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舊事，情不再
“這……”太後還有點猶豫。
她知道這一回是機會，若是拆開雲若水母子，把小皇子帶在身邊，從此能多一份保障，更能讓雲若水有所忌憚。
但是上官萼說得對，小皇子的安全重要。
延禧宮總有不少人來往，向她請安，她不可能時時照顧得妥當。
目前小皇子是皇族的唯一血脈，小家夥又是這般聰慧可人，她不希望小家夥有生命之虞汊。
皇族血脈最重要，其它都該是其次。
即便如此，太後還是有點猶豫。
“母後，兒臣以前任何事都不及寶貝的安全來得重要，他是兒臣唯一的子嗣，母後宅心仁厚，定不會置寶貝於危險之地。”上官萼又道朕。
太後輕咳一聲，點頭道：“也是，本宮老了，像你們年輕人的事，本宮管不了太多。萼兒，你好自為之，國事最重要。”
她掙紮起身，上官萼忙上前攙扶，太後又咳嗽了幾回。
“素素，命太醫前來替母後看診！”上官萼看向素素，冷然啟唇。
太後聞言搖頭：“本宮回延禧宮，讓太後前往延禧宮即可。”她說著看向寶貝，朝小家夥招了招手。
寶貝第一時間看向雲若水，雲若水對小家夥點頭，寶貝才晃晃悠悠地到了太後跟前，乖乖地叫了一聲祖奶奶。
太後甚是歡喜，掏出一直帶在身上的長命鎖，掛在小家夥脖子上。
上回本來就想給寶貝，隻是相見不歡，沒能拿出手。本來以為跟這個小皇孫沒緣份，而今看來，也不全然是。
太後臨走前，看向雲若水，倏地止步道：“你們都退下，本宮跟雲丫頭有話單獨說。”
上官萼聞言搖頭回道：“兒臣陪侍在側……”
接收到太後看似無害卻淩厲的眼神時，上官萼失語，他抱起寶貝，率先走出若水居。
待到所有人退場，太後方啟唇道：“說實話，自一開始本宮就不大喜歡你這個丫頭，你跟你娘太像……”太後說著，話音一頓，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
雲若水默默地垂立一側，知道太後可能是要說一些當年的往事。
幾年前，她就覺得太後不像是表麵上看來那般和善，甚至覺得她虛偽，她對太後同樣沒有好感。
她甚至覺得，她娘的死和真兒的毀容，都是太後下的毒手。當然，一切都沒有證據，隻是猜測。
上一回她出宮被人綁架，她也以為是太後在幕後策劃了一切，想置她於死地。
到最後，她還是沒有證據證明太後就是下毒手的凶手。
醞釀了一回情緒，太後方幽幽道起當年的一些往事：“本宮當年嫁給身為太子爺的太上皇，乃側妃。其實早在嫁他之前，本宮便傾心於他。許是本宮知書達禮，亦不大喜歡爭鬥，你父皇對本宮還算不錯。說不上有太多的男女之情，恩情還是有的。本宮這一生什麽事都很平順，順利嫁給你父皇，得到他的眷顧寵愛，再然後順利生下萼兒……”
太後想起當年的幸福時光，覺得這一生也有過美滿的時候。
許是太幸福了，當老天爺很快奪走這一切的時候，她有點措手不及。
“他出了宮，去了一趟觀州，迷上了你親娘管淇。他一回宮，第一件事就是向文宗皇帝請旨，欲封你娘為太子妃。他當時不顧一切，甚至寧願不要太子之位也要封你娘為太子妃。當年你父皇為了你娘不顧一切，而今萼兒也為了你不顧一切，本宮總以為，你們母女天生就是為了折辱本宮而生。”
太後仔細打量眼前貌美如花的雲若水。
若說是美貌，後宮任何一個都不差，為什麽她的夫君和兒子都為了同樣一張臉的女人如此癡迷？
雲若水默然，這件事，太後若不說，她不可能知道。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一時沒辦法說清楚道明白，更沒辦法說到底誰對誰錯。
“本宮阻止不了你父皇，文宗皇帝也阻止不了，當年本宮到底氣盛，便帶著當時還不懂人事的萼兒出了宮，就是想看一眼令你父皇癡迷的女人生成什麽模樣？本宮很快見到了，你娘很美，就跟你一樣，你娘氣質也很出眾，說話的聲音很動聽。本宮最終還是沒有勇氣站在你娘跟前，跟她說，是她搶了本宮的男人……”
太後掀唇苦笑。
在那一瞬，她突然覺得就算沒有管淇，也會有其他女人出現吸引上官峴的視線。
隻因為，上官峴並不愛她，他們之間有夫妻情，卻無男女之情。
“本宮知道，關於你娘失蹤一事所有人都在懷疑本宮在背後為非作歹。在你娘消失後，你父皇第一時間質問了本宮，他也懷疑是本宮對你娘下了毒手。隻怕是當初全後宮的人都認為是本宮殺了你娘罷？”太後輕歎。
後來若非文宗皇帝極力保她，她和上官萼又怎可能在後宮安身力命？
曾經她對她和上官峴的未來充滿希望，最後她畏懼後宮這個地方。為了保全上官萼，她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很少在皇宮停留。
她和曾經的惠妃是好朋友，她把上官萼交托給惠妃照顧，惠妃一直未有所出，對上官萼也算不錯。再加上上官萼自己聰慧，在後宮混得如雨得水，她便漸漸放了心。
“本宮對你們母女雖沒有好感，卻不曾對你娘起過歹念。你若不信，盡管去問太妃，這件事太妃也是知情者。本宮今日說這些，是想你知道，本宮針對你，並非你是管淇的女兒，而是你和萼兒的身份不容於世俗。皇族之下容不了醜聞，本宮不希望龍盛王朝的江山毀在你的手上！”
太後說著起身道：“若水，你好自為之。”
雲若水看著太後的背影，不解地問道：“為什麽你們總認為我會毀了皇兄的江山？就因為是兄妹，所以在一起必定會毀了對方麽？”
她隻是純粹的困惑，不解為什麽所有人都認為她的存在隻是為了毀上官萼，或是毀了他的江山。
“本宮已經收到消息，貴妃將在後天回到皇宮。關於周王便是你夫君一事也將很快在民間流傳開，你說，若是萼兒欲強占它國周王王妃的消息一經傳出，會有什麽樣的影響？莫說周王自己不在乎，西域皇室能丟得起這個人麽？”太後冷然啟唇，忍不住再咳嗽兩聲。
林嬤嬤見狀，狠瞪一眼雲若水：“公主，娘娘鳳體違和，隻恐不便在若水居逗留太長時間，看太醫要緊。”
雲若水這才想起太後此前淋雨，忙恭送太後出了若水居。
待送走太後，雲若水有氣無力地坐在首座發呆。這件事，還是不可避免地牽涉了兩國的恩怨。
龍盛王朝和西域多年交好，和平往來數百年，若是此事處理不妥當，極可能引發戰爭，而她將成為千古罪人。
她此前所擔心的事還是要發生了。
“母後跟皇妹說了些什麽？”上官萼抱著寶貝折回，便見雲若水在恍神。
雲若水接過小家夥，勉強提神回道：“關於西域一事，你有沒有什麽想法？你成日在若水居，可知道兩國因為你要打起來了？”
她是真的服了這個男人。
這件事愈演愈烈，他居然還有閑情逸致整天賴在若水居。他就不會先處理好國家大事再來處理兒女私情麽？
“母後說了西域的事？”上官萼眉頭微蹙。
他就是想方設法欲阻止這個女人知道關於西域那邊的消息，太後倒好，直接告訴了雲若水。
他情急之下想用苦肉計，就是怕拓跋姍回宮，惡化他和雲若水之間的關係。
“你以為紙包得住火嗎？皇兄，你就當是為了百老著想，送我出宮吧！我這樣的女人留著隻會礙事，我更不希望自己擔當什麽紅顏禍水的罵名。”雲若水苦口婆心地勸道。
她反正習慣了，可是寶貝還小，如果將來小家夥走到哪裏都要承受眾人異樣的眼神，這對小家夥不公平。
“這件事朕自有分寸，皇妹無需擔心。”上官萼說著把寶貝放在素素的懷中：“你帶小家夥出去走走，朕有話和皇妹單獨說。”
寶貝正想發表意見，素素便迫不及待地抱小家夥離開現場。
“皇妹，來，坐下。”待所有人退場，上官萼拉著雲若水坐下。
雲若水揮開他的手，看一眼容顏憔悴的上官萼道：“有什麽話直說，別動手動腳。”
上官萼淋了一天一夜的雨，沒進食也沒睡下，都不累麽？
上官萼縮了手，端正顏色道：“朕知道皇妹顧忌什麽。一是花弄潮對你們母子的恩情；二是花弄潮的身份。他是西域周王，雖說多年來以病殃子著稱，但世人都知道，他深得西王寵愛。西王不可能看花弄潮受委屈，這也正是問題所在。”
“你既然知道還胡鬧？”雲若水冷眼瞅著上官萼道。
這個男人明知道事態嚴重，還玩！
“朕說了有分寸。國家大事朕會處理，和皇妹的事也不能落下。”
上官萼突然扣緊雲若水的皓腕，一字一頓地道：“朕隻是想皇妹知道，對朕而言，皇妹是不可替代的存在！朕放手過兩回，不想再有第三次。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願舍棄皇妹！”
在這樣的時刻，他隻是希望雲若水別再推開他。
“皇妹，朕隻需要你的肯定，你給朕一點鼓勵和信心，可不可以？隻要皇妹不再推開朕，朕和皇妹聯手，定上能麵對所有困難。皇妹捫心自問，在皇妹的心裏是不是仍有朕的一席之地？”上官萼目光灼灼地看著雲若水問道。
雲若水怔了一回，坦然搖頭：“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想過跟你還會有任何交集。如果對我來說有一條平坦的路可以往前走，我不會選一條艱難的路前行，這就是我的答案。”
也許是現在再找不到當年對上官萼的那種熱烈與**，是以他的難處和執著，她不能深刻體會。
最起碼現在對她而言，上官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寶貝，她會以寶貝為生活的全部重心。
“皇妹永遠都是這樣，總能理智地處理任何感情。反而是朕，拿得起放不下，枉為一國之君。”上官萼說著，鬆開對雲若水的箝製。
他頹然轉身，突然間覺得自己老了，有點追不動，跑不動。
他更不知要如何麵對一個心裏不再有他的女人……
以往他總以為雲若水心裏有他，可這時這刻，他沒這個信心。
看著上官萼落寞的背影，雲若水追上一步，兩步，她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未能說出口。
這能怪她麽？曾經她也有熱情和**，是上官萼讓她心如犒灰，而今她沒有熱情和**，有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