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我翻了個身轉過來對上她的眼睛。

不知死活道:“那劉夫人如今沒有碾死我,是為了什麽?是因為不想嗎?”

“你!”劉夫人指著我的鼻子,氣到無語。

半晌,才拂袖怒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夠嘴硬到幾時!”

“來人!”劉夫人對著外麵喊道。

不一會,便從外麵進來兩名獄卒。

劉夫人對著獄卒吩咐道:“從現在起,不許給她喝水。每個時辰,鞭她三十次。”

劉美人說到這裏,轉過來對上我的眸子,眼神閃爍得滿是精致的惡毒。隻聽她接下來一字一句繼續道:“直至斷氣為止。”

說完,她猛然揪起了我的領子,薄唇貼在我的耳邊,低聲道:“我要讓你。在死前的每一刻,都在懊悔。當初,為什麽要殺了我的哥哥。”

我聽了此話,不由得低笑一聲。果然,她已經知道了。

這時,我才突然想起,景縉曾經說過的,‘爵必於朝,刑必於市,不可私自決斷’是為了什麽。就是為了防止,現在這樣,冤冤相報的局麵。

然而,此時我又怎肯示弱?

我嘴角帶著譏笑,涼薄地開口:“就算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劉夫人被我激怒,抬手摑了我一掌,直打得我眼冒金星,口吐鮮血。

“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命有沒有你的嘴這麽硬!”

我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笑夠了,才開口道:“我的嘴一向都比命硬,比我的嘴更硬的……”說到這裏,我停頓了一下。

在抬起頭對上了她的眼睛,確保她看見我灼灼目光之後,才再次開口:“是我的骨頭。”

劉夫人被我徹底激怒,一把將我推倒在了地上。

“那我就打碎你一身骨頭,看你還怎麽硬!”說罷,朝兩邊吩咐道,“給我狠狠地打!打到她不再嘴硬為止!”

兩邊的獄卒有些為難,“夫人,此人是景大人的嫌犯。這樣私下處置……怕是……”

劉夫人憤怒拂袖:“怕什麽!景大人如今又不在宮裏,如今這宮裏,我說了算!何況她本就被判了車裂之刑。出了什麽事,我擔著!你們隻管照我的吩咐做!”

“是。”兩名獄卒領命之後,劉夫人這才轉身離開了祕獄。

見她離開的背影,我才悄悄勾起了一抹笑意。

兩名獄卒為難地看著我,“謝姑娘,你說你這又是何必呢?陛下寵信您,遲早都會放您出去。何苦,在這個時候惹火了劉夫人,自討苦吃呢。”

我隻笑笑不解釋,“兩位大哥不必為難,照劉夫人說的做便是。我知道你們刑獄之人,有那種讓傷口看起來嚴重,卻不致命的法子。”

兩名獄卒一邊將我扶起來,往刑房走去。

一邊道:“就算不致命,可終究是要受皮肉之苦的啊。”

我報以二人感激一笑,沒有說話。

經過之前的種種,此時的王衍已經對我毫無信任可言。卻依靠著從前的情分對我多番忍讓,無論我闖了天大的禍事,都不痛不癢地放過了我。

若是這次,我仍全須全尾地出了祕獄。依照王衍的個性,很快便會將此事拋諸腦後。即使,這次我是受了冤枉,他也必然不會放在心裏。仍會在心裏記恨著,我之前的所作所為。

可若當真相查明之後,他發現我是被冤枉的,但是,卻已經被打得傷痕累累、奄奄一息。那麽他心中必然會愧疚不已,也就自然不會再計較我之前的種種了。

到那時,他隻會記得我今日的冤屈。

如果,一場苦肉計,便可以修複我與王衍之間的信任,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今日,我其實還要感謝劉夫人,給了我施展的機會呢。

我在祕獄吃盡了苦頭,雖然,這是我自找的。

雖然,獄卒們沒有真正下狠手,但是,一個時辰一頓鞭子,也不是好受的。

沒過多久,我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皮開肉綻,渾身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到,好像下一個瞬間,便會睡死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當我在刑房受第五遍刑的時候,終於見到了我的人。

此前,我安插在禁軍中的一個部下,如今便在這祕獄的刑當值。也多虧了王衍平日對我縱容,讓這宮裏人人都知道,我是王衍的心頭肉。讓這祕獄裏沒有人敢對我用刑,索性每個人都來抽幾鞭。到時若是王衍想來秋後算賬,也好賭一個法不責眾。

也隻有這樣我現在才能見到,這個部下。

我如今被打得半死,披頭散發,臉色更是蒼白得像鬼。

所以,他並沒有第一時刻認出我。當他踏入刑房撿起鞭子,揚起來準備行刑的。

我才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吐出一句,“混賬!”

他一聽我的聲音有些耳熟,手上的鞭子一頓。湊近了撥開我滿頭亂發,露出我的臉,這才認出我來。

許是我此刻當真蒼白的像鬼,嚇得他手中的鞭子都握不住了。

“老……老大?”說著,連忙將我從架子上放下來。

他扶著我坐下,趕緊給我倒了杯水。

貧嘴道:“老大,你不是說,你在這洛陽宮裏混得很好嗎?有幾次還差點當上了皇後。讓兄弟們趕快來這洛陽,跟著你吃香喝辣。怎麽……落到這幅田地啊?”

是的,我當初就是這麽騙他們的。

我有氣無力地白了他一眼,“可我記得,我當初,沒有叫上你吧?”

吳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我是聽說兄弟們都來了,自己偷偷跟著他們混進來的。”

我揉了揉頭疼的腦袋,我就說,我英明一世,怎麽會叫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跟他一同混入洛陽宮的諜者,全都已經散落在朝前朝後,發光發熱了。有些人甚至早就利用職務之便,賺得盆滿缽滿了。

隻有他,隻有他還一直窩在這個小小的刑房裏,每日抽人鞭子。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可是偏偏眼下,我能指望的還就隻有他。

“你聽我說,在臨安使團中,有一個叫山海的人。她也是我的人,你去找她,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你告訴她,讓她上書王衍,將我交給臨安使團處置。”

如今,我這一身傷受也受夠了,也是時候,將這出苦肉計演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