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要在成親後的第三天中午一起回賈家辦回門宴,奈何前兩日新婚小夫妻沉浸在蜜月期中忘了時間,導致回門前一天晚上折騰的太晚,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才交頸相擁沉沉睡去。

穆鬆白自小便軍事化管理,對自己要求也極為嚴格,睡了兩三個時辰後便再也睡不著,坐在**盯著賈鈴音恬靜睡顏看了好一會兒,才換了衣服去了書房。

書房內公文堆的老高,不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處理起來也快,加上王武在一旁協助,不多時便處理完畢。

此時賈平安也差了人來喊他們回去吃飯。

穆鬆白算了算時辰,午時過了三刻。

回到寢殿賈鈴音還在睡著,白皙小腿從被窩裏伸出來,腳踝還有被抓過的痕跡。

其實半盞茶前穆鬆白便叫過她一次,那時她隻微微掀了掀眼皮,像揮蒼蠅似的在他麵前亂舞了一陣,嘴裏還嘟噥著什麽。

待他靠近想要聽的更清楚時,賈鈴音一個翻身便滾向了最裏頭。

於是穆鬆白便肯定,方才那幾句聽不清的話,定是她迷迷糊糊中在罵他。

“大人,賈先生來請您們了。”下人扣了扣門,小心提醒。

穆鬆白揚起嘴角,語氣卻淡淡的,“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說完,他起身來到衣櫃旁。

他與賈鈴音的衣裳都不多,平日裏因著要經常辦案,穿著多以簡單便捷為主。

從衣櫃裏挑了件與自己身上這件顏色相仿的長裙,穆鬆白將它拿在手上,忽地聽見一陣嚶嚀,他轉過身,賈鈴音在睡夢中也不忘埋怨。

穆鬆白失笑,複又無奈地搖搖頭,把衣服放在床尾後將賈鈴音連人帶被子撈進懷裏,“阿爹差人來催了,你若再不起來,那麻辣兔腿可就要進了合意的肚子。”

語氣輕柔,似哄小孩。

“可是人家困嘛。”賈鈴音閉著眼,兩手在穆鬆白身上摩挲,環住勁瘦腰身後將腦袋枕在他腿上,無意識地嗔怪,“腰也疼,酸疼酸疼的。”

穆鬆白不說話,隻一個勁兒的低笑。

“你還笑。”賈鈴音睜開一條縫,報複似的在他腰間狠狠捏了一把,“都怪你,說了不要了還要繼續。”

但因許久沒有吃東西,肚子裏空空的身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所謂的卯足了的勁兒在穆鬆白眼裏,卻跟剛出生的小貓撓人沒區別。

“好,都怪我,聽話,先起來,吃完飯再睡。”

翻過身,在他腰間哼唧了一會兒後賈鈴音打著嗬欠起身,可不知是不是昨夜耗費太多力氣的緣故,下床才走幾步便雙腿發軟。

穆鬆白見狀慌忙扶住,隨後在賈鈴音紅著臉的責怪下,一邊挨罵一邊幫她穿衣服。

回到賈家時午時早已過去。

好在賈平安知道自家女兒是什麽德性,隻瞥了她一眼再沒說什麽。

酒足飯飽後一家人圍成兩個桌子在院中曬太陽,薛昂和穆鬆白以及賈平安圍成一桌,桌上隻放了薛昂一手炮製的新茶。

合意和東兒還有賈鈴音坐了一桌,桌上除了薛昂早起買的牛乳,還有瓜果點心,多的快要放不下。

穆鬆白雖不與賈鈴音坐在一起,但眼睛卻牢牢掛在她身上,時不時地給她空了的杯子裏添上新的牛乳,亦或是在她打不開核桃的時候及時接過來,不止砸開核桃,連裏頭的核桃仁都完美的剝了出來放在她麵前。

吃飽喝足的賈鈴音看了看眼前好友,又看了看與賈平安相談甚歡的穆鬆白,暗自感歎她這一生,圓滿了。

“過幾日薛昂回漠北,我準備跟他一起去。”話到興頭,賈平安突然拋出這麽一句話,驚得賈鈴音一顆花生掉在嗓子眼兒,眼淚都要咳了出來。

“好端端的,怎的想起來去漠北?”賈鈴音將掌心參與的花生屑拍掉,皺起眉頭不解地看向賈平安,“那裏夏天熱,冬天冷,您如何能受得了?再說了,師傅回去是探家,人生地不熟的您跟去做什麽?”

“你管我!”賈平安狀似生氣,瞪了她一眼,“你成完親定是要跟鬆白回金安的,到那時薛昂也離開了,南縣隻留我一人,多無聊。”

賈鈴音一聽這話便急了,想也不想地頂道:“我何曾說過要去金安,我生在南縣,長在南縣,為何要離開?!”

真是莫名其妙!

賈鈴音抱起雙臂,賭氣似的扭過頭不去看賈平安。

她明明隻是成親,怎的在賈平安嘴裏就跟再不回來了似的。

原本還滿是歡聲笑語的茶話會頃刻間僵成一團,賈平安要走是已經決定了的,賈鈴音不想離開也是無人能撼動的,父女倆互相對峙著,誰也不讓誰。

最後還是東兒開口,捂著肚子說餓了,賈平安心疼孩子,起身進了廚房給他準備飯菜。

合意則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反倒是薛昂,嘴角噙著笑,似乎並不奇怪怎會變成如此境地。

晚上賈鈴音沒有吃太多,倒不是因為生氣,而是下午玩鬧的時候被穆鬆白喂了太多零食,吃的小肚子圓滾滾的,動幾下便喊腿疼腰酸,往搖椅上一躺,抬手便喚穆鬆白給她捏肩捶腿。

“這才第三天,你便這般慣著她,日後可怎麽得了。”這話從賈平安嘴裏說出來,雖是責怪,可明眼人一聽便知這是他在為賈鈴音感到開心。

“我從小您也慣著我,如今我不也好好地,還嫁了人。”

下午的風波轉瞬便被賈鈴音拋在腦後,她明白賈平安一個人既當娘又當爹地把她拉扯大不容易。

以前也有媒婆上門要替賈平安續弦,但都被他趕了出去,賈鈴音曾經問過為什麽,他沒有說話,隻定定地望著天。

過了許久,才輕聲道:“我這輩子隻要你娘。”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是該羨慕父親母親多年不變的感情,還是該心疼父親的畢生守護。

“您若是想去,便去吧。”趁著廚房裏隻有賈平安,賈鈴音悄悄擠了進來,她像小時候那樣隨後從碟子中捏起一小塊肉丟進嘴裏,按捺住要哭的衝動,“您前半輩子為了娘親,為了我,下半輩子也該為自己考慮了。”

不管是漠北,還是金安,隻要賈平安想去,她作為女兒都會無條件無理由的支持。

正如賈平安希望賈鈴音能夠幸福,賈鈴音也希望他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