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報 (8)
許站長得到島城保密局辦事處的監管權之後,就派他到島城保密局做行動隊長,並暗示有意提拔他做這個辦事處的主任。許站長還特地把崔西輝秘密弄到了島城,幫他破獲島城地下組織,以出成績。崔西輝叛變後,已經幫軍統濟南站在濟南、濰坊抓捕了8名地下黨員。
崔西輝來到島城後,的確起到了作用。通過東海的親戚他得到了情報,在火車站辨認出了兩個東海派來的地下黨。除了殺了這兩個地下黨,什麽也沒得到。
黃魏不甘心,一發狠便派特務把福生裏小賣部的老頭兒抓進了保密局,用皮鞭子抽了一頓,讓他交代那天去他家裏的漢子是什麽人,老頭兒說是推銷牙膏的。黃魏又給他上了“老虎凳”,把這個60多歲老頭兒的兩條腿骨全給弄斷了。結果,得到的回答還是“推銷牙膏的”。
他隻好讓手下把這個斷了腿的老頭兒用車拉到福生裏,扔在了大院門口。
黃魏還是不死心,又把在家養傷的崔西輝叫來,讓那個負責跟蹤的小特務將“可疑人”的形象描繪了一番。崔西輝尋思了半天,說根本就沒見過這個人。
保密局宋主任對黃魏的一無所獲很惱火,指責他冒功騙賞,聲稱再抓不到地下黨,就把那60塊現大洋追回來。
不要說給崔西輝的30塊現大洋難以追回,就連被自己克扣的那一半也早花光了。要是近期還抓不到地下黨,宋主任拿這事兒四處宣揚一番,早晚會傳到濟南的許站長耳朵裏……
想至此,黃魏把煙頭掐滅,順勢一腳把桌上的一個竹子筆筒給踹到了地板上。
小特務瘦猴子剛好推開門探進頭來,筆筒落地的聲響把他嚇得又縮回了腦袋。
“你他媽的要進就進,縮頭縮腦的幹什麽?”黃魏吼道。
瘦猴子戰戰兢兢地推門進來,走到黃魏麵前說:“黃隊長,有個事兒想跟你說說,這個事兒嘛……”
黃魏抬起一條腿,用腳尖點著他的臉說:“有屁快放!沒屁就滾蛋!”
“昨天下班,我去黃島路買麵粉回家的時候看見一個人。”瘦猴子快速翻了幾下眼睛又講道,“那個人很像前幾天我在福生裏跟蹤的那個‘可疑人’。”
“什麽?你確實看清楚了嗎?”黃魏瞪大了牛眼把腿從辦公桌上挪下來。
“很像。他換了打扮,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楚臉,我隻看清了他的背影。可我那天在市場三路親眼看見他走進大市場的,差不多就是他。這人走路的時候,有點踮腳的習慣動作。我見他是從黃島路一個小樓裏走出來的。”小特務邊回憶邊匯報著。
黃魏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嘴唇,盯著他又問:“那你當時為什麽不跟上他?”
“我,我下班了,家裏的老婆孩子還張著嘴等我買麵回去吃飯呢。再說了,隻是很像,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他。”
“他媽的,隻要像就得抓!你老婆孩子餓一頓又死不了,你竟然眼睜睜地放跑了地下黨!”黃魏越說越氣,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瘦猴子捂著臉“哎喲”一聲。心底暗罵:這個黃魏真不是個玩意兒!我也賤,幹嗎非要來向他匯報?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不就得了。
黃魏眼珠子一轉,又問:“他是從哪座小樓裏出來的,你應該還能找到吧?”
瘦猴子點點頭。
1個小時候後,島城黃島路、芝罘路交界口。
路口左麵的馬路市場上,傳出小販們嘈雜的叫賣聲。路上的行人從馬路市場陸續走出來,有的手裏拎著裝著蔬菜的籃子、簍子,有的手裏拎著條麻繩拴著的鮁魚,有的提著一小網兜蛤蜊。
一輛車屁股上掛著個輪胎的黑色小轎車開到了路口,靠邊停了下來,穿著黑色短衫的黃魏領著兩個小特務下了車。
他們雙手插在衣兜裏,四處張望了一圈。然後,溜溜達達地先後邁上了路口右麵那條“一步半”的石階路。
瘦猴子走在最前頭,走到一座小二樓前,他仰頭打量了半天,確定了下來,朝這個樓門洞努了努嘴。黃魏和另外一個小特務跟著他走了進去。
一樓東西兩戶,西戶門上貼著挺新的招租廣告紙,是剛貼上的。紙上的聯係人一欄畫著個箭頭指向東戶。
黃魏讓一個特務站在東戶門口等著,他帶著瘦猴子沿著樓梯上了二樓。樓上的西戶門上也貼個招租廣告,看樣子很陳舊,都有些幹裂了,聯係人一欄畫著個向下的箭頭。顯然,一樓的東戶住著房東。
二樓東戶門上掛著鐵鎖。黃魏想了想,掏出手槍,擺了下腦袋,旁邊的瘦猴子猛敲了幾下二樓東戶的房門。屋裏沒有任何動靜,裏麵確實沒人。
二人下了樓,又回到一樓東戶。黃魏抬腿朝房門踢了兩腳。不一會兒,裏麵傳出腳步聲。
二房東開門走了出來,該人40多歲,黑黑瘦瘦的,剃著個漢奸頭,手裏還玩兒著兩個油亮的鐵球。
門一開,黃魏他們便闖了進去。二房東一愣問:“喂喂,找誰?你們找誰?”
“找你。你不是要出租房子嗎?”黃魏瞪著牛眼問。
二房東見來者不善,趕緊滿臉堆笑說:“要租房子啊?想租一樓還是二樓?”
黃魏見屋裏的床頭上放著大煙槍,仔細聞了聞屋裏有股大煙味兒,便說:“我們是警察局的,專職負責查禁大煙。最近有幾個常在下麵市場上販煙土的被我們抓了,聽說你是他們的老主顧?”
“沒有。我絕對沒有。”二房東有點兒慌。
黃魏走過去拿起大煙槍說:“這個不是擺設吧?家裏還有別人嗎?”
二房東搖著頭回答:“沒有沒有。我是個光棍兒……可我真沒去買大煙!”
“放心吧,隻是讓你跟我們回趟局子,幫著辨認幾張大煙販子的照片,完事就把你送回來。走吧。”黃魏在屋裏又轉了轉,揮了揮手說。
二房東以為真的是去辨認幾張照片,也不再那麽慌張,提上布鞋,拿上房鑰匙一起走出來,鎖上了屋門。黃魏和兩個特務將二房東領到路口,上了小轎車。
黑色的小轎車開進了太平路25號大院。
二房東被直接帶到了保密局地下室的行刑室裏。從地下室昏暗的廊道往裏走時,二房東的腿就開始打顫了。心想:這哪兒是警察局呀?
邁進行刑室的鐵柵欄門,那牆上掛著的、地上擺著的一件件刑具映入了眼簾。二房東心一慌手一抖,掌上那倆鐵球劈裏啪啦地掉到了地上。
“說,昨天傍晚有誰到過你家?”黃魏背著手在他麵前來回晃悠著問。
“沒……沒有啊?昨天傍晚我在家抽了幾口,一直躺在**,天黑的時候出去吃了點飯……”
“小子,放明白點兒。知道這是哪兒嗎?聽說過軍統嗎?我再問你一遍,昨天誰去過你家?”
“啊,這是軍統呀?昨天真沒有人來。”
黃魏一招手,兩個特務上前一人扭一隻胳膊,把二房東押向行刑架。那個露著護胸毛的大塊頭特務手持長鐵鉗,從牆角炭爐子裏夾出一塊燒得通紅冒著青煙的烙鐵。
二房東一見,奮力從旁邊兩個人的手中掙脫開,扭身躥到黃魏麵前,“撲通”跪倒在地,作揖哭喊道:“大爺呀!饒了我吧!你們要錢我給,我賣房子賣地我給你們湊去……”
黃魏一見,冷笑幾聲:“他媽的真孬!那你說實話,昨天誰去過你家?這個人是幹什麽的?”
二房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真沒有人去我家……噢,對……對了,昨天下午我聽見有人上樓,是找二樓那個姓夏的。”
“那個姓夏的是幹什麽的?”
“大爺,我實話跟您說,我隻是個二房東,那個小樓四間房子,我住一間,剩下的就高價租給附近做買賣的,我從中賺點差價……一樓的西戶剛搬走,二樓的西戶一直就沒租出去;二樓的東戶租給了一位夏先生,他說自己是教書的……”
“在哪裏教書?常有人找他嗎?都是些什麽人?”
“他沒說在哪個學校。平時他很少過來,偶爾會過來待一陣子。每次過來會有人來找他,都是男的,有老有少,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他禮拜天回來的時候多。”
“那你把他的模樣講講。”
“他長得挺高,有點瘦,50多歲……”二房東描述著。
又審了一陣子,黃魏探出這就是個老混混,便掏出幾塊大洋放到小木桌上,又拔出手槍先退出彈夾,讓他瞧見裏麵有子彈,接著又碰上彈夾,放到大洋旁邊。
二房東愣愣地看著,臉色蠟黃。
“我先放你回去。那個姓夏的要是哪天回來的話,你馬上打電話報告給我。看清了?你報告了讓我們找到那個人,就賞你大洋;你知情不報或者回去玩花樣,讓那個姓夏的跑了,我就崩碎你的腦袋!”黃魏說著迅速抓起槍頂在他的腦門上。
二房東咧著嘴連聲說:“您放心,他一來我就報告。決不敢耍花樣。”
黃魏收起槍,又說:“你最好不要讓他看出來。萬一把他驚跑了,那就讓你來替他受罪。”說完,他示意特務們把二房東帶上去,交代道:“領他到上麵登記,別忘了把電話號碼給他留一個。”
二房東千恩萬謝,哆哆嗦嗦往外退。
“回來!”黃魏又喝了一聲。
剛退到門口的二房東腿一軟又癱倒在地上,帶著哭腔說:“大……大爺,我知道的都說了……”
“哭什麽哭?喪門星!把你那兩個破爛玩意兒快拿走。”黃魏雙手叉著腰,腳下踩著一隻鐵球,吼道。
在警司參謀處裏,方劍春忙完了公事,坐在辦公桌後點上了一根香煙,邊吸邊思考著該給即將離開島城的老李叔買點兒什麽禮物。老李叔這人太好了,真舍不得讓他走……他心裏感到有些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