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搖了搖頭，想到他此刻背對著看不到。於是，隻好開口道：“我不知道。”

“你過來。”王衍泡在池子裏發話。

我遲疑了一下，沒有動。

“過來，我要穿衣。”

我忐忑了片刻，也隻好硬著頭皮抱著衣服走過去。我在池邊站定，帶著恭敬向他遞上衣物。

他回過頭來，衝我狡黠一笑。我再想躲避卻已來不及，他一把便握住了我的手腕，輕輕一帶我便跌進了溫泉池裏。

我驚慌失措下嗆了好幾口水，隻有牢牢抓住他強有力的胳膊，才能勉強浮出水麵。我扶著他的胳膊，好不容易才在池中站穩。渾身上下已經濕透，衣物緊緊地鎖在身上，難受極了。

王衍此刻長臂一攬，便將我按在了懷裏。

他貼著我的耳朵輕輕喘息，將滾燙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頸，引得我忍不住顫栗。他的胸膛在水中強烈起伏，推出一層層漣漪。他的手掌寬厚而滾燙，貼在我的臂膀之上，仿佛能將我燙傷。

但他一開口，說出的話卻仿佛透著入骨的寒氣，不帶一絲旖旎。

“因為，在你每一次看向我的目光裏，都帶著冰冷的殺氣。”說完，他閉上了眼睛，依戀地貼著我的額頭。

“在你那樣的目光裏，我已不知死了多少次。納失失，如果你要殺我，別用你的眼睛。我永遠也不想看到，你想要殺我的樣子。”

王衍的話令我一怔，我以為我已經隱藏得夠好了。沒想到，他還是能察覺到我的殺意。

“我……”我不知該如何辯解，若是王衍認定了我想殺他，必定會對我更加防備。他平日裏就已經對我很警惕了，如果再引起他的懷疑，我恐怕就更做不了什麽了。

“我隻是怕被勒死，或者出現在井裏。”示弱會有用嗎？

王衍輕輕吻了一下我緊繃的脖頸，使它變得更加緊繃。我雙臂抵在他的懷裏，用力拉開了距離，令他接下來的吻不能落下。

“你說過不會強迫我。”我別過頭去，怕他看清我眼中的厭惡。

王衍輕笑了一聲，撥開我臉上的濕發。

“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想要。納失失，你不如試著順從我，或許你順從了我，我便會立刻對你失去興趣，也說不定。”

此情此景我哪敢輕舉妄動，害怕一個不小心便隨時會被王衍拆骨入腹，吃幹抹淨。隻能僵著身子不動。

許是我的僵直使王衍失去了興趣，令他將即將落下的吻收了回去。

“隻要你一直老老實實待著我身邊，我就不會讓你被勒死，或出現在井裏。”王衍放開了我，我立刻抱臂後退了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王衍看著我的舉動，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深吸了一口氣才忍住了沒有當場發作。

然後，繼續道：“還記得你留給我那隻鷹哨嗎？那隻鷹哨上，印有少府的落款。所以，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南哀帝的公主。於是，在攻破洛陽宮的時候，我第一時間便命人去抓哀帝的女眷。”說到此處，王衍嗤笑了一聲。

“誰知，南哀帝死前下令處死了所有妃嬪和公主，派了所有人保護太子南下。所以，當我入宮時哀帝的女眷已經死得差不多了。除了兩名失蹤的公主，其餘人皆未幸免。可是最後，我卻抓到了三個人。三個人都說自己是公主。”

我有些震驚了，怎麽會有人在這種時候冒充公主？

“後來呢？”

“其實她們是不是公主，對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隻不過，若是哀帝的公主被我收在了洛陽宮，那麽我與哀帝便成了翁婿。如此一來，便給了洛陽城裏那些冠冕堂皇，猶豫著要不要歸降於我的漢臣一個台階。”

“所以，那三個人分別就是王良媛、韓才人和李昭儀？”

王衍搖了搖頭，“是王良媛、李昭儀，和……”他抬起眸子看向我，仿佛接下來的話會令我大吃一驚，所以已經準備好了，不會錯過我任何表情。

“太樂署的秦鸞。”

“什麽！”我果然如他所料大吃一驚，忍不住驚呼出聲。

“那麽，到底誰才是公主？”

“我當時想著，她們之所以搶著承認自己是公主，要麽是為了活命，要麽就是為了替死。所以我告訴她們，隻有真正的公主不用死。如果冒充公主的人是為了活命，那麽三人的口徑便不會變化。可如果是為了替死，在聽到真正的公主並不會死之後，那便一定不會再咬定自己是公主了。”

“可如果不論如何，她們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公主，賭你因為沒有辦法分辨她們當中誰在說謊，這樣也許她們三個，就都有機會活下來。你又怎麽辦？”

“所以我告訴她們，如果她們不肯承認她們當中有人冒充公主，那麽就三個人一起死。但第一個承認自己不是公主的可以活下來。”

所以，冒充公主的人如果是為了替死，肯定會第一個承認自己不是公主。如果冒充公主是為了活命，那她也一定不願意同真的公主一起死，同樣也會第一個衝出來說自己不是公主。

“如果真公主為了活命，說自己不是公主呢？”

“她們願意承認自己公主，無非是在賭我會不會讓她們活命。所以我一開始就告訴她們，隻有真公主可以活命。一般情況下，想要替死的那個人就會在這個環節改口。可是，如果在這個環節，她們沒有改口，那就說明她們搶著承認自己是公主，確實隻是為了活命。”

“所以，當三個人都不改口，咬定自己就是公主的時候，就進入到了第二個環節。第一個承認自己不是公主的人，可以活下來。所以，她們一定會搶先承認自己不是公主。

如果，第一個站出來說自己不是公主的人，是真公主，那麽另一個公主為了活命一定會跳出來，說真公主說謊。如果，第一個站出來承認自己不是公主的人，是假公主，那麽真公主們，為了活命也一定，願意幫我排除錯誤選項。畢竟我一開始就說了，隻有真公主可以活下去。”

我聽得似懂非懂，隻想快速知道答案。

“結果呢？你的方法奏效了嗎？”

“結果，出乎了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