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怪自己,圖一時嘴快,忘記了自己確實是除使團之外,最有嫌疑的人選。
“我有什麽理由阻止兩國議和?再者說,此事,茲事體大必定是提前策劃好的。而給後妃派送禮物,是陛下臨時派給我的。若陛下不將此事交給我辦,我又怎麽能料到?”
景縉拱手向王衍行禮,“如此,嫌疑仍是在臨安使團身上。”
於是,這觀點便又回到了,剛剛景縉的話上。
景縉的話言之有理,倒叫我無言以對。
“既是如此,那麽此事就隻能不了了之了?”王衍麵色不悅地看著景縉,語氣中已經帶著隱隱的質問。
景縉站在殿下不卑不亢道:“臣此次入宮正是為了此事,還請陛下下令釋放臨安使團。”
王衍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景卿這是何意?你方才不是說,宮中疫病一事,與臨安使團脫不了幹係嗎?現下又要求我放了臨安使團,你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若想知道此事究竟是不是臨安使團所為,隻有這一個辦法。若這散播疫病之人,是為了破壞兩國議和。那麽待陛下釋放使團之後,必然,還會有所行動。可若此事隻是臨安使團,給我朝的一個下馬威。陛下卻無罪釋放了他們,那麽在之後的議和中,臨安使團必定會氣焰囂張。驕兵必敗,到時他們一定會露出馬腳。”
景縉此話確實有些道理,要說查案,景縉或許是不在行。可若是論起玩弄人心來,景縉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王衍似乎也認同景縉的話,點了點頭,“就按你說的辦吧!”
“宮中如今許進不許出,你既入了宮,就暫時留在禁軍處吧。待無感染跡象之後,再行出宮。赦免臨安使團的旨意,朕會派人送去驛館。”
“是。”景縉領命下去了。
景縉踏出勤政殿之時,王衍拉住了我的手放在了手心。
親昵地與我繼續剛剛的話題:“以後有什麽事,要第一個告訴我。不要自己悶在心裏。告訴朕,朕會替你解決的。”
我知道他這是在說李憐青的事,我聽了這話心中沒有絲毫竊喜。悄悄去看此時,已經一隻腳踏出勤政殿的景縉。
隻看到他在寬大袖口中,握緊了拳,就連背影都好像帶著,無能為力的嫉憤。
“多謝陛下。”我聽見自己不帶絲毫情緒,有氣無力地回應王衍。
好在,王衍果然信守承諾,派人去瞧了李憐青,可是,那人所說的卻與我得到的消息大相徑庭。
“朕已經派人去瞧過李美人了,她並未染上疫病。這下你可以放心了。”王衍看著我,略帶寵溺地笑道。
然而,從王衍口中得到的這個消息,並未使我感到安心。反而加重了我的擔憂。
王衍的回答,與我得到的消息並不一致。
這讓我不由得擔心,王衍此話隻是為了哄我高興,隱瞞了李憐青的病情。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李憐青可能比我想象中病得還要嚴重。
這個猜測讓我憂心不已,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要親自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隻是,要混出這棠梨宮並不容易。如今,能夠進出這棠梨宮的便就隻有,兩班禁軍。要想出去,必須得扮成禁軍,並且拿到他們的腰牌才行。
可是,白日裏我要一直陪在王衍身邊,無法離開他的視線。
於是,也就隻能等到晚上,他睡著之後。再悄悄離開內殿,等到兩班禁軍換防之時,鬧出點**來。
入夜之後,我去皇帝的禦膳房弄了幾條小魚。搗成細細的肉糜,再用碎牛肉與香油調和,塗抹在棠梨宮的宮牆上。
洛陽宮附近有很多野貓,肉泥塗在牆上,能夠引來附近的野貓,卻讓它們聞見卻又吃不著,急得喵喵叫。這個時候我再找來值守的禁軍。
“這些貓兒鬧春,叫得讓人心煩。若是吵著陛下,你們可擔待得起?快將這些貓兒趕出去。”
然後,我在趁著他們分散、有人落單的時候,砸暈那個禁軍,拿走了他的衣服和腰牌。趁著這個時候,混了出去。
我抱著懷裏這些時日攢下的藥,步履匆忙地朝著掖庭走去。
一路上行色匆匆,生怕被巡邏的禁軍撞見。如今是特殊時期,就算是禁軍也不許單獨行動。所以,即使我扮作禁軍混了出來,一旦被人發現也沒有好果子吃。
若不是為了我那死去的哥哥,我絕不會甘冒如此大險。李憐青畢竟是哥哥喜歡的女人,即使是看在我哥份上,我也做不到見死不救。
就這麽想著,卻在下一個轉角,便撞上了一隊巡邏的禁軍。我趕忙退了回來,藏在了吉祥缸後,這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待這隊禁軍遠去之後,我才心有餘悸地,再次悄悄的朝著掖庭走去。
就在掖庭近在眼前,我以為這次能夠有驚無險,見到李憐青的時候。一隊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禁軍,突然舉著火把,將我團團圍住。
而為首的人,卻正是本該待在禁軍處的景縉。
我這時才明白,景縉此次必須冒險入宮的緣由。
通明的火把叫我無處可藏,景縉看清我的臉後,眼中除了驚訝更多的便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怎麽是你?”
我此時方知中計,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設計。早就做好了這個圈套,等著我上鉤。
不但算計了我,就連景縉也被拉入了局中。
甚至……我的心一沉。
就連此次的臨安使團的事,也是這背後之人的手筆。對方下了這麽大一盤棋,目標絕不會隻是陷害我這麽簡單。
這背後恐怕,還有更大的陰謀。
如今我被當場拿住,百口莫辯,隻能沉默。
景縉無奈,隻好將我帶回了勤政殿,等著王衍發落。
當景縉將身著一身禁軍服飾的我,帶到王衍麵前的時候。
王衍的氣得肺都要炸了,近乎崩潰地看著我,眼中帶著無盡的失望與惱怒。
他閉上了眼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納失失,為什麽是你?為什麽總是你?為何你總要逼朕呢?”
我自知理虧,不敢接話。
隻聽他長歎一聲,“是不是非逼朕殺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