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堯怔然望著身前的小姑娘,有種陌生的錯覺從腦中一閃而過。

連他都下意識認為那副手繪,是雲爺爺親手所做。畢竟是經雷銘之手,而且還有婉晴伯母親手交付的過程。

雲暉眼底光影浮現,有什麽話將要脫口而出,被他壓了回去。

他閉了下眼,沒人看到他繃直的脊背下隱隱有些僵持不住。

“當年事多,你爺爺去世後不久,我才知道你母親懷孕,生下你不久,我就發現她也中了毒,但是她一直隱瞞原因,我......”

雲夢茜輕笑一聲,惹得頭頂上的視線疑惑。

“您難道沒發現嗎,關於爺爺和母親的事,我們似乎都是在聽您的一麵之詞。即便是有其他人談起,也總是神神秘秘的,就好像,我母親天生就對誰都不信任,那她身為南家人,為了雲家事死,有什麽道理呢?”

看著父親沉著的模樣,她心裏涼了一瞬。

“其實,您可以解釋的,就說是母親一人為之,怕連累您。又或者,那些話不是您親自說的,您無法為其他人證明真假,借口有無數個,您為什麽不說呢?”

唐景堯攬著懷中人的手微微用力,輕聲喚道:“月兒,可以了。”

雲夢茜抬眸,沒舍得推開他,自顧自的笑著,有些淒涼。

“爸,您連騙我一下,都不願意嗎。”

“你和你母親很像,卻又不一樣。關於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其實你從其他人口中聽到的,是真的,但那是在沒有你之前。”

他起身,走到窗前,臉上久違的,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有了你,她便一心都放在雲氏和家裏了。隻是,出了鍾寧的事後,她才知道,把你爺爺害死的人,不打算偃旗息鼓。後來,便是你猜的那樣,我和你母親確實在布局。隻是,我們都不想,你成為開局的那個人。”

望著他的背影,雲夢茜有些失神。

因為這個畫麵,是一直存於她腦海中,憑空構架出來的虛假影像。沒想到,有一天成真時,竟沒有一絲期待。

她沉下心來,搖了搖頭。

“不對,母親即便是想要找出背後之人,也不會將小姑姑拉進去的。之前冉擎宇說的是‘促使了毒性加重’,所以給小姑姑下毒的人,和給母親下毒的人,並不是同一個人,對嗎?”

雲暉驚訝的轉頭,沒想到她竟然猜到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這些年一直隱瞞患病的消息嗎?”

聽此,唐景堯眸光暗沉,“是雲陽害的您,也想要在害小姑姑?”

雲夢茜心慌的去握他手,被大手緊緊攏在掌心,才決出一絲心安來。

雲暉點點頭,“我一直不對他出手,也是想知道他背後是誰。當初和你母親交好的人,屈指可數。其實到她病重的後期,她已經猜到了,雖然沒有親口告訴我,但我知道,人就在雲州。”

倏地,她目光幽冷的看去,“爸,您今天來,隻為問我還要在查下去嗎?”

唐景堯心中困惑。

小姑娘是冷心冷情,但不該這麽冷漠才對。

麵對她一直在調查的真相,如今有雲伯父解答,她為何是這個態度?

被提醒的雲暉,定睛看她。

“並不是,我是來告訴你,不要和梁家走的太近,你既然已經懷孕,就要替孩子考慮,不許再任性了。”

“您是想為梁家開脫?他們究竟給您開了什麽條件,能比查清您最親的人死因還要重要!”

聽到小姑娘的質問,唐景堯清楚,這次談話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他輕輕按住小姑娘肩膀,安撫的哄著,“月兒,我們還沒有證據,你......”

雲夢茜一把甩開他的手,眼底帶著執拗的冷意。

“你也認為我在胡鬧,我在拿命任性,是嗎?”

唐景堯的手頓了頓,眉心微皺,語氣依舊溫潤,不含怒意。

“月兒有自己的考量,我都知道,”他搖搖頭,帶著幾分討好去握她發顫的指尖,輕聲開口,“錯在居心不良的人身上,月兒不該拿來懲罰自己。”

瞬時,一身尖刺的小姑娘被他順了毛。

唐景堯鬆口氣,看向雲暉,“雲伯父,關於雲家也好,上官家也好,可能早於過去不同。月兒剛做完手術,身體不舒服,有些話我們等等再說吧。”

雲暉是被何林送出去的。

身旁的人並沒有離開,她低垂著頭,知道剛才發脾氣不對,有些難以開口到這個歉。

唐景堯將披肩拿過來,輕拍著她的肩膀,低頭問道:“晚餐想吃什麽?”

“你覺得我不通人情嗎?”

他還以為小姑娘會遲些發作呢,沒想到竟這麽快就問自己了。

心裏升起暖意,對這份信任和坦**,雙手捧著放在了心裏。

他挨著小姑娘坐在床邊,握住一雙微涼的小手,搖頭道:“我認為,月兒是有理由的,而且,我相信,這裏,是暖的。”

溫熱的大手覆在她心口處,暖意滋生。

雲夢茜苦澀的笑不出來,“他在騙我,冉擎宇當時的話,不全對,但父親也絕不是毫無算計。”

默默聽著的唐景堯,感覺小姑娘有事在瞞他,而且不少。

“我以為,他這次是要告訴我真相的,沒想到,竟還打算隱瞞。尤其是關於他護著梁家的原因,恐怕沒那麽簡單。”

雲夢茜眼裏帶著警惕,“在京都的事,以及他這次回來,都有你的幫忙,對嗎?那,爸那邊,都知道嗎?”

這些,一時半刻根本說不清。

唐景堯猶豫著,“有一點,我想月兒是誤會雲伯父了。他借口拿你懷孕的事為由,是不想你涉險,並不是要保護梁家。據我所知,他和小叔叔在我們查到梁家前,就已經試探過那邊了。”

她愣了愣,“什麽時候的事?”

“在我們查到冉擎宇時,應該是那段時間,我們現在針對梁家,包括月兒你說起的梁軍身死的事,恐怕都沒有那麽簡單。”

某人話裏話外沒提梁哲軒,但她深知,自己不到萬不得已,哪怕如今有利用他的嫌疑,但也不想走到刀劍相對的地步。

直到晚餐結束,她回到臥室,才察覺到某人絲毫對自己,一直寸步不離?

“睡吧。”

借著他的手喝下藥,不知道是不是她身體緣故,沒多久,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隻是,第二天一早,她看著自己手腕處和某人係在一起的領帶,怔然忘記了反應。

他想要控製自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