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有人憂,世事總是無常,這話放在穆鬆白和穆朝陽身上最為合適。
難得**心聲的薛昂在賈鈴音和穆鬆白的開解下,情緒逐漸好轉,趁著天空轉陰,一行人離開城郊往前些日子合意發現的金安城最豪華的酒樓走去。
而另一邊長公主府便沒有這般美好了。
熟悉穆朝陽的人都知道,她愛自己遠勝過愛別人,更直白一些來說,她隻愛自己。
而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哪怕她內心恨毒了陳琰,在外人麵前也會做出慈母的樣子,對陳琰悉心關愛嗬護有加。
陳琰被殺凶手還沒有找到,穆朝陽卻等不及,在案發第二天便把屍體領回了家。
葬禮很隆重,來的人卻很少。
倒不是那些官員不願意來,是因為穆朝陽提前派人在門口趕走了那些前來吊唁的賓客,美其名曰長公主悲傷過度,不宜見人。
頭七這天,陳琰的靈柩終於被安放進陳家陵園。
知道陳琰更喜歡他的父親,穆朝陽便貼心地讓他父子倆挨在一起。
“這下你們可以團聚了。”下葬那日天陰沉沉的,將落未落的雨一直到穆朝陽回了長公主府也沒能下下來。
兩個最討厭的人永遠離開了她的視線,穆朝陽心情大好,多年不曾醉酒那日卻喝的醉醺醺的。
碌公公率一眾下人在她身後不遠處亦步亦隨地跟著,生怕抱著酒壺的穆朝陽會不留神摔進池子裏。
他們都是穆朝陽身邊伺候的老人,諸如碌公公,在穆朝陽還很小的時候便被聖母皇帝賜給她當掌事太監,從前那個被陳罔害死的陪嫁婢女,亦是與碌公公前後腳進宮照顧穆朝陽的。
這麽多年來,他們見慣了對外高傲的穆朝陽,對內在聖母皇帝和穆知言麵前會耍賴使小性子撒嬌的穆朝陽。
唯獨沒見過今晚這樣極度痛苦,哭與笑輪番上演,通紅著臉嘴裏不停念叨,對著空****的池麵訴說委屈的穆朝陽。
外人隻道她狠毒,卻不知道她能有今日,全因她最愛的母親和最依賴敬仰的兄長。
穆朝陽驟然沒了聲響,碌公公抬眼看去,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倚靠在冰冷的石柱上睡著。
臉上妝容有些淩亂,暈成一片的腮紅上還印著幾道幹了的淚痕。
得知長公主府發生的這一切後,穆知言停了筆,負責監視穆朝陽動向的暗衛仍在稟報著,他沒有注意到穆知言逐漸陰冷的眼神。
“陛下,臣已經查明,街市上流通的巫蠱木偶出自琰公子之手,隻是暫時還沒有查清朝陽長公主與這一切有沒有關係。”
“怎麽會沒有關係呢?”勤政殿裏伺候的宮女適時送上茶水,穆知言淺淺喝了一口,疲乏得到些許緩解。
“她若是不知道,就不會派人殺了曹掌櫃和佟連。”
若要在這世上找一個除了聖母皇帝之外更了解穆朝陽的人,那便隻剩下穆知言了。
穆朝陽與陳家的恩怨穆知言是知道的,隻因那是他的皇位不穩,還需要借助陳家的勢力。
權利和親情之間,他選擇了權利,由此,招來了穆朝陽的怨恨。
恰也因為如此,穆知言自知愧對於這唯一的妹妹,平日裏對她私底下那些小動作便視而不見,想著待她發泄完了兄妹倆便能和好如初。
可是穆知言沒有想到,從前那個溫柔善良,躲藏在他與聖母皇帝羽翼之下的小姑娘會變得如此狠辣決絕。
為了不讓陳琰連累到她,殺了無辜的曹掌櫃和佟連,甚至在得知穆鬆白參與調查後,狠下心腸派人當街殺了親生兒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如何舍得!
回到王府,刑部的人已經在門房等候多時。
他們此行前來隻為了把殺死陳琰的凶手已經抓到這個消息告訴穆鬆白,而當一旁的賈鈴音問起凶手是誰,為什麽要當街行凶,刑部的人便不再說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們以還有要事為由匆匆而去。
“這其中定有古怪!”賈鈴音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幾個人越走越遠的身影,她的心裏有一個極為大膽的懷疑對象。
穆鬆白似是也有,他與賈鈴音一前一後回了書房,從桌上取來兩張幹淨的紙分別攤開在他和賈鈴音麵前,“我們背對著寫,看看心中所想之人是不是同一個。”
賈鈴音點點頭,刷刷幾筆便將紙推到穆鬆白麵前。
他拿出自己的,與賈鈴音那一張對照,兩張紙上字跡不同,寫的名字卻是一模一樣。
“大人,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賈鈴音咬著毛筆頭,眼神躲閃,“前幾日你進宮,我趁你不在便請了徐侍衛讓他深夜去了一趟佟連家。”
“結果發現曹掌櫃和佟連一同吊死在房梁之上,屍體僵都出現了,對不對?”
賈鈴音聞言抬起頭,正好對上穆鬆白似笑非笑地眼眸,心中頓時明白,他早就知道!
“你故意的!”賈鈴音撅著嘴賭氣轉過身不再看他,虧她還因為瞞著這事兒而感到愧疚,想著該如何說明才能不讓他有情緒。
真是可惡!壞東西!
“你有沒有想過,沒有我的允許,徐尉怎麽敢擅離職守?”穆鬆白掰過賈鈴音身子,迫使她麵對自己,而後矮下身,與她額頭碰著額頭,“下次你若想調查什麽,我保護你陪你一起,隻一條,萬不能叫徐尉去。”
“為什麽?”賈鈴音不解,“莫不是你怕他有什麽三長兩短?”
“那倒不是。”穆鬆白牽著賈鈴音坐在軟榻上,柔聲道:“徐尉自小與我一同長大,他本事不在我之下,所以我進宮的時候才會留下他,讓他保護你,這一次幸虧姑姑沒有鑽空子,你也沒有出事,不然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賈鈴音定定地看著他,而後主動地輕輕地碰了碰他微涼的唇,“下次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