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錦負責除草，路過她身側時，聽清她嘀嘀咕咕的內容以後，頓時開口笑話她，“我說你這些日子都嘀嘀咕咕些什麽呢，總算聽懂了，你是在背藥草名是吧？”

明月點了點頭，轉過身繼續灑掃。

素錦見她承認，禁不住開口嘲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還妄想翻身，我告訴你吧，山雞是變不成鳳凰的，我勸你省省力氣。”

明月看了素錦一眼，沒有理會，繼續背藥草名字，一邊背一邊灑掃。

素錦見明月的態度如此，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但沒出氣，反而讓那口惡氣憋悶在胸腔裏，不上不下，讓人難受得緊。

其實她並非不想跟在秦婉身邊學習醫術，隻是無奈她並不識得幾個大字，且生性懶惰，不愛用功，一來二去，自然在準備考試一事上顯得十分懈怠。她無法成功，她自然害怕身邊跟自己曾經處於同一水平線上的人獲得成功，例如明月。

素錦向來與明月不對付，自然也知道明月的出身，明月家裏曾經是富戶，但偶然遭遇突變，家道中落，因此她才賣身為奴，可即便如此，自幼明月曾受教育，自然識字，且有天賦，能否脫穎而出隻是時間問題。

而素錦卻與明月截然不同。

素錦是鄉下出身，進入京都以後本就因為出身而自卑，好在她的皮相生得不錯，每每提及美貌時便是自信不已，渾然一個十足矛盾的人。在麵貌這一方麵，素錦向來是更勝明月一籌的，因此明月能惹人矚目，她自然也相信有一天自己能惹人矚目。

兩人的矛盾是從何處起的呢？自然不止是這麽簡單的一點緣由。

素錦記得剛入府時，她曾與明月同住，因為每日的事務枯燥乏味，她起了心思要偷懶耍滑，自然也邀請了明月一道。

當時明月很鄙夷地回複：“我們拿了東家的銀子，東家讓我們做什麽，我們就應當做好，偷奸耍滑是沒有好下場的。”

當時素錦不過是無心一說，聽到明月的回答以後，就一直認定明月假清高，不再同她為伍。兩人分居以後，明月時常得到誇讚，卻沒有半點飄飄然，反而更加用心做事。

素錦看不慣這種不與同流合汙的人，之前這種感覺有所淡化，今日這一爭端，讓素錦又頓回同居時的狀態。

素錦有心要讓明月多吃點苦頭。

因此晚膳用膳時，素錦攛掇其餘的侍女，一同排擠明月。

彼時有心軟的侍女猶豫許久才開口：“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素錦聽聞她有意向要幫明月說話，頓時皺起了眉，“你若是覺得不太好，那你就陪她一起。”

侍女聞言，當即討好素錦，“我錯了，我方才不應這麽說，你就當我沒說過。”

素錦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在素錦的安排下，明月變成最後一個打飯的，輪到她打飯時，膳堂裏的菜已經全部被侍女們收入腹中。

素錦眼瞧明月的臉色變差，不禁得意地揚了揚眉。

想通她作對，自然是不會落得好下場的。

在她開始進食白米飯時，素錦端著自己空****的食盤高調地經過，炫耀似地揚了揚自己的下巴。明月並沒有因此衝動而出手教訓素錦，隻是低頭認真用膳。

待所有人離開以後，膳堂的嬤嬤忽然出現在自己跟前，與她同時到來的，還有兩盤小菜。

膳堂嬤嬤見她抬起頭，開口解釋：“這是我留給自己的菜，你今日沒吃上，我分出一些給你，都是沒用過的，比較清淡，希望你別嫌棄。”

膳堂嬤嬤早就注意到了素錦那群飛揚跋扈的侍女。

她看明月老實不曾與素錦起衝突，心底裏自是憐惜的。

“怎會嫌棄。”明月明明感激都來不及，她揚起聲調朝膳堂嬤嬤道歉，“多謝嬤嬤。”

由於膳食嬤嬤的幫助，明月不至於餓肚子過一夜。

次日，明月背完藥草名時，又確認了一遍自己的活計是否已經全數完成，確認全數完成以後，來到膳堂幫膳堂嬤嬤打雜。

這樣幫助膳堂嬤嬤的次數多了，素錦自然也發現了端倪。

是日，素錦在用膳結束以後，特意在門外等幫完膳堂嬤嬤的明月。

明月見了她，下意識要繞開。

素錦卻突然笑著開口：“躲什麽？你很怕我嗎？”

明月抬起眼看她，似是要等她開口續上話頭。

素錦這才編排道：“我還以為你心虛不敢跟我碰麵呢，不是我說，明月你可真行啊，怎麽時時刻刻都是這幅假清高的模樣？如今為了膳堂有點油水留給你，還特意討好膳堂嬤嬤，有什麽人是你無法討好的？”

明月本意就不是討好誰，誰對她好，她自然也會對對方好。

聽到素錦這番話，她皺了皺眉，好半晌才開口回應，“隨便你怎麽想。”

而後她邁下台階，視而不見地從她身邊走過。

時間不早了，她要早點回去洗漱歇息，再趁著一日最後的時間多背背藥草名，好鞏固自己的記憶。

經過數日學習，基礎的藥草知識都已經傳遞給眾人。

秦婉見時間差不多，召來眾人宣布考試的時間，等眾人確認記下以後，又宣布眾人今日可以停下手上的活計，認真準備明日的考試。

此話一出，自然有不少平日裏渾水摸魚的人開始臨時抱佛腳。

等眾人散開以後，秦婉叫來府中幾位侍從，開口囑咐道：“你們替我布置好明日的考場，待會我來檢查。”

侍從們領命，當即行動起來。

休息過一日以後，侍女們正式迎來考試，秦婉讓眾人在外等候，由梅香按照花名冊的順序叫人進門考試。

考試之前，藥草順序已經被完全打亂，且有嬤嬤守在門口搜身，避免有不公平的現象發生。

許多人原本以為秦婉此舉不過是玩鬧性質，不想竟是來真的。

素錦聽到要搜身時，下意識要往後撤，嬤嬤眼尖地發現她鬼鬼祟祟地準備離開，開口將人叫住，“好好排隊，考試馬上開始了，不能去旁的地方了。”

素錦聞言，當即留在隊伍內。

等輪到她搜身時，她的神色十分不自然。嬤嬤搜身的速度很快，不多時便將她夾帶的小抄搜出來，帶走準備呈到秦婉跟前。

素錦見嬤嬤大公無私，當即有些緊張，“嬤嬤，嬤嬤，有事好商量，您先別著急。”

嬤嬤的手腕被抓住，自然而然停留在原地。

素錦誤以為有希望，連忙取下手上較為金貴的鐲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認周圍沒有人留意她們這邊的動靜，壓低聲音說道：“嬤嬤，這是孝敬您的，您笑納，隻是您能不能將這小抄帶走銷毀，別呈到夫人跟前？”

嬤嬤明白她要行賄賂，堅定地甩開她的手，不但乜有如她所願，反而迅速將此事匯報給秦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