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C區折騰的當口,司徒藍嫣已經從民政局得到了反饋。
C區住戶,每人有一張紅色的“安置證”,他們向來是見證發錢,民政局人手有限,不能做到每月一發。他們通常的做法是年底在小區張貼通知,看到通知的居民拿著“安置證”自行到民政局領取補助。當被問起是否存在冒領、錯領的情況時,工作人員回答得那叫一個含糊。在她提出要查詢發放記錄的時候,他們更是以“需要請示領導”為由,婉言拒絕。
“我覺得他們就是故意的,不想咱們查,是因為不想承認他們的失察。”嬴亮氣鼓鼓地跟司徒藍嫣走向市局大樓。
“小地方常見這樣的事情,犯錯了不想補救,倒是盡量裝沒事。補丁摞補丁……一直到補不了為止。”司徒藍嫣這麽好的性子,在被拒絕之後也難免有點埋怨。
無功而返的兩人,冷不丁在大門口撞見掛著大金鏈子小金表的呂瀚海和隗國安。
嬴亮驚訝地說道:“鬼叔,你這是玩的是哪一出?”
呂瀚海把蛤蟆鏡壓低,露出一雙滴溜圓的小眼睛,他朝兩人蹺起大拇指:“跟各位隆重介紹一下,我們現在的身份是《真功夫之胡克豪俠傳》劇組的工作人員。老鬼是製片人,我是製片主任,展護衛是導演,蘭妹妹你呢,就湊合當個劇務吧!”說著,他看向嬴亮,“至於你,長得跟傻大個似的,你就當個場務得了。”
嬴亮提起拳頭,惡狠狠地道:“道九,你是不是一天不挨揍心裏就不舒坦,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隗國安趕忙上前說:“是這樣的,我跟道九去C區實地看過了,那裏的居民確實比較難溝通,要想從他們口中找到線索,咱們隻能另辟蹊徑。”
嬴亮冷笑道:“不用猜了,這餿點子肯定是道九想的。”
見嬴亮這麽不待見自己,呂瀚海怒從心頭起,走到他跟前,“電影《盲山》看過沒有?”
嬴亮雙手一抱,胳膊上的青筋直跳。“看過怎樣,沒看過又怎樣?”
呂瀚海嗬嗬笑著指向嬴亮。“你知不知道婦女被拐進山村,為什麽跑不出來?”
嬴亮皺了皺眉。“這跟咱們的案子有關係?”
“當然有了。當年拐賣案的偵查員也在C區待了好幾個月,為什麽沒找到什麽線索?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在封閉的環境裏,人跟人之間的關係是很微妙的,誰都不願意第一個張嘴當叛徒。”
呂瀚海冷哼連連:“這個C區人口不流動,抬頭不見低頭見,誰都怕張嘴後會落下口舌,以後沒法子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你要想打探出消息,必須對這些人逐個擊破。”
旁聽的司徒藍嫣已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拉住嬴亮的胳膊,跟著解釋起來:“道九說的,其實就是社會心理學中的‘違心從眾心理’,是有科學依據的。群體成員的行為有跟從群體的傾向,一旦他發現自己的行為跟群體產生分歧,就會感受到一種壓力,這種壓力會逼迫他們做出跟自己意願相反的行為,最終跟群體表現一致。你要想打破心理壁壘,必須讓成員置身在毫無壓力的狀態下。至於這方麵……九爺,您有什麽高見?”
見司徒藍嫣拿出科學依據讚成自己,呂瀚海笑得見牙不見眼,抬手一拱,“高見呢不敢當,就是有個餿主意。”
司徒藍嫣也學他拱手,“小女子願聞其詳。”
呂瀚海開心地道:“藍妹妹都說了,我也不藏著掖著。在這個C區,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裏的男人都不怎麽幹活,全是女人在忙裏忙外,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很多山民似乎都有這種‘優良傳統’。”
呂瀚海負手踱步。“這些女人一定知道得比男人多得多,想要打探出消息,女人就是關鍵。不過人員不能集中,否則她們絕對不會開口。所以我想了個辦法,以劇組招募演員的方式,挨個兒麵試。”
“你從哪兒想出來的辦法?倒是有些靠譜。”嬴亮倒也直爽,覺得法子可行,也沒再損呂瀚海的意思。
呂瀚海嘿嘿笑道:“說來丟臉,我當年就被別人用這種方法套路過。人家給我張名片說是星探,套路我網貸了5000元。不過吃一塹長一智,這不就輪到咱套路別人了嗎?”
“準備怎麽做?”
呂瀚海繪聲繪色地道:“我們先在C區人最多的地方貼出招募女演員的海報,然後再選出幾間空房當麵試間。先來一輪海選,把那些呆若木雞、口齒不清的篩掉;再來二輪精選,把善於表達的全部留下來;等到第三輪,她們已完全接受了這個設定,這個時候咱們再見縫插針地問一些問題,那可不就是事半功倍?”
“她們會信你們嗎?”嬴亮覺得奇怪,“這些女人主事的話,應該都挺精明。”
“所以啊!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建議從海選開始,隻要參加麵試就給每人10元好處費。有了錢做鋪墊,才好彼此建立信任嘛!”
“算你狠,一個月他們隻有200元,10元能套出不少話了。”嬴亮點頭道,“場務就場務吧,不過你要是敢真差遣我,回來有你好看的。”
連平時跟他對著幹的嬴亮,竟然也投了讚同票,這讓呂瀚海頗感欣慰。為了看起來像樣,專案組用來偽裝的電影海報都找了專業的設計團隊,一貼出來,就在C區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連蹲坑都有人談這件事。
經過三天的醞釀,“演員招募”終於正式拉開序幕。
七名死者中未被核實的五人,要麽患有結石病,要麽就走路跛腳,每人都有自己的專屬特征。這種人隻要知情人願意透露,稍微旁敲側擊一下,就能問出結果。
呂瀚海的方法果真取得了奇效。從他們得到的匯總消息得知,五名受害人居然真是C區的常住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