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雲舒眼看著此時的氛圍不對勁,她輕輕地點了周越幾下,提醒他該注意下自己的情緒了。

方潔臉上頓時凝重起來,眸光裏迸射著一股怒意,但又對周越無可奈何,心裏的怨恨越來越深。

當初自己還不是為了他們父子三人的前程而費心費力,可為什麽丈夫周繼生慢慢地遠離起來,而大兒子周逾卻以最絕望的方式離開自己,現在隻剩下小兒子周越,他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女人,為什麽他們竟會這樣的做。

周繼生看著桌麵上的幾人不說話,他想要結束這令人尷尬的場麵,便先發了話,可聲音很冷淡,“方潔,今天算是見見麵吃一頓飯,沒必要針鋒相對的,我一會兒還有會要開,沒時間在這裏扯皮,你快看看點什麽菜?”

方潔這下有點怒了,她將那菜單扔了出去,冷眸地望去了周繼生,“吃什麽吃啊!這麽多年,我為了周家付出了多少,你們可倒好沒一個人感激,反倒一個個想要逃開我。要是當初我有機會不需要嫁給周家,不需要生下周逾與周越的話,我就不會是今天這個下場,也不會是今天沒一個人站在我這邊。”方潔眼裏含著恨,又帶著淚光,“這頓飯有什麽可繼續的?”

“方潔!你夠了。”周繼生克製著語氣,他隻想著安安靜靜地吃一頓飯,臉上滿是盛怒,“如果你不想吃,那就可以走,還有,把你的眼淚擦一擦,外麵有記者蹲著。”

方潔冷漠地斜了一眼,隨後將桌子上的茶杯朝著桌麵上砸過去。

周越來不及多想,直接側過身,用手保護著鄭雲舒她們,那茶杯瞬時被砸碎,水花四濺,那碎片不經意地劃傷周越的側臉上。

周越忍不住地呲痛了下。

鄭雲舒滿眼驚恐,很快又迅速轉變成擔心,她趕忙抓住周越的手臂,想要確認他有沒有傷到。

除去鄭雲舒正在關心周越的狀況,無一人關注到周越。

方潔垂眸盯了周繼生一下,拎著包,轉身冷漠地走開了。

而周繼生的衣服被茶水給沾到了,趙特助快速地站起身,為周繼生遞去紙巾。

周繼生舉手示意不用,他的眼底流露著怒氣,看來這頓飯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周越,這頓飯下次吃吧,你們先在這邊吃,賬單記在我的賬上,我先走了。”周繼生看都不看周越一眼起身朝著門口走去,趙特助也跟了上去。

當他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這才聽到鄭雲舒低聲地驚訝,“周越,你臉上出血了!”

周繼生頓步,他轉過身看著周越微微垂下腦袋,直接腳步加快地朝著周越方向走去。

他邊拉開周越的肩膀,邊神情緊張地說,“我看看?”

就在這時,周越卻推開他的手,不肯抬起眼,“爸,你有事直接走,不用管我。”

這一舉動無疑讓周繼生想起了多年前,當周逾周越他們兄弟兩很小的時候,見到他回來,立馬開心地上前想要抱著,可被他無情地拒絕了,因為他回到家還有視頻會議開,要不過來拿下資料,周繼生可沒什麽時間陪著那兩個兄弟兩玩。

現在到了自己想要關心下他的傷口,卻被兒子給拒絕了。這微小的舉動令周繼生心裏蒙上了一層難受,一模一樣的經曆都無法讓周繼生辯駁,選擇了事業,放棄了對家庭的管理。如今與兒子之間的疏離,也算是他應得的,他想彌補也彌補不了。周繼生懸在空中的手給收了回來,他那緊張的語氣變得收斂了些,“要是臉上出血的話,記得要去醫院看看,免得留疤。”

接著周繼生麵無表情地返過身離開,趙特助也對著周越他們微微點頭,也離開這裏。

鄭雲舒一手托著周越的胳膊肘,她看著他的家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這裏,等到視線回到了周越的臉上,她看著周越深邃的雙眼透露著悲傷。

婷婷對眼前的一切都茫然無措,她根本都不知道這幾個大人發生了什麽矛盾,連飯一口都沒有吃過。她也探出頭看著周越哥哥,同時更希望這樣令人窒息的氛圍下次千萬不要再有了,她很害怕,也很討厭吵架鬧矛盾什麽的。

周越緩緩抬眸,臉頰上的輕微被擦傷,並沒有出血,隻是看起來有點紅紅的,誤讓鄭雲舒以為傷口加深了。

他的唇角慢慢地勾起,“不好意思,剛才讓你們受連累了,早知道我昨晚就不該約你們一起來這邊吃飯。”

鄭雲舒與他對視著,那眼眸略帶著同情,久而久之,令周越不得不再次出聲,“雲舒?”

鄭雲舒眼眸略有緩和,可心頭卻還是隱隱地發疼,她想要為曾經對周越口出惡言的自己而道歉,今天這一見麵過後。她終於明白周逾為什麽會受不了而想要死,周越在國外還住過一段時間的精神病院。難怪他一直想要逃開周家的一切,想要離他們遠遠的,連過年都不肯回去。

他的家太冷漠了,母親掌控欲很強,不認為是自己的錯,將過錯歸咎於他們身上。而父親事業很忙又很冷淡,剛才不過是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就這樣地走了。

鄭雲舒難以想象他在家裏過的是什麽日子,看來即使家裏再有錢,也買不到溫馨的日常,鄭雲舒感覺自己和他有點像,渴望溫暖。

鄭雲舒擔憂道:“我們要不先去醫院看一下吧,飯留著處理完了再吃,我擔心你會留疤的。要不然,你看看我額頭上的疤,到現在不細看就不會發現。”

鄭雲舒原本以為自己額角上的疤是不應該觸碰的,也令她覺得可恥,可到了今天,她不想隱瞞著,拿自己的淡淡的疤痕作比較。

周越一怔,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她額頭上的傷疤,是因為鄭雲舒不想對人暴露著自己的弱點,她當著自己的麵,指著自己劉海下的疤痕淡定地去說。

她沒有直接掀開劉海,但周越有記得鄭雲舒無意間透露過,又很快地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他隻當做鄭雲舒從沒有那個疤痕。

她繼續說道:“所以,還是要去醫院看看,不然到時候,想要挽救也來不及了。”

婷婷臉上微微驚訝,她用手撐著姐姐的肩膀,自己站在椅子上,用手把她的臉給轉過來,掀開她的劉海,仔細地看著姐姐剛說的額角上的疤在哪裏?

姐姐撫養她長大了七年了,她還不知道原來姐姐有過這樣可怖的傷疤。

婷婷緊緊靠著姐姐的腦袋使勁地扒拉著姐姐的頭發,完全沒顧上鄭雲舒無奈又寵溺的眼神,周越被這舉動看著有點呆愣。

“哪裏啊?為什麽我看不清楚啊,”婷婷抱怨了會,等到她摸了一會,這才找到她的額角上是真的有疤,隻是看著不明顯。

“你摸也摸夠了,你的注意力可不可以看下哥哥那邊,他的傷情比我嚴重點。”鄭雲舒把她的手給放下來。“你可以把腳放下來嗎?踩在凳子上的行為是不可以的。”

婷婷聳動了肩膀,隨後跳了下來,直接來到周越的身邊,往他的臉頰上看著。

一時突然被兩道過分灼熱的視線關注,倒讓周越感到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他還是點了點頭,“不能先吃飯再去醫院嗎?今天的事就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這會已經12點左右了。”

“不行,先處理傷口,而且……”鄭雲舒對這周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飯菜價格定的那麽高,她上次在周繼生約的飯店花了幾百,可想而知這裏的物價有多高的離譜。“我想吃炒雞絲米線和炒涼粉,所以去完醫院,再去吃我想吃的,行嗎?”

婷婷聽著商量吃什麽飯的時候,她舉起手來,“我也想要吃牛筋麵。”

鄭雲舒微微歪頭看向婷婷,臉龐上浮現著淡淡的笑意,“好啊,等你哥哥臉上的傷處理完以後,我們就一起去吃,好嗎?”

周越這就接受了鄭雲舒的安排,眼下隻能順著她們的意思,心裏也感激鄭雲舒沒有追問關於父母之間的事情,也附和著,“好,我們一起去。”

醫生說隻需要塗點抑製疤痕的軟膏,近期忌辛辣,多喝水,她點的那些都放了辣椒,周越都吃不了,鄭雲舒給他點了灰豆子和菜夾饃。

“這些你可以嗎?要是不夠吃的話,我到時候再給你點一些。”鄭雲舒問道。

周越看著麵前的鄭雲舒體貼地點了飯,他已受到了今天的影響了,實在沒什麽心情吃飯,但礙於她們在場,周越假裝著微笑,“夠了夠了,我吃不了多少。”

鄭雲舒也是一樣的感受,她看出周越臉上露出微微不對勁的表情,知道他對中午的事情在意著,她也一樣的小心翼翼地對待,怕他當下有點不舒服。

這個充滿著刺激的一天就這樣的過去,回到酒店的時候,婷婷趴在周越的肩膀上睡著。

夜晚九點,周越將沉睡中的婷婷放在了**,鄭雲舒也幫忙蓋好被子。

本來打算見完周越的父母,就帶著婷婷離開宜海市,現在她看著這個大床房頓時變成了兩個臥室的家庭套房,周越就住在隔壁。

鄭雲舒覺得自己這兩天不能離開這裏,因為剛來到酒店這裏的時候,就收到了手機的消息。

方潔在這個節骨眼上,威脅起自己來了,說兩年前的約定就此作廢,要是繼續與周越在一起,就要承擔著後果。

她知道與方潔約定了什麽,隻要幫自己擺脫肖奕的糾纏,那麽鄭雲舒不會去見周越。她承認自己的確做了這個約定,自己失約在先,方潔也沒有理由要幫著自己的必要了。

周越洗了澡出來,他拿著毛巾正擦幹著頭發,鄭雲舒就已經給他倒好了一杯溫牛奶。她放在茶幾上,對上周越的目光,“喝點牛奶,對你睡眠有幫助。”

周越坐了下來,看著鄭雲舒欲言可止的樣子,他溫柔地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我是有話想要對你說,很抱歉之前,在我沒有了解你的情況下,對你有過惡言出口,我一直以我們倆是不同世界的人,以為你的家庭很有錢,家庭又很溫暖。所以我想要嚐試推開你,拒絕你的靠近,周越,我是真的對不起你,兩年前為了離開你,我向你媽媽提出了交換的條件,就是我以想要擺脫肖奕來作為交換。不過,你放心,我沒有要錢什麽的。”鄭雲舒憋在心裏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她鬆了一口氣。

鄭雲舒以為她會聽到周越生氣的話語,自己曾經利用了他而擺脫了肖奕的糾纏,不生氣才怪。

可情況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周越淡笑了下,他的眼神直直地盯著麵色緊張不安的鄭雲舒,“其實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你真的不需要想太多,我從來都沒有想要怪過你。”

鄭雲舒心裏一驚,難不成他早已知道了,不會是方潔說的嗎?可方潔怎麽可能會把她們之間的秘密說給周越聽。

周越看出鄭雲舒的疑惑,“因為你曾經消失的那兩年,我去找了肖奕,我以為可以從他那裏得知你的蹤跡,但他毫無音訊,根本不知道你的下落。”

想不到他竟然是真的去找了肖奕,竟是為了找自己的消息,鄭雲舒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周越交握著雙手,“我是有找過你一段時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選擇這種方式離開?但我堅信著主要不放棄尋找,那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其實我們兩個在機場重逢的那一天,我很久就知道了你和婷婷兩人在寧湖生活著。”

鄭雲舒看著周越的眼睛,發現他並沒有說謊,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麽會不出現呢?要等著自己出現在他的麵前。

“因為我知道,你其實不想見到我,那我為什麽要出現在你的麵前,我們約好不見,我也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不想唐突地打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