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似乎下的特別頻繁。
飄蓬而輕穎的雪花,如春天漫灑的柳絮。煙煙嫋嫋的,落滿整片天空。
雪花融下的水汽,揮散在隨意四灌的風裏,迎麵而來的冷意駭的人忍不住打下幾個冷顫。被挑開的紗窗,風肆無忌憚的灌入房內,房前的燈盞禁不住風的撥弄。清明的燭火搖曳幾番,隻剩的滿堂的暈光,旖旎閑散。
唬的房裏伺候的丫鬟,匆匆忙忙走近去,伸手將被風掀開的紗窗合上。
房裏早就點了火盆,上好的紅籮炭在火盆燒的正旺。炙熱的暖氣從火盆裏揮出來,熏籠的整間房間,都是懶懶的暖意。
秋清姒隻穿著一件單衣,半眯著眼眸,靠在床頭。鵝黃色的紗帳從簾頂落下來,隔著細碎的燭光,顯得有些飄忽。
“郡主,您今日覺得如何?”白吟端著熬好的湯藥,從門口入內來。呈到秋清姒跟前,一張清秀的小臉擰的緊緊的,就連口氣也是緊致的擔憂。
接過白吟呈上來的湯藥,秋清姒麵無表情的一口飲盡。將空碗放回到白吟手中,又是接過一側婢女遞過來的帕子,抹了抹唇邊沾著的藥漬,秋清姒才出聲,
“左右不過如此,好與不好,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話正說完,秋清姒隻覺得胸口一陣氣悶,當下忍不住狠狠咳嗽起來。
眼前的變故,使得白吟的麵色也是一遍。匆忙放下手中空了的藥碗,起身迎上前,拍打著郡主的背心,
“郡主,實在不成,若不然我們入宮去請太醫吧。”
“嗬嗬。”一邊咳著,秋清姒一邊在唇角抹開一縷苦澀的笑容。
宮裏頭的太醫,醫術未必就比外頭的大夫高明多少。若是她們此行入宮請太醫,能夠請過來的也隻有秦昀一人。而秦昀跟洛雲柯的關係,秋清姒也是知道的。若是不慎,讓秦昀看出什麽端倪來。
對於秋清姒而言,算不得什麽好事。
再說了,秋清姒的病是在心裏。心病還需心藥醫,她這病,隻怕誰都治不好。
見秋清姒苦笑兩聲後,便是沒了動靜。白吟心裏著急,又是上前來,
“郡主,您這般拖著,也不是法子。若不然,咱們將此事稟了王爺,或是貴妃娘娘。總有能耐的大夫,能治好您的病的。”
“吟兒,我這病來勢洶洶。隻怕,尋常人是看不好了。”自己病在哪兒,秋清姒心裏清楚。
可她的心病,又是不能為外人道的。
當下,白吟也是沒了主意。垂下眼眸,沉思半晌後,似乎真是想出法子來,當即眸子一亮,道,
“聽聞睿王府的寒衣姑娘,醫術了得。據說睿王妃的失眠之症都是她治好的,如若不然,我們請她過府來給郡主您瞧瞧?”
“睿王府的寒衣。”喃喃著白吟的話,秋清姒的腦海裏已經悄然重複一遍寒衣的麵容。
那個小丫頭,分明就長了一張與年錦時相似的麵容。加上,她又醫術了得。再者,自己所有的噩夢開始,仿佛都是在寒衣出現之後。想到這兒,秋清姒就不能淡定下來。細細尋思過白吟的話後,秋清姒點了點頭,
“你說的頗有道理,既然寒衣姑娘醫術如此了得。那你便替本郡主去一趟睿王府,請寒衣姑娘過來幫本郡主看一看吧。”
“是,奴婢這就去。”得到秋清姒的首肯,白吟一臉歡喜。立即給秋清姒福了福禮,才是退出房門。
白吟一出來,一直在門口等著的白霜,馬上迎了上來,
“吟兒姐姐,郡主的病情如何了?”
因前些日子秋清姒的噩夢縈繞不去,所以白霜一直不得,到秋清姒跟前伺候。眼下看見白吟腳步匆匆的出來,白霜心下擔憂,湊上去問兩句。白吟也無心瞞著白霜,皺了皺眉頭,如實回答,
“哎,郡主這病來的古怪,可是這京城裏的大夫都看遍。皆是沒有起色,我本提議,讓郡主請宮裏的太醫過來瞧瞧。怎奈郡主不願意,沒有辦法,隻能去睿王府走一趟。”
“睿王府?”白吟的話,白霜甚是不解,
“這又跟睿王府有何幹係?”
“睿王府的寒衣姑娘醫術了得,興許,她能治好郡主的病呢。”就知道白霜會疑惑,白吟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意外,自顧道。
“原來如此,那吟兒姐姐,反正我如今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我與你一道去吧。”眼下這樣的光景,白霜是不能回到秋清姒跟前的。想著在府裏無聊,便是提議,跟白吟一道同去。
白吟求之不得,當下應允下來,
“如此甚好,那就走吧。”說完,兩人相攜著,一同往睿王府而去。
白霜跟白吟來到睿王府的時候,寒衣並沒有在路之晴的跟前候著。反而是路之晴,聽說兩人來意後,驚詫的擰起眉梢,不解的看著兩人,
“你是說,清平郡主要請寒衣過府去給她看病?”
“回王妃話,聽聞寒衣姑娘醫術了得。我家郡主此番病的著實眼中,京中的大夫大大小小全部看過了,皆是束手無策。也確實沒有辦法,才來叨擾王妃跟寒衣姑娘。”躬身在路之晴跟前,白吟回話回的格外謙恭。
並沒有被白吟的虔誠糊弄過去,路之晴輕挑著峨眉,
“這麽大的事情,你們怎麽去宮裏頭請太醫呀。寒衣到底是一個半大的丫頭,此事可不能鬧著玩兒。若是屆時出了什麽岔子,我們睿王府可擔不起這責任。”
路之晴的意思很明顯,便是不想接這趟子。而白吟跟白霜聽完路之晴的話後,一下子就急了,“噗通”一聲,兩人在路之晴跟前都跪了下來,
“王妃娘娘,寒衣姑娘既然能治好您的失眠症,那姑娘的醫術定然是沒有問題的。宮中太醫皆是男子,我們家郡主素來看中男女大防,如何都不願意讓宮裏的太醫看。還請王妃垂憐,出手相助。”
“額。”這個原因,倒是讓路之晴不好拒絕起來。
微微緊了緊柳眉,路之晴抿了抿唇,
“好吧。不過此事,我還得與寒衣商議一下,方可答複你們。不如這樣,你們且回府去。等的我們商議好了,再給你們消息。”
“王妃。”自然知道路之晴所說的是推辭之說,白吟跟白霜跟在秋清姒身邊多年。這些個道理,也是能琢磨的清楚的,當下跪在地上不願意起身,
“我們郡主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還請王妃,今早定奪才好。”
不愧是秋清姒教出來的丫鬟,咄咄逼人的氣勢,竟然絲毫不比秋清姒差。路之晴微微有些惱了,眸色驟然一凜,生了將她們打發走的心思。
然而,還沒等的路之晴開口,寒衣不知道何時,已經從門口進來。徑直走到路之晴身邊,低身行了一禮,
“見過王妃。”
看見寒衣過來,白吟跟白霜也是麵容一喜,
“寒衣姑娘,還請姑娘出手相助。”
眼下寒衣竟然湊到跟前來,路之晴也不好再駁,隻能轉頭看著寒衣,
“寒衣,清平郡主身染惡疾,想請你過府去瞧瞧。你可是願意?”
“既然清平郡主如此看重,寒衣又豈敢違抗。”轉過身,寒衣看過跪在地上的白吟跟白霜一眼,悠悠答。
聽的寒衣此話,白吟跟白霜皆是心頭一鬆,磕頭道起謝來,
“多謝王妃,多謝寒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