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太費神。
不如幹脆一點。
我舉起石頭掄了下去。
劉諱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嘭的一聲巨響,石頭砸在了劉諱腦袋……旁的假山上。
這一次劉諱沒有躲,他要是躲了,此刻碎的可就不是石頭,而是他的腦袋了。
我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石頭留下的碎屑。
“這次先饒你一命,若是讓我發現,你與趙憐的死有關。就算你有十個肩膀,我也會一個一個地拍碎。”
說完,我轉身就走。
“你究竟是什麽人?”劉諱從地上爬起來,耷拉著受傷的肩膀,用最後的膽子質問我。
我沒有回頭,隻是短促地笑了一聲,“一個尋常宮女罷了。”
看著這個尋常宮女的背影,劉諱驚恐地搖了搖頭,不,尋常宮女,可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沒有理會劉諱的錯愕,我見四下無人便快步離開了假山。
回到晾書局,我沒有走前門,而是從藏書閣的窗戶翻了進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說到底,劉諱也是少府屬官從六品的編修。卻被我在禁宮之中,拍碎了肩膀。萬一他要告我,我豈不是麻煩?自然得給自己製造一個不在場的證明。
這幾日我日日在藏書閣裏看書,可從來沒有出去。
如今可不是半年前了,現在我有景縉做靠山,有曹權處處偏袒,還有晾書局的眾位姐姐可以為我作證。總不至於,像之前一樣被人想殺就殺。
我關上窗鬆了一口氣。
“你幹什麽呢?”白墨突然從我背後經過,嚇得我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一時間慌張不已,緊張之下又推開了窗戶。
“我……我打開窗戶透透氣。”
白墨此時已經越過我,坐到了書桌前。
“透完氣把窗戶關上,待會要下雪了。”說完,就提筆舔墨繼續埋首故紙堆去了。
見她沒有起疑,我長舒了一口氣。
要下雪了嗎?我看向窗外蒼青色的天。今年的雪仿佛格外的多。我看著景縉給我的玉佩,突然想知道此刻他正在做什麽。
景縉,景縉此刻正在乾元殿挨訓。
“景卿,朕讓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坐在龍位之上年輕的異族皇帝,垂著眸子把玩著手裏的一隻鷹哨。
那哨子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至少要比他做皇帝的時日還要久遠得多。
這就有點意思了,在做皇帝之前,他還在草原。
在草原上,怎麽會有如此精致的鷹形瓷哨呢?
這種形狀奇特的哨子,即使是在富饒的中原也並不多見。
就連他,也是第一次見,景縉心裏覺得有些奇怪。
他的目光從皇帝手上的哨子移開,恭敬地答道:“在南哀帝的公主中,沒有您說過的那種經曆。”
喜怒無常的皇帝看著手中的鷹哨,精致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敲著書案。他神情專注地思考著,深沉而幽暗的目光不住流轉,漫不經心中透露出幾絲危險。
“沒有嗎?包括——死去的那些?”王衍的聲音冷淡而平靜不帶半分情感,仿佛絲毫不在意,如果他正在找的人已經死掉了該怎麽辦。
景縉低著頭,敏銳地察覺到了皇帝語氣中透出的殺意,平靜地給出了皇帝想要的答案。
“沒有。”
皇帝用漂亮的手指將一直把玩著的鷹哨,在掌心輕輕翻轉。
這隻鷹哨的底部有著少府監製的落款。說明這鷹哨乃是宮中之物,如果不是大興老皇帝某位公主的東西,那麽它的主人究竟又會是誰呢?
王衍揚起玩味的笑容,似乎覺得事情開始變得有趣起來。
可那本就冷冽的目光,此刻卻變得更加危險。像是已經餓極了的猛獸正盯著獵物,準備發動最後攻擊的瞬間。
然而,他什麽也沒說,隻是隨意地揮了揮手,打發景縉下去了。
景縉走出乾元殿時,外麵已經飄起了大雪。
又下雪了啊,景縉在心底感歎,時間過得可真快。他低頭撈起腰間的佩玉,玉佩靜靜躺在手心,傳來冰涼的觸感。
下了雪,她會不會清閑一點?
景縉還不知道,此時的謝柔已經離開了暴室,到晾書局當差。
而已經離開暴室在晾書局當差的謝柔,此刻正在回暴室的路上。
曹權派人來告訴我,已經找到了關於趙憐荷包的線索,要我抽空去一趟暴室。
我聽了消息,片刻都等不下去,立刻就冒著風雪,趕去了暴室。
在夜幕即將降臨的宮城裏,風雪打在我的身上,玉白可愛的雪花在我的額角做短暫的停留。
我敲開曹權的院門,曹權見到就是我帶著滿身風雪,沒心沒肺的笑容。
他滿臉拿我沒辦法的心疼,“哎呦”一聲,然後一把將我拉進了院中。我被曹權用力一帶,踩了雪的腳下一滑,半個身子就撲在了曹權的懷中。
景縉尋來暴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親密的場景。
而那日我在離開時,也沒有留意在不遠處的積雪中,有一對停留久久的足跡。
“你說說你,這麽著急幹嘛,這麽大的雪。萬一凍壞了怎麽辦?”曹權一邊領著我進屋,一邊數落著。
我真想立刻就詢問他關於荷包的內容,可又不想表現出我對他的關心,毫不在意地那麽薄情。
想了想才開口:“晾書局反正也沒什麽事兒可做,我就想早點來找您說說話!”
曹權聽了這話果然很高興,樂嗬嗬地笑著:“我呀,就知道你在晾書局會待不習慣。來來來,我們手談一局,就當陪你解解悶!”
我有求於他,不好推辭,隻能坐下來陪他下棋。
可是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心內焦灼,隻盼早點下完這局,好讓他跟我說說關於荷包的事。
曹權也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一邊舉棋不定,一邊斟酌著開口。
“妹子啊!哥跟你說哈。這宮裏的事兒呢,那就不是每一件,都能有著落的。就比如啊,之前宮裏頭鬧的江洋大盜案。這麽一樁大案子,到了現在,那也沒找到是什麽人幹的。我在這宮裏,前後待了快二十年,遇過那枉死的人啊,數不勝數。我還就沒有見過,能有一個沉冤得雪的。”
曹權喝了一口水,繼續開口:“我不知道你那位朋友,是怎麽回事哈。但是我想啊,既然這荷包流落了出來,你那個朋友啊,多半是沒有了。你得……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曹權並不知道我的那個朋友就是趙憐,也不知道我早就知道趙憐已經死了。
但是他會跟我說這麽多,那就說明他一定是查到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