“陛下……”我欲辯卻無詞。

王衍衝著景縉擺了擺手，“把她帶下去，朕不想再看到她。”

“陛下！”景縉還想出聲勸慰幾句，“還未聽過謝姑娘怎麽說呢，或許此事有什麽誤會。”

王衍聽了這話，自嘲地笑了笑，有些悲痛地看著我，眼裏亮晶晶的，似乎有淚要落下來。

“事到如今，朕竟然還想要聽你解釋。”王衍微微垂眸，將目光偏到了別處。

才帶著淡淡哀愁道：“說吧，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

我走上前兩步，跪了下來。

“陛下，擅自離開棠梨宮是我不對，我甘願受罰。可是，我真的隻是因為放心不下李美人，所以才想親自去看一眼。宮中疫病之事，當真是與我無關。我沒有理由、也沒有膽子，破壞朝廷與臨安的和議啊。”

可是到了這一步，王衍已經不可能再相信我。

“你擔心李美人？擔心到，不惜涉險打暈棠梨宮的禁軍？擔心到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甘犯禁令，拿命去賭？納失失，李美人在你心中，何時變得這麽重要了？讓你，明明已經求過朕，派人去看她。也得知了她此時尚且平安無事。也要冒險親自走一趟？”

我跪得挺直的脊背，在聽了這話之後，頹然地跌坐在了地上。

事到如今，我已經辯無可辯。背後之人，早就算好了一切，無論我怎麽做。隻要我心裏還惦記著李憐青，就一定會中計。

設計之人，不但知道我對李憐青格外關心，還知道我在這宮中安插了眼線。所以，才能將李憐青病重的假消息送到我的手裏。並且，他還算出了，我無法完全地相信皇帝。

更算到了除非承認我在這宮裏另有眼線，否則，我根本無法解釋。

他將一切都算到了，所以，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是要栽了。

所以，在麵對王衍此刻有理有據的盤問時，我隻能無力的辯白一句。

“不論你信不信，我真的隻是因為擔心李美人。”

我麵帶懇求地看著王衍，無比希望此刻他能相信我。隻要，他能相信我，就算再大的罪名也栽不到我身上。

隻要他相信我，哪怕我是犯了天大的罪過，都還有一線生機。

然而，王衍此刻連看都不願再看我。

可是，宮中的疫病是隨臨安使團送來的禮物傳進宮的。而在這些禮物分派各宮之前，接觸過這些禮物的人隻有我。

如今，我現在又被人發現，半夜鬼鬼祟祟喬裝出了棠梨宮，還是在臨安使團被無罪釋放之後。這怎麽看，都是我的嫌疑最重。

所以，此刻就算王衍願意相信我，他也說服不了自己。

於是，隻對著景縉擺了擺手，“把她帶下去。擇日……處決。”

景縉也沒有料到王衍此刻會如此絕情，上前一步就要替我求情。

“陛下……”

可是，王衍卻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

“你若想為她求情，就同她一起死。”

“陛下！”

“出去！”王衍這次是真的動了怒，雙目猩紅殺氣騰騰地瞪著景縉。

若是景縉此刻再多說兩句，真的激怒了王衍。我絲毫不懷疑，王衍會真的將他處死。

於是，不動聲色地衝景縉搖了搖頭。

此時，無論說什麽都隻不過是火上澆油而已。

景縉無奈隻好帶我退了出去。

我又一次落入了祕獄。

“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明真相救你出去。”

背後之人既然做了這麽大一個局，就必不可能留下把柄，等人去查。我此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在宮中傳播疫病、破壞議和，按律當判什麽刑？”我自覺此次生機渺茫，有些自暴自棄地問道。

景縉擔憂地看了我一眼，輕輕吐出兩個字。

“車裂。”

我心中一悸，突然打起了精神，求生的本能讓我靈機一動。

“若說，在宮中散布疫病的人，是為了破壞議和。那麽，這宮裏有嫌疑的人，便不隻是我。因為，接觸過那些禮物的人，不隻是我。還有宮裏得了賞賜的妃子們。畢竟，疫病是在我將禮物派發下去之後，才開始蔓延的。”

“披香殿的寧才人，她的宮裏是第一個出現症狀的，她也有嫌疑。還有白墨，除了棠梨宮無人染病，就隻有白墨的臨芳殿無人感染。不是也很可疑嗎？”

景縉聽了我的分析覺得也有些道理，朝我點了點頭。

“你說得不錯，我會好好查一查的。而且，我總覺得有人一直在背後引導我調查此事。而且，這個人是在我刻意放出，臨安使團無罪釋放之後。才設計引你去掖庭，讓我在掖庭設伏將你抓住。說明，此人對宮中之事，了如指掌。也就更可能是這宮裏人所為。”

聽到景縉也任何我的話，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做了必留痕跡，隻要有心徹查，遲早會將幕後之人抓住。

然而，景縉卻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麽了？有話不妨直說。”景縉不是那種會吞吞吐吐的人，他現在這個樣子，要說的話必是會潑我冷水了。

“隻是臨安使團入宮已久，先前又被圈禁在了驛館。如今，恐怕消息已經傳往了臨安。若是臨安派人追責，督促陛下早日徹查此事，還使臣團一個清白。我怕到時……”

縱使心裏已經有所準備，然而景縉的話仍然叫我心涼了半截。

“你是怕，到時候查不出真相。王衍會迫於與臨安議和的壓力，在盛怒之下將我推出去頂罪？”

景縉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的心隨著景縉想法的確定，沉到更深的穀底。我想到剛剛王衍看向我的眼睛，充滿了對離別的絕望。那樣的眼神，我隻在多年前，我對王衍說我要離開草原時才見過。

我猶記得當時他對我說過的話，“若是你執意離開，那我就當你已經死了！”

如今，時隔多年，這句話又如同夢魘一般，在我耳邊回**。讓我忍不住，冷汗淋漓。

我那些在王衍眼中，幾次三番的背叛。讓我自己都不能確定，王衍這次是不是真的會輕易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