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儼然在這一瞬看到了明月眼裏的希冀。她若有所思片刻，做出一個決定：“好，梅香你吩咐下去，如果後麵還有想學醫術的人就到你這裏報名，但報名的人必須年齡合適，也有興趣的，沒興趣的不必報名，時限三日，三日後你將名單呈上來。”

梅香利落地應聲。

秦婉看向明月，“你叫什麽名字？讓梅香給你記上。”

明月矮了矮身，認真回答：“奴婢叫明月。”

秦婉了然，示意梅香仔細登記下，而後又將梅香帶回藥房，囑咐她要及時磨藥粉。

不多時。秦婉要廣納新人學習醫術的事在府裏傳開來，許多侍女積極報名，此舉引起嬤嬤不滿，嬤嬤認為侍女們的任務就是伺候好主子們，心思不應該放到別處。

憋悶了許久後，嬤嬤忍不住同另外一位嬤嬤低聲討論：“你說這夫人怎麽回事？女子本就不適合行醫，她自個兒行醫就算了，現在在府裏培養一幹人，我認為實在不妥，往後這些丫頭都認為學習醫術就能得到她青睞，有捷徑誰還會認真在府裏做事？夫人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不羈，與尋常的世家小姐很不相像。”

“她哪是什麽世家小姐，她的過往你還不清楚？這樣的身世能時常在大眾跟前拋頭露麵，似乎也不讓人意外。正經世家的小姐們都被保護得極好，在閨閣裏學習的都是女經女德，舉手投足間也盡是大家風範。”另外一位嬤嬤附和著她的話。

這番話被碰巧路過的管家聽到。

管家在兩人歇下聲息的時候，出現在二人跟前。

兩位嬤嬤頓時驚了一下，下意識朝管家行禮。

管家臉上頓時浮現出不悅的神色，開始追問方才的事：“方才你們在討論什麽？”

嬤嬤頓時不敢開口。

管家毫不留情地說道：“敢在私底下議論主子，我看你們是翅膀硬，忘了自己的身份。沒有兩位主子，哪有沈府的今日，你們隻知道在這背後嚼舌根，都給我去掃院落、每日挑十桶水，不完成不許用膳，接下來一個月都是你二人輪流灑負責這兩件事，若是敢讓底下的小丫頭們幫你們，就再罰幾個月，罰到你們願意認真做為止。”

管家在府裏是很有聲望的，兩位嬤嬤初來乍到不久，自然不敢反駁，她們隻後悔說秦婉壞話時沒有躲著說，偏偏讓人聽了去。

“下去領罰吧。”管家冷哼一聲，繼續巡查下一個地方。

兩位嬤嬤相互看了彼此一眼，頓時安靜無聲。

自秦婉說年齡符合且有興趣學醫術的可以自行報名以後，梅香房中便絡繹不絕，府裏的大部分侍女都十分高興，興衝衝地來梅香處報名。這其中有一部分的確是對醫術感興趣，卻也有一部分是為了能找機會接近秦婉，從而得到青睞而報名的。

這問題還是梅香率先發現的。

是日，梅香正統計著報名學醫術的人員名單，一邊統計一邊歎氣，連秦婉入門都不知曉。

“你歎什麽氣呢？”秦婉故意放輕腳步，忽然揚聲提問。

梅香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看向秦婉，將自己坐著的位置讓給梅香，扶著她落座以後，開口解釋：“夫人，大家近日是很積極地報名，但有許多人來報名時一問三不知的，絲毫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學醫術，還有的人是湊熱鬧的，這樣下去往後真的要教授醫術時恐怕會讓夫人累壞了。”

秦婉看著報名的花名冊，根據梅香反應的事，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她仔細思索過一番以後，對梅香交代道：“你去把這些報名的人都叫到花園來，說我有事要宣布。”

梅香當即起身去辦。

召齊所有報名的人以後，秦婉溫聲宣布：“各位積極報名學醫術，我十分開心。不過由於人數太多，我需要篩選一些適合學醫術的人，三日後會有一個小考試，考試不通過的人就回去各司其職，不能再學醫術。屆時的題由梅香頒布，你們隻需記住她所說的，三日後能辨認出來，就算考試通過。”

眾侍女點了點頭。

“若是沒有不明白的，梅香就開始出題吧。”

梅香應了一聲，從藥草簍裏挑出十株藥草，一一展示過後，又一一說明藥性，臨了還不忘詢問：“所有藥材的藥性都已經講解完畢，各位是否有不明白的？若有不明白的可以及時提問，我都會一一解答。”

侍女們原本便不認字，在聽梅香講解時隻覺得雲裏霧裏，但她們都憋著一口氣，擔心提問會惹人笑話，默契地沒有提問。

唯獨明月舉了舉手示意。

梅香見狀，點了點頭，開口詢問：“有哪裏不明白？”

“方才我見你展示出銅錢草，我能摸一摸麽？因為它長得跟銀尾草太相像了，我想試試觸感究竟是如何不同。”明月邏輯清晰地開口。

梅香答應下來，示意她上前觸摸。

觸摸一陣過後，明月恍然大悟，“多謝，我明白了。”

後續沒有人再提出疑問，秦婉才示意眾侍女可以退下溫習功課了。

回到通鋪時，眾侍女才暴露本性，開始抓耳撓腮，“你們方才都記住那些藥草的名字了嗎？”

“連大字都不識得幾個，我連她說的藥草究竟是哪個字都不知曉，這如何能對應得上啊？”

“三日後便是考試了，該不會讓人笑話吧？”

“沒事，大夥兒都一樣，笑話便笑話了。如果此舉行不通，就想別的法子，反正來日方長呢。”

“這是個大好機會，我還是掙紮掙紮。”

眾人所反饋的不同，各自有各自的選擇，明月在一旁聽著，始終沒有參與話題。

或許是因為太過想得到跟著秦婉學醫術的機會，明月十分刻苦，灑掃疲倦時要背幾句藥材以及其藥性，用膳時嘴邊也不停嘀嘀咕咕的，最後連睡夢裏也在念藥名。

這樣的行為每日都在持續，一直無人搭理神神叨叨的明月，直到素錦出現。

明月做了半個時辰灑掃，有些疲憊，如往常一般放慢速度，試圖開始背誦藥草的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