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還是對他印象不錯?”趙惟憲麵色黑沉,有著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我隻是就事論事,他始終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展璿有些無奈地努了努嘴,分明是他非要追問的,現在說了實話,他又不高興了。男人心,海底針啊。

趙惟憲用強勢的語氣責令道:“總之,以後不許你跟他親近,也不許單獨跟他說話。”

展璿苦笑,瞥了他一眼,戲謔道:“郡王爺,你不覺得你這飛醋吃得未免離譜了些?”

“我不管,你是我的娘子,我就得看住你。”手上的勁道又加重了些,昭示著他的占有欲,他俯首狠狠地在她臉頰上印了個吻,算是對她在外招惹他人的小懲。

他這麽緊張,又小心眼,展璿實在不敢再將蕭逸的事告知他,天曉得他會不會一時衝動,又帶兵攻到遼國去。

尋到徐慶的居處,為了查清案情,有必要從他口中探悉前情。

徐慶是個粗人,平常除了練武、和兄弟們吃喝,剩下的就是埋頭大睡。

展璿找到他房裏時,在門外就聽到他雷響的鼾聲,她有些退卻,還是先不要打擾他了。剛回身就撞上了前來找徐慶的白玉堂,看他一臉的拽相,她就來氣。白了他一眼,就繞過他離開。

“喂,不用像躲瘟疫一樣躲我吧?”

“是啊,你就是瘟疫。”

兩人四目對望,帶著些挑釁的意味。

“不想要先皇真跡了?”

展璿停住了腳步,回首望向他,不知他是何意。

白玉堂抱劍斜靠在牆邊,噙著笑意打望著她,視線忽上忽下。

展璿不滿地瞪他:“你到底怎樣才肯交出來?”

白玉堂輕笑道:“很簡單,讓你哥跟我比武,無論輸贏,我都會把畫交出來。”

“你是想讓我勸我哥跟你比武?”他可真夠執著的,為了和兄長比武,無所不用其極。

“說實在的,你未必是我哥哥的對手,何必自取欺辱?”她根本不認為他能敵得過兄長。

白玉堂麵色有些不善,冷哼道:“沒有比試過,你怎知我武藝不如他?”

下巴上揚,露出倨傲的神情,展璿故意氣他道:“你輸,那是必然的。”

白玉堂兩眼微眯了下,也不惱,挑眉笑言道:“我不跟你多言,總之我的條件已經提出,接不接受,那就是你們兄妹的事。”

展璿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白玉堂,你最好別落在我手裏。”

湊近她身前,白玉堂有意捉弄她:“怎麽,難道你想淩辱我?”

展璿牙齒咬得咯咯響,真沒見過他這麽無恥的人。白玉堂見狀,仰頭哈哈大笑而去。

展璿差點背過氣去,死瞪著他的背影,早晚有一天,她會將他捏在手裏,任意搓圓拉方。

再回身時,房內的鼾聲已經停歇,房門接著拉開。原來兩人方才的動靜,已經將裏麵的徐慶吵醒。

徐慶揉著迷蒙的睡眼,詢問道:“展姑娘,你是來找俺的嗎?”

展璿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打擾了,徐三俠。我確實有些關於案情的事要問你。”

“展姑娘請裏麵坐,有什麽話,你隻管問,俺一定照實說。”徐慶熱情地將她迎了進去,她幾次挺身為他洗脫罪名,他心中感激。

展璿有些納悶,分明是結義兄弟,怎麽性情差這麽多?

她剛要入座,徐慶忙用衣袖替她拭了拭凳子,確保毫無塵隙後,才請她入座。展璿報以微笑,開口說道:“徐三俠,你能不能回憶一下你與龐玉見麵時的情形?你又為何跟他動起手來,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說得越詳細越好。”

“好的,讓俺想想。”徐慶擰眉沉思了一番,開始娓娓道來,“記得那是在五日前,俺到後山練武,經過林子時,聽到有人喊救命聲。俺聽清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叫得淒慘,便立即趕了過去察看。待俺走近時,卻見龐玉那畜牲正在對一小姑娘行畜牲之事,俺看不過去,便與他打了起來。龐玉那小子練過幾手,在俺手底下躲過了幾招,不過最後還是被俺的錘子擊中,傷了他的額頭。”

“俺不想鬧出人命,隻想將他嚇走也就算了,所以就放走了他。俺將那姑娘送回了家,之後就回了盧家莊,整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至於龐玉為什麽會死,那位姑娘為何會慘死在茉花村,俺一點頭緒也沒有。”

“展姑娘,你相信俺嗎?”

展璿認真點頭道:“我信,我為什麽不信?隻是此案撲朔迷離,恐怕很難找到真凶。”

是啊,徐慶離開後,沒有人知道龐玉還接觸過什麽人,因此也無從查起。現在隻能從女屍上那道劍傷下手,看那傷口的寬度,介於尋常的劍和刀的寬度之間,這樣的兵器應該不多見。

在人前,她沒有提出這個疑問,為的就是不想讓凶手提高警惕,從而掩藏凶器。她相信一旦凶手放鬆了警惕,早晚會露出馬腳來。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問道:“對了,先前你們打算離開陷空島,結果消息泄露,被抓了回來,是嗎?”

徐慶點頭道:“是的,那條秘道隻有我們兄弟知道,卻不知龐太師是如何發現的。”他一直覺得此事匪夷所思。

展璿篤定道:“一定是你們中間有奸細。當時除了你們陷空島的人,還有其他什麽人在場?”

徐慶回憶道:“除了我們兄弟五人,靈兒,還有就是展護衛和丁姑娘……哦,對了,還有柳公子。”

兄長和丁姑娘定然不可能會出賣大家,至於這個柳公子……

“這個柳公子究竟是什麽人物?”

徐慶回道:“柳青是江湖人,使得一手精妙絕倫的判官筆,為人正氣,人稱白麵判官。”

判官筆?那麽應該不是他,判官筆傷人留下的傷口絕對與此傷口不同,可是除了他,她實在想不到還有誰可疑。

她沉吟道:“他是何時到的陷空島?”

“應該是七日前吧,五弟在回島的路上與他相識,趣味相投,便將他帶上島來作客。”徐慶忽然有所懷疑,疑惑地問道:“展姑娘,莫非你是在懷疑柳公子?”

沒有證據,她如何能妄下斷言,搖頭道:“不是,我隻是隨便問問,那就不打擾了。”

走出徐慶的廂房,忽然瞥見一個身影晃過,展璿認出了他,厲聲喝道:“龐統!”

那個身影停了下來,慢悠悠地轉身,龐統勾唇輕笑:“怎麽了?展姑娘有何吩咐?”

他剛才分明就是在外偷聽,被逮個正著,還如此大言不慚,真不知他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你到底有何目的?為何針對五鼠?”

龐統絲毫不覺慚愧,堂而皇之道:“這話,從何說起?”

“徐慶的流星錘應該是你設計放在山洞裏的吧?你別想否認。”

直覺告訴她,此事必定與他脫不了幹係,否則他不會這麽巧正好出現在那裏。

龐統隻是一陣輕笑,沒有解釋,也沒有否認。

展璿有些微惱,內心裏,她不願懷疑他。畢竟他曾給過她幫助,讓她感受到溫暖,可是如今,他的嫌疑最大,她不得不懷疑他。

“你為何要這樣做?五鼠到底和你有何仇怨?”

“沒有證據,展姑娘可別胡亂猜測。”

“是,我是沒有證據,但是事實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須知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問問自己的良心,你心何安?”

一陣擊掌聲響起,龐統淺笑著凝望她:“你真的不同了,不再是我從前所認識的那個小妹妹。不過這性子倒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麽倔強、好強。”

“昔日救命之恩,我很感激。我希望你沒有做違法之事,否則,我不會顧念昔日之恩情,定要將你送往開封府法辦。”專注的眼神與他對視,她不想有一日親手捉拿他。

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在龐統的唇角徐徐逸出:“你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證,此事與我無關。你相信嗎?”

展璿沉聲道:“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我能嗎?”

“信不信由你,不過我奉勸你一句,與其將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倒不如去查一查更為可疑之人。”

總覺得他是知情的,展璿試探道:“你指的是誰?”

龐統仍是輕笑:“你這麽聰明,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展璿義正言辭道:“龐統,龐太師究竟是想查出殺人凶手,還是想得到先皇真跡?你應該明白這兩者的區別,先皇真跡隱藏著寶藏的秘密,龐太師若是想將它占為己有,也就昭示著他有謀反之心,你們父子真的想謀朝篡位,成為竊國之賊嗎?”

龐統眼神微斂,正色道:“展姑娘,此話可不能亂講,謹記言多必失的道理。”

直直地盯視著他,展璿鄭重道:“我話已至此,希望你好自為之。我一定會查出真凶,希望我要抓的人,不是你。”

“我也希望,我們永遠都不會成為敵人。”他異樣的目光突然轉向她,悠悠說道,“小璿兒,你可知,當年為何我要在青樓救你?”

展璿微愣,她也想知道究竟是為何。

他抬手撫上她的眉眼,繼續悠悠說道:“因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很迷人,有著不同與其他女子的執著和堅韌。可惜你當時太小,要不然……”

展璿心中一驚,忙後退了幾步,沉聲道:“請你自重。”

龐統無聲地輕笑:“你放心,你是郡王爺的未婚妻,我不會對你怎樣。我隻希望你不要將我設想成為假想敵,若是有需要,隻要你開口,我一定會幫你。”

直到他走出很遠,他的話語還一直在她腦海中打轉,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為何她無法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