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颯然淺笑:“郡王爺有心了,你我即將結為秦晉之好,是該多親近親近。”
展璿狠瞪趙惟憲一眼,輕扯兄長衣衫道:“哥,別理他,我才不嫁他。”
趙惟憲有些憋悶,心中早已懊悔先前之事,上前解釋道:“璿兒,我是無意的,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你堂堂郡王爺,我可高攀不起。哥,我們走!”他一聲“璿兒”,聽得展璿心煩意亂,拉上兄長就邁步離去。
他雖是無心之失,卻令她倍受難堪。女扮男裝潛入書院,本就是不符禮製,她心中本無太多恨意。若是他人揭穿她的身份,她定然不會如此記恨,可偏偏是他,已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者,她無法原諒。
展昭不解,匆忙與趙惟憲頷首相別,回首疑惑地問道:“小妹,發生何事?”
展璿怒意未消,負氣道:“哥,你別管,這是我跟他之間的恩怨。”
展昭隻當妹妹是說氣話,溫聲勸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千萬莫意氣用事。郡王爺少年才俊,又是名門賢王之後,這門婚事乃天賜良緣,你當珍惜才是。”
展璿卻不以為然,即使他是當今天子又如何,不順意就是不順意,努嘴道:“哥,你把他說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難道是擔心妹妹我嫁不出去?”說完,她加快了步伐,胸中憋悶。
展昭搖頭輕笑,儒雅俊朗的麵容上泛著清輝,幾步追上她:“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展昭的妹妹文武雙全、才貌皆備,絲毫不遜於男兒,試問誰家的女兒能與你相比?”
展璿頓足回首,迎上兄長略帶促狹的笑意,善睞的美眸繞著他轉了一圈,巧顏兮笑道:“哥,我怎麽聽著你是在誇你自個兒呢?”
展昭微微一愣,旋即爽朗大笑,笑聲源源不息。
雅靜的崇聖祠,山長的遺體已裝殮待葬,素白的幕布裝點靈堂,置放靈位的案桌上,香火繚繞。
展昭焚香,恭敬地朝靈位前躬身一拜。站立靈位旁的是山長之獨子林德章,身披孝衣,麵上卻無悲痛之色。他接過展昭手中的三柱香,將它們插於香爐中,作揖還禮。
展璿早已聽聞與林德章相關的流言,區區一賭徒惡少,她很是不屑,緊隨著兄長焚香祭拜後,便與兄長講述山長的死狀及其至今發現的線索。
展昭又重新命人開館檢驗了一遍屍體,待確認無誤後才移步去察看案發現場。展璿向來敬重兄長一絲不苟的處事作風,耐心地陪伴,並在一旁細細解說。
待回到暫居的廂房,已近黃昏,消失蹤影的盧靈兒拎著一籃食盒在此時出現。
隨著她的臨近,一陣陣怪異的香味也跟著愈濃。
展璿好奇地往她手中的食籃裏瞧,心說這丫頭啥時候轉性了,一整天不見人,卻去弄了一籃的吃食來。
盧靈兒直接繞過了她,往書案旁正在寫書信向包大人回報書院案情的展昭而去,她將食籃置於書桌上,盈盈笑道:“展大哥,你累了一天,肯定餓了。我親手做的幾個小菜,你品嚐品嚐。”
展璿訕笑著斜睨她,她還真是殷勤,為搏兄長的歡心,從不下廚的她竟在廚房忙活了大半日。
展昭手中的狼毫未放,坦然地抬頭迎向她,淡笑道:“勞煩了。”說完,他繼續手中的書信,豐神俊朗的麵孔上透著無限的認真,看得盧靈兒心神陶醉,也忘了勸他趕緊用食。
展璿抿嘴輕笑,可憐了盧靈兒一番心意,不解風情的兄長怕是要辜負她的美意了。好歹也是姐妹一場,她有意助她一把,上前奪下兄長手中的筆:“哥,難得靈兒親自下廚,不如先吃了再寫書信不遲。”
展昭猶豫了稍會兒,點頭應允。
盧靈兒心中歡喜,暗地裏朝展璿使了個眼色,以示謝意。
“展大哥,這是糖醋排骨,你嚐嚐。”盧靈兒忙著為展昭夾菜,滿臉的期盼之色。
展昭不願違她好意,夾起一塊排骨品嚐了一口,一股酸麻之意直抵腳心。他強忍下口中的不適,將排骨嚼動一番,複又優雅地吐出。
盧靈兒熱切地詢問道:“展大哥,味道如何?”一雙星眸泛著晶亮的光澤,眸底深處皆是那清俊的麵容。
展昭淺笑不語,隻是將筷子伸向了別處,夾了一粒豌豆往嘴裏送。舌尖剛碰到那豆身,喊澀的滋味強烈地衝擊著他的味蕾,他用力地吞咽而下。
展璿覺著兄長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也拿起筷子品嚐了一口,“哇”地一聲又吐了出來。
“靈兒,你想害死我哥嗎?”
“沒那麽糟糕吧?”盧靈兒有些委屈,也持筷嚐了一口,菜含在口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滿臉苦色。
展昭側臉輕笑,為免其尷尬,率先借辭離開了廂房。
待展昭一離開,盧靈兒“哇”地一聲將口中食物吐了出來,旋即雙目含情地望著門外,悠悠說道:“不愧是展大哥,如此體貼人意。”
展璿朝上翻了個白眼,她真是沒救了。
月朗星稀之夜,一抹白影從書院的上空飛掠而過,身形輕盈,踏風而行。
打更巡夜的夫子餘光瞥到那抹白色,眨了眨眼,待他再仰頭細看時,夜空中哪裏還有人,唯有稀疏的星光閃爍。
待巡夜的夫子走遠,古槐的高枝上躍下一人,沒有黑布遮麵,身上一襲耀眼的純白。普天之下,能夠如此招搖地在黑夜中私闖的,也唯有他錦毛鼠白玉堂了。
俊俏的白麵露出一絲頑劣之色,一早聽聞禦貓展昭今日來了書院,勁敵駕臨,他怎能不來會上一會?
輕巧地落至北麵廂房的屋頂上,他挨個房間揭瓦探視,房中的光線太弱,他看不真切,於是從懷中掏出一支竹管,順著屋頂的片瓦之口往裏吹迷煙。
待尋至左首第三個房間時,他依舊先往房裏吹迷煙,隨後跳入房中察探。
摸至帳簾垂落的床榻邊,空氣中還殘留些許迷煙的異香,他屏住呼吸,上前掀簾。還未看清**之人,一柄劍已抵在了他的心口處。
他目光微閃,有些難以置信。借著月光,待看清持劍之人,他唇角邪肆地微揚,出聲道:“喲,這黑燈瞎火的,摸錯了房間,我是來找小靈兒的。”
“白玉堂,你好歹也是個響當當的英雄人物,怎麽做起偷雞摸狗之事,真是有損陷空島五鼠的俠名。”展璿早已留意到屋頂的聲響,有所防備,所以未曾吸入迷煙。她原隻當是小毛賊夜裏行竊,卻不料來的是隻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