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大總管挨了二十軍棍後,消停了好了一陣子。不過好了傷疤忘了疼,他一顆忠心向日月,這輩子就打算在皇帝娶親的路上死磕了。
若擱從前,傳蕭言錦不好女色,他也無可奈何,可偏偏蕭言錦對燈草愛之入骨,那些沒羞沒臊的事,福大總管當初在肅王府看得不少。他家皇帝是正常健康的男人,怎麽能把自己活成廟裏的和尚?他總是夢到蘭太妃,在夢中,蘭太妃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不盡心,沒有好好服侍皇帝。
福大總管心裏委屈,但每每看到蕭言錦臉上的落寞,便痛下決心,就算再挨二十軍棍,他也要把蕭言錦拉到紅塵中,過一過老婆孩子熱坑頭的舒心日子。
這回,他不再和那些朝官們同流合汙,而是把主意打到沈瀾心身上。
如果說天底下還有一個女人可以接近蕭言錦,當沈瀾心莫屬。她當了宮令,掌管六尚及內務,有事直接向蕭言錦稟報。便是後宮應擔的職責義務,也由她一並代勞。前些日子,漠北王來朝貢,款待漠北王後的任務,便由沈瀾心負責。
她在軍中能領兵打仗,到了宮中成了端莊典雅的化身,將各方各麵的關係處理得妥貼周到,無人不稱讚。
漠北王看著與王後相談甚歡的沈瀾心,問蕭言錦,“陛下,這是您的新皇後?”
福大總管在邊上聽得一驚,卻見蕭言錦搖頭,“朕隻有一位皇後,你見過的。”
漠北王大笑,“陛下可真夠長情的,都快三年了,陛下的後宮空無一人,而本王在這三年多了十幾位王子和公主,照此下去,陛下就沒有憂患?”
蕭言錦淡淡一笑,“子嗣不在多,貴在精。”
“便是精,總得有一個,”漠北王道,“依本王看,沈令宮堪稱女中楷模,若她當皇後,必得天下百姓愛戴。”
福大總管適時接茬,“是啊,陛下,沈令宮才學容貌,無人能比,又曾追隨陛下出生入死,屢建戰功,再沒比沈令宮更合適的皇後人選了……”
蕭言錦淡淡一瞟,“福大總管好大的麵子,竟能說動漠北王當說客。”
被皇帝當麵戳穿,福大總管和漠北王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幾分尷尬。
半個月後,沈煥臣從邊關回上京述職,在南書房長跪不起,“陛下,臣腆著臉,為舍妹求一份恩情。”
蕭言錦沉默不語,隻將他拉了起來。
沈煥臣歎息著道,“陛下,您太苦了,哪怕是個虛位,好歹先立一個,誕下一兒半女,也好向天下百姓交待。”
蕭言錦,“你既知道朕心裏的苦,就不該逼朕。”
沈煥臣黯然退下。
日子一天天過去,福大總管仍孜孜不倦的製造著各種機會,蕭言錦也仍在各路桃花的圍追堵截中,冷清前行。
這一日,豔陽高照,他帶著福大總管和幾個侍衛在街上轉悠。突然破空聲襲來,冷鋒長劍出鞘,將暗器打飛,同時侍衛們大喊,“有刺客,護駕!”
蕭言錦抬眼望去,一名女子淩空掠出,低喝一聲,銀光嗖嗖,又是一把暗器出手。
蕭言錦一愣,心想,福大總管的花樣真是玩出了新高度,居然給他來了出刺客的戲碼?
但刺客的身手出乎蕭言錦的意外,以冷鋒一等一的高手加幾個侍衛,竟也隻勉強打個平手。
福大總管臉色慘白,把蕭言錦往街邊的酒樓裏拖,大聲喊,“有刺客,快叫驍騎軍——”
蕭言錦問,“這刺客不是你找來的?”
福大總管腿發軟,“我的爺,借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犯上啊!”
蕭言錦進了酒樓,站在窗邊觀戰。看著看著,他眉頭漸漸擰成了結,那女子的身手竟有些眼熟,招式不複雜,直來直往,正是他曾教燈草的無名劍法。
他努力想看清女子的容貌,無奈女子戴著帷帽,遮住了臉。
這時,驍騎軍湧來,弓箭手快速登上屋簷,虎視眈眈看著與冷鋒等人交手的刺客,隻待一聲令下,便萬箭齊發,要將刺客射成一隻大刺蝟。
女子見對方的人越來越多,倒也不慌不忙,低喝一聲,舍了冷鋒,一個跟頭翻到半空,使了千斤墜,將屋頂破個大洞,殺到蕭言錦跟前。
危急之時,福大總管將蕭言錦擋在身後,矮胖的身軀不停顫抖,“你,你是何人,竟敢……”
說話間,冷鋒殺到,一劍挑飛女子的帷帽,定晴一看,突然往地上一跪。女子卻並不因為他的突然收手而停止打鬥,長劍劈來,眼看就要刺穿冷鋒的胸膛,站在街對麵的弓箭手瞧得真切,手一鬆,利箭疾馳而來,射向女子的背部。
女子聽到動靜,立刻回頭,但已然來不及,睜大的瞳孔裏,箭驟然射來……
隻聽叮的一聲,利箭轉變方向,紮進了柱子裏,女子愣了下,望向替自己擋箭的蕭言錦,侍衛和驍騎軍瞬間將她團團圍住。
被圍困,女子也不慌張,很是從容的站著。倒是蕭言錦幾個,一個賽一個的不鎮定。
段義鬆收劍跪了下去,福大總管想跪又有些猶豫,目光在女子和蕭言錦臉上來回趟著,蕭言錦則一瞬不瞬的盯著女子,仿佛靈魂出竅。
許久許久,他不敢相信的喊了一聲,“燈草。”
女子皺眉,“你認錯人了,我不叫燈草。”
“你叫什麽?”
“藍恬兒。”
“恬兒,你……”
藍恬兒不悅,“跟你不熟,別亂叫。”
“藍姑娘,你來這裏是……”
藍恬兒抬了抬下巴,“你是大楚皇帝蕭言錦?”
“我是。”
“我是來殺你的。”
福大總管,“放肆,你你你……”
蕭言錦瞪他一眼,放緩聲音,“你,為何要殺我?”
“這個你不必知道。”
“好,換個地方,我讓你殺。”
福大總管愕然,“陛下?”
藍恬兒也有些意外,“你讓我殺?”
“是。”
藍恬兒以為自己沒說清楚,“我要你的命。”
“你要什麽我都給。”蕭言錦說,“包括我的命。”
藍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