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璿有些惱怒,此人區區一士卒就敢如此小覷兄長,簡直是狗眼看人低。正欲上前與他理論,卻讓兄長伸手攔住,用眼神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
守衛很快回來,用傲慢的語氣回道:“太師說了,閑雜人等,一律不見。”
閑雜人等?兄長好歹也是朝廷四品官員,龐太師竟如此羞辱。展璿無法容忍,斥言道:“欺人太甚!龐太師擅動兵馬封江,可有聖旨?倘若沒有,那便是以權謀私,不遵法紀。”
她的話音剛落,身後響起一個擊掌聲:“好一句‘以權謀私,不遵法紀’,展姑娘果然膽識過人。”
展璿回身探望,見到來人頓時愣住。
“龐統?!”
除了震驚,她隻想逃得遠遠的,這個人,她惹不起。
龐統乃是龐太師之子,官拜鎮北大將軍,年輕有為。他身材高大,一張英俊的臉孔上鑲嵌著一雙精練而有神的明眸,是名軍功卓著的沙場幹將。
說起與龐統之間的交集,她冷汗淋漓……
龐統有趣地打量著她吃驚的表情,似看穿了她的心事,輕笑道:“難得展姑娘還記得區區在下。”
展昭有些詫異妹妹與龐統如何相識,他深知守在江邊的士卒皆是他旗下之兵馬,便出言請求道:“龐將軍,展昭要務在身,奉皇命赴陷空島取回先帝真跡,還請放行。”
龐統隻是輕笑,故作左右顧盼狀,歎息道:“封江是我父親的意思,我可作不了主。”
展璿知他是在搪塞,挑言道:“那你引見一下總行吧?”
龐統又將視線落回到她身上,可那眼神,怎麽看怎麽令人汗毛聳立。
他突然欺近了幾分,道:“倘若這是展姑娘的請求,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展璿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背後已留下一串冷汗。
見她如此反應,龐統心情大好:“哈哈哈……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待龐統走遠,她才鬆了口氣,今日真是出門不利,下回一定要將皇曆隨身攜帶翻看。不該見之人,不該遇之事,她都須避而遠之,才是正道。
“小妹,你何時跟龐統熟識?”展昭見她反應異常,不由地出聲相詢。
展璿忙不迭地搖頭:“我跟他不熟。”
展昭若有所思,既然妹妹不肯直言,他也不便追問。
未傾,茶樓中走出一侍衛,請二人進樓,態度較之先前的守衛好了些,但眼底的冷漠還是一覽無餘。
二樓靠窗的位置,坐著一身官服的龐太師,五十上下的年紀,身子有些臃腫,雙下巴,極有富態。龐統坐在他的對首,斜著眼,含笑打量著上樓來的展璿。
展璿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偏首看向龐太師方向,想到日後龐統就是這麽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她心裏就偷樂。
“開封府展昭拜見龐太師。”展昭施了個禮,不卑不亢。
龐太師抬了下眼皮,一雙銳利的目光越過展昭,停留在了展璿身上,出聲問道:“你就是郡王爺的未婚妻?”
展璿微愣了下,沒料到他不理會兄長,反而來詢問她,拱手回道:“展璿拜見龐太師。”
龐太師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她行禮的方式,收回了目光,沉聲道:“你們要過江?”
展昭再次重複了他的來意:“回太師,展昭奉皇上之命,往陷空島追回先帝真跡,事不容緩。”
“皇上也讓你捉拿白玉堂了吧?”龐太師故意提高音調,提醒他捉捕白玉堂才是主要目的。
展昭蹙眉:“是。”他有意回避,也是想保住五鼠。他向來欣賞五鼠的俠義,不忍江湖同道落難。白玉堂雖盜畫違反綱紀,但並非大奸大惡之徒,他心裏明白。
龐太師冷笑:“很好,老夫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你必須擒住白玉堂,追回先帝真跡。否則,待老夫攻下陷空島,真跡若有失,便是你的罪責。”
“三天?時間也太短了吧?”展璿見兄長隻是蹙眉不語,便出聲為他爭取時日。
龐太師的麵孔頓時陰沉下來,他最看不慣有人反駁他。龐統在一旁出聲道:“父親,不如由孩兒跟著他們,以防他們協助五鼠逃離陷空島。”
迎上父親詫異和疑問的目光,龐統頷首道:“孩兒自有分寸。”
展昭和展璿兩人皆很詫異,不明白他為何要跟著他們前往陷空島,心中不由地擔憂。他們的確有意給五鼠報訊,讓他們暫離陷空島,以免惹上滅門之災。
從茶樓出來,在渡口的下遊,找到一艘停靠的小船。一船夫頭戴蓑笠坐於船頭,帽沿低垂,遮住了大半張臉。
龐統率先上前一步,也不管船家答不答應,徑直上了船,展昭兄妹也隻好隨後跟上。
“船家,去陷空島。”展昭態度和善,而那船家也未推拒,起身背向三人,開始搖櫓擺渡。
“好咧,三位客官坐穩羅。”船家的聲音洪亮高亢,遠遠地傳出江麵,許是船夫們經常在江麵上與過往的船隻打招呼,所以這嗓音練得格外得嘹亮。
展璿坐在船身中央,越想越不對。
“哥,隻有三天的時間,這哪裏夠?也不知白玉堂會不會設下什麽陷阱對付你呢。”
展昭輕歎著搖頭:“既來之則安之。”他心底雖也沒有數,可還是想勉力為之,誰讓他身入公門,身不由己呢?
展璿回頭斜眼瞪向坐在身後的龐統,斥道:“你爹也太蠻橫霸道,為了一個侄子,竟然動用兵馬報私仇,眼中還有王法嗎?”
龐統雙手抱胸,一臉閑適,悠然說道:“都跟你說了,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做什麽,我向來不幹涉。”
鬼才相信!
展璿不再理會他,轉頭望向江麵。
鬆江的水有些渾濁,帶著些許泥沙,隻能看清水麵一臂之內的事物,再深些便無法辨物。鬆江的魚遠近聞名,肉美味鮮,因而鬆江境內的漁民們可倚靠打漁為生,養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