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子、女兒,全副武裝的二個人都戴著雙層口罩,都戴著厚厚的眼鏡,都穿著臃腫的衣服。
的哥下車給我們開車門,他的超常規動作叫我感動,而他的話卻更讓我意外: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今晚給我開了彩……
怎麽啦?我問。
於是,的哥把上麵的那些事講給我聽。
北京這是怎麽啦?啊,大哥,你說這非典到底是怎麽回事?咋弄得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啊?他竟然哭了起來,哭得那麽傷心,車頭都有些在搖晃。
兄弟啊,你哪裏知道,我們還有比你更痛苦的心理曆程呀!我心裏這樣說,嘴上卻不敢對他說,因為他不知道我們一家三門剛剛經曆的一場劫難比他更加恐懼。
的哥將我們送到目的地後,一連向我說了三個謝謝,像是我們一家給了他什麽好處似的。
紅色的的士消失了,長長的街頭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回到家,疲憊的女兒人睡了,妻子則在窗台上一遍又一遍地用高強度的消毐藥水在我們剛剛脫下的所有內外衣上噴灑著。而我怎麽也無法抑製波瀾激湧的心潮,獨自久久地站在窗台,舉目俯視和遠眺著眼前這個正在被SARS襲擊和摧殘的城市……
那刻,我發覺自己真的淚流滿麵。
那一刻,我突然聯想到廣二十多年前自己在部隊參加一場流血的戰爭時的情景。
此時彼時,我忽然發現眼前的5人!竟然會讓我感到比當年參戰時的那種心境更加恐懼。嗬,我明白了:與敵人拚殺的戰場上,我去死的可能就是我一個人,死了也會很光榮。可這工不一樣,它讓我看不到,它比我感到自己的生命不屬於自上,而是屬於我的家庭,屬於我的同事和單位,厲於周圍的環境,屬於這個城市,屬於看不見摸不宥的空氣!
望著女兒那張依然驚恐的睡容,我心頭無限淒蒼。
就在十個小時之前,當我居住的整個北京城人人都從中一位和大街上躲進自已的家時,人人都在關緊白家的門窗,以家為戰,消毒反擊,堵疾防魔時,剛因停課回家兩天複習準備高考的女兒在下午三四點時,不停地咳嗽,不停地說她胸口難受。
怎麽啦?怎麽啦?那時,咳嗽對北京來說意味著什麽或者可能意味著什麽,大夥心頭是最擔心的。可我的女兒偏偏在北京最高峰的子裏出現丫這種症狀。
我和妻子手忙腳亂地讓她從書堆中躺到床頭,然後開始測量體溫……
37度5。第一次測量,就嚇了我們一跳。
沒事沒事。妻子和我嘴上這麽說,眼睛卻不敢看女兒。但我的餘光分明看到女兒那雙憂鬱的大眼睛在撲閃撲閃地看著我們。
妻子忙著翻箱倒祀找藥,而我則忙著打開電腦,上網尋找非典的特征。網上的非典谘詢上都這麽說:體溫在38度以上,伴有咳嗽,肺部有陰影……
吃藥,繼續測量體溫。半小時一次。
下午4點半以後,女兒的體溫一直上升至38度,而且居高不下。
我難受,爸爸,我難受呀……女兒開始一邊咳嗽一邊哭泣著不停地這樣對我說。
女兒的每一聲叫喊和哭泣都揪著我的心。我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可惡的工竟然離我們這麽近!其至根本來不及設防,似乎設防也沒有任何用。
妻子守在床頭,負責測貴女兒的體溫,而我則不停地杏閱網上的非典知識,又不停地想操起電話谘詢非典熱線可這一項又不敢輕易使用,因為知道一曰廣暴露家中有38度高燒者,當時的情況下準會被視為非典患者。120急救車說不準馬上殲到家門口。
我不想這樣簡單地把女兒劃進SARS患者裏去。
我們全家誰都不想這樣簡犖地被劃進去。
然而我們三人內心都在緊張地想像著SARS可能已經襲擊我們家中的後果。
一個半小時,又一個半小時,再一個半小時女兒的體溫總在38度和37度9之間:每一次測溫,那體溫計剛剛取出,第一個搶肴看的是女兒本人,第二個是我,第三個妻子,我們總是你爭我搶地看,生怕誰看錯了。可結果還是一樣:女兒的高燒依舊不退。
是,還是不是?如果是,該怎麽樣?如果不是,誰能保證?是送醫院,還是不送?如果送醫院,要不是非典,不是自找被傳染的死路嗎?可如果是,晚送了耽誤時間會出大事怎麽辦?
我和妻子激烈地爭執著,每一次給女兒測歐體溫後,都會在另一個房間黽發生一番爭論,最後總是沒有結論一一因為我誰都不想輕易皆定女兒是患了非典,或者否定不是非典。
女兒其實什麽都聽到了,她不停的咳嗽和哭泣聲像重錘急鼓敲在了我和荽子的心頭。
我感到我要崩潰了。我甚至已經作好一切心理準備:假如女兒真被SARS傳染,被急救車拉走吋,我一定毫不猶豫地跳上車,一起與她走進病房,一起戰鬥每一分每一秒。那一刻,我覺得什麽都可以不要了,我隻要比我生命更繭要的女兒!
女兒還在哭泣和叫喊。我無法在她床頭呆著,我的焦慮巳經使我失去了作為一個父親可以能夠克製的情緒一一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下電梯,那時如果讓開電梯的人看出一點點異常情緒,你自己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別人可能就已經拔通120,讓救護車將你拉走廣。
我強忍若無其事的表情走出電梯,又走出大樓,我看看周闈沒有一個人,於是躲到台階的一側,然後無比痛苦地揚起頭,閉上眼,又合攏雙掌,默默地祈禱了三聲:老天,請你無論如何保佑我的女兒平安無事。
當我睜眼的那一瞬,眼淚早已蒙住了視線……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向蒼天求助。
那刻我感到自己是那樣的無能。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那樣的羞愧一一在平常的日子裏,我一直豎定地認為自己是個唯物論者,怛在親人的生命麵臨危急之時,我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信仰和意誌……
我的眼淚既為女兒的生命擔憂,也為我自己少有的脆弱羞愧。
啊,這就是SARS!它比槍林彈雨更殘酷且嚴峻地考驗著每一個人。
女兒的高燒不退,妻子的藥物治療不見顯效。我們一家三口需要作出選擇萬不得已的時候,所有的北京人都會采取先不告訴周圍和單位的做法而去尋求自我解救的辦法。
醫院是唯一可以選擇的地方,而醫院在那時是最危險最容易傳染SARS的地方。
我們不能不去了一一在尤法自我排除非典的情況下,隻能選擇去那個最危險的地方一往醫院走在那時等於是在死亡陣地上尋找一根救命稻草。
約深夜且時左右,我們一家三人全副武裝地走出家門一其實也就是戴上兩個口罩多穿些衣服而已。出門後,好不容易打了一輛的士,還不敢對司機說:醫院,騙說問家到某某某地方下車。
車至醫院附近的一百多米處停下。我們下車時,正巧在一個工地邊,那兒有幾個民工在幹活,見我們的打扮,便猜測肯定又是非典,於是驚恐地退至一邊。
這些已經不是我們家人所考慮的事了。我們三人走進北大醫院,發燒門診大夫說還不能進去,剛消毒,得等一小時。
妻子悄悄對我說還是上普通急診去看吧,進發燒門診不等於接觸一次非典嘛,不是非典也會感染上非典了!
想想也是。亍是我們帶著女兒上了醫院一層的普通急診室。當走進急診室的那一刻,我的心猛然…緊:完了!
我眼前所看到的,是樓道裏一個個痛患,他們或是有人攙扶著,或是橫七豎八地躺在走廊的椅子上哼哼著……在這樣的地方,你不是非典也差不多會被傳染上!聽說中的可怕一幕此刻都在我的眼前。已人魔穴,焉能退之?
其實我自己巳經沒有什麽覺得怕的了。為了盡快給女兒診斷,我走在了眾多就診患者的前麵,想爭取早一分鍾讓民生會診我的女兒。
門診的醫生才是全副武裝,我也在此刻看到了什麽叫防護服。那醫生穿的是罩式防護服,就像電焊工頭上戴的那種。她每會診一個病人就拿起消毐劑在空中噴射一次,一個十來平米的門診室,湧進排著長長隊伍的患者,我想不傳染隻能算是上帝開恩了吧一一我已經把自己列人SARS候選人。
排隊半個小時左右,醫生讓我女兒到另一個診室拍胸片。
妻子幫女兒在拍片宰解衣寬帶,我則忙前忙後交費掛號。
20分鍾後3片出來。沒事,肺部清晰。醫生遞過片子。
我們一家三人都不約而同拍拍胸口:老天爺!
緊接下來是驗血。我讓女兒和妻子在遠遠的醫院外等著,而我則回到化驗室等著,一分鍾一分鍾地等著,因為這是排除非典的主要依據之一。
25分鍾後,化驗單子出來。我趕緊出醫院交給妻子看,因為她懂。
沒事當過醫生的妻子這時恢複了她的掃信。
又一個沒事。那一刻,我的心一其實是我們全家的心才算定了下來。
上麵的那位的哥就是在我們回家的路上遇見的……
第二天清晨,女兒的高燒已退。而我們的生活開始了新的內容:早晨起來,先是打開所有的1窗,再在所有的房間噴射消毒劑。特別是把手,要進行反複消毒。再在弓鄰拔的接觸地段,狠狠地噴射大量消毒液;吃飯時,相可監督誰沒洗手;出門時,檢奄口罩帶了沒有一一能
不出門的盡童不出。上班不能乘公共汽車,也不能打的一一單位覓已經這樣明確規定了。有趣的是女兒一反常態,對還需上單位值班的我特別關心起來,隻要一進門,就先讓我站在門口,把鞋脫掉,再將外衣脫下擱到涼台。然後監督我到門口處的消毒液裏洗手,洗完後進串―屋的一隻同樣盛有消毐劑的盆中再洗一次。然後跟在我後麵,不停地朝我身上、頭上噴射由她媽配製的稀釋消毐劑——我呢,每每女兒這樣做時,都能自覺地配合。這樣的生活方式在北京的這一年四五月間,幾乎所有的人都是這個樣。隻是我們一家比別人多了幾分緊張,因為我們全家都到過一次閔院。那時得非典的人在別人眼裏就是瘍神,而發高燒的人則幾乎都被視為非典患者對待,如果有人到過醫院則仿佛已被死神抱住了一一這也不能怪公眾有這樣的恐懼,因為幾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SARS患者都是在醫院被傳染的。事後我才知道,當晚我們全家去就醫的北大醫院,那幾天正處在非典患者就診的最高峰。24號人民民院被隔離後,在西城的非典患者和發燒疑似患者全郎湧到了北大醫院,由於定點醫院緊缺床位,那些已經確診的非典患者和需要留院觀察的疑似患者送不出去,隻能躺著等在門診室的走廊內外。那些日子垠,天天都是這個樣。西城作目的張震科長在我采訪他時這樣說。
我們一家是4月26日夜到的北大醫院,這不太懸了!那時我們雖然還不知道這樣的內情,何整天惶惶不吋終口。隻要誰咳嗽一下,馬上被家庭中的另外兩人內定為非典,並且不得在一米之內的距離接近。事實上全家人在一起生活,這種防範作用等於零,但必須這樣做。為了以防萬一,我們三口人輪流值班,組成家庭抗非戰鬥小組。妻子負責後勤保障,買菜做菜一別小看這,在當時這是最危險的任務,因為菜市場是唯一人多的地方,買菜被視為僅次於上醫院的最艱巨工作。我的任務是收集有關SARS的知識一那時關於SARS的介紹和防治SARS的知識鋪大蓋地,滿肚界都是,可似乎又一樣用不上。每發現一種新的防治方法,我便會用電腦打印出來供全家學習。但後來發現要學的東西太多,女兒和妻子幹脆整天對著電視學。女兒還要複習功課,她是抗非小組的紀檢書記,隨時隨地、每時每刻檢驗全家抗非措施的落實和執行情況。我深深感到,打親身經曆發燒過程後,女兒對的警惕性比誰都高,是處在全天候的一級戰備狀態。
數曰後,我們全家安然無恙,逃過一劫。那種心境使我有可能將精力和因光從自己的家庭轉叫外麵的世界。
此時的北京城巳經完全發生變化了。
國難當頭成了許多官員和民眾的口頭語。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都被迫發出最後的吼盧。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市民們的心頭不時在哼著這悲壯的國歌。
那時北京城裏的空氣是凝重的,人們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相互之間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口罩將一切痛苦的表情包在其中,壓在心頭。某君向朋友發一條短訊,可以在不到一天之內,轉遍全市。
某某時間要封城了!
某某夜間要飛機噴藥,請關好你家的門窗!
謠言和消息就是如此迅速傳播的。人們雖然小太相信有些危言聳聽的短訊,但采取的態度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那些子裏,市民們的生活這樣度過:有車子的人,想跑到市郊,但他們常常被農民們趕間來。告訴你們,不能在這兒通過,更不能進我們村。農民們警惕地把守著自己的家園。其至有的村民手持菜刀,列隊排在村1的路中央,對所有外來者說:到此不準前行,違者一一斬!其實那是嚇唬人的,但逼急了,他們說不準真會那樣做呢!我在電視裏看到有個村子不僅將全村四周全部用鐵網和磚牆圍得嚴嚴實實,而目把村口的那條通向外麵的公路攔腰斬斷路中央挖的坑足可以填進兩輛坦克。
沒有車的人,呆相家裏,成天開著電視一電視裏幣天是非典節目。那時一天學的預防非典和公共衛生知識比以忭一輩子學的還要多出幾倍。
人們的防範意識超出了想像。在管好自己的前提下,將全部的精力注視著周圍一切可能出現的瀨洞。大家有個共同的認識:要真正地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就必須關注別人的和周圍的生命是否安全。
一個僧人發燒倒在馬路上,我們竟接到20多個電話。120急救熱線的作人員告訴我。當急救牢前往事發地拉走僧人後,我們又接到了30多個市民電話,他們在打聽那僧人是否足非典忠者。市民說,如確診那僧人是患者,他們所有近距離接觸過的人就都得趕緊消毒和防範。瞧瞧這警惕性!
家住東城的李某一家四口,突然感覺發燒。在猶豫去還不是不去醫院時,20急救車已經到了他們家門口。原來,鄰居聽到對門的不停咳嗽聲,就打電話叫來了急救車。再晚天兩天,你們全家都吋能……李某家後來死了一人,醫生對生還者這樣說。
全家傳染、一家死亡幾口人,在SARS襲山一北京的日子裏,這種悲慘的事不在少數。患者周圍的市民們在懼怕自己生命麵臨威脅時,也同時拯救了別人的生命。
這就是非典時期。這就是非典時期個人的生命不冉屬於你自己,你要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就得以同樣膂惕和嗬護的心態保護別人的生命。
小黃是外地民工,負責一個居民區前的兩條大街的環衛工作小黃負責的大街是人來車往密集的地方,有五趟公交車的午站位於居民院前的大門口。平時的車站旁早晚滿地都是扔棄的垃圾,小黃舉著掃帚想清除,常常被乘車的人口出穢言罵道你沒長眼?想往我身上掃咋啦?不會掃街就回你老家蹲糞坑吧!
每每此時,小黃隻好有淚往肚裏流。來了,大街上突然沒了人影。公共汽車偶爾來一輛也不見幾個人上車。小黃的活兒頓時輕了許多。有些日子小黃也想歇了,傳說非典能從空氣裏傳播,大街十也不安全。可小黃發現大院前的馬路邊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多起了垃圾,他端起掃把將其掃盡後,剛想按常規倒人附近的垃圾箱。一群居民追過來,質問他:喂,小兄弟,這垃圾不能隨便倒,得放到安全的地方。
小黃不解:那該倒哪個地方?
居民們:應該拉到垃圾集中的地方。
小黃:那得有環保師傅拉走才行,我可沒能耐叫他們來。
居民們這你甭管,我們來。
不一會兒,環衛車還真來了,是居民們給衛生局打了電話。
小黃扛著掃把要問宿舍。
慢著。居民們將他叫住。你是住在地下室?
小黃滿臉狐疑是。
有居民提上兩瓶84消毐液每天在房間裏噴上兩次。
小黃有些感動。
當他回到地下室剛剛洗完臉,一群穿大內褂的人已經進來。領頭的一個人對他說我們要改造一下你這間房子的通風設施。
小苡愣神之間,幾位穿大白褂的人七手八腳地忙碌了起來……兩小時過後,在房間裏從來沒有吸過新鮮空氣的小黃,重重地做了幾個深呼吸,他感到特別的愜意。
第二大,小黃舉著掃把,正要出門幹活,突然發現門口堆著兩筐水果、蔬菜和好一堆營養品。上麵還有一張寫著字的條子小夥子,注意你的身體。有情況隨時與我們聯係。下麵是聯係電話。本樓居民每一刻都在關注你。
小黃的眼眶裏頓時湧出一股熱流……居民們是害怕我得非典,宵怕我得了非典再傳染給他們。我理解他們的心情。他們這種帶有恐懼的目光在每時每刻監視著我,而這種每時每刻的監視恰恰保護著我的生命安全。我感到溫暖,雖然也有些苦澀和無奈,但更多的還是感動。疫情過後,小黃對我說。
市急救中心的兒名司機,從投入戰鬥以後,他們不分日夜,天天都在與SARS爭奪患者的生命。每一次白色救護車所到之處,人們就像躲避瘟神似的遠遠躲到一邊。如果迎麵遇見一輛車,那車子的主人便會以最快的速度將敞宥的玻璃窗搖起。有一次馬師傅的車稍稍挨路邊近了些,一位五十上下的大嬸竟然為躲他的車子,連人帶自行車倒在了馬路牙了一上,造成骨折。其實當時我們的救護車離大嬸至少還有三米遠。馬師傅事後說。
大嬸,你傷著了沒?馬師傅趕緊停下救護車,想上前扶一把受傷的大嬸,誰知那大嬸驚恐地連連朝他擺手: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馬師傅立即止步,開始他沒有反應過來,後來一看自己全身穿著的內色防護服,終於明白怎麽事。他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救護車內。
我就是摔死了,也不要你來扶我!那大嬸一邊在地上打滾,一邊衝馬師傅說道。
那一刻,與SARS出生入死搏殺了兒十天的馬師傅不由得鼻子酸酸的
孩子他媽,我今天到咱家附近的一家醫院拉病人,我能看一眼你和兒戶嗎?在又一次執行任務前,馬師傅打電話給妻子。
行啊,我帶兒子去看你。妻子興奮地說,又突然遲疑起來:你穿了防護服,又不能接近你,我們哪看得到你呀?
馬師傅說:你們在一米左右的地方站著,到時我向你們招手不就行了?
哎。妻子顯得很高興,因為她和兒子這些日子裏一良在惦記著他。
馬師傅和車隊的戰友們浩浩****地開若救護車駛向那所收治非典患者的岡級醫院,行動是在深夜進行的。進去的時候,馬師傅根本來不及環顧一眼周闈的情況,每一次轉送非典患者的行動就是一場突市戰,分秒必爭。
一場激烈戰鬥順利結朿,兒十名患者被安全轉到急救車上。就在馬師傅他們臨要登上駕駛室的那一刻,他看到遠遠的地方站著他的妻子和兒子……
馬師傅趕緊舉起右手,向妻子和兒子的方向招手。
啊,她和兒子看到了他,也回應著招起了手。
馬師傅的鼻子頓時發酸,一直酸到心窩窩……當他再抬頭朝妻子和兒子望去時,發現她的手猶像地放下了,稍許才又電新高高地舉起。
馬師傅趕緊再度舉起自己的手,頻頻揮動著。
上車吧十車吧,別再招手了啊!等戰鬥結束後,我放你們十天假!快快上車吧!是隊長在說話。
馬師傅以為隊長在說自己呢,便想向隊長說個明白,可當他轉頭那—瞬間,馬師傅驚愕了:原來他的隊友們都一個個高舉著雙手在向他的妻子和兒子招手呢!
喂喂,哥們,那可是我的妻子和兒子呀!我們是有暗號約定的,你們都招手了,他們怎麽看得見我是哪個呀?馬師傅有點急了。
老馬,你別太私心了,嫂子他們是來看你的,可也是來看我們的嘛。在這個時候有人向我們招於致意,我們心頭熱乎啊!老馬,你一定代我們向嫂子好好謝謝她。
一定。這回,馬師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他再次看到幾十雙戰友的手在向自己的妻子和兒子高高地舉著,揮動著……
什麽叫戰爭?戰爭就是你死我活的戰鬥與爭奪。
SARS把過了50多年太平生活的北京人,在一夜之間卷人了全麵的戰爭狀態。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那一刻,戰爭對所有北京人來說,都是那麽的突然,而無論你是普通百姓,還是執掌國家和政府大權的攝高領導人。雖說3挑起的這場戰爭沒有硝煙,然而其激烈和緊張程度不亞於仍在冒著硝煙的以美閩為肖的聯軍向伊拉克發動的攻擊。
4月初,慘遭SARS襲擊的東直門醫院正處在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北京市民通過各種渠道驚恐萬分地傳遞著那個叫SARS疫魔不可治、患則死的可怕惡兆。
有位叫薑良鐸的中醫專家,開出了一貼後來廣為流傳的八味方,亦稱薑八味。這八味分別是蒼術、蕾香、金銀花、貫充、黃芪、沙參、防風和內術。到底這八味能不能治非典到目前為止還隻有天知道,何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中藥能抑製一些傳染病的傳播力,同時更能增強人的免疫力。
北京人在獲得越來越多的非典是治不好的瘟疫信息之後,其恐慌心態下已經失去了起碼的判斷能力,見什麽信什麽。4月8日,薑八味在當日的《北京晚報》刊出,從此燃起了北京百姓心目中的非典戰爭硝煙……
上午2時,首批《北京晚報》剛剛傳到市民手中,北京醫藥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陳濟生的辦公室內驟響起一連串電話。這位在醫藥界飽受考驗的京城女藥王卻在那一刻突然驚呆了:什麽,中藥全線告急?
走,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陳濟生顧不得披上外衣,向自己的助手招呼一盧後風風火火地走出辦公大樓,直奔大街對麵的公司所屬醫保全新大藥房安定門藥店。
你們是怎麽搞的,人都要死了,還小快點抓藥給我們!
對啊,你們不足醫保藥店嗎?保誰呀?是保你們自己,還是保我們老百姓呀?
能不能動作麻利一點嘛!我們已經排半天隊了!
陳濟生人末到藥店,卻遠遠看到長長的隊伍從藥店的門口仲出,直至人街。喧嘩吵鬧的顧客,說什麽的都有。他們高舉著報紙,捂著嘴,臉上充滿焦慮地喊著、嚷著,像是搶撈著唯一的稻草……
老鄭,庫裏還有貨嗎?陳濟生費力地擠過人群,氣籲籲地走到櫃台前,問正在與職工一起恨不得用三頭六臂去抓藥的店長鄭誌新。
哎呀,陳總你可來啦!這可怎麽是好呀!我們哪受得了這麽多人來買藥啊……鄭店氏一邊擦著汗,一邊哭喪著臉嚷個不停。
陳濟生一把將他拉到一邊:其它的你什麽都別說,我就問你:庫裏還有多少貨?能供到十麽時候?
鄭店長一跺腳:你看這一撥又一撥的人!我看最多能頂到明天
陳濟牛:好,你現在就去告訴排隊的人,說我們的藥保證能讓大家都買得十!鄭店長用胳膊一抹額上的汗,說行,我去說!他繞過櫃台,踮起雙腳,向排隊的顧客大聲說:大家不要著急,保證都能抓上藥!
老板,話可是你們說的啊,要是你們供不上,到時誤了人命再找你們算賬時可別像烏龜似的縮頭縮腦啊!
鄭店氏的聲音一下低了下來:我們也是盡力嘛。那雙焦慮的目光轉向站在一一旁的董事長陳濟生。
喂,倉庫嗎?你們給我夜一下存貨,看看還有多少中藥飲片,査清後讓物流部全部立即送到全市所有連鎖店。聽明白嗎?全部、立即給我送到店麵上!陳濟生抄起手機,一連打:七八個電話。
兒十輛全新大藥房貨車轉眼間出現在北京大街小巷。
陳濟生和助手本想離開藥店,卻被眼前一撥更比一撥長的買藥人牽住了。於是她將袖子一挽,走進藥鋪,與忙得滿頭大汗的店員們一起抓起了藥……別急別急,我們會盡童保證大家都能抓上藥的。她嘴裏不停地向抓藥的市民說道。
你這位同誌說得倒比唱的好聽,你看看門口的人有多少嘛!有人提醒她。
陳濟生抬頭向門外探望了一下,再看看牆上的鍾表:已經午夜12點。還有那麽多尖藥人啊!她的心頭緊揪起來:這可怎麽是好啊?!黎明時刻,陳濟生和店員們已經累得雙手和眼皮都抬不起來廣,剛想喘一口氣,卻見店門門排隊抓藥的人比前一日多出兒倍!
我們要訂5000副!什麽時候可以抓好呀?
8000,我們要8000副!馬上就要!
給我們訂10000副!大學生們都等在那兒呢!必須立即給我們,否則出了事你們負責!
我們也要10000副我們是部隊,你們不能不給啊。
我們是中央單位,你們也得保證!
陳濟生此刻才意識到向己這個女藥王也是徒有虛名。在一千多萬人門的大都市裏,一旦人人都爭著想要同一樣東西時,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哪家企業和哪個政府能夠拘當得起的。
但必須有人出來承擔!
這時,滿堂哄搶的藥店裏擠進一位年輕人。他本想向買藥的百姓們說上幾句安慰的話,而他其實也說:好一陣子,可沒人聽他的。人們依舊焦慮地誰也不顧誰地爭搶著抓藥,仿佛抓上藥就是抓到了求生的一線希屯。
年輕人的眼睛紅了,那是被淚水嗆著的。他忘了內己的身份一那時身份已經不再重要。人命關天時,皇帝又能怎麽著?
哎呀,是陸市長啊!陳濟牛和鄭店長認出了年輕的陸副市長。諸位,咱們趕緊商量一下,這樣可不行!陸副市長叫過陳濟生等人,來到後堂。
我們已經調集了所有人力物力,可也無法滿足這麽大的抓藥量啊!今大是9號吧?9號一天賣出9萬副!天文數字!陳濟生心如火火。
陸副市長緊鎖眉頭:看這陣勢,還得準備更大的供應量!
可我們已經把所有庫底全部調上廣!再要每天抓出這麽大數字的藥來,就足擠幹我千名職工的血汗也不成呀!你沒看見我們抓藥的人,一個個眼睛都抓得冒火了!陳濟生本想在市長麵前訴一聲苦,卻見平,裏英俊瀟灑的陸市長吋憐巴巴地低著頭,雙手不停止地做著抓藥動作。他眼睛好一陣酸,狠著勁說:除非你和藥檢局同意我們改手:抓方煮藥,為大機器生產方式煮提藥液……
不違反藥檢相關規定?陸副市長問。
藥檢規定可以在特殊情況下如戰時狀態下采用機器煮提藥液。
現在就是戰時狀態,幹吧對了,通知同仁堂等一起上!年輕市長一拍定案。
好的。陳濟生在授命後的第一時間內趕到雙鶴藥業公司,親自看笤成噸成噸的中草藥裝進大罐桶內浸泡、調配、起火、轉動……好家夥,那是真正的大機器煮藥啊!
巨大無比的爐桶轟鳴震天!夜不停,開足馬力。
同一時間,京城百年大宅門同仁堂老店的後院,更為壯觀:原有
的大大小小煮藥灶、煮藥房、小桶燒、人桶滲的所有藥具全部用十,而新添置的十兒口碩大無比的煮爐更是火焰旺旺,熱氣騰騰……
大機器煮提,一天能供應10萬副八味方!
10萬副還不夠!各藥店急報。
10萬副不夠就加到15萬副!
15萬副一天還不夠!市民們罵死我們啦!藥店老板哭著向陳濟生報告。
供20萬副!陸副市長下令。
20萬副曱一晨上市,午後便空空無貨。
陳濟生想哭卻哭不出來。要哭也沒有眼淚,隻有血水一西姓們把八味當成丫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八味方其實也就是一根可憐號號的救命稻草而已。
八味方從4月8號一直供到4月底的20來天時間,全市共賣出800多萬副!其中23巧和24號最高峰時,口售量高達29萬副和215萬副!
北京市民瘋丫!但瘋了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死了才真止可怕!
4月17日中央開會;當晚市領導找我們談話,告知當時的疫情,我聽後真感到嚇人。18日電經委通知我出任抗非物資總指揮。19曰物資保障組升格,成了市抗非指揮部的一個小組,組長也由一名副市長當了。當日我出任物資組辦公室主任。20日衛生部部長和北京市氏被革職,我們抗非指揮部的各小組成員正式上任。21日我負責的物資供應辦公室62名來自各個部門的人員全部到位。當日23部電話全部開通,30多個網絡建立,兒百部聯絡電話列在每個工作人員的辦公牆上。而那時遇到第一件最重要最緊急的事就是前線急需的防護服……市經委副主任張工在日後接受我采訪時,說起那段刻骨銘心的日子一連報出幾個工作日曆的戰鬥內容。
防護服太需要了!
可惡的SARS此時此刻正以最瘋狂的攻勢,襲右著醫務人員。
每曰三位數的確診從防患者中有六成是醫務人員他們在搶救從四麵八方湧向醫院就診的患者時,由於沒有有效的防護服而一批批地倒下了……
什麽,你們那兒又有5個倒下了?
我們昨天剛拉走4個,今天又倒下了7個……某院長哭著向市長報告。
要不惜切代價,保護好我們的醫務人員!醫生假如都倒下了,西姓還怎麽個活法?指揮部裏,市長、市委書記的眼睛都紅了,他們的聲音裏帶著撕裂的顫抖。
你們要是沒能耐,就統統下台吧!張文康、盂學農就是你們的榜樣!市府熱線電話裏,市民們罵聲震天,那罵聲裏包含著恐懼,包含著怨恨,而史多的是包含著焦急和期盼。
八味方還在熱火朝天地煮提著,陳濟生又授命組織防護服的采購與供應。
陳總,你的任務重啊!重如泰山哪市長握住陳濟生的手,問樣充滿期待也充滿焦慮。
平時,舉手投足都非常講究得體的京城女藥王陳濟生,此刻連別人喝過的水她都會端起來往自己的嘴裏倒一時間在那個時候真的太寶貴了,每一分每一秒鍾都連著市民和醫務人員的生命!
沒說的,我們堅決完成仟務!接受任務後,她突然有種奇怪的想法:我一個非國有單位的股份公司,怎麽市長們把我看作是他的一個局、一個國營集團來對待呀?如果換了平日,陳濟生真會發笑。可現在她想到的隻有八個字:國難當頭,人人有責。
是啊,國難當頭時,每個公民、每個單位都是政府和人民的一分子,相互間不分你我,不分公私,都是一條戰壕的戰友,一個碉堡黽的機槍手,共同的敵人是弘舊!
陳濟生又閃出另一個念頭:當年林巧稚大夫給我起名濟生時,真的有先見之明?
嗬,濟生,濟人民、濟同家、濟民族之生!
小女子有個濟生的男兒名字,大概早就有安排她擔當國事民生的大任的打算吧陳濟生在此刻真的很感謝林巧稚大夫一那是一位真正給予別人生命的天使。
喂喂,老萬啊,你聽著:馬上組織調購幾萬件一次性防護服!什麽時候弄到手,就什麽時候送到庹院!千萬千萬!陳濟生抄起於機,對公司副總經理說。
是。不過陳總啊,山於八味方等藥物與器件是貼本買賣,公司巳經賠進了近千萬元廣!是小是向政府說一聲……屬下吐出一顆酸橄欖。
陳濟生斷然道:現在都什麽時候?就是把公司全部資產賠進去,我們也得丁是。
陳濟生還在市指揮部開著緊急會議,屬下的幹將們則全被動員起來搞防護服去了。哪翻遍北京城的家底,隻有幾百套防護服!
要命啊!
那時醫院第一線全線告急。有些醫生由於懼怕感染,已經出現穿五六件防護服還是不敢接近5416患者的情況。
十萬火急!
向全國、全世界訂購!
張工領導的物資供應辦公室已經遵照市領導的決定在網上發出帖子。這怎麽行啊,咱們楚政府,網上貼帖子不是有點那個嘛!有人不同窓,竟然還下令把張工他們發在千龍和新浪網上的全球采購帖子撤了下來。
媽的,網上有什麽不可以嘛!如今是全球化信息社會,我們不利用網絡這樣的優勢,是傻瓜!張工的手下中有人氣得直罵。
戰爭時期,罵人是一種特殊文明,這種特殊文明常常會帶來一股力量!
招標采購的帖子在一個小時後又重新上了網。那時一個小時也是關天大事啊!
陳總,我們已經從深圳、河南、武漢弄到2萬件防護服!陳濟生接到屬下報告。她正想向市領導表一下功,卻沒想到市領導陰著臉對她說廣太少啦,2萬件救不我的命,更救不廣火線上的醫務人員與患者們的性命啊!
陳濟生一聽這話,眼珠頓時發直。那一刻她才真正知道了北京的疫情之嚴重!指揮部的緊急會議一直開到淩晨4點。陳濟生不可能閉一下眼,回公司的路上,她的電話從北京打到上海,打到美國,其至打到倫敦、南非……將以前一切所有認識和不認識的朋友與客戶一一通廣遍話。每一個電話裏說的第一個字都是求字一一陳濟生一生從不求人,這回北京女藥王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她要求人,要求所有的人一為了她的城市和她的市民生命。
什麽什麽,你再說一遍!上海有個公司是美國杜邦的代理?他們那兒能有貨!太好了!杜邦的防護服是世界名牌。你告訴他們,有多少我們要多少!越快越好!陳濟生突然接到一個信息,高興得讓她熱淚滾滾。
那合同怎麽個訂法?
就用傳真!我簽字!
人家要200萬預付款。
給。立即就給!但我的條件是:他們必須明天就把第一批10萬套貨給我發到北京!
對方說行。
好!陳濟生的電話剛放下,市府一連來丫幾個電話催她拆回去再開一個緊急會議。
口罩、體溫、消毐藥水……一個都不能少!一個都不能遲市府會議上從來沒有這麽不文明過。市長們、局長們扯著胳膊,互相站著說話,其至一不留神他媽的也上來了!
口草20萬個,上海市明天就空運過米!上海市的書記、市長親自批示說,北京要什麽他們全力支持什麽!聽聽,多麽動人的話語!還有其他省啦,也都在想法支援我們。但我們的需求量實在太大,各位要使出吃奶的勁!想法再想法,直到把東西都給我運到北京、送到呔院、給到市民手中才行!市長又在發令。我後來知道北京在抗擊SARS戰役中所用去的1100多萬隻口罩多數是上海支援的,北京人民因此永遠記著上海人民這份生死之交的情意。
什麽?防護服明天到不了?杜邦的公司在阜陽?那兒每天隻有—個航班飛北京?陳濟生的電適連聲響起,她隻得從指揮部會議室起身到走廊接話。
我們的10萬件貨運到飛機場時被客航甩了下來,人家說不可能裝運得了!怎麽辦呢陳總?對方說。
陳濟生急得直擊雙掌。沒貨時急尋貨,有貨了運不過來更是急死人的事!
調民航專機!對,調專機!陳濟生的腦子裏蹦出個大膽想法。她讓助於查到民航總局值班室的電話後,將手機直接打到那兒。
你告訴我急到什麽份上?民航總局的值班同誌問她。
急到明早天一亮就必須把10萬件防護服送到各醫院!否則醫牛和患者會成片成片地倒下!陳濟生說。
那好,你讓市政府出個公函。剩下的事我們來辦。
陳濟生一聽,快步走進指揮部會議室,本想當囪找市領導說一聲開公函的事,可一看裏麵的領導們在激烈爭執著千頭萬緒的其他事,那火藥味濃得嗆人。陳濟生收住了腳步,迅速從挎在肩上的小包裏取出一個記事本,撕下一頁,嚓嚓嚓地寫下幾行字,然後悄悄交給一名領導。那領導也幹脆,瞅一眼後,立即提筆改了兒個字,隨於交給市府秘朽長,囬頭對陳濟生說:還有其他事比你辦,繼續坐十開會……
清晨兩點,陳濟生走出市指揮部,就接到了民航總局的來電,告訴她阜陽那邊已有兩架飛機在裝運那批防護服,並將在早晨七點左右到北京。
這回是真的太好了!陳濟生一連在手機裏向民航的同誌說了七八聲謝謝。
謝什麽,都這時候了,隻要用得上我們的,盡管說,我們全力以赴。
陳濟生的熱淚又一次噙在了眼眶內。
這一天8點鍾左右,10萬套防護服準時送到一線醫院。白衣天使們㈥此也打響了反擊SARS的肉搏戰!
20萬套!50萬套!100萬套!
之後的日子裏,陳濟生和市物資小組一起完成了共汁200萬套的防護服采購及配送任務。那時候的北京,防護服就是一線戰鬥人員衝鋒陷陣的盔甲,當成片倒下的白衣天使們穿上它甫新站立起來時,與SARS搏鬥的戰場形勢便發生了質的變化……
什麽,已經有幾個菜市場和商店出現搶購風廠?!
我沒聽錯,一塊上海藥皂賣到了5塊錢!有個農民說他拉了一車土豆賣:80000多元!五毛錢一斤的土豆現在變成5塊斤!方便麵也賣空啦?真是瘋啦!
可不,市民們都在傳言明太要封城,所以見什麽搶什麽,了不得呀!
物資組的張工和市商委副主任李勝利一通電話,倆人都愣了:北京解放五十多年來,啥時候見過市向上缺米少菜、店空人餓?但SARS:北京經曆了這麽一冋。
4月22下午開始,左安門大集市和南苑菜市場先後關門或貼出告示要閉市。一時間,成千成萬的市民走出居室、離開單位和工作崗位,直奔商場和超市,凡見油鹽米醋必搶。有一對年輕夫婦往市郊的住處運了兩旅行車物品,準備三個月不出門!他們閹糧存庫,甚至在別羝的後院挖了一個兩米見方的泥坑作垃圾處理庫,囚為物業人員罕已各奔前程,再說業主也不想再讓外人接近他們。一位老太太見超市裏人頭攢動的搶購風,急得當場昏倒。服務員將她扶到一堆方便麵的紙箱上休息。當老太太醒來時,指著身底下的那堆方便麵對服務員說:這些全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