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聽到李昭儀不帶情緒地開口,“我也想知道,臣妾的劍穗為何會在這裏。”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李昭儀這話聽起來,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恨意。
王衍也被李昭儀問得愣住了,從頭到尾,王衍都沒有問過這劍穗的來曆。一切都是憑著自己的主觀臆測在下定論,直到現在李昭儀開口質問,他才想起,自己還從來沒有問過,這劍穗的來曆。
所以,此時他回頭看向了我。
就連景縉此刻也回過神來,這時才開始反應過來,想不明白我為什麽托他,要將這劍穗交到李昭儀手裏。此時,也在靜靜看著我。
我在心裏一聲歎息,又得絞盡腦汁給他們現編一個理由。我遲早要被他們夫妻兩個給玩死。
“撿的。”我搜腸刮肚,也沒能想到一個好理由,隻好隨口胡謅。
眾人仍舊定定地看著我,得,一個也沒騙到。
我該怎麽說服他們這個劍穗,當真與此案無關呢?再耽誤一會,我覺得我就快毒發了我。
於是,又趕緊補充道:“這個劍穗,當真與此案……無關。我……也相信,給我下毒的人,一定……不是李昭儀。”
王衍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試圖從我的眼睛裏找出一絲端倪。
“你就這麽信任她?”
我有些無語,“不是我信任……昭儀,而是……此時,殺了我,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折騰這麽大半天,我已經虛弱地要死。
每說一句話,都比前一句更加有氣無力,說到最後已經細弱蚊蠅。每說幾個字,都要停下來大喘一氣。
王衍也看出了我的勞累,連忙扶著我躺下。神情溫柔動作細心,活像一個體貼的丈夫,在照顧生病的妻子。在場的人都沒有見過王衍如此款曲周至的模樣,收獲了不少震驚。
早在王衍在草原時,就是這樣的性子,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一點,一點都不曾變過。
我躺了一會兒,恢複了些力氣。
然後,才繼續開口:“而且,李昭儀若想害我。為何要挑一個昭誠皇後不在宮裏的日子?這不是有意增加了自己的嫌疑嗎?”
王衍聞言抿了抿唇,他當然不是看不出這其中的蹊蹺。隻是,此刻線索全無,自然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其實,要找到誰要害我也不難。隻要找出能從我的死中,獲益最大的那個人,就行。”
我此言一出,除了王衍,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昭誠皇後。
昭誠皇後一臉惶恐,張目結舌一時竟不知如何替自己辯解。
還是王衍頭也不抬地替她開解:“不是昭誠皇後。”
像是怕我會誤會什麽一樣,王衍看著我的眼睛解釋道:“事發之後,我立馬審問了遂寧宮的人,包括昭誠皇後。這件事與昭誠皇後沒有關係,她也不會這麽傻,要在自己宮裏殺人。”
我搖了搖頭,“就算不是昭誠皇後,也不代表不是她背後的勢力。畢竟,與我有利益衝突的,就隻有熱心後位的阿史德部。不然,怎麽會那麽巧,偏在昭誠皇後出宮這天來殺我?不就是為了不連累皇後與皇後身後的家族嗎?”
我說完這段話,大喘了一會兒,才恢複了點力氣。而腦袋的眩暈,卻比剛剛更重了。
我說完這些之後,室內寂靜無聲,半晌無人開腔。就在這時,景縉的屬下求見,在他耳邊耳語了一會兒。
景縉才看著王衍回稟,“陛下,背後主謀有眉目了。”
王衍聞言大喜,一拍床沿站了起來。
“是什麽人!抓住了沒有?解藥呢?”
相比於王衍的興奮,景縉的神色卻沒那麽樂觀。
“我查到,這個小太監在宮外還有一個妹妹。他自小跟妹妹相依為命,後來家鄉大旱,他便帶著妹妹逃荒到了京城。他的妹妹因為生得好看,一進京便被人牙子盯上了。後來被賣進了雲水樓,當了姑娘。他為了贖出自己的妹妹,將自己賣進了宮,之後便一直在攢錢。直到半個月前,他突然得到了一大筆錢,把妹妹贖了出去。”
“我剛剛派人去找他的妹妹,等我的人趕到的時候,他的妹妹已經被人殺死了。在現場隻找到了這個。”
說著,遞給王衍一樣東西,看起來好像是一枚狼牙墜。墜子上包裹著一圈花紋繁複的銀。
王衍見了那枚狼牙墜勃然大怒,直接丟到了昭誠皇後的腳下。昭誠皇後撿起那枚狼牙定睛一看,登時變了臉色。
連忙惶恐的否認:“這事兒我當真絲毫不知啊!陛下!”
看來,這枚狼牙墜正是阿史德一族的東西。
王衍沒有理會昭誠皇後的惶恐,隻是看著景縉說:“立刻,宣阿史德·賀西格入宮!”
賀西格應該就是,這一代的阿史德部的掌權人了。
王衍說完,景縉便派人去宣賀西格去了。
可景縉明顯還有話要說,他看著王衍欲言又止。
王衍也看出來了景縉有話不吐不快,他頂討厭我們漢人的委婉,用鼻子哼了一聲。
“有什麽話就說!”
景縉深吸了一口氣:“如今人證已死,隻憑這枚狼牙墜便想給朔王世子定罪,恐怕有些困難。”
王衍聞言狀似無意地拍了一下床沿,“隻要他入宮,就容不得他不認!”
王衍說得不錯,可是顯然賀西格也想到了這一點,死活不肯入宮。推說自己臥病在床,難以下榻,待病好之後定會親自進宮請罪。
王衍氣得把床都快拍碎了。
“好個賀西格,好個朔王世子!”王衍沒有證據,不能貿然將朔王世子下獄。而賀西格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咬定自己病重,不肯入宮。王衍便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王衍氣得原地打轉,終於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他既不肯入宮,朕就親自去一趟!”說罷,不等眾人反應,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眾人見他抬腿離開,也都一溜煙跟著走了出去。或攔或勸,或跟在他身邊保護。
一下子,原本熱鬧吵嚷的房間,變得格外空曠而寂靜。
隻有景縉趁機靠近了我,看著我的眼睛,輕輕對我說。
“等著我,我一定會把解藥給你帶回來!”語氣中,全是勢在必得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