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去嗎?”在看著穆鬆白來回踱步近半個時辰後,賈鈴音揉著因為一直看他而發酸的脖頸艱難開口。
穆鬆白搖搖頭,“她以前就用過這種法子騙我回去。”
“可是你每一次都相信了呀,不然也不會如此焦急。”
穆鬆白仍在走,賈鈴音終於看不過去將他扯到身旁坐下,“你心裏擔心那便回去看一眼,若真的如你表弟所說病情危重,你陪著她也不枉費這麽多年來對你的愛護。若是假的,那你也能放下心,大不了,再回來就是,我就在中州等你,哪兒也不去。”
賈鈴音原想說,若真是危重,興許可以讓薛昂去試試,話到嘴邊猛然想起薛昂與長公主的世仇,隻能就此作罷。
“回是要回的,隻是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我二人相見不易,這一走又不知道下一次見麵會是什麽時候了。”穆鬆白看著賈鈴音,滿眼憐惜。
除了不能時常見到賈鈴音,回去之後就又得麵對那些皇室宗親,要與他們拉扯,要被拉著參與道那些勾心鬥角中。
這些年來,若不是母親不明不白的死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促使著他前進,想來他早就拋下皇子的身份隱居山林了。
“你跟我一起去吧?”穆鬆白突然抓住賈鈴音雙手,看著她認真道。
回去參與鬥爭還是其次,他最擔心的還要數賈鈴音。
這一次出來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要去哪裏,就連徐尉都不知道他在中州,合意就更不用說了,她在汴唐除了穆鬆白便再不認識其他人。
而陳琰的信卻能直接送到司馬府,這就說明他的周圍始終都有朝陽的人,如無意外,他與賈鈴音的事,朝陽應當也是知道了。
或許正是因為她知道,才叫陳琰傳了這麽封信過來。
是提醒,也是警告。
短暫思忖之後,穆鬆白決定帶著賈鈴音一起,不論發生什麽,都不能讓她離開自己視線半步。
聽到他如此說,賈鈴音怔住。
毫無疑問,她喜歡穆鬆白,也曾在某個睡不著的深夜想過與他的未來。
不過,也隻是想想。
畢竟她隻是個屠夫的女兒,而穆鬆白,是王爺,是當今聖上的九皇子,有長公主的助力,極有可能還會是未來的國主。
身份是他們之間最容易看見卻也是最不容易突破的鴻溝。
“我得回家了。”靜默半晌,賈鈴音低下頭,無力地說出這句話。
她的家裏還有割舍不掉的賈平安。
在親情麵前,愛情實在微不足道,捫心自問,她很喜歡穆鬆白,但她同樣愛著自小便與她相依為命的父親。
如若非要在這兩者裏選一個,賈鈴音想,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父親。
所以她得回家了。
她真的出來的太久,得回家了。
正如來時那般匆忙,回去南縣也是急吼吼的,唯一不同的是,來的時候是唐遠駕車,回去的時候,穆鬆白在駕車,車上隻有賈鈴音這一位乘客。
賈鈴音到底是沒能狠下心,同意了讓穆鬆白送她回去。
而也隻有賈鈴音自己知道,她不鬆口,是因為她想再多跟穆鬆白待一會兒,再多看他幾眼。
天高路遠,她很怕這一別便是永別。
與她的心底的憂愁相反,馬車才在賈家門口停下,穆鬆白便三步並做兩步踏進院子。
臨近午時賈平安正在做飯,聽見響聲操著菜刀便出了門,旋即怔楞在原地。
隻見寬大的院子裏堆滿了紅布包著的木箱子,一個穿著與紅布一樣眼神的妙齡女子站在中央朝他彎腰,直起身時朗聲笑嘻嘻喚了聲“伯父好”。
被拖到牆底下的搖椅上薛昂正腦袋枕著手臂躺在上麵,身側站著個從未見過的,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兒。
還未等賈平安反應過來,穆鬆白已然來到他跟前,麵上,是從未有過的莊重。
“伯父,我想娶鈴音為妻。”
“咣當!”手中菜刀隨著話音落下而掉在地上,不出意外,刀刃被卷再也切不了肉。
不過賈平安倒是沒有注意這些,他微微側過腦袋,把耳朵伸出去,“你方才說什麽?要娶誰?鈴音?”不等穆鬆白回答,又皺著五官重新問了一遍,“穆大人你說你要娶誰?”
穆鬆白仍是方才那副謙遜模樣,不管賈平安問幾次,始終溫潤有禮,不急不躁,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賈伯父,我想娶鈴音,想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希望您能同意,這些是我備下的聘禮,若是不夠,我再去準備。”
這話一出來,姍姍來遲的賈鈴音也呆住了。
怪不得她說要回家時,穆鬆白想也不想便答應,更是纏著粘著她要送她回家。
原來他一早便打定主意先斬後奏,背著她向賈平安提親。
有些驚訝,欣喜,更多的卻是生氣。
他居然半點消息都沒有透露,甚至說服了薛昂和合意幫著他一起!
賈鈴音掃視一圈,竟連東兒也被買通了!
再一抬眼正對賈平安帶著審視的目光,賈鈴音心中一驚,忙低下頭繞過穆鬆白鑽進房間。
院中,賈平安仍與穆鬆白對峙著。
“穆大人若是來做客,那我歡迎,若是用小女的名聲來開玩笑,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說著賈平安蹲下身撿起被碎石劃花了的菜刀。
撿起來後還放在手裏掂量了幾下,雖然有些卷刃,不過砍人應當是可以的。
“伯父,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語氣誠懇,麵色認真,一時之間竟找不出半分破綻。
許是真的感覺出他的真誠,賈平安也緩了語氣,“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應當由父母全權做主,但我不一樣,我隻有鈴音這麽一個女兒,我做不到不顧她的想法擅自替她做決定。你若真想娶鈴音,還是要先讓鈴音點頭才可以。”
“這麽說您是答應了?”穆鬆白心頭一喜,語氣也雀躍許多。
誰料賈平安卻微微一笑,道:“鈴音同意也隻能代表她自己,我可沒說我同意她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