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兩宗

就在雙方陷入沉寂,就在楊真震驚妖皇所言之時,妖皇作出了令所有人吃驚的舉動。他忽然一把抓起鳳嵐,在昆侖派上下呼吸頓止、目光齊聚的瞬間,打出一道柔勁,將手中唯一的憑借高高拋送了出去。

人群中,一道青光閃動,接下了那飄落的白色身影,接著眾目睽睽下,蕭雲忘一把將鳳嵐攬在了懷裏,視旁人如無物。

然而兩人很快分開了,臉嫩的鳳嵐羞不可抑,醒神過來大發小兒女情態,輕捶了愛侶兩下,躲在了蕭雲忘身後。

蕭雲忘的舉動落在眾多同門眼中,卻僅僅博得善意一笑,他們早熟知其任情不羈的性子,不以為怪。唯有法宗一德真人搖頭苦笑,當年若非一元真人求情,他斷也不會允下兩人結合。

局麵急轉直下,這樣一來,昆侖派再無所顧忌,一個玄字輩弟子性命與上古妖族首領相比,孰輕孰重,可想而知。

妖皇孤身佇立在雲霄上,昂首登雲,胸前虎背亂發飛舞,屹立英姿就像三千年前那樣的孤獨,麵對四方一聲令下,就將全力撲殺的昆侖派菁英,他還是當年一般的無畏、無懼。

「為什麽?」楊真困惑於妖皇放棄了唯一的護身符。

「你真以為某將那女子拿作人質?」

「難道不是?」

「某的幼女當年被你昆侖所擄之時,也就與你一般大小,她美麗,勇敢,驕傲……在陽岐山星陣外,她生生被你昆侖先祖打的魂飛魄散,某恨啊,某恨……」

妖皇的話讓楊真無言以對,他體會不到那為人父的心情,對久遠的舊事更是一無所知,但能感受那種悲哀和恨意,可他為何又放過了師娘呢?

「雲忘,你以為該當如何?」一元真人寧靜的神情,讓人無從揣測其心意。

「生亦昆侖,死亦昆侖……師尊隻管下令。」蕭雲忘緩緩低首。

一元真人聞言並未有所行動,雙目望著無限的虛空深處,似要看破那縹緲的未來。而此刻,全場都在等候他口中的諭令。

「你真不顧你小弟子嗎?」一旁驚魂甫定的鳳嵐突然問道。

「師尊能知過去未來,天機盡在掌握,若然不幸,一切命數使然。」蕭雲忘緩緩吐實道。

一幹道宗門下聽得兩人對話,麵麵相覷,目光再次聚集在他們的掌門真人身上。

這些話盡落楊真心神深處,激起一波波驚天漣漪,師父竟然置他生死於不顧嗎?

妖皇並未給他思索的機會,伴隨著他一聲仰天悲嘯,天地風雲色變,一條雄壯的身形一陣模糊扭曲,消失在卷起的雲霧中。

突然爆起的迷霧怒潮一般無垠彌漫開去,昆侖諸人頓時六識不辨,紛紛怒喝聲中,自主發起了反擊。

就在這時,一道濃烈若實質的金色光芒自雲海上衝天而起,令半邊蒼穹一片金亮,接著一陣無邊無際的壓力橫空而生。

昆侖一眾在雲海霧障中極目仰空,隻見一座方圓裏許、閃耀著萬丈刺目黃芒的巨大山蜂,轟鳴著橫空降世、半空浩瀚的氣浪滔天翻滾,卷**天地之間,直欲掀翻九重天霄。

罡風中雷霆炸起,一道青色怒電撕破長空,無遠弗屆地卷了開去,裂雲掃霧。

「轟隆——」

打神鞭抽上天降奇峰,發出了沉悶巨響,雲開霧綻的瞬間,轟下的山峰顫了一顫,蓋天之勢依舊不可阻擋。

「好妖孽,老夫小看你了。」

雲海中傳來一德真人驚怒的大喝,隨即無數條青色怒蛟,從八方飛射卷向無中生有的五行土峰。

神器的威力當真非同小可,再一次重擊,狂龍裂土,震天巨響中,初生的巨大山體瞬間崩塌成無數巨岩,瘋狂旋轉著轟下,漫天砸向了四麵八方攻上的昆侖門人。

霎時,數十道眩目的法寶在雲霧中亮起,紛紛轟向呼嘯而下的巨岩,炸起一團又一團土暴煙塵。

「昆侖小牛鼻子,某領教了。」

長空傳來妖皇狂放肆意的大笑聲,就在這時,一道自九天而來的無窮吸攝力驀然而生,方圓十裏的漫天煙瘴和塵埃,如長鯨吸水一般轉眼就被吸卷一空。

天空頓時明朗無際,回複初景。

眼前豁然開朗的昆侖道法兩宗一眾,隻見一道鋪天蓋地、遼闊無邊的白色袍袖在頂空鼓**著飛速收斂。而那道羅天圈罩、黑不見底的袖洞當口,一道遊動的金色遁光正極力掙脫內裏的法力收攝。

頃刻,眾人就見到其後遮天大袖的主人掌門一元真人,但見他長空袖舞,在雲袖中隱現,恍若金仙下凡。

「是袖裏乾坤!」雲散在四麵八方的各宗門下終有人回神過來,大聲驚呼。

「掌門師兄果是不凡。」一德真人一臂青色電光纏繞,遙遙伺機在左右。

「妖皇前輩,果真不肯接受一元的好意?」一元真人聞言僅僅是微微一笑,將眾人的目光引向了依舊袖底被困住的妖皇。

「初入大乘,在你人族算是難得一見了。」妖皇身在劣勢,依舊不肯鬆口。

一元真人搖頭歎息一聲,驀然又揚空出一手拋空打出一道白光,頃刻間一輪銀白圓盤高掛天際,放射著曦白柔和的光芒。

「是昊天鏡!」又有人驚呼出聲。

一道通天白色光柱從天際直射而下,罩在閃電挪移的妖皇身上,頓時凝固了他的身形,僵持在半空。

「你有伏羲遺寶又能如何,某正求之不得呢,哈哈哈……」

在那昊天寶鏡自古傳聞中能通過去未來,破世間一切法的神奇法力籠罩下,古怪的是,妖皇不僅沒有恐慌,反是欣喜若狂。

在他冥定虛空的此刻,前有道尊的袖裏乾坤招呼,後有法尊的打神鞭照應,左右有著數十名各宗菁英虎視眈眈,遠近形成了天羅地網。妖皇可說是窮途末路,俯首不遠。

可眼下妖皇竟像魚兒重歸水中一般歡愉自得,為何會這般呢?

昆侖派上下的疑惑沒有保有多久,四肢大張,渾身無比舒展的妖皇身外忽然長出無數金色刺蝟,轉眼凝聚成一柄巨大的金劍,人劍真正融為一體。

如虛似實的金色劍身上,血色電芒在白色寶光下瘋狂攥動,瘋狂地吞食著那號稱一些妖魔邪道的克星昊天神光,似乎寶鏡神光成了那天誅內百多個神魄的補品一般,十分詭邪。

雷霆炸響,霹靂連綿,漸漸那血色妖電變成了蒼紫色電芒,流轉在金色劍身上,一股莫匹異力滋生彌漫。

不僅一元真人眉頭大皺,其它昆侖派中人也大覺不妥,隻是卻說不出究竟問題出在何處。

此時楊真隻覺金丹內初孕的元神彷佛沐浴在仙湯玉液中,整個心神蓬勃活潑,直欲飛升九天。

「小家夥,某去也。」

心海裏一聲震喝驚醒了心神俱醉的楊真,忽然之間,他隻覺身軀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六識回體,體內虛****一片,彷佛被抽空了所有元氣一般。

就在那之前瞬間,似是蛻變完功的天誅,脫離了楊真的肉身,化做一道激芒衝天而起,瞬間穿破了昊天鏡的神光法界,直欲遁天而走。

「哪裏走!」一元真人大喝一聲,如有神應,翩然**袖回身,同時招回在天際團團轉的昊天鏡,閃身追了上去。

而一德真人卻緊掇妖皇占據的原身不放,打神鞭在天誅遁飛的剎那就應勢掃了過來,織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電網。

而此時,剛靈神歸位的楊真周身法力不及運轉,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刑天之鞭卷來,罡風襲麵,眼前盡是一片綠色電芒。

完了,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頭。

「師叔手下留情!」

早就預在左近的蕭雲忘見狀被迫出手,在那生死旦夕,十八道璀璨劍光,排空交錯斬出,形成一道渾圓周天劍網攔截住了如龍鞭勁。

轟鳴聲起,劍網瞬息潰散,漫天激芒若星辰熒光一般炸開,鞭龍也一觸即收。

「好膽!」

一德真人手挽神鞭,怒眉瞪了膽敢擋駕於前的蕭雲忘一眼,他雖是在斥責蕭雲忘,目光卻隨即望向了一元真人所遁虛空。他此刻也是疑惑萬分,那妖皇竟是棄身借劍遁走?

可為何他分毫察覺不到這內裏關竅?但一元真人追去無不證明,妖皇確實遁走了。

他的目光又回到蕭雲忘師徒兩人身上,適才蕭雲忘將他倉促發出的神鞭之力輕易化解,暗暗有幾分心驚。

「師叔,妖皇已離去,請恕雲忘不敬之罪。」蕭雲忘自知法尊不好相與,搶先道歉。

「你等留下看好此子。」一德真人此刻無心計較,匆忙再掃了被打回原形的楊真一眼,虛空一閃,追了出去。

看著適才威風八麵的「妖皇」落在蕭雲忘手中,一眾原地待命的道法兩宗真人都圍了上來,並未尾隨二聖而去。

楊真睜大眼睛看著四周一個個神態各異,氣度不凡的仙家真人,駕雲清霄,猶自覺得置身大夢中一般。

自己得救了?一時之間,他竟有些不敢置信。

「真兒,你沒事吧?」楊真耳邊傳來師父熟悉的嗓音,忽覺身上一輕,腳下落在了軟綿綿的法雲之上,回頭卻見師父一臉關切地看著他。

「弟子……沒事。」楊真目光落在了剛趕至的一個白衣美婦身上,心中一個激靈,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蕭雲忘看了麵色有異的愛侶一眼,歎息一聲,輕手放開了楊真,一時三人都有些尷尬。

「蕭師弟為何橫阻法尊,包庇門下?」一個陰柔好聽的聲音傳來,法宗紫桑真人手挽拂塵,從人群中飄然而出。

「紫桑師兄此話可大可小,我道宗可擔當不起。」蕭雲忘眉頭一軒,平靜地望向來人。

「此子縱是你弟子,但焉知不是與妖皇有所勾結,那妖孽眼見形勢不妙,此子便成了棄子,蕭師弟千萬要慎重啊。」紫桑真人話裏有話,他身後跟來的一群法宗真人挑眉斜眼,也大有附和之意。

「紫桑師兄不知前因後果,怎可妄自加罪?」鳳嵐一旁冷冷插口道。

「鳳師妹的涵養,師兄佩服,嗬嗬。」紫桑說著,目光在鳳嵐和楊真兩者之間遊走,麵含說不出的意味。

鳳嵐一下子就燥紅了臉,見眾多同門在場,不便發作,索性悶哼一聲,撇頭不再說話。

「莫非紫桑師兄看不出此子身內妖氣盡褪,已是清淨之體,若是紫桑師兄門下遇到這等絕世凶頑的妖孽,怕也難逃一劫吧?」天外峰掌座紫軒真人與另一班道宗門下看不下去了。

道法兩宗門下,不自覺分成了兩方陣營,彼此暗含相頡之意。

「蕭師弟剛從陽岐山歸來,我等對內中詳情都頗為好奇,不知師弟可解我等之惑?」昆侖派掌律真人紫霆輕咳一聲,橫在壁壘分明的道法兩宗之間,作起了和事佬。

這時,天穹蒼茫深處,一陣連綿驚雷傳來,奇彩異光閃耀不斷。

俊逸不凡的紫軒真人仰空慨然道:「有掌門真人出手,這妖孽定然手到擒來。」

紫桑真人一手輕撫著下頜道:「紫軒師弟說的極是,極是啊,有我昆侖道法兩尊同時出手,這天下哪還有可堪匹敵之人?」

昆侖群雄彼此相顧,皆點頭稱是,縱然派內有宗派之爭,卻無妨昆侖二聖威名,試問誰敢輕辱九州道門領袖威嚴?

而此時,楊真卻沉浸在自己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中,盡管他修為不曾大進,卻驚喜地發現體內百脈和關竅比以前強韌開闊百倍,更有許多不明的微妙變化,真元如流水一般在經脈中歡呼流淌,法力更圓轉如意。

他隱隱明白,這些都是那妖皇所帶來的奇妙變化,想著,不由為那遁走的老妖有些擔心,心情激**下,竟未把眼前圍繞他展開的爭端放在心上。

天極深處,一元真人掌心內托著一柄紫電閃爍的三寸金色劍丸,卻出神地望著蒼茫天霄,神情肅穆。

一德真人負手虛躡一畔,看著他手心不住掙紮躍動的奇劍,眉頭緊蹙,良久,終是忍不住發問。

「掌門師兄,為何任由他離去?」

「非不欲,乃不能爾。」一元真人搖了搖頭,忽然又歎道:「希望他能給我昆侖找一個完滿的答案吧。」

「他?」一德真人殊為不解。

「該來的,總歸要來。師弟,看來你我仙期要延後了。」一元真人轉頭豁然一笑,甩手袖袍,收到背後。

「掌門師兄嚴重了,身為昆侖弟子,守護九州清平,責無旁貸。」一德真人腦海裏久久浮現一元真人那奇特的笑容,自顧搖搖頭。

二聖一先一後,消失在玉霄。

陽岐山驚天之變,魔道北昆侖挑戰,妖皇大鬧昆侖仙府,接踵而至,將昆侖派近千年的平靜徹底打破了。

封印數千載的萬妖破封而出,去向不明。在這背景下,隱隱透露出的妖魔兩道暗中勾結的可怕跡象,令昆侖派上下臥寢難安。

當即,昆侖掌門真人發下數道諭令,遣下門人,緊急將封印之變的消息傳到了九州修真各界宗門,以示戒備。

然而大浪風波下,依舊潛伏了暗潮。一名玉霄峰弟子為妖皇附身大鬧仙府,甚至令近百名年輕弟子受了不輕的傷勢。道法兩宗就這此展開了明裏暗裏的較量,盡管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事情依舊擱置未解。

在有心人眼中,自然看得出這是昆侖兩大勢均力敵的宗派——道法兩宗在年底十年一度的昆侖峰會即將召開前,暗中角力的前奏,一向平和的仙府已經開始彌漫兵戈殺伐之氣。

數日後,太昊峰,昊天殿上。

雄偉莊嚴的殿堂中門大開,清晨的日輝從堂前灑落在青玉地板上,將大殿內映照的一片清幽光潔,值此靜謐的殿堂裏,顯得分外肅穆。

殿上莊嚴高踞的原始、道德、靈寶三清神位下,昆侖派道法聖三宗主位,道尊一元真人居中為首,左側為法尊一德真人,唯有右側聖宗主位空空無人。

殿中筵開兩列席位,足有十八席,道、法兩宗左右為首,丹陽宗、劍池宗掌座真人其下,餘下諸峰門下菁英敬陪下席。

在後席,不少師長還帶上了門下得意弟子同參,整個大殿中滿滿當當將近百來人,有道有俗,紫衣青袍白衫,陣營分明。

眼看時辰已到,掌管金鍾院的真人側站一旁宣告宗會人脈已齊,悠長清朗的聲音回**殿堂,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殿上二聖身上。

一元真人看了眼身側泥塑菩薩一般瞑目沉思的一德真人,正首肅容,開門見山道:「掌禮堂各脈下山傳訊弟子可有回信?」

話音剛落,左右兩側席下各走出了三名紫袍真人,其中一人當先上前躬身一揖,回稟道:「稟掌門真人,劍光回訊,北地天柱山靈霄派業已傳達完畢。」

見一元真人頷首,那人說畢退後,緊接著又一人上前道:「中土中南山太一門也通傳完畢。」待他退回隊列後,續又上前一人接報。

「幽州龍首山龍門道派,青州姑射山姑射劍派傳信完畢。」

「邛州雲頂山天佛寺,以及羅浮山遁甲宗傳信完畢。」

……

最後作結一人卻是掌禮真人紫桑,他神色有些微窘迫,猶豫片刻,終道:「除了……海外各道,和一些隱秘宗門,已盡數傳達到位。」

一元真人邊聽邊頷首,到聽到海外之時,與一旁一德真人不約而同交換了一個眼色,殿中也有不少人凝神注目,神色有異,一元真人最終沉吟片刻後,道:「海外那邊……本座以千裏水鏡之術與一些故友交代了詳情,當不致誤事。」

一德真人默然點頭,也道:「南方瀘州雲夢大澤,巫脈一係雖與我道門不合,但也勉強算我正道,本座看在他們與我昆侖上古淵源的分上,也算盡了道義。」

一元真人側首微笑點頭,表示讚同法尊所為,在他示意眾人退下後,道:「我昆侖身為九州道門領袖,任重道遠,唯有與各道同氣連枝,攜手共進,才能應對日後妖魔兩道的挑戰,對此各宗可有異議?」

「法尊座下紫桑有一議。」右首紫桑真人再度離席站了出來,這次他雙手掌了一支玄青令牌。

「哦。」一元真人有些意外,但還是微點了點頭,一旁的一德真人卻微微皺起了眉頭,看著自己的門下。

紫桑真人左右環顧一番,這才微禮道:「掌門真人,法尊在上,我昆侖派雖長期占據中土道門領袖之位,卻是鬆散之盟,缺乏約束力,尤其這天下太平甚久,不少宗門早就對我派昊天令陰奉陽違,此番妖魔再掀風浪,正是我派再振天威良機,紫桑個人提議,召集中土道門各宗各派,再決盟約。」

他話音未完,殿下早已是鬧哄哄一片,交頭接耳者甚多,當中不少人大有振奮之色。

「肅靜!」一元真人輕喝一聲,見殿上安靜下來,這才道:「你們以為如何?」

「此議茲事體大,紫霆以為時機尚不夠成熟,當慎重行事。」右首盤座的紫霆真人秉持掌律令站了出來,恰好在紫桑真人左側。

紫桑真人轉頭向紫霆真人笑了一笑,兩人不經意間彼此眼神掠過銳芒,正是針鋒相對,互別苗頭。

「紫丞以為,紫桑師弟所言甚是,隻是稍微急了一些,不妨借年底峰會舉行之時,廣邀各道前來觀禮,商討妖族卷土重來之事。」紫丞真人佝僂著身子也慢騰騰站了出來。

堂上二聖聞言神情各有不同,一臉刻板的一德真人暗有嘉許之色,一元真人卻慎微道:「我昆侖先賢無不載德厚道,萬不可因私利離間了我道門之誼,因小失大。你們三人所言皆有其理,然而目光卻局限在了眼前,你們可知為何?」

不等眾人有所反應,一元真人目光指向了左側第三席:「雲忘,你可有看法?」

蕭雲忘從容不迫地站起,持禮道:「據我昆侖派所掌握的情況,妖族短期內恐怕難以進襲九州,我昆侖應當主動出擊,掌握妖族在歸墟的一舉一動,方可從容進退。此外,妖魔兩道既已暗合,我們眼下隻怕是更多的是要警惕魔道暗中的動靜。

「至於盟約一事,昊天令因開山先祖鎮妖之功而來,如今封印已潰,昊天令自是名存實亡!」

他後半句一出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殿中上下嘩然一片,然而蕭雲忘卻對指謫的目芒視若無睹,冷笑一聲,續道:「蕭某以為,號令三界固然重要,但要取得各道鼎力支持卻非是易事,盟約應當水到渠成,不可急功近利。」

一元真人這才撫須含笑,露出了滿意之色。

這時,早已按捺不住的紫桑冷哼一聲,振聲駁斥道:「蕭師弟昊天令一說,紫桑不敢苟同!我昆侖派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千年鼎盛之時,唯有竭力進取,才不負我昆侖聖明!」

丹陽宗掌座紫幹真人也站了起來,看了殿心幾人一眼,負手輕描淡寫道:「蕭師弟所言甚得我心,幾千來,各道實力隻怕暗中已然有了巨大變化,我昆侖不當拘泥於過往,躺在先祖的功績上睡大覺。」

「好,說得好啊!」紫桑真人蒼白的臉色驀然紅潤一片,戳指紫幹真人道:「丹陽宗一句話,就把我昆侖無數後輩的功績抹殺得一乾二淨,紫桑無話可說。」說罷,回首霍霍有聲地甩了甩兩袖,一臉不豫。

場中局麵頓時熾烈了起來,各個枝脈的人紛紛各抒己見,吵了個翻天。

堂上二聖一言不發,靜默地看著堂下局麵。

「靜一靜,靜一靜!」久不置一言的紫霆真人高舉掌律令朗聲喝住了局麵,環顧一周,這才道:「諸位稍安毋躁,還請掌門示下。」

殿中目光再度聚集在堂上。

一元真人忽然問道:「一德師弟可有看法?」

一德真人一覽堂下眾人,一字一頓道:「掌門師兄得了個好徒弟。」說罷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一元真人一怔,望向堂下風骨傲然的蕭雲忘,暗歎一聲,道:「盟約一事暫且不提。不過,紫桑所言卻不無可取之處,就如紫丞所提,在峰會之期廣邀各道觀禮。此外,今屆昆侖峰會為期不遠,峰會籌辦向來是道法兩宗共同主持,此番也不例外,希望各宗各脈能齊心協力,為我昆侖發掘出新一代棟梁之才。」

堂下眾人齊聲應是。

「可還有他議?」一元真人又道。

「師尊,尚有一事未結。」在眾人探詢的目光中,紫霆真人微一沉吟,道:「道宗玄字輩弟子楊真尚且禁足在掌律堂。」

「這是何故?」一元真人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