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說得沒錯,我此刻確實沒得選。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好,我答應你。”

我在祕獄的牢房裏,跟白墨細細交代了王衍的喜好。

“王衍不喜歡矯揉造作的女人。”

白墨驚奇,卻抓錯了重點。

“你當著他的麵,也敢直呼其名嗎?”

我有氣無力地翻了一個白眼,“王衍是突厥人,沒有那麽重的規矩。而且……”

我歎了一口氣,“他也不喜歡看我卑躬屈膝。”

“為什麽?”白墨來了興趣,追問道。

我湊近了她,故意賣關子道:“因為啊……”

粉荷這時也忍不住湊了上來,我大喘了一口氣。直到她們都屏氣凝神,豎起耳朵來聽我接下來的話。

“你猜!”

此話一出,白墨與粉荷全都“切”了一聲,各自回到了原位。瞬間,就打消了她們的興趣。

“王衍小的時候養過一隻黃鸝鳥。他很喜歡。你可以養幾隻黃鸝鳥在臨芳殿。他最喜歡紅色,你可以多做一些紅色的衣裳。”

白墨聽了這話,有些狐疑:“可是為什麽,從不見你穿紅色的衣裳?”

我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很高興她這次抓住了重點。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在他還不知道,你知道他喜歡紅色的時候,你就要多穿一些紅色的衣服。然後,當他在你麵前表示過,喜歡你穿紅色之後,就不要再穿了。”

“為什麽?”白墨和粉荷此時皆是一臉疑惑。

我這時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因為,他不喜歡順從的女人。你越是拚命想要討好他,他就會越是覺得你廉價。像王衍這樣驕傲自負的男人,就喜歡自己征服不了的女人。”

“那我要是一直不順著他,他厭煩了我怎麽辦?”

“所以,一定要把握好度。若即若離,才是能讓他對你欲罷不能的不二法門。”

“那我究竟該怎麽做?”

“若無其事的生活。”

“什麽?”白墨有些不能理解。

劉夫人的得寵已經讓宮裏的這些個美人、才人,躍躍欲試春心萌動,想方設法去爭寵了。所以,白墨才會如此著急。

若是,下麵的美人、才人,都能分得聖寵,而她這個夫人還住在冷宮,那麽這宮裏哪還會有人,把她當成一回兒事?

所以,與其說白墨是想要爭寵,不如說,她其實是為了自己在後宮的地位。否則,也不能等到現在,才想起來這事兒。

所以,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繼續問:“王衍是不是病了?病得很嚴重?”

白墨木然的點了點頭,“好像是挺嚴重。”

“劉夫人之所以能率先贏得聖寵,就是因為,她掌握了先機,第一個衝到了勤政殿侍疾。而那個時候,王衍還不知道她是哪號人呢。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病得要死的時候,有一個人不顧自身安穩,跑來照顧你,還事無巨細關懷備至。你感動不感動?”

“感動。”

“要是在此之前你都不記得她是哪號人。但是,現在你生病了,隻有她第一個想到來照顧你。你愧疚不愧疚?”

白墨點了點頭,“愧疚。”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粉荷,隻見粉荷也聽得一臉入神。

“愧疚和感動,是對付一個男人最好的武器。但是現在,你已經失掉了先機。小意溫柔默默付出這一招,對你來說已經不管用了。”

“那我若無其事的生活,豈不是更顯得無情?”白墨仍是想掙紮一下。

我打量了她一會兒,問道:“你對他有情嗎?”

白墨被我問的無話可說。

“本來就無情,硬裝成有情,一看就是別有用心。何況,在劉夫人用這招上位之後,宮中必然會有更多的人效仿。這裏宮裏那麽多人,你有把握演得比他們都好嗎?”

白墨搖了搖頭,“沒有。”

我歎了一口氣。

“所以,你就像從前一樣生活就行。等到王衍對劉夫人的感動與愧疚過去之後,又見到滿宮都在對他賣弄著關懷與深情的時候。他就會覺得,一切都是假的。就連劉夫人對他的患難與共,也是別有用心。等到那個時候,你就會成為整個後宮,最真實的人。見慣了虛情假意,真實而不作偽的淡漠,反而會成為唯一亮眼的東西。”

白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我接下來要做到,就隻有等?”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你接下來要演另外一出戲。”

“什麽戲?”

“什麽戲?”

白墨與粉荷同時脫口而出。

我自得一笑,心中滿滿得意。

“將王衍想看到的深情厚誼,放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什麽意思?”白墨一臉不解,粉荷也是滿臉疑惑。

我不由得“嘖”了一聲,“你在王衍病重的時候,毫無作為,這會讓他覺得你就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而他此時最想要的就是真情,又怎麽會對一個冷漠無情的人感興趣呢?”

“可如果,這時你讓他看到,在你看似冷漠外表之下,其實還藏著真情。隻不過那個人不是他而已。你對他的冷漠,隻是因為你對他並不熟悉,他還不是你的自己人。那這個時候,他就會覺得你的冷漠隻不過是真性情而已,他會覺得你是個值得接觸的人。如此,他才會對你感興趣。”

“嗷……”聽了我這一番話,粉荷已經恍然大悟。

“就是說,要與眾不同、真心實意!”

我認同地點了點頭,補充道:“隻不過要注意技巧。”

“就是說,要欲揚先抑、出其不意!”

我繼續點頭,有些欣慰:“孺子可教。”

誰知我剛誇完,白墨又有了新問題。

“那我究竟應該怎麽做?”

我無語問蒼天,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你自己想吧。我待會兒還要挨鞭子呢。”

白墨略帶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這頓鞭子,我給你免了。”

我這時才重新躺回了草榻之上,看著牢房頂發呆。

現在的氣氛實在過於融洽,總是能讓我想起,從前在晾書局的時候。放下了戒備的白墨,仿佛與從前沒有分別。

但是,我知道有些東西,其實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