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的馬路已經修了十幾年,本身就窄,又趕上一側修路,原本相隔兩道的車輛硬生生被塞進了一條馬路,擠的跟過年時鍋裏下的餃子似的。

喬牧陽的身子幾近與同側的黑色轎車車身相切,弓起的胳膊肘差點就透過車窗戳進人車裏,他將搭在油箱上的手收了回來,咬著後槽牙煩躁地“嘖”了一聲。

愈發後悔答應一大早和喬南出門去俱樂部飆車——這不車還沒飆上,血壓先飆上了。

喇叭聲此起彼伏,喬牧陽昨夜琢磨了半宿該怎麽忽悠顧淮,辦法沒想出來腦細胞倒是死了不少,腦仁這會兒嗡嗡的疼。

他皺著眉頭一把摘下頭盔,不耐地對喬南說:“別轟油門了,吵死了。”

“吃炸藥了?”一直不停加油門的喬南,轉頭看了眼臉色陰沉的喬牧陽,張了張嘴沒再說話,識趣地鬆了油門,耳畔的轟鳴聲戛然而止。

信號燈一轉,水泄不通的車流終於開始向前移動。

喬牧陽原本以為堵車已經夠倒黴了,沒想到這隻是個開頭,更倒黴的還在後麵等著呢。

同向的機動車車道和非機動車道被一米多寬的綠化帶隔開,裏麵栽的灌木四季常綠,雖然這會兒已是深秋,但長的依舊茂盛,絲毫不被氣候打擾,鬱鬱蔥蔥遮擋了一側的視野。

沒注意到綠化帶中間有隔斷的喬南騎車剛穿過路口,一輛三蹦子忽然從右側的暗巷闖入了機動車道,弧形花壇掩蓋了三蹦子狹小的車身,等喬南注意到時為時已晚。

後座的喬牧陽呼吸一緊,接著便聽到一聲巨響。

重機徹底停了下來,他放下腿支著車身,防止喬南扶不穩而摔倒,手搭上她的肩膀,低聲問道:“你有事沒?”

心有餘悸的喬南緩了口氣,伸出右手朝一旁擺了兩下:“沒。”

喬牧陽邁腿下了車。

由於車速不快,而且喬南當初買這輛機車市花了大價錢,車身足夠堅固,除了車頭附近出現幾道明顯的刮痕之外,沒有其他大礙,但那輛三蹦子就沒那麽幸運了,車門凹進去了一個大坑。

喬牧陽從口袋掏出手機,朝著事發現場拍了兩張照片,留作證據,這才偏頭看向了那輛三蹦子。

凹進去的那個車門徹底打不開了,開車的男人罵罵咧咧地推了幾下,最後從另一側鑽了出來指著他們破口大罵,因為說的是本地話,喬牧陽依稀隻聽出了一句:“你會不會騎車。”

“叔,我們是直行。”試圖和那人講道理的喬南剛說了一句,就被對方強詞奪理的罵聲堵了回去。

喬南在a市待了六年,聽得多了久而久之不僅能聽懂而且能說個大概,不過大家平時說的都是普通話,她這項技能基本沒用。

她本身就路怒症嚴重,聽到這話整個人直接炸了,摘下頭盔拎在手裏,氣勢洶洶地瞪著那人:“我要是不會騎車,你現在都去見閻王爺了,還能留著你在這兒喘氣?”

男人見喬南手裏拎著東西,大概是怕了,止了腳步不再向他們靠去,但嘴卻沒停,虛張聲勢地罵著各種髒話。

身邊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過路的車輛有的甚至刻意放慢速度往這邊看去。

成為漩渦中心的喬牧陽卻顯得異常鎮靜,他嚐試溝通了幾句無果後,目光掠過不遠處的監控,最終落在重機的小型行車記錄儀上。

他決定不再浪費口舌,直接報了警。

事情徹底解決已經是下午,倆人都沒了興趣,在修車廠門口分開,各自回家。

過午的陽光有些刺眼,顧淮眯起眼跟著轉租的哥們兒從後巷繞進了附近小區。

說來也巧,這哥們租的房子和喬牧陽在同一小區,顧淮邊上樓邊想:感情這個小區的房子全租給他們學校的學生了。

“到了,就這兒。”

鑰匙擰了兩圈,哢噠一聲,門開了。

顧淮朝裏看了一會兒,才明白究竟是哪點讓他覺得怪異——布局和喬牧陽家的完全不同。

按理來說像這種老實居民樓,各家各戶的布局大差不差,最多朝向不同,但這個房子明顯是被房主加了幾道隔斷,多湊出了兩個房間。

使得原本就不怎麽寬敞的小兩居,局促的跟那棺材房似的......

顧淮局促地站在玄關不確定地開口問:“是合租房?”

“對啊,我沒給說嗎?我記得說了啊,不過目前就住了一個人,也是咱們學校的,和你一屆,不過是馬院的,進來看看吧。”

或許吧,他當時隻顧著樂了,哪有閑心去關注那些有的沒的。

拋開居住環境,單單和陌生人合租就讓顧淮聽著犯怵。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介意這點小事,但現在他可不敢輕易,原本就是因為不想看見同寢的傻逼才決定搬出來住的,萬一又來個倒黴室友,他幹脆一頭撞死得了。

顧淮四處看了看,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故作輕鬆的勉強,他還是決定再等等,於是婉拒道:“麻煩你了,我再考慮考慮。”

“行,沒關係。”

迎麵的風暖暖的,遠處梧桐樹枯黃的葉子輕輕搖擺,細細沙沙的響。

顧淮站在單元門口不自覺望向了喬牧陽家的方向,話果然不能說太早,容易遭報應,他當初怎麽能把那條租房的廣告當成笑話看了呢?

風水輪流轉,他媽的,往他身上死裏轉了。

顧淮移開目光,低頭從口袋掏出手機刷起了朋友圈,剛點開就看見了喬牧陽剛剛發的朋友圈。

很簡單,就五個字:“招同租室友。”

顧淮不敢相信地看了好幾遍,甚至反複點開頭像,才確定了發這條朋友圈的的的確確就是喬牧陽。

這人是不是有病?租房也不寫個原因,不清不楚的,他怎麽知道這是不是巧合。

他剛要租房,喬牧陽就急招室友,這......顧淮抿了抿嘴唇,眼神複雜地盯著手機屏幕陷入了恍惚。

真他媽的,他到底聽沒聽見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