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後此舉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蕭言鎮不知魏太後是何意，遲疑的叫了聲，“母後。”

蕭言錦也有些意外，但他神情未變，隻冷漠的看著，上京城已被他圍得像個鐵桶，蕭言鎮插翅難逃，不管是拖延還是什麽詭計，都在他掌控之中。

“讓哀家把話說完。”魏太後看著蕭言錦，“子不教父之過，我這個當娘的也有不教之過。肅王，哀家知道對不住你，無論如何，他是你皇兄，放他一馬，哀家替他贖罪。”

蕭言鎮臉色蒼白，沒想到魏太後居然是來為他求情的，而此時，他才發現，魏太後看起來是如此的虛弱不堪。

他不安的叫，“母後。”

“母後老了，”魏太後說，“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你做錯了，母後也不想讓你死。”她又轉向蕭言錦，“肅王若執意要皇帝的命，哀家替他死。”說完，手一橫，匕首劃過喉嚨，血噴湧而出。

魏太後軟軟的倒下了。

“母後——”蕭言鎮嘶聲力竭的撲過去，想堵住那噴湧的血，卻隻是圖徒。血濺到了他的臉上，他胡亂抹了下，“太醫，叫太醫來……”

蕭芙玉站在樓梯上，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一幕，半響才淒厲的喊出來，“母後，母後不要……不要死啊……”

聽著城牆上傳來的哭聲，蕭言錦無動於衷，緩緩舉起紫電，淒厲的哭聲中，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傳出老遠，“殺——”

“殺——”五萬西北軍早已迫不及待，王令一下，立刻揮刀向前。

城牆上的箭弩殺傷力極強，衝在前麵的西北軍倒了一大片。

蕭言錦摘下自己的鐵弓，搭前上弦，“咻——咻——咻——”五箭連發，射倒五名最凶狠的弓箭手。

這一舉動無疑震懾了所有敵軍，趁他們還未回神，他縱馬向前，騰空而起，在馬背上輕點一下，竟掠上了城牆。

城上守軍大驚，亂成一團，“護駕，快護駕——”

“肅王殺上來了，金羽衛何在——”

“禦林軍，禦林軍呢……”

敵人的熱血噴在蕭言錦臉上，他眯了眯眼，一聲不吭，誰攔在前麵，揮劍就劈。

他像個行走的凶器，裹著騰騰殺氣，一步一步跟在被侍衛們護送著倉惶逃走的蕭言鎮身後。

“三哥，”一道弱小的聲音怯怯的響起。

蕭言錦腳步微頓，扭頭看了蕭芙玉一眼，麵無表情的往前走。

蕭芙玉卻被他那寒冰般的眼神和濃濃殺氣，嚇得跌坐在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

蕭言鎮狼狽的逃回承明宮，“關殿門，上栓子，快快，金羽衛門前護駕！”

蕭言錦走得並不快，但很沉穩，禦林軍不敢靠近，虛虛實實的跟著，有不長眼的衝上去，立刻被紫電斬殺，血濺三尺。

血從劍槽往下滴，在路麵上連成一線，這條承載了無數士兵生命的血線，連成了蕭言錦行進的軌跡。

劍垂著，在路麵上劃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紫電，隻要那劍抬起，便寓示著死亡的降臨。

終於到了承明宮前，一排金羽衛立在台階下，如臨大敵的看著他。

蕭言錦曾與金羽衛交過手，那時他或許不敵，但今日……新仇舊恨他一起算。

“結陣！”

金羽衛散開，左二右三，前四後五，大刀交織出一張密密的網，試圖把蕭言錦兜進刀網裏。

陽光折射在刀背上，明晃晃的刺眼，蕭言錦眯了下眼，緩緩揚起紫電，紫光爍爍，蓋過了刺眼的光芒。

他的身形快如鬼魅，金羽衛還未動手，那張網就被他打開了破口，一名金羽衛橫著飛了出去，撞在石獅上，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有人急急的喊道，“補人，換陣！啊……”

一聲慘叫，他被斬成兩截，落在陣心，駭得金羽衛四下散開，陣型大亂，蕭言錦趁機大開殺戒。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蕭言錦不喜不怒，平靜的斬殺。

遠處，沈瀾心帶著人追上來，要助蕭言錦一臂之力，被沈煥臣攔住，默然對她搖了搖頭。

金羽衛七死八傷，沒有一個是站著的。

蕭言錦靜了片刻，收劍歸鞘，摘下肩上的大弓，搭箭拉弦，猛的鬆手，精鋼製的利箭以雷霆之勢射向殿門。

“隆！”一聲巨響，門裏厚重的栓子被射得木屑四濺，差一點從中斷開。

蕭言鎮駭得跌坐在地上，驚恐的望著被震得嗡嗡響的殿門。

蕭言錦緩步走上台階，提腳，狠狠踹去，已經裂開的栓子應聲而斷，殿開緩緩打開。

“護駕，護駕……”

大內侍衛將蕭言錦團團圍住，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懼怕與惶然。

蕭言錦的劍還在鞘中，他空著兩手，無視周圍的侍衛，隻盯著蕭言錦，不緊不慢的朝他走去。

蕭言錦嘶吼著，“護駕，護駕——”

侍衛們見他手上並無兵器，一擁而上，紫芒在人群中閃動，蕭言錦拔劍的瞬間，一名侍衛從中被劈開。像楊國師的對卦，落地成了兩半。

蕭言鎮滿臉駭然，胃裏翻騰著，不住的幹嘔，他知道肅王打仗厲害，身手也了得，卻沒想到他如此凶悍，是真正的殺人不眨眼……

他突然有些後悔了，如果早早見識到肅王這一麵，或許他不會生出那樣的心思。可那時他隻看到了肅王的心軟，看到他為了天下太平做出的退讓。

血濺到了臉上，是熱的，一隻斷臂落在懷裏，蕭言鎮嚇得慌忙一扔，他的腿軟得站不起來，一點一點縮著往後退。

蕭言錦顯然並不著急，他仿佛不知疲倦，揮劍的速度和力道絲毫不減。兩臂上的護甲都已經脫落，外袍也成了碎布，露出緊致結實的手臂。他臉色始終平靜，但下齶緊繃，黑眸透不進一點光，暗沉如深淵。

他像是來自地獄的魔。

恐懼緊緊攥住了蕭言鎮的心，他已經爬不動了，侍衛們的叫喊聲仿佛模糊而遙遠，他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以及蕭言錦一聲重似一聲的腳步。

終於，四周安靜了，那柄帶著紫芒的劍指在他的脖子上，冰涼。

蕭言鎮認命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