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點,還在跟周公下棋的呂瀚海突然接到電話,展峰讓他必須在一小時內,趕到康安家園。呂瀚海迷迷糊糊地洗漱完畢,開車出了門。

首案的成功破獲,呂瀚海功不可沒,因此他也受到了表彰。找到集體歸屬感的他,平日裏也開始很自覺地收起吊兒郎當的脾性。

警察始終是一支紀律部隊,講究的就是令行禁止。他也很清楚,展峰並不忌諱身邊的人有個性,要是沒有急事,這位爺是不會在休假的時候給他打這個電話的。所以他一丁點也不敢怠慢,隻顧著轟足油門趕往目的地。

不過話說回頭,兩人雖然認識了很長時間,但呂瀚海還是頭一次來展峰家,看著周圍隨處可見的“拆遷”標語,他心裏忍不住納悶起來:“展護衛怎麽住在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兒?”

坑窪不平的道路,讓車每走一段距離,就要與地麵親密接觸一下。要不是這車隸屬專案組,早就裝了底盤護甲,他絕對不敢輕易把車開進巷裏。

展峰的時間掐得極準,呂瀚海剛把車停下熄了火,他就提著兩個黑色塑料袋朝車的方向走來。

呂瀚海推開車門,衝展峰喊:“要不要我幫你?”

展峰搖頭。“不用,就是些生活垃圾,帶出去扔掉就行。”

呂瀚海驚得直咂舌:“我去,還用帶出去扔?太環保了你!你家就住在垃圾場裏,隨便找個地方扔了不就得了?”

展峰徑直路過他,“少貧嘴,後備廂打開。”

呂瀚海長按遙控鑰匙,車尾自動掀開。展峰在後頭放東西,他在前頭問:“我說展護衛,這一路開進來,除了幾個要飯拾荒的,就沒見一個人影。沒想到你一個公安部最牛×的專案組組長,居然還是個釘子戶?”

展峰沒回答,拉上後備廂,轉身上了車。見他默不作聲,呂瀚海瞥瞥後視鏡,又道:“怎麽?價錢談不攏?按市裏均價算,三層樓帶院子,最多也就百十萬。要是好幾家跟你一起頂著,我覺得還有戲,現在就剩下你一家,你這麽扛著也出不了什麽名堂。我看差不多得了,別回頭偷雞不成蝕把米,萬一開發商把你孤立起來斷水斷電的,你再後悔就晚了!”

展峰伸手敲敲呂瀚海的椅背。“房子是我媽的名字,她老人家不同意搬,我也隻能照她說的去做,還有什麽問題嗎?”

呂瀚海最擅長察言觀色,見展峰有些不耐煩的意思,他笑嘻嘻道:“原來是阿姨她老人家的決定啊!那就沒問題了,百善孝為先嘛!尊重長輩那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啊!”

“說完了沒有?”

“說完了。”

“可以走了?”

“呃……去哪裏?”呂瀚海轉頭看他。

展峰抬手看了眼手表。“下午3點之前,趕到專案中心!”

“得嘞!坐好了啊——”

呂瀚海一腳油門,車子搖搖晃晃地掉了個頭,朝巷外慢慢擺去。

…………

自建房二樓上,兩幅窗簾交界中留出微不可見的一線。

高天宇站在窗簾後,注視著那輛車越去越遠。他左手捏著的高腳杯在緩慢地搖晃,杯中殷紅的**隨著一次次晃動逐漸變得黏稠起來。鼻尖湊到杯邊嗅了嗅,撲鼻的濃烈腥味讓他沉醉其中。氣味分子快速凝聚直刺鼻腔時,他終於舔了舔嘴唇,仰頭把紅色**一飲而盡。

放下杯,高天宇意猶未盡地抬起胳膊。白色襯衫衣袖卷到手肘,結實的小臂上還未愈合的傷口正在滲出血水,那點疼痛似乎完全沒有讓他感到不適。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傷口,陽光穿過那一線空擋,投射在他臉上。

高天宇栗色的瞳孔緊縮起來,臉上露出柔和得可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