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的小屋,劍氣縱橫。
翻來覆去,皆是那致命的三絕斬,狠辣,霸道。
展璿看得出神。
如此霸道的三絕斬,她恐怕連第一斬都接不下。究竟是怎樣的仇恨,讓他每天反複地練習這致命的三劍?
他臉上的疤痕,應是劍傷,他不肯說出傷的來曆,也不多說話,從他救她來這裏後,他隻跟她說過寥寥數句,還是給她療傷的時候。展璿在房裏待得有些發悶,隻好坐在院子裏看他反複再反複地練著同一套招式。
看得多了,她也跟著比劃起來,其實這三招不難,難的是它內在的霸氣和狠厲,那是發自內心的,沒有強烈的愛恨,無法將這三招發揮到極致。
“嘶——”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由生以來,她還沒受過這麽重的傷。
“沒事吧?”無名停下了手中的劍,上前關切地詢問,他冷峻的臉孔也變得柔和許多。
展璿含笑搖頭:“沒事。你的劍法很厲害,是跟誰學的?”莫名地,想了解他多些,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身影,有些淒涼。對於一個陌生之人,他都能援手相助,可見他並非冷漠之人。
無名沉默了許久,終於出聲道:“是我師傅教的。”
“那你師傅呢?你怎麽不跟他住在一起?”
“他死了,死在我的無情三絕斬之下。”徹骨冰冷的話語。
展璿愣住了,不知如何反應。他竟然殺了自己的師傅,自古以來殺兄弑父、欺師滅祖,皆是最十惡不赦之罪,那麽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等你的傷養好,你就離開吧。不要再回南宮世家,南宮世家沒有一個好人。”又是這句話,他對南宮世家究竟有怎樣的仇怨?為什麽恨意如此之深?
“小璿子,小璿子,你在哪裏?”
隱隱地,聽到外邊有盧靈兒的喊叫聲,展璿頓時大喜,跑到院子外張望,隻見盧靈兒帶了一隊朝廷的官兵在四處搜尋。看到盧靈兒安然無恙,展璿這才放了心。
“靈兒,我在這裏!”
同來的還有白玉堂、艾虎和何緒,白玉堂好奇地往院子內張望。
展璿回頭時,已不見了無名的蹤影,他不願見到生人,還是不願見到南宮世家的人?不過算了,知道他住在此處,日後還可以來找他,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南宮世家好好理論一番。
“小璿子,你受傷了?嚴不嚴重?”盧靈兒攙著她四處打量。
“還好,沒什麽大礙。”
盧靈兒氣哼哼地說道:“咱們現在就帶齊兵馬,找南宮世家理論去!”
是要去理論,隻不過不帶兵馬,若是真的帶了兵馬,那恐怕就更加不好協商了。
“對了,你是怎麽到這裏的?是有人救了你嗎?”
展璿回頭四顧,她相信無名一定還在某個角落,她牽唇淺笑,揚聲道:“是啊,有一個白胡子的老神仙救了我,還替我療傷。等我傷好後,我一定再回來,帶上美酒美菜,供奉老神仙。”
清脆的笑聲回響在山中,一棵梧桐樹後,無名邁步踏出,望著山下方向,久久地凝視。
南宮世家的迎賓樓,其餘賓客皆被請出了樓,隻餘下南宮世家的當家人及幾名重要人物與展璿等人交涉。
南宮鷹,南宮世家的當家人。
聽聞他的鷹爪手獨步江湖,還有他的飛塵劍,乃是武林至寶,不知有多少人曾敗在他的劍下。有著這些光環和傳聞,再加上南宮鷹一直以來都扶危濟貧,行俠義之事,在江湖中頗受好評,於是南宮鷹便當仁不讓地成為了江湖人的精神領袖。
南宮鷹今年近六十歲,保養得不錯,看上去也不過五十出頭。兩鬢上隻有幾縷銀絲,紅光滿麵,迥然有神的雙目,似能將人看穿。
展璿對上他的鷹目,心中微微一凜,對方是老江湖,不好對付。
“南宮前輩,在下奉皇命前來賀壽,一切依禮行事,敢問為何如此招待晚輩等人?在下此來代表的就是朝廷,就是皇上。在下的身上一共十三處劍傷,劍劃在在下身上,也就相當於是劃在皇上的身上,敢問前輩如何給個說法?”
南宮鷹眸光微斂,她竟將此事硬往皇帝身上攔,這擺明了就是要陷南宮家於不仁不義。他思索了一番,起身道:“展姑娘,事情的原委,老夫皆已查明,此事純屬誤會所致。那些傷了姑娘的弟子都已被老夫杖責五十,姑娘如果還不解氣,老夫讓他們當麵一一向姑娘賠罪。”
展璿冷哼道:“誤會?區區一句誤會,就想抹殺一切?那我身上的傷豈不是白挨?”
“那展姑娘究竟想如何?”南宮鷹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些微不悅。
展璿回身,邁步至二夫人跟前,逼視著她。二夫人頓時臉色煞白,腳下輕移,不住地往後縮。之前事情敗露,她已經被老爺子訓斥了一頓,如今對方又逮著她不放,她這才開始後悔。
“二夫人,你說如果別人給你一劍,你會不會也還別人一劍?”
二夫人正了正神色,昂首顫聲道:“又不是我傷你的,傷你的都是下人。”
“若是沒有你的命令,我跟他們無怨無仇,他們如何會對我動手?”展璿步步緊逼,“二夫人,我不過是戳破了你誣陷丫環跌破玉鐲,你就對我趕盡殺絕,我真不敢想象,這府裏到底有多少條亡魂喪命在你手裏。”
二夫人雙瞳倏地睜大,一種恐懼之色乍現眸中,仿佛是被人戳破了心底最秘密.處。她使勁搖著手,滿麵驚恐:“你胡說,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過人,她們不是我殺的!”
她們?
展璿斂了下娥眉,原來對方做賊心虛,還真幹過不少缺德事。
“娘!”慕容迪在旁喚了聲她,這才將二夫人從驚懼中喚醒。
“展姑娘,我娘一時做了錯事,確實不該。我做兒子的,願意替她承擔姑娘的任何責罰,還望姑娘放我娘一馬。”
子承母責,他倒是個孝子,可惜她心頭難消。
“那好,你也讓我在身上劃上十三劍。”
她一語既出,所有的人都陷入靜默,以劍還劍,以牙還牙,她真夠狠的。
餘光看到南宮鷹的拳頭握起,似在隱忍,展璿不動聲色,繼續逼視著二夫人,看她是不是真的舍得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為自己承罪。二夫人麵上大變,伸手將兒子拉到了身後,陰狠地咒罵道:“你這妖女,你敢傷我兒子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拚命。”
展璿冷哼:“你的兒子是寶,別人就是野草?你究竟存的什麽心?想不到堂堂南宮世家,竟有你如此歹毒的女人,簡直就是武林的恥辱。我看這南宮世家早晚會壞在你的手上,什麽武林第一世家,根本是狗屁,不過是仗勢欺人、囂張跋扈、草菅人命的人家。”
“展姑娘,此話未免太過狂妄,我南宮世家如何仗勢欺人、囂張跋扈、草菅人命?姑娘在說此話前,可曾考慮過後果?我南宮鷹行得端,坐得正,問心無愧,今日之事,我南宮鷹可以將傷姑娘的弟子交給你任由處置,但我南宮鷹的夫人,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南宮鷹的麵色越來越寒栗,態度強硬。
展璿氣急,也跟著加重了語調:“好,很好。南宮前輩這麽護著令夫人,我無話可說,但是我的話也丟在前頭,此事我會一五一十向皇上稟報。按照朝廷的律法,惡意傷人之罪,至少判十年牢獄,再加上我是奉命而來,那就得再加上一條藐視朝廷、意圖謀反的罪名。如此算來,恐怕連南宮世家也要跟著受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