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內,人聲吵嚷。

沈初韻並沒聽清顧北笙在電話裏說了什麽,想追問,他已經掛斷了電話。

看來,他還在生氣。

沈初韻揉揉發酸的眼眶,看到大屏幕上的時間,還有15分鍾就開始檢票了。

“媽,我去上個衛生間,很快回來。”

衛生間裏,沈初韻洗完手,對著鏡子打理了一下頭發。

臉上淺淺打了層粉底,襯得她整個人愈發清麗柔美。

收拾完畢,準備出門之際,聽到外頭一陣騷亂。

她驚異地扭過頭,赫然看見一個身穿破舊夾克衫的陌生男人閃身進來,利落地鎖好了門。

那雙陰狠暴戾的眼睛,正死死盯住她。

還來不及喊“救命”,腰上就被一股蠻力抱住,一個冰涼的尖銳物品抵上她的脖子:“老實點!”

沈初韻嚇得臉色煞白,心髒驟然停止了跳動。

“別傷害我!”

很快,衛生間外就圍攏了一群保安,朝裏頭喊話:

“裏麵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快點出來!”

“都別進來,我手裏有人質。”

沈初韻渾身都在發抖,怎麽也想不到電視裏上演的場景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巨大的恐懼下大腦一片空白,隻感到脖子像被巨蟒纏住,快要窒息。

突然間,門鎖兀自動了一下。

身後的歹徒渾身繃緊,大聲叫嚷著:“敢進來,我殺了人質。”

脖子上猛然一陣銳利的刺痛,繼而一股溫熱的**流下。

“別殺我!”

此時她的心裏隻有一個信念“活下去”,媽媽還在外頭等自己。

果然,門鎖不再響動。

歹徒緊繃的身體也稍稍緩和了下來。

沈初韻強壓住砰砰直跳的心,垂眸看到地上一串稀稀拉拉的血跡,是從歹徒的褲管裏流出來的,試著和歹徒交流:

“大哥,你流血了,這樣耗著隻會越流越多。”

聽到背後咬牙“嘶”了一聲,歹徒仍舊惡狠狠地:“閉嘴!”

沈初韻趕緊閉嘴,怕再次觸怒歹徒,腦袋裏飛快地想著計策。

外頭鬧哄哄的,一串有力的皮鞋叩地聲傳來。

那般沉穩,那般熟悉。

沈初韻還沒來得及喊出聲,歹徒突然發狂似的抄起垃圾桶狠狠扔向門。

“誰敢進來!”

“冷靜一點,我們不會進去。”

聽到這個聲音,沈初韻瞬間感覺心底有了力量。

是他!

他真的來了!

沈初韻緊緊盯住門,仿佛看到顧北笙那雙深邃的眼睛。

心底的恐懼被驅散,眼前蒙上一團熱熱的水霧。

歹徒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在裏麵多耗一秒,被抓住的概率就大一分,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滲出。

突然間,歹徒對著門口大喊一聲:“給我準備輛車,把鑰匙扔進來。”

沈初韻終於等來了出去的希望。

“沒問題,你先開門,我們要看到人質安然無恙。”

顧北笙嗓音沉著穩定地喊話,緊盯著那扇沉重的門,無法確定裏頭到底是不是沈初韻。

他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接通,早就心急如焚。

“他媽的!”歹徒怒罵一聲,“不給我鑰匙,門不能開!”

裏外兩邊人討價還價,沈初韻靈機一動,扯著脖子:

“顧先生,我沒事。”

“老實點,別亂動!”脖子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幾分。

沈初韻想喊卻再也喊不出。

她真的在裏麵!

顧北笙冰山的臉色崩裂一條縫隙,後槽牙死死咬住。

這個女人,為什麽總將自己置於險境?

他不敢想,要是自己沒有趕來機場,會發生怎樣不可想象的後果。

沒有猶豫,他掏出自己邁巴赫的車鑰匙,緩緩蹲下。

車鑰匙“嗖”一聲就滑進了門縫裏。

門內的兩人都被吸引去了視線,沈初韻顫抖著雙唇,說不出的感激。

他為了自己,做到這份上。

歹徒押著她蹲下,撿起地上的車鑰匙,塞進褲兜裏,一腳踹開了門。

外頭的人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都後撤了幾步。

唯有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巋然不動如一棵青鬆。

沈初韻眼裏泛起點點淚光,再次看到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歹徒暴力地扯著她細瘦的腰肢就往外走。

顧北笙眼眸猩紅,緊緊盯著掐住女人脖子的那隻粗糲的黑手。

仿佛要將眼前的歹徒一寸一寸地淩遲。

“放開她。”他沉聲開口,冷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霸氣。

歹徒不作理會,尖銳的刀鋒抵住女人的脖子,眼珠爆凸:

“都放下槍,統統退後,不然我一刀捅死她。”

那冰冷的刺痛感再次襲來,沈初韻疼得皺眉咬牙。

顧北笙垂在身側的雙拳瞬間握緊,眼裏掀起一片血霧:

“都把槍放下,後退!”

警察們驚異地看了一眼發怒的男人,紛紛丟下手裏的槍。

下一刻,歹徒挾持著沈初韻飛快地往門外跑去。

沈初韻蹌踉幾步被他拖著跑,一隻鞋跑掉了。

混亂中,一聲巨大的槍聲響起,沈初韻耳內隻聽下一片嗡嗡聲。

腰上那股蠻力驟然鬆懈,那隻粗大的黑手慢慢滑落。

沈初韻扭過頭,直愣愣地看著兩手握槍的顧北笙。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英勇的騎士,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心愛的公主。

他的槍法如此精準,對著奔跑的目標,也能一槍擊中他的小腿。

突然間,她看到顧北笙猛地向自己衝來,口裏大喊著:

“小心!”

沈初韻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他撲倒。

雙手緊緊抱住她的後腦勺,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

“沒嚇壞吧?”

沈初韻頭腦還在發懵,聲音卡在了喉嚨裏發不出來。

好不容易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嗯,我沒事。”

男人焦灼的目光安定了下來,像終於被疲憊打倒,眼皮沉重地合上。

“顧先生,顧先生,你怎麽了?”

警察們圍了過來,扶起了昏迷的顧北笙。

沈初韻赫然看見自己剛才按住顧北笙後背的那隻手上,鮮紅的血正在往下滴。

他的背上插著一把刀。

是剛才歹徒倒地時朝沈初韻擲過去的。

她萬萬想不到,他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豁出性命擋下這一刀。

“顧先生,你不能有事!”

沈初韻握住顧北笙的手,曾經溫熱軟和的手,此刻,卻是那樣的冰涼。

那隻手回應似地想要握緊,顧北笙嘴裏喃喃地:

“初初,別走。”

從前,他喊自己初韻,此刻,這個初初,更多了幾分親密。

沈初韻微微一怔,洶湧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顧先生,我不走了,我不去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