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點,熟門熟路的呂瀚海驅車趕到專案中心時,比展峰要求的時間足足提前了一個鍾頭。他們雖然早,但其他人也都已經來到了會議室,唯獨隗國安不見人影。

“思琪,是不是忘記通知老鬼了?”展峰對正在收拾的莫思琪問道。

“隗老師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莫思琪搖頭,“聯絡他家裏人也找不到他。”

“說過要二十四小時開機的……”展峰皺眉吩咐嬴亮,“分析他最後關機的地點。”

嬴亮點點頭,把隗國安的手機號導入係統,鼓搗了一下電腦之後,嬴亮報出一個地址。“BJ美術學院。”

“距離有多遠?”展峰問。

“距離中心有五十多公裏。”嬴亮額頭見汗。隗國安之前就跟他明裏暗裏表示過,來專案組是不得不為之,但是敢故意這麽我行我素,膽兒也有些太肥了。

“案子不等人,”展峰撥打手機,“道九,到BJ美術學院把隗國安找回來,他手機關機。找到以後告訴我。”

放下手機,展峰示意莫思琪繼續,對方點點頭,迅速打開投影,播放了一段錄像。

綠樹成蔭的山林中,鏡頭掃過一株巨大的銀杏樹,樹下躺著一具腦漿迸裂的男性屍體,幾名技術員正在現場固定提取證據。

“昨天下午,GX省蘭陽市胡克縣公安局接到匿名報警,說是在轄區的自然保護區內,發生了一起墜亡事件。警方趕到現場,在一棵銀杏樹下發現了一具男性屍體。”介紹到這裏,鏡頭移向屍體身邊的地麵,地麵上用卡尺標出許多淩亂的腳印。

“刑事技術員在現場提取了多枚腳印,通過對鞋印的種屬分析,高墜發生時,還有其他六名男性在場。”

鏡頭一轉,技術員用雲梯登上了旁邊的一棵銀杏樹,卻停在了中間。鏡頭切換到這名技術員的視角,看向頂部的Y型樹枝。

“可以看到,這根樹枝上架著一個長方體木箱。”

鏡頭開始圍繞木箱轉動。

“箱體呈朱紅色,表麵附著少量青苔,剪掉樹葉,可看到箱體的三個麵:朝北的寬麵以及東西兩頭的窄麵。寬麵上,刻有形似甲骨文的對稱圖案,兩個窄麵各有一小拇指粗細的圓孔。”

“木箱上有縫隙,有沒有使用內窺鏡探測?”展峰若有所思地問道。

“有!”莫思琪更換了一段錄影,正是內窺鏡鏡頭角度。隻見鏡頭進入箱子,裏麵出現了一片白花花的東西,調整聚焦之後發現是大量的骨骼。

展峰一眼看出骨骼形狀。“人骨,數量不少……不會低於一個成年人的骨骼量。”

嬴亮雙眸微亮,對這個奇葩木箱來了興致,“會不會是樹葬?”

“樹葬的棺木很少見有這樣精細的雕刻,通常來說,樹葬方式都有死者融於自然的心理訴求,甚至有的隻用背簍、竹筐懸掛屍體,好盡快讓屍體分解,靈魂升天。現在這個方式更像是在阻礙屍體的腐敗……”司徒藍嫣搖搖頭,樹葬雖多,但她還沒見過這樣的棺槨。

展峰沒有著急下什麽結論,而是問莫思琪:“樹下死者DNA對比出來了嗎?身份能不能確認?”

“出來了。”莫思琪關閉視頻,調出死者資料。

“死者名叫丁成,1990年出生,曾因偷獵野生動物,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能跟他到這種深山老林,那六個人和他一定很熟。”這是嬴亮擅長的領域,他馬上就做出了分析,“莫姐,在丁成的生活軌跡和通話記錄裏有沒有找到端倪?”

“有,”莫思琪調出六張照片,“不但有,而且很容易就鎖定了六個人,他們經常一起行動,見過的人都說他們好得形影不離。”

“而且……”莫思琪又道,“報警電話,就是他們其中一人撥打的。”

“現在有三個問題,”展峰靠在椅子上,目光掃過在場的三人,“第一,丁成是怎麽死的?第二,木箱裏的屍骨哪裏來的?第三,這裏麵裝的是誰?”

“丁成好說,既然這六個人都在現場,抓回來問他們就好了。”嬴亮似乎覺得沒有什麽挑戰,搖了搖頭,“倒是那個木箱看起來有了年頭,案發地理位置這麽偏僻,條件也落後。這種時過境遷的案子,當地警方辦理難度會很大吧?”

“非常大,”莫思琪讚許地點點頭,“所以他們才會層層匯報,希望我們914專案組介入指導。”

“遇到這種怪事,民俗專家應該已經谘詢過了,他們怎麽說?”展峰的問題讓嬴亮和司徒藍嫣一起朝他看來。明顯他們在爭論是不是樹葬的時候,展峰已然知道會有專業人士介入。

“噝……看來還真差點火候。”嬴亮小聲說道,顯然被展峰的表現激起了競爭心。而司徒藍嫣卻隻是盯著展峰,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

“不錯,當地警方已谘詢了民俗專家,他們說這個木箱的擺放方式,不符合樹葬的儀式程序,可以排除樹葬的可能性。”

“一個懸案加一個當下的案子……周局那邊有什麽指示?”介入剛剛發現的案子,展峰的態度很謹慎。

“周局充分尊重專案組的意見,是否接手,請展隊根據咱們的實際情況來定。”

展峰望向坐在對麵的嬴亮與司徒藍嫣,二人一起點了點頭——這種案子雖然難免要頻密地跟當地公安機關配合,但也挺有新鮮感和挑戰性,兩個年輕人當然願意接下來。

“再等鬼叔半個小時,”展峰抬頭看了看會議室的電子鍾,“行政班打卡還不來的話,就替他定了。”

電子鍾一分一秒地過,眼看就要到預定時間,終於在莫思琪臨下班前等到了隗國安。

“對不起,對不起,來晚了,來晚了。”一路小跑進來的他雙手合十,表示歉意。

嬴亮滿臉無奈地說:“鬼叔,你可算來了!這次又跑哪裏去了?”

隗國安雙手一攤,露出掌心上的顏料。“各位,實在是不好意思,休假期嘛!美術學院的朋友昨天通知我說,約了一個油畫模特,問我去不去。我尋思也沒啥事,就去練練手了,於是就答應了。可人家畫的是人體畫,防止外泄,不準帶手機……還好道九來找,真是差點耽誤大事。”

“嘿!下次要再有這樣的事,你倒是提前給組裏發個消息啊!至少不用我費老半天勁兒去分析關機坐標。”嬴亮算是給隗國安打了圓場。

展峰默不作聲地看了隗國安半晌,看得老鬼的“地中海”直冒汗,他這才道:“沒關係,鬼叔。這也是事發突然,不怪你。不過既然你來了,那咱們言歸正傳,剛才新發了一起案件,專案組準備接手,鬼叔你什麽意見?要不要先看一下案件信息?”

隗國安連連擺手,幹笑道:“不看了不看了,我沒意見,絕對服從上級領導安排。”

“思琪,既然鬼叔也同意,那就麻煩你回複周局,專案組確定接手。”

莫思琪等的就是這句話,“好的,我現在就去辦理接案手續。”

展峰站起身朝會議室外走去,邊走邊道:“如果大家沒有急辦的事,我們兩個小時後出發,現在各自分頭準備,具體案件情況到路上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