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徐慶處沒有得到更多的線索,展璿隻能找丁氏雙雄查問村民,看案發當日有沒有見到陌生人出現在村裏。

談至一半,丁老夫人突然而至。

展璿觀其慈祥和藹,心中生出敬意,忙作揖行禮。

“你就是展大俠的妹妹?果然長得俊俏,兄妹倆都是人中之龍鳳。”

“老夫人謬讚了。”

丁老夫人甚是喜愛她,拉著她的手,問道:“許了人家沒有?若是沒有,看看我們家的兩兄弟如何,他們啊,都還沒有定親。”

展璿臉上一陣尷尬,回頭看丁氏雙雄,他們兩個也是一臉尷尬之色。

丁二爺陪在老夫人身側,埋怨道:“娘,人家展姑娘是未來的郡王妃,您就別瞎操這個心了。”

丁老夫人一臉惋惜:“原來是許了皇家,也是,嫁到我們江湖人家是委屈姑娘了。”

展璿怕她誤會,忙辯解道:“老夫人別這麽說,我和哥哥本就是江湖人,又怎會介意這些?”

丁老夫人大喜:“那你的意思是,展大俠不介意我們江湖人家?”

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原來是為了丁月華的事而來,她微笑道:“老夫人,我哥哥他心意堅定,一心隻想跟著包大人辦案。我雖也覺得他和丁姐姐緣分匪淺,奈何我勸不動他,也是沒有辦法之事。”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包大人,也會體諒的。”

看老夫人如此心切,展璿微笑道:“老夫人,您說的對,我看此事,說不定還真得通過包大人來拍案。”

夜已深沉,四下寂靜無聲。

案子毫無頭緒,展璿難以入睡。坐在窗台前,燭火下,她執筆記錄目前所有的線索,苦思冥想。

龐玉、女屍、寬刃的劍器……

這中間究竟藏有怎樣的內情?

龐玉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陷空島?而龐太師興師動眾前來,究竟是為了命案,還是另有所圖?

她擰眉愁思,已經過去一天,她隻剩下四天的時間了。

窗外忽然一道黑影閃過,她頓時警醒,打開窗戶觀望,另一條白影接著在她眼前晃過。

是白玉堂!

他在追什麽人?

不多細想,她跟著跳窗追了上去。

前方一黑一白兩條身影忽上忽下、忽起忽落,她心中生疑,那黑衣人究竟是誰?會是凶手嗎?

追至丁家莊外的一片樹林中,黑衣人已和白玉堂纏鬥在一處,黑衣人的背上係著一個包裹,身形矯健。展璿注意到他手中的兵器,一把形狀怪異的寬刃劍,她立即想到了女屍上的傷口。難道他就是真凶?

“白玉堂,抓住他!”

展璿飛身加入了纏鬥中,與白玉堂兩人前後夾擊。

黑衣人顯然有些應付不過,突然握著身上的包袱,威脅道:“你們再逼我,就休怪我毀了先皇真跡。”

“不要!”展璿連忙停手相阻。

白玉堂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攻襲他。展璿有些急了,反手向白玉堂攻去,她絕不能讓他毀了真跡。因為真跡一旦銷毀,不止兄長要背上處事不利的罪名,對於大宋也將是一大損失。那畢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若是能用到實處,不知能有多少百姓將從中獲利。

白玉堂沒料到她會突然攻向他,倉促地回手接掌,而就是這短短的間隙,黑衣人趁機抽身逃脫,很快消失在樹林深處的夜幕中。

“你這女人,敵我不分嗎?”白玉堂對著她一陣咆哮。

展璿雖然心裏也不甘,但還是理直氣壯道:“我不能讓他毀了真跡。”

“他千方百計想得到真跡,怎麽會真的毀了它?他不過嚇唬你罷了,誰會將到手的寶藏圖輕易毀掉?蠢女人、笨女人,還自以為聰明絕頂,我看你根本就是最愚蠢、最沒頭腦的女人。”

“白玉堂,你憑什麽辱罵我?你以為自己好到哪裏去?既然拿了真跡,就該好好收藏,怎麽這麽輕易就讓人盜了去?你學的本事都丟到江裏喂魚了嗎?什麽錦毛鼠,我看你根本就是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倉鼠、地鼠、田鼠、賴皮鼠……”

“潑婦!”

“賴皮鼠!”

兩人恨恨地互瞪了一眼,分道揚鑣,繼續往林中搜尋。

夜色太黑,林中的視線不夠清晰,搜索了一陣,還是沒能找到黑衣人的蹤影。或許白玉堂是對的,黑衣人不會毀畫,可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她不能冒這個險。

後方傳來一個細碎的腳步聲,她猛然回頭,卻是那道熟悉的白影。她朝著那個方向冷瞪了一眼,繼續往別處搜尋,不願搭理他。

“喂,我估計是找不到人了,他的武藝不在我之下。想必在茉花村有此等武功的高手不超過五人,不妨一一排除。”

聽到白玉堂如此分析,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展璿停下腳步,轉頭問道:“你怎麽認定他不是外人?”

白玉堂抱劍,拽拽地挑眉道:“你不是自認斷案高手嗎?這麽簡單的問題還要問我?”

展璿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也是憑空瞎猜,根本毫無根據。”

白玉堂搖頭道:“你也不想想,龐太師為了防止我們兄弟逃跑,將整個島圍得水泄不通,黑衣人不可能是後至,也不可能是在我們之前就在這裏。他如此熟悉我的房間,且對我藏畫之處了如指掌,我相信他必定是同我們一道來的或者就是丁家莊之人,而且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展璿暗自點頭,他說的的確有理,龐太師將小島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應該會有人再上島來,隻能是已在島上之人。

“那你心中可有懷疑的人選?”

“我懷疑之人有三個。”

展璿擰眉道:“你不會是又懷疑我哥吧?”

白玉堂輕笑道:“展昭的武功我清楚,剛才那人絕不是他。”

“當然不是他,我哥怎麽會做監守自盜之事?他若要取畫,直接拘捕你就是。”展璿很沒好氣,他事事都針對兄長,誰知道他會不會把罪名隨便扣在兄長頭上。

“你急什麽?我要說的是你的未婚夫。”一抹狡黠的笑意劃過他的眼底。

展璿更急了,忙否決道:“不可能,他為什麽盜畫?”

白玉堂輕笑:“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盜畫,我隻是說,在這島上之人,論武功能與我匹敵者,他算得上一號。宜城之戰,他一戰成名,我也見識了他的武藝,的確不錯。”

展璿有些氣惱,他擺明了是跟她過不去,拿她開心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

白玉堂頑劣地輕笑道:“沒什麽,隻是想看看你的反應。”

“無聊。”展璿直接甩了他一個白眼,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白玉堂不再逗她,正色道:“我心中真正懷疑之人的確有三個,或許應該說是四個。其一,龐統,他的武藝深不可測,而且事事處處針對我們兄弟,趁夜奪走真跡,也不無可能。其二,丁家兄弟,他們熟悉丁家莊的地形,也熟悉我房間的布置,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地盜走真跡。況且丁氏雙雄的威名在外,武藝一定不錯。我雖沒有親自領教,但想來應該不差。其三……”他有些猶豫,不願懷疑那個人,更不希望黑衣人真是他。

展璿替他繼續說道:“其三,應該是你從外麵帶來的好朋友柳青吧?”

白玉堂眼神有些掙紮,遲疑地搖頭:“不會的,他使的是判官筆,可黑衣人所使的卻是劍,不可能會是他。”

展璿繼續追問道:“真跡的收藏之所,你可曾告訴過他?”

白玉堂麵色一滯,使勁搖頭否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會出賣我。”

展璿已經從他神情推斷出一二,雙眼微眯,表情有些神秘莫測:“那麽,我們不妨設計一試,真偽一辯便知。”

白玉堂道:“如何試?”

唇角上揚,她心中已有了計策:“還需要一個人的幫忙。”

丁家莊後院的一間廂房,燭火逐漸點燃,映出三個人影在窗紙上,兩高一矮,其中矮的那個身形纖細,像個女子。

趙惟憲冷著臉,左右打望著夜裏突然造訪的兩人。深更半夜的,兩人沒有睡覺,還衣冠整齊地一齊出現在他房中,他如何能不生疑?尤其白玉堂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帶著邪肆的意味,他怎麽看怎麽不爽。

“你們這麽晚,找本郡王什麽事?”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展璿解釋道:“剛剛有黑衣人盜走了白玉堂手上的真跡,我跟著跑去追黑衣人,結果還是讓他給逃脫了。”

“什麽?先皇真跡又被盜了?”趙惟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斂眉沉思。

展璿勾唇淺笑道:“我想到一個辦法,誘蛇出洞,不過需要你的幫忙。”

趙惟憲問:“我能做什麽?”

展璿道:“你見過真跡,應該有印象,我希望你能憑著記憶,將它作出來,以假亂真。”

“這倒是個好辦法。”趙惟憲頻頻點頭,忽而眸光一轉,故作為難道,“不過……時間過得太久,本郡王有點想不起來了。”

他眼珠子一轉,她就猜到他在想什麽,故作清高,就沒想到事情的嚴重嗎?

“誰不知道郡王爺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而且畫技出眾。當年的一幅百醜圖,使得滿場的文武皆露窘色,大快人心,所以如此重要的任務,非郡王爺你莫屬。”沒辦法,隻能捧一捧他,隻有人家大爺高興了,才能開工。

她這一番話,趙惟憲很受用,依然挑著眉輕笑道:“現在拍我馬屁,是不是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