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這一記交手,楊真把握到了六陽真人的底細,大約在分神階段修為,與他境界相若,但法力卻要強上許多。

六陽真人一擊得手,雙掌真火噴發,炎熱的火光猛然推向楊真,就在命中的瞬間,他發現一道透明的水牆,阻絕了他六陽真火的爆發。

楊真誅神法印極擅以弱擊強,神妙的法門更是將六陽真人的雙掌粘住,無法脫身。

就在這時,一道遊蟒橫空鑽出,奔往六陽真人纏了上去,蚩越的魂獸出動了。

“砰!”七竅溢血的冷鋒也重新衝了出去,手中神兵悍然再度出擊。

“小輩爾敢!”一聲清越錚鳴,六陽真人背後的仙劍出鞘,碧綠的劍光霎時滿堂飛射,大殿屋頂瞬間給掀飛,瓦礫橫梁炸了滿天。

出乎意料,六陽真人並沒有眾人交手,反衝天而去,方向正是天樞院所在的峰巒。

“陰風散藥力還沒有放開,這老鬼就發現了,果然是成了精的東西。”蚩越恨恨咂嘴道。

“師兄?”楊真見冷鋒的邪月劍屹立斷梁旁,身上血跡斑斑,仍是一身桀驁,出口詢問。

“追!”冷鋒揮了揮手,當先領頭撲空而去。

“蚩越,召集被你控製的所有嶗山弟子,我與師兄先去。”一陣狂風過後,楊真已經後發先至追上了冷鋒。

天樞峰後山一麵絕壁下,六陽真人不記得一生中來過幾次,但大約可以用手指頭數出來,他探出一手,以繁複的法訣有節奏地連續敲擊了數次。

“掌門真人何事到訪?”在六陽快完成法訣之時,一把洪亮的聲音從石壁深處轟然傳來,帶著幾分被驚擾的憤怒。

同時,光滑的石壁幾道光弧閃過,草藤狀的花紋綿延了方圓丈許的石壁,形成一個機關石門模樣。

“師兄,六陽本不敢相擾,但大敵入侵,嶗山千古基業麵臨威脅,還請師兄不計前嫌,出關助陣。”六陽真人俯首訴求。

“你當年用計趕走二師弟,炎陽不與你爭,祖宗基業既然交到你手,自然該你承擔一切,休想老夫助你。”

“師兄,昆侖派和巫門大舉進襲,師弟已經無法抵擋,師兄真能眼睜睜坐視嶗山基業毀於一旦?”六陽真人唱作俱佳,老臉垂上了幾抹淚花:“假使師兄不肯原諒六陽,六陽就在此以一死明誌,在六陽死後,還請師兄接掌嶗山,擊退強敵……”

然而六陽失望了,密洞深處久久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這時,楊真和冷鋒已經雙雙趕至,立在絕壁之下,各自祭起仙兵。

六陽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大敵存在,冷鋒的邪月詭譎劃空而過,如同一道藍電,斜斜斬至,在臨身刹那,六陽閃身衝天。

“轟!”邪月將石壁劈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不好,退!”冷鋒還要撲上,楊真猛然一把拖住他,疾速往後方撤退。

驀然間,天地色變,烏雲狂卷,驚雷滾滾,一股狂暴的劍氣從大地深處破空而起,衝霄卷**。

原本殘破的絕壁忽然刺出萬道氣芒,“轟隆”一聲,一道流光破山而出。

楊真和冷鋒同時色變。

一陣暴雷般的怒笑滿山回**不絕,伴隨著極具憤怒的笑聲,一個灰袍矮壯道士橫空出現,咆哮道:“誰要將我嶗山趕盡殺絕?炎陽倒要領教領教!”

“昆侖冷鋒在此。”對方明明看到自己兩人,卻視若未見,冷鋒這等心高氣傲的人如何能忍受。

“好狂的小娃兒,就是一元老兒在此,也不敢對老夫這般放肆,你等何德何能,狂言滅我嶗山?”灰袍老道雖然矮拙,但烈火一般的麵頰,銅鈴大的眼珠,反讓其憑添一分異士風采,舉手投足都給人以雷霆之威。

楊真做夢都不曾料到,區區二流嶗山劍派竟然有虛境高手存在,相比之下,嶗山掌門道行差了許多。

虛境是修士間的絕對差距,根本無法用人數來彌補。

事已至此,他們無路可退。

楊真將巫功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頂峰,朗聲喝道:“尊駕想必就是嶗山炎陽真人?冤有頭,債有主,我等隻是為後羿族裔前來討一筆血海深仇,也是為救七星古陣的朋友而來。”

“師兄,我嶗山滅門在即,還猶豫什麽?”炎陽真人還未說話,先前遁走的六陽真人出聲了。

“閉嘴!”炎陽真人劈頭就罵,一點不給麵子,“師尊讓炎陽好生輔助你,你看看你這百年來都幹了些什麽?別以為老夫坐關什麽都不知道,爾任人惟親,以權謀私,貪圖奢逸,不求上進。

“爾與老夫同年入門,坐擁師尊留下的靈丹妙藥,一晃百年,你才勉強進入神遊階上下,對外又都幹了些什麽?

“近年連龍門道派跟嶗山關係也疏遠了,嶗山若是有事,你以為天罡還會助你?如今鬧到這等境地,你如何去見嶗山曆代先賢?”

“師弟有錯,請師兄責罰。”六陽臉色雖極是難看,卻隻得俯首認錯。

“罷了,罷了,老道應劫前最後一次助你,若嶗山就此煙消雲散,炎陽也無臉去天界麵對師尊。”炎陽揮了揮手,利劍一般的視線重新回到入侵者的身上。

就在這時,遠處上百名嶗山弟子從山野各方縱躍了過來,個個神情呆滯,手足笨拙,很快就林立在山下,當中混雜了八名鬥篷人,十分醒目。

“雲夢巫蠱!”察知如此眾多徒子徒孫被下了蠱毒,炎陽真人神情像極爆發前的火山。

“前輩打開七星古陣,放人,我等自會解除蠱術,不與貴門為難。”麵對壓倒性強勢的炎陽真人,楊真不得不一改初衷。

“七星古陣?小娃兒知道的倒不少,可惜,此陣從來有入無出!”炎陽真人不再廢話,大袖一振,就撲向了楊真兩人。

碧中帶血的真火,如浪濤般攜天地之威排山倒海而來,空氣扭曲,山頂瞬間如同黃土風化粉碎。

被籠罩在威力中的楊真和冷鋒兩人,被無可抗拒的狂風刮上了天。

六陽真人也不閑著,找上了蚩越及一幹麾下戰作一團。

好一個碧血丹心,嶗山劍派能立足修真界,果然有其不凡之處,楊真乾坤印打出,一團巨大的銀光將追擊而來的炎陽真人挫退,以神器之威,堪堪與那火掌抵了個平手。

然而乾坤印全力發動攻擊,極端虧耗法力,楊真頂多轟出五記,怕就要法力耗盡。

難道今日就要葬身此地?

憑借他極速的化巫身法,足以逃離嶗山,但他不允許自己放棄師兄和黑巫,他知道,若遇到這樣的高手就退縮不前,他將永遠沒有資格成為龍胤、向隱那樣的絕頂高手。

一道炸雷般的劍鞘錚鳴響起,一道充滿爆裂氣息的碧色劍氣,鋪天蓋地橫斬而來。

手忙腳亂的楊真兩人眼前隻剩下一片碧綠光焰,層層迭迭,上天下地無處可遁。

拚了!

即使並非九曜飛仙訣最佳的施展時機,楊真卻顧不得許多,隻見一道光芒萬丈的金光乍起,瞬間化作無數道遊龍般的飛仙劍影,破開浪潮一般的劍氣,上下穿梭飛騰,強行飛擊劍幕後的炎陽真人。

與此同時,冷鋒一聲怒嘯,一道巨大的藍月光刃以開天之勢,從正麵硬撼炎陽真人無所不在的劍氣,為楊真打開空隙。

從未連手作戰的師兄弟,在生死關頭,有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同一時刻,天樞山腹,聳立了七根擎天蟠龍柱,巨柱之間,無數條石按奇陣分布林立,看上去玄奧無比。

在天衡方位蟠龍柱下,一個穿著獸皮的壯碩青年跪坐在地,懷裏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妙齡少女,他旁邊擱了一把黑色的大弓。

“盧大哥,婭婭是不是要死了?”少女明媚的臉蛋已經失去了光澤,她無力地抓住青年一臂,眸中閃爍著微弱的生命之火,充滿著對生的渴望。

盧麒死死抓住後婭,火燒一樣幹渴的喉嚨嘶啞道:“婭婭,你一定要堅持住,大哥一定會想到辦法脫困的,到時候大哥一定會殺光嶗山那些卑鄙的牛鼻子,為師父報仇,婭婭……”

忽然之間,盧麒感覺地麵震了一下,那七根蟠龍柱上麵光華流轉,有著迥異平常的動靜。

“笨小子,死心罷。”一把蒼涼的聲音從地底傳來。

“我一定要出去,滅了你這倒黴鬼的嶗山派!不過你放心,我會拿你掌門師弟的人頭來祭奠你……”

盧麒被困入陣中不久,就發現了一個跟他一樣的倒黴鬼,聽說還是當今嶗山掌門的二師兄,了解的越多,他對出陣越絕望。

在這沒有天日的所在,以盧麒的性子,如何忍受得住寂寞?跟那幽靈較勁成了惟一的樂子。

跟著地麵又是一陣劇烈震動,原本無懈可擊的陣勢似乎有了一絲鬆動,盧麒的神念更是瞬間察覺到了陣外劇烈的交戰。

“轟!”一陣天搖地動,天地陡然蒼白一片,明暗不定,牢不可破的結界隱隱出現了一絲裂縫。

“順陽老鬼,這次沒準真能出去了。”盧麒放下後婭,抓起後羿弓準備一搏,他神念這次更在極短的時間內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知道有人來救他來了。

他躍到一塊大石上,從乾坤囊中取出後羿族的上古遺物穿陽箭,鄭而重之搭弦對準了天空。

出奇地,這次順陽老鬼沒有出聲,彷佛也見到了一絲希望。

在天樞峰上,此時竭盡全力與炎陽真人周旋了上百招後,楊真和冷鋒都到了極限,被打得七零八落,隻能借著天誅化身的兩頭神魄妖獸糾纏炎陽真人,苦苦頑抗。

而黑巫一眾倒是借著手中人質,與縛手縛腳的六陽打得有聲有色,未落下風。

炎陽真人又一記威力絕大的劍招後,楊真和冷鋒一並被擊落到七星古陣附近,距離那片極其凶險的迷霧隻有咫尺之遙。

楊真一個翻身爬了起來,喉嚨一熱,一口熱血無法克製地噴灑而出。

冷鋒比他更為不堪,躺在地上,已然無法動彈,隻有手上死死抓住那柄邪月。

炎陽殺不死青龍和白虎神魄,但卻能暫時封印它們,令它們無法動彈,他完成這一切後,飄然落到楊真兩人麵前,一手執劍,澎湃無邊的殺氣一步步逼近兩人。

“師兄,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楊真的聲音無比幹澀,他首次感到了絕望,沒有任何人能救他們。

“不用。”冷鋒頑強地試圖挺身而起,卻又禁不住噴血撲倒。

“兩個小鬼,老夫本無意殺你們,隻是為了嶗山劍派,老夫不得不痛下殺手,你們能在老夫手裏堅持這麽久,也算難得。”

炎陽真人毫不掩飾自己殺人滅口的打算,畢竟得罪昆侖和巫門任一門派,後果是嶗山這個小宗門無法承受的。

楊真雙目充血地望著炎陽冷漠無情的目光,心中充滿不甘,他再次深深感受到了實力不夠的悲哀,哪怕他擁有前世一半的法力修為,如今結果也將截然不同。

現在他隻能聚集最後一絲法力,發動乾坤印將冷鋒送出去。

這個方法他領悟不久,且須借助法寶的大挪移,隻能憑著僥幸,他的餘力也隻容救出一人。

一片銀芒閃過,冷鋒被送出去了,而楊真則虛弱至再次撲倒在地,同時劍氣鋒芒已然臨身,直催心魄。

就在這一刹那,一道無可抗拒的神力從他紫府深處降臨,瞬間控製了他的身體,強大、精純且無與倫比的古怪法力,在他百脈、血肉乃至全身每一個角落中,沒有任何限製的閃電運轉起來,迅速修補他體內的傷勢,補足元氣。

生與死,就在一線之間。

上一刻垂目等死,下一刻他便擁有了掌控天地萬物的力量,也許是錯覺,但這一刻,楊真認為自己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可以與任何人較量。

以炎陽真人的道行,怎會察覺不到楊真突發的異變?手上仙兵不由自主地帶著一道強橫的碧色狂瀾,斜掃楊真。

楊真長嘯一聲,竟挺身而上,以胸膛迎上了這一記攔江般的劍氣。

彷佛激流撞上了山嶽,炎陽真人勢在必得的一擊,粉碎了。

他眼見等死的楊真,竟然莫名其妙在一瞬間擁有不下於他的氣勢,炎陽真人大喝一聲,手上劍訣揮舞,一片怒海般的劍滔壓了上去,直將楊真逼落天樞峰那個可怕的古陣。

楊真也清楚身後是一個莫測禁地,但炎陽瞬間爆發的法力讓他幾無可抗,被擊到了空中,如同海嘯一般的劍氣又覆頂而來,誓要將他打落下去。

楊真一時無法適應一身近乎無限的法力,滿腹強大的法訣難以施展,驚急之下,乾坤印再次祭出。

萬丈的銀河衝天而起,貫穿了整個嶗山,天地震動。

連楊真自己本人也萬萬沒有料到乾坤印在相當於虛境的法力下,竟有如此浩瀚的威力,天樞穀內常年不散的雲霧瞬間衝散,隻剩下無數扭曲的景象變幻。

“婭婭,可以出去了,可以出去了!”七星陣內,盧麒收弓負後,孩子般蹦了起來,他感受到了上麵足以脫困的縫隙,雖然極是凶險,但總算有機會出去了。

“倒黴鬼,你不走?”盧麒背負起了後婭。

“老夫如今這副模樣,出去與否又有什麽分別?”一個麵貌清雅的老道元神,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漂浮在半空,他仰望著那扭曲中隱約可見的山穀景色,神情激動難抑。

“難道你不想複仇?”盧麒並不明白眼下老道的複雜心理。

“也罷,或生或死,老道這一生的恩怨總要有個了斷。”順陽老道的元神凝縮成一點精芒,閃電一逝,入了盧麒體內。

盧麒稍一尋思,便明白了老道的心思,他脆弱的元神穿破那層並不穩定的結界,需要肉體的庇護。

用皮條綁縛好背上的後婭,盧麒提聚畢生功力,眉心的戰魂彷佛戰鼓一般“咚咚咚”強勁跳躍起來,彷佛呼吸般,跟他手上的後羿弓產生了呼應。

後羿曆代傳承的戰鬥精魂每躍動一次,盧麒身外火焰一般的魂力就澎湃一次,直到戰魂跳躍至最強點,他渾身完全給火紅的光焰包裹,大腿猛一發力,整個人如同利箭一般,刺向了七星結界。

在那波瀾抖動的錯亂結界縫隙處,他身形窒了一窒,渾身精魂力爆發,終於逃得生天。

首次肆無忌憚爆發乾坤印神力,楊真足足半刻工夫才擺脫那種無可抑製的釋放衝動,體內開始感到一陣空虛,原來他擁有的並非真正無窮的力量,那是神秘存在借給他的力量。

令他安慰的是,盧麒不知為何竟趁機破陣而出,他來此一半任務已經完成了。

剛從乾坤印古怪神力爆發中驚醒過來的炎陽真人,心中已經對楊真產生了莫名的驚懼,而那名手持上古神弓的青年,更是對他有著致命的威脅。

“七星劍訣!”炎陽真人的仙劍接連在空中七次轉折,留下一道道凝固光痕,隨著劍訣完成,無數道縱橫交錯的劍氣,以詭譎的角度籠罩了盧麒和楊真所有可以逃遁的方向。

“走!”銀色光華一閃,楊真托住盧麒兩人,在炎陽不可思議的驚訝中,逃出劍網,出現在另一座峰頂。

緊跟著,楊真再次挪移到封印青龍和白虎的所在,施展巫訣破掉封印,天誅的兩大神魄歸位,在楊真體內的渾厚法力養汲下,迅速補足了元氣。

人劍合一,九曜飛仙訣再度展開。

一化二,二化三,三化無窮,無數劍光鋪成劍陣。

天穹忽然暗沉了下來,白晝之下,銀白的星辰之力從天穹深處降臨,聚在劍陣核心。

經星辰之力壯大無數倍的飛仙劍氣,恍若百十道彗星,從四麵八方、依著無跡可尋的軌跡,斬劈向炎陽真人。

上一次楊真也引動過星辰之力,但險些爆體而亡,這一次卻成功了。

時隔不到一年的光景。

炎陽真人心中首次不那麽堅定自己能夠獲勝。

劍光飛射下,在他身外眨眼生成了十六個碧色氣團,當中閃爍著血色光芒,似乎隨時會破繭炸出。

“該死,你這小畜牲怎麽出來了。”六陽真人原本以為有炎陽出手,足以收拾這群小鬼,不料意外連連,如今連困入絕地的人都重新麵世,他心中那層塵封已久的恐懼不禁蔓延開來。

那個人被困百年,早該化為塵土,一定不會出現,一定不會……

然而,今日注定是他楣星高照的一日。

那個熟悉的身形,出現在了他眼前。

“六陽,你好啊。”重見天日的順陽對這個卑鄙無恥的師弟,心中有著無限憤怒和仇恨,如今重逢,千念萬念卻歸於平靜,彷佛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

但這句平淡招呼落到六陽耳中,卻截然不同,他惶恐莫名。

不容他多想,一陣可怕的危機籠罩了他。

出陣就憋足了勁兒的盧麒,這番發現將他陷入古陣的老道,前仇新恨齊上心頭,後羿族的戰鬥精魂激昂地快爆炸了,他引手上弦,開弓,一支耀眼的金箭在低沉的破弦聲中,倏然穿越了裏許時空。

六陽真人終究是一派之尊,一頂流轉著翠色光芒的寶傘頂在了身前,金箭與法寶相遇,一聲劇烈的爆炸後,那件陪伴了六陽真人半生的青羅傘劇震一下,光芒一暗,接下了這一箭。

“盧兄,蚩越來助你一臂之力。”黑巫以蚩越為首的八子悄然站定六陽真人四周方位,齊齊念咒。

六陽真人突然發現自己手足開始僵化,身體各大竅穴奇痛難忍,似乎有千萬頭野獸在體內咆哮嚎叫,他這才發現自己大大低估了此番來敵,被黑巫奇術鎖定了肉體,一時之間無法動彈。

良機難逢,盧麒知道複仇的機會就在眼前,抽出穿陽箭,全力發動戰魂,在開弓刹那,整個人從左右各分出一列幻影出去,排在空中,個個引弓瞄準了六陽真人。

“師弟!”正與楊真戰作一團的炎陽真人發現了闊別多年的順陽真人,盡管隻是元神。他也察覺了六陽的危機,心神激**之下,卻一時卻無法擺脫楊真無所不至,每一擊都具有莫大威能的飛仙訣。

一陣雷霆炸裂,數十道金色電光分先後襲至青羅傘,第一波穿陽箭就將嶗山奇寶青羅傘打落了下去,餘下十數箭毫無懸念地命中六陽真人。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後,六陽真人整個人炸得灰飛煙滅,形神俱滅。

第七章滅門

親見這一幕,炎陽真人大怒,環繞周身的碧血丹心疾轉如輪,將四周的飛仙劍氣攪得七零八落,直衝了出去,趕到六陽殞滅的山頭,目光凝定在順陽真人身上。

“死得好,死的得其所哉,隻可惜沒有親手殺死這個奸佞!”順陽似哭似笑,俯仰癲狂難抑。

“順陽,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炎陽強壓下心頭種種疑問。

“大師兄,我怎麽變成這個模樣,難道你還不明白?”順陽指著天樞內穀七星古陣方位所在,一臉鬱憤。

“你是說……六陽害了你?”炎陽真人恍然醒覺,神情變幻精彩到了極點。

“我恨六陽,恨嶗山劍派,恨師尊,對……還恨師尊!若非他將掌門寶位交給自己親生兒子,我順陽怎會在那小人手上落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順陽真人接著嘶聲大吼,“看看現在嶗山,都給人打進了山門,就連大師兄你,也讓我失望了……”

“他們?”炎陽真人環顧四周,一覽楊真眾人,“好,大師兄沒有照看好嶗山基業,確實有錯,等老夫收拾了他們,你再怎麽大罵師兄,師兄都接受。”

“呸!”盧麒方才一箭收拾了嶗山掌門,盡管眼前這個對手深不可測,但他仍舊充滿信心。

在他修煉了後羿族戰魂後,法力修為一日千裏,擁有神器後羿弓在手,他無懼天下人。

“今日就是嶗山滅門之日,老頭子,記住了,血債要血償!”

“小子,你要一意尋死不成?”順陽終於記起了他的救命恩人,他對炎陽道:“大師兄,此子也是為六陽那個孽障的貪欲所害,你萬萬不可對他下手。”

“六陽究竟做了什麽?”炎陽真人理智終究戰勝了憤怒。

“你嶗山做了什麽?”盧麒落到峰頂,扶住昏迷在地的後婭,怒不可遏道:“那該死的王八蛋仗人多勢眾,抓住了我法力盡失的師父,後來強取我手中的後羿弓不成,逼得師父他老人家自斷心脈。

“我一路追殺嶗山小崽子,這小人反偷偷殺回來,將我鹿穀血洗一空,還擄走了婭婭。

“我殺上嶗山,這王八蛋拿婭婭要挾我,結果給我連殺了十數人,最後這王八蛋奈何不了我,就把我誘進那該死的古陣。這等卑鄙無恥的小人,難道不該殺?這等混賬的門派,難道不該滅?”

炎陽真人沉默了,他遙望仍舊在黑巫手下的門人弟子,擺手道:“後羿族的小兒休要口出狂言,我嶗山縱有千般不是,六陽一命足以還你血債,你就此離去,老夫保證嶗山不再與你後羿族糾葛。”

“奇聞,真是奇聞,這等滅族深仇大恨,老爺子一句話就算了?”蚩越大笑。

“爾等又待怎樣?”炎陽本是脾氣火爆之人,理屈低頭不成,怒火又上來了,“若非老夫師弟因爾等脫困,老夫今日就把爾等統統留下。若要戰,老夫奉陪到底,想滅我嶗山,爾等還太嫩了。”

“小友,聽我一言。”順陽真人緩緩飛臨暴怒的盧麒麵前,“人死不能複生,大錯已經鑄成,未亡之人何苦恩怨糾纏?老夫可以作主,幫你重建鹿穀,隻要不過分的要求我嶗山都可以滿足你。”

盧麒額頭青筋直跳,暴喝道:“倒黴鬼,你讓開,當日我離開鹿穀就發過誓,一定要滅嶗山滿門,這個老頭既然要為六陽報仇,我盧麒怎能不成全他。”

“順陽,你讓開,今日一戰勢在難免。”炎陽真人重新捏上了劍訣,讓人窒息的氣勢橫**整個嶗山。

“怎麽少得了我?”楊真引動雷訣,當頭就劈了出去。

神出鬼沒的雷霆接連劈在不斷移動的炎陽真人身上,蚩越為首的黑巫也悄然圍到了外圍,開始施展縛神術,意圖重現先前擊殺嶗山掌門的一幕。

楊真釋放的雷霆雖然威力不大,但足以困擾炎陽真人,且雷霆連綿不斷,令其難以反擊,而盧麒的神弓已張開了弓弦。

炎陽真人打雷般怒吼一聲,引動劍訣,爆出無數光球,這一次生成三十二顆碧血丹心,將他四周籠罩了起來。

楊真的天雷奈何不得,被阻在碧血丹心劍陣外。

但穿陽箭會例外麽?

盧麒如戰神一般,為一團金色光球包裹,彷佛太陽一般發光發熱,忽然太陽消失,一點金芒劃破長空,撞在炎陽真人布置在正麵的十六顆碧血丹心劍陣上。

天地陡然一亮,一陣山呼海嘯般的轟鳴爆炸,罡風席卷數裏。

待天地重新暗下來的時候,炎陽真人的尊容重新現世,披掛了一身布條,狼狽不堪,劍陣已然粉碎得淨一幹二淨,卻破掉了盧麒必殺一箭。

就在炎陽真人最虛弱的一刻,黑巫的縛神術到了,盡管不能鎖住一個虛境的高手,但在炎陽真人元氣大虧的時候,足以定住他半刻工夫。

而這時,盧麒再度張開了後羿弓,上的依然是穿陽箭。

“不要——”一直渾渾噩噩的順陽真人,陡然撲向盧麒,試圖阻止他,卻忘了自己肉身不再,彷佛飛蛾撲火一般,撞入了戰魂正在運轉巔峰的盧麒體內。

彷佛幹柴碰上了烈火,盧麒的戰魂遇到順陽元神精元,瞬間燃燒了起來,誰也無法阻擋。

又是一箭。

就在前一刹那,炎陽真人引發了畢生的修為,即便天劫馬上降臨,也在所不惜,瞬間就破掉了黑巫集體布下的縛神術,同時無數重防護禁製加持在了身上。

他已經來不及躲避神箭。

這一箭穿破重重阻礙,穿陽箭終是命中了炎陽真人的左胸要害。

若說這一箭還不至於奪去炎陽真人性命的話,那麽緊跟著轟擊而來的銀色光柱,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楊真的乾坤印也出擊了,但收割炎陽真人這個虛境高手性命的,還是以太陽金精熔煉的穿陽神箭。

兩件神器,三方高手,炎陽真人若有知,也會明白自己死的並不冤枉。

若他一開始就對楊真等人全力出手,根本不會有後麵這一幕幕的發生。

就在楊真和蚩越相望,各自鬆一口氣的同時,忽然發現盧麒渾身燃著火焰,筆直栽落下了山穀。

嶗山一戰,已然落幕。

嶗山劍派滿門覆沒,楊真一行大獲全勝。

嶗山半島外,十數道五顏六色的劍光掠空而來,直落到了島前沙灘上。

領頭的是兩名年長道姑,其中一人正是落英仙子,另一人鶴發童顏,怒眉薄唇,麵目古板,隻聽她遙望毫無動靜的嶗山山門道:“希望還來得及,沒想到炎陽這些年,修為竟提升到如斯境地。”

“有人!”一名女弟子指著遠處海灘。

那裏有一塊浮木一般的人,正隨著卷浪衝落沙灘。

“休要一驚一乍!”姑射劍派掌門真人居霞仙子喝道。

“快過去救人。”落英仙子立即吩咐身旁兩名弟子。

孰料依在落英仙子身畔的冷凝霜忽然臉色大白,疾呼了一聲“哥哥”,就慌忙撲了上去。

危急時刻被楊真用乾坤印神力挪移出去的冷鋒,落在了海邊沙灘附近。

有了姑射劍派的仙家丹藥和陰性法力相助,冷鋒很快醒轉,在蕭月兒和冷凝霜轉悲為喜的時候,居霞仙子和落英仙子正在考慮是否強行進入嶗山,因為嶗山山門此刻完全封閉。

“蕭雲忘座下的娃兒都這麽狂麽?”姑射劍派掌門居霞仙子麵色不善地來到冷鋒麵前。

冷鋒臉色不變,隻是顯得冷厲了幾分,落英仙子見勢不妙,插口道:“冷鋒師侄,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隻有兩個結果,嶗山劍派滅門,或者……”冷鋒餘下的一個結果沒有說出來,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二師兄,師弟他在哪,怎麽隻有你一個?”快嘴的蕭月兒扁了扁嘴,看到冷鋒臉色難看,便沒有問下去。

飽受眾人目光的冷鋒挺身而起,一陣風穿過圍攏的姑射劍派弟子,筆直朝嶗山山門方向掠了過去。

“哥哥——”冷凝霜在後麵小鹿般慌忙疾呼。

就在落英仙子等試圖攔截冷鋒的時候,嶗山劍派山門方位景象一變,一座山丘裂開,形成一個峽穀入口,山門敞了開來。

楊真一個人迎了出來,若出入自家大門一般,跟冷鋒頷首打了個招呼,轉首道:“歡迎姑射劍派諸位同道前來。”

“師弟——”蕭月兒本要衝上去,卻因那張有些陌生的麵孔,不由止住了腳步。

落英仙子遙遙觀望著,鬆了口氣,暗道幸好無恙,不過轉即她又想起冷鋒的話。

難道嶗山劍派真的……她實在不敢想下去,難道眼前這青年,真的做出這等近乎等同魔道狂徒的狂悖之舉?

楊真直接將眾人引到了嶗山重地重陽殿,在那裏等候他們的,是一幹黑巫弟子,一路行來,嶗山弟子滿門上下無影無蹤。

“嶗山掌門何在,嶗山弟子何在?”居霞立在重陽殿外階上,臉色陰沉地看著左右兩側散發著詭譎氣息的黑巫弟子。

“蚩越,他們師兄妹狀況可好?”作陪的楊真沒有直接回答居霞仙子,反問起迎客的蚩越。

“後婭姑娘隻是元氣虧損過重,調養半月足以恢複,盧麒盧兄弟……”蚩越話還未說完,忽然轉過頭去,一個雄壯的青年挽弓龍行虎步地出現在殿前。

在場最熟悉盧麒的楊真,陡然驚覺盧麒整個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是自內而外的變化,他不知道順陽的元神究竟跟他發生了什麽,令其修為憑空提升到了分神期大成境界。

他隱隱能猜測到,但卻不願去深究。

“這位青年俊傑是誰?”居霞仙子有些心驚。

一個楊真已經讓她側目,眼下又出現一個絲毫不遜於楊真的青年人,相較之下,姑射劍派倒是給遠遠比下去了。

“後羿族新任族長,盧麒。”楊真應道。

此次嶗山行動,隻能在後羿族的旗幟下,縱是如此,修真界會有怎樣的反應,從姑射劍派掌門真人的反應就能看出幾分。

“婭婭在哪兒?”盧麒彷佛從夢遊中驚醒過來,突如其來地問道。

霎時姑射劍派滿門上下臉色都不太好看,居霞仙子臉上更烏雲密布,隻差暴風雨來臨。

蚩越看出情勢,一把拉過神情懵懂的盧麒,命一名下屬領路去了。

“盧兄他長居山野,不懂修真界規矩,還請居霞掌門包涵一二,請!”

楊真看在落英仙子師徒麵上,也不能與姑射劍派打壞關係,何況他明白姑射劍派在日後也許會起到應有的作用。

居霞仙子冷哼一聲,拂袍當先領路直入正殿,後麵弟子緊隨而入,落英仙子留給他一個歉然的安慰笑容。

楊真尾隨入殿,見居霞仙子已經落坐早前布置好的客席,猶豫一下,落了主席。

忽然,居霞仙子怒眉一揚,“砰”一聲拍案而起,怒視楊真。

“本座早前聽落英對你的評價猶自不信,如今看來還是低估了你幾分!想不到修真界竟出了你這等狼子野心的狂徒,本座倒要問問一元,問問蕭雲忘,莫不是昆侖派有稱霸修真界的野心?”

落英仙子跟楊真打了個眼色,趕緊插口道:“掌門莫急,楊真道友是明辨是非之人,你且聽他將實情道來。”

“霜師妹,你不曾對令師講清情由?”楊真詫異地望向站在落英仙子身後的冷凝霜。

“沒有……”冷凝霜神情有些慌亂,下意識瞧向了對麵孤立一角的蕭月兒和冷鋒。

“師弟,這件事怪我沒有跟落英前輩講清楚。”進山以來一直氣悶不已的蕭月兒這時站了出來。

她與冷凝霜一齊返回姑射山後,個個心神不寧,生怕楊真他們出事,但又不敢原話照說,隻好找了個由頭,讓落英仙子帶人前去救人,不料驚動了剛出關的姑射掌門居霞仙子。

姑射劍派與嶗山劍派關係曆來一般,平素沒少摩擦,隻是嶗山上任掌門卻與姑射劍派一名女弟子為雙修道侶,已經被誅殺的六陽真人正是兩門的結晶,這點血脈關係維係著兩門門麵上的友好。

隻是私底下,卻因六陽真人的乖張行事破壞的所剩無幾,但對居霞仙子來說,無論如何都不會眼睜睜接受嶗山劍派覆滅。

“冤有頭,債有主。蚩越,你代我向姑射派諸仙子解釋清楚,究竟誰是誰非,誰對誰錯。”楊真離席而起,背身眾人,麵對堂上的三清始祖金身,他不想讓人看到他神情中那無法壓製的暴戾和厭惡。

“好哇,外間傳聞你與巫門勾結,如今倒是坦然承認了,不知道你師父知道了會作何反應?”

居霞心中對楊真有了定見,益發認定楊真的不堪不肖,她身為道門一脈,自然看不慣楊真跟巫道走到一起,更不能接受楊真的殺伐手段。

“居霞掌門,請慎言。”蚩越雖不是道門中人,憑他統領黑巫一脈,就比得上一方掌教之尊,何況對方辱及本門至高無上的首領,若是低頭,巫門尊嚴何在?

他不等居霞仙子再度發作,自顧自介紹道:“在下蚩越,統領巫門黑巫一脈,效命大巫座下,嶗山之事乃因後羿族慘劫而起……”

蚩越負手堂中,三言兩語,言簡意賅地將嶗山劍派與後羿族之間的恩怨,到他們救人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待聽罷,堂中未曾聽聞此事的姑射劍派女弟子個個麵色古怪,似乎嶗山劍派大錯在先,而楊真等人不過是替後羿族出頭,但手段卻是毒辣了一些,從她們登門到現在都不曾見到一個嶗山弟子,發生了什麽,自然可想而知。

“怎麽可能?你們殺了六陽不算,連炎陽都殺了,還有嶗山百多條性命都沒了?”居霞仙子彷佛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臉不可置信,“就憑你們?”

“修真界論輩分、年紀比我師父高的無數,但修為可以跟他比肩的,卻屈指可數。”

楊真這才回過身來淡然一笑,神情倏然冷了下來。

“六陽為他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炎陽為掩蓋錯誤付出了代價,嶗山派為他們掌門和長老的錯誤付出了代價,事情就這麽簡單。”

楊真的話驚雷一般在大殿中炸開,居霞仙子一陣頭暈目眩。

她忽然發現自己立場尷尬,不論是昆侖派還是巫門,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但她還是作出了一個讓她很久以後都在後悔的決定。

“很好,那就讓本仙子領教一下小輩讓炎陽長老付出代價的能力!”說罷,她不由分說,一掌已經平平推向了楊真。

“掌門!”落英仙子驚呼一聲,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楊真雙目寒意更盛,不閃不避,一掌看似輕柔無力的拍了上去,嘴角猶掛著一抹輕蔑的笑意。

雙掌交擊,沒有任何聲息,兩方用的都是陰勁。

居霞仙子這次真的吃驚了,如果說之前尚且對楊真等是否有能力殺死六陽等人有所懷疑,從對麵傳來混混沌沌、非虛非實,古怪卻又精純至極的法力,忽然讓她有一種心疲力竭,一代新人換舊人的失落感。

遙想她當年何嚐不是門內上下誇譽的弟子?就算天賦極佳的落英,也給她死死壓住。

楊真最是明白不過彼此的底細,他在與炎陽大戰之時,得到神秘存在遺留的精純法力,如今法力已然提升至分神中階,然而縱是如此,居霞仙子仍舊要強上他許多。

看到交手雙方頭頂青煙繚繞,大殿聲息全無,不敢驚擾。

楊真的巫功乃上古不世奇功,居霞仙子擁有的雖也是一等一道訣,但比之仍舊有一段差距,兩相作用下,堪堪打了個平手。

然而場中居霞仙子額頭當先有了冷汗,她開始對眼前這個對手產生恐懼,他是這樣的年輕,這樣的從容,這樣的桀驁,如此心境下,她開始有了一絲不支。

不能輸!一抹潮紅在居霞仙子麵上出現。

一旁落英仙子開始緊張起來,她知道這個掌門師姐開始用師門密法提升法力,要知道,這種飲鴆止渴的行為是極端危險的。

“不要比了好不好?掌門師伯,求求您了。”冷凝霜看到眼前一幕,開始莫名恐懼起來,他的哥哥跟這個人同在昆侖,若是昆侖與姑射劍派產生裂痕,她將如何自處?

“凝霜,你退下。”落英仙子低道了一聲。

“師弟。”蕭月兒也開始緊張起來,緊緊抓住身側冷鋒的袖管,不管楊真做了什麽,終究是她的師弟。

“仙子高明,晚輩自愧不如,不如就此罷手如何?”楊真竟在這緊要關頭開口,血絲從他嘴角、鼻孔、眼角,絲絲溢出。

騎虎難下的居霞仙子心中雖極是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楊真寧可負傷,也要表示退讓,叫她如何有臉麵堅持下去。

一聲爆鳴,兩掌分開,楊真連退五步,才站定身形。

居霞仙子連退三大步,但臉上血色已然全無,她深深盯了楊真一眼:“既然如此,本仙子就將你們所作所為公告修真界,到時自有人給冤死的人一個公道。我們走!”說罷轉身領頭出殿而去,她不願在這個狂傲的年輕人麵前多待一刻。

“混沌開天,陰陽立判,然陰陽不外混沌兩麵,猶如掌心掌背,萬事萬物脫不開此理,對與錯,居霞仙子您真分的那麽清麽?”楊真清朗略帶沙啞的聲音遙遙送出。

姑射劍派一行聽到這句話,反應各有不同,居霞仙子腳下的步伐更快了,似乎逃離一般。

在重陽殿居高臨下俯瞰青山重階的楊真,仰望蒼天,卻笑了。

“師弟,你真的殺了那麽多人?”蕭月兒靜靜地走到楊真身後,沒有了往日的嬌俏和任性。

“你認為呢?”楊真轉過身來,凝視著同樣變得有些陌生的蕭月兒。

“不管你做或沒做,我、我反正沒看見。”

蕭月兒不敢跟楊真似乎能透射人心的目光直視,垂首說出了令楊真哭笑不得的話。

第八章豪奪

“嶗山弟子一百三十七人,全數歸入巫門旗下。”楊真歎息一聲,不再捉弄單純可愛的蕭月兒,他最後強調一句:“這是失敗者的下場。”

蕭月兒如同烏雲破日,粉臉瞬間燦爛了起來,她氣呼呼捶了楊真一下:“臭師弟,越來越壞了。”

“我還以為師姐要把我當成邪魔外道,從此不認我這個師弟了。”盡管居霞仙子壞了楊真心情,但他並不會為此耿耿於懷。

“誰讓你是我師弟?”蕭月兒嗔道,眼眸一轉,旋又有些擔心:“爹知道了頂多責怪你兩句,但法宗那些老頑固,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

“隻要有實力,什麽戒律門規都是空殼子,我雖是昆侖弟子,但如今我一身道行並不完全屬於昆侖……法宗又能奈我何?”在看似最刁蠻,個性獨立的蕭月兒麵前,楊真並不打算掩飾他的想法。

“若有事,還有我。”冷鋒堅定的聲音傳來。

楊真清楚冷鋒的性子,決定的事斷然無法更改,也不多言,伸出了手。

冷鋒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其意,縱如此他還是跟楊真一樣伸出了手掌。

“啪!”兩隻手掌重重擊打在一起。

冷鋒孤傲麵上常年不化的冰山,突然融了一角,露出一抹蘊藏甚深的笑意,他輕輕道:“我欠你一條命。”

“我們是師兄弟。”楊真知道不用多說,冷鋒自然明白一切。

蕭月兒站在兩人之間,卻是愁眉不展,她抱怨道:“這下可好,本來打算在東海多逗留一陣,這下你們把姑射劍派那個老姑婆得罪了,西荒和北方爹都不讓去,還有哪裏可去?”

楊真笑道:“既是曆練修行,這些都是要麵對的,九州島之外還有無窮天地,也許沒準你們能碰上真正的海上仙府,碰上一段奇遇,何苦計較滄海一隅?”

蕭月兒沒好氣地白了楊真一眼,“東海最有名的地方都是蓬萊通天閣的地盤,爹都禁止我們去呢。”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蕭月兒,也有不敢去的地方?”楊真調笑道。

“你……”蕭月兒有些語窒,她出門有不短時日,出門在外不可能與昆侖山上一般,憑她爹娘的名頭,誰都要讓她三分,連番挫折後,氣短了不少。

“想不想見你姐姐?”楊真忽然想起了一個主意。

“姐姐?”蕭月兒愕然,神情有些不自然道:“她不是還在山上修行麽?好不容易下山,我可不想這麽快回去。”

楊真無奈攤手道:“看來我們不得不分道揚鑣了。”

“你是說……姐姐她下山了?”蕭月兒終究不是笨人,醒悟了過來。

“大巫,有他們消息了。”蚩越無聲無息來到楊真一旁,打斷了昆侖派三子的談話。

“你要盡快處理,手腳幹淨一些。”楊真沉吟了一下,道:“我要盡快趕回去,你就不要跟著我了。”

“大巫。”蚩越有些惴惴不安,拿捏不定楊真的意思,“嶗山怎麽處置?”

楊真坦然道:“此事包不住火,這座仙府是個燙手山芋,我不會要,你們也不能取,巫門跟玄門幾千年來的隔閡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這裏的歸屬隻有一個人能決定,也隻有他有資格決定。”

蚩越略一尋思就明白了楊真的用心良苦,旋即領著數名黑巫弟子揚長而去。

“大巫,師弟,你真要做這些神神鬼鬼的巫人頭領?”蕭月兒毫不掩飾對蚩越這幹人的厭惡,“聽說巫人自古狡猾頑固,手段毒辣,他們怎麽可能認一個外人作首領?一定是有天大的陰謀!”

見蕭月兒說的肯定,楊真不禁笑了,這個問題他思考無數次,但經曆這麽多事後,他明白,人和人都是相互依存和利用的,隻要有利益,“大巫”也不是不可以做。

當然內心想法他無法跟蕭月兒盡述,隻好輕鬆道:“師姐對內情有所不知,師弟偶然繼承了巫門聖物,可以說捏著他們的命運,要擺脫他們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做對不起師門的事。”

“巫門聖物?”蕭月兒雙目放出閃亮的光芒,登時興奮起來,她抓住楊真衣袖搖來搖去,“快拿來給師姐看看,究竟是什麽聖物?”

“跟我來。”楊真知道不滿足蕭月兒的好奇心,隻怕再難得清靜,他領著兩人在重陽殿後殿進入了一個層層禁製的地下密殿,嶗山劍派的法寶修煉材料和門中典籍盡在此處,蕭月兒和冷鋒都看花了眼。

不說這對師兄妹,就是楊真初進入密殿都大吃了一驚,一個門派的千年積累果然不容小覷。

“你們可以任意挑選一些需要的東西,餘下的我打算留給盧麒。”楊真大大方方道。

冷鋒轉了一圈,翻了翻幾本典籍,空手回到了廳心。

蕭月兒則不同,她沒有動那些書架上的經書,隻對嶗山收藏的法寶、丹藥和一些罕見的煉器材料興致勃勃,不過她在翻來覆去挑選了幾件奇門法寶後,就失去了興致,因為這裏並沒有她想象中的仙兵神器。

“嶗山劍派比昆侖差遠了,連一件象樣的仙器都沒有,哼。”蕭月兒把玩著手頭一件還算上品的小法寶,對楊真不滿道:“師弟,你不會把好東西都自己收起來了罷?”

楊真拍了拍腦袋,摸出一件奇形翠綠小傘,交到蕭月兒手中,道:“這是嶗山鎮山寶貝青羅傘,從六陽手裏奪來的,就送給你了。”

蕭月兒一入手就知道這是件極品法寶,何況青羅傘在修真界也是小有名氣,當下毫不客氣的笑納了。

楊真領著冷鋒兩人回到重陽殿外,等到了盧麒師兄妹。

“盧兄,你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盧麒直接道。

族人大仇得報,他反而失去了目標,他看了看依在身邊不肯離開半步的後婭,有些茫然。

“修真界大亂將至,不管如何,盧兄都要將後羿族的血脈傳下去,這嶗山地脈靈氣不錯,當作洞府未嚐不可,我看,這嶗山就由盧兄處置,你們師兄妹不妨就棲身此處。”

“盧大哥,我們回鹿穀好不好?”後婭身心疲憊地對盧麒道。

“慢。”楊真趕忙道:“盧兄,若我沒有看錯,你眼下神氣不佳,若不潛心精煉鞏固,恐怕會有大患,依我看,還是在嶗山調整一段時日,待恢複了再作打算,這裏有黑巫坐鎮,你不用擔心太多。”

楊真不等他說話,又對冷鋒道:“冷師兄內傷也未痊愈,最好在此調養一陣再出山的好,何況東海並不平靜,妖族已經出現,隻怕不久會有熱鬧了。”

“對呀,我都忘了,還有定神珠出現呢,嶗山劍派沒了,東海隻剩下龍門道派跟我們爭,幹脆我傳信給爹,讓他老人家出山,就說有妖族出現好了,對,就這麽辦!”蕭月兒越說越振奮。

楊真沒好氣地教訓道:“風聲定然已傳遍中原的諸多門派,不日就會有動靜。難道你忘了四年前陽岐山的教訓?”

蕭月兒撇了撇嘴,不再爭辯。

楊真在嶗山洞府休整了有七日,就在他打算回中原的時候,各方消息透過巫門密探鋪天蓋地而來。

定神珠和妖族同時在東海出現、嶗山劍派覆滅,這兩件事湊到一起,大大震驚了太平多年的修真界。

一方麵,有了姑射劍派傳出的內幕消息,修真界各道紛紛譴責,但也隻對滅門這樣的殘暴手段表示不滿,大多都沒有直接指責凶手背後的昆侖和巫門。

總的來說,雷聲大,雨點小,畢竟嶗山劍派大錯在先,麵對巫門和昆侖,誰也不敢輕易出頭。

就算是一直跟嶗山劍派交好的龍門道派也不過在事發後,由天罡掌門不痛不癢地譴責了巫門幾句,昆侖派索性提也未提,似乎注意力都集中到東海的定神珠上去了。

滅門事件的爆發,中原兩大道門,昆侖派和太一門都出奇的表示了沉默,尤其是楊真身為昆侖弟子、事件的主導人,昆侖派的奇怪態度,也影響到了其它門派。

至於巫門則史無前例地大肆宣告修真界,與楊真為敵,就是與巫門為敵,這就讓一些別有企圖的宗門絕了氣焰。

意外的是,蓬萊通天閣掌門特意為此對昆侖道宗發起了猛烈的言論攻擊,一改千百年來的低調,讓修真界各道詫異的同時,也嗅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但不管如何,嶗山半島依舊平靜,沒有任何一方趕來為嶗山劍派出頭。

另一方麵,定神珠這個上古異寶的出世,令修真界各道宗門,像蒼蠅嗅到了臭肉,打著鏟除妖孽的旗號,帶著人馬直奔東海。

在楊真不情願的境況下,繼雲夢大澤和上京城後,又一次在修真界聲名鵲起。

隻是這次扮演的角色卻充滿殺伐氣息,讓人對他的觀感截然轉變,充滿傳奇色彩的年輕玄門高手身上,原本的神秘籠罩上了一層陰暗,讓人隱隱產生敬畏和戒備。

不管修真界如何評說,楊真已然如同彗星一般崛起,奠定了在修真界年輕一代中的地位。

由於擔心昆侖派會作出反應,楊真留在了嶗山,結果到最後也沒有傳出任何消息,似乎默認了他的肆意妄為。

又是三日後,東海正當熱鬧,那定神珠仍舊不時出現,各派時有打鬥爭奪。而嶗山依舊風平浪靜,楊真不顧蚩越的勸阻,斷然抽身離開了這個漩渦,他始終放不下蕭清兒。

飛馳在前往陰山的途中,楊真腦海一方麵想著蕭清兒的狀況,一邊又想起巫門與他瓜葛越來越深,頗為頭痛。

蚩越的話猶在耳畔。

“大巫,這批活屍再經陰氣秘煉七七四十九日,就可派上用場,到時就算大巫第一支直屬屬下。”

他一直拿不下決心,是否走到那一步,登上那凶險未知的大巫寶座。

但蚩越卻一步步的推動他走向那一步。

他不喜歡束縛,喜歡自由自在縱情天下,但現實卻讓他不得不去尋求力量,個人的力量始終有限,兩世的認知讓他明白,一個人和一個門派是截然不同的力量。

莫大的**時刻在刺激著他,讓他一次次排斥,又一次次忍不住接受。

但巫門一旦綁上身,那麽與昆侖的關係如何處理?

太多的人和事糾纏在一起,讓他無法決斷,前世他就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這一世會有所改變麽?

數千裏的行程中,楊真腦子裏一直轉動著這些紛亂的念頭。

蕭清兒應該醒過來了,或者仍舊沉睡之中,但即將恢複?

然而,一個比他預想更糟糕的結果發生了。

“合歡道瑤姬把我師姐擄走了?”楊真呆呆地立在玄女真府內庭花園,聽著練無邪的解釋。

“不要怪我師父,是我不好,我沒有看好她。”練無邪垂首囁嚅道。

“你師父在哪裏?洞府怎麽隻有你一個人?”楊真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師父她、她救人去了。”練無邪偷眼發現楊真渾身都在發抖,幾乎無法克製。

“瑤姬為什麽會出現?她為什麽要抓我師姐?她究竟要做什麽?”楊真每問一句,聲音就加大一分,到最後幾乎是在低吼。

練無邪盡管身為龍族,這一刻也為楊真的憤怒驚恐萬分,麵前彷佛站了一頭洪荒怪獸。

“師父她、她說,你聽到消息不要衝動,瑤姬抓蕭姑娘別有目的,蕭姑娘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瑤姬,瑤姬……”楊真閉上了眼睛,他生怕無法抑製自己內心的驚怒和恨意。

“瑤姬帶走你師姐前,留下一句話,讓聖宗交出不死樹來交換蕭清兒。”

“不死樹!”彷佛一盆冰水兜頭淋在楊真頭上,他赫然察覺到這是一個陰謀,一個他無法看透的驚天陰謀。

“師父說,瑤姬多半帶蕭姑娘去幽都山了。”練無邪見楊真平靜下來,內心卻更加不安。

千百個念頭來回在楊真腦海中奔騰,隱隱抓到了一鱗半爪,卻始終無法捕捉住背後的真相。

瑤姬所在的合歡道不過是天魔宗的附庸,也即是說,魔尊向隱要得到不死樹?

“不對。”楊真疑道:“你師父怎會為了我師父的女兒冒險到幽都山救人,那裏不啻龍潭虎穴,修真界多少年無人敢闖此絕地。”

“說到底,你還是信不過師父和我……”練無邪扭過頭去,聲中含著抹不去的幽怨。

“天魔宗,瑤姬。”楊真怒然揮袖,近前瓊湯轟然飛起數丈水花,灑落了滿天,淋了兩人一身。

“對不起。”練無邪一臉惶恐。

“為什麽要對不起,這是我的錯。”楊真指著自己胸口,雙瞳黑芒閃爍,極是邪異,“若是我陪在師姐身邊,就算是向隱老魔親來,也休想搶走師姐。”

“楊大哥……”練無邪緊咬紅唇,欲言又止。

“我要走了,你保重。”楊真忽然歎了一口氣,他步子還未動,衣袖就給拉住了。

“楊大哥……”練無邪再次正對楊真那雙有著無窮魔力的眼睛,眼睫毛一顫,垂首道:“師父她還說……她此去也沒有把握,隻能見機行事,楊大哥若想救人,還是回昆侖山……”

“昆侖山。”楊真並非蠢才,若是孤身一人前去,不過是送死,嶗山劍派跟天魔宗相比,連根小指頭都不如。

“我陪你去。”

楊真感受到了練無邪的決心,無言的點了點頭。

時隔不久,再次回到昆侖山,楊真心情卻有了幾分別樣,方進入山門就感受到了迥異以往的氣氛,擋駕的昆侖看守在反複確認了楊真的身分牌後才放行,而隨同的練無邪也是被再三盤問,若非頂著玄女門的名號以及楊真再三保證,她根本無法進入昆侖山。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楊真明顯發現看守山門的弟子很是臉生,是不曾見過的法宗弟子,而且對他指指點點,若有意圖,一絲不安抹上心頭。

權衡再三,他還是決定先回玉霄峰,取得師父的意見再說。

玉霄峰依舊是冰雪世界,瓊花冰桂,遙望晶瑩潔淨一片,他剛落下山頭,久違的大師兄伯雲亭就出現在跟前,目中飽含驚奇和意外。

“大師兄。”楊真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幹澀。

“回來就好。”伯雲亭平靜中有幾分內蘊的激動,他很快注意到隨同楊真一同的紅衣女子,“這位姑娘是?”

“玄女門弟子練無邪,奉家師之命,前來拜見蕭雲忘前輩。”練無邪搶在楊真前麵上前拜道。

楊真震驚之餘,脫口道:“是你師父命你來的?”

“楊大哥,無邪不是有意隱瞞,隻因家師有秘信要我親手交到蕭前輩手上。”練無邪輕描淡寫地回避了楊真的問題。

“師弟,入內再敘。”伯雲亭表現出了玉霄峰大弟子的氣度,“練姑娘,請。”

“師父跟……師娘可在?”楊真腳步有幾分遲緩,對於鳳嵐他沒有半點恨意,但卻並不想見到。

“師父在太昊峰議事,應該不多時就能趕回來,師娘正好在山上。”伯雲亭皺了皺眉,似有心事,“你二師兄他們下山後,這玉霄峰經常隻有你大師兄一個人,你這次回來正好,師兄有好多事要問你呢。”

楊真從伯雲亭平淡卻含著幾分擔憂的口吻中,察覺到了異乎尋常的氣息,隻是苦於練無邪在旁不便多問。

“師兄,我想先去王母峰一趟。”

“師弟是想見你清兒師姐罷?”伯雲亭麵上掛起幾分理解的微笑,“可惜你回來晚了,你師姐她下山有一段時日了。”

“不是……”楊真微窘,正要解釋,心中一動,驀然抬頭,玉霄樓一個白衣仙子出現在圍欄處。

“既然回來了,為何要急急離去,莫不是玉霄峰真容不下你?”鳳嵐清冷的動聽聲音迎風送來。

“師娘,有玄女門貴客到了。”伯雲亭並沒有察覺到鳳嵐口吻中的異樣,反介紹起隨在他一旁的練無邪。

“玄女門?”鳳嵐聲音高了許多,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直瞪瞪的目光落在練無邪身上,久久呆凝,直到練無邪上前拜見,這才拂袖落在玉霄樓殿前。

“雲亭,你好生照看練姑娘,你師父也快回來了。”鳳嵐對呆立的楊真招了招手,“你隨我來。”說罷徑直朝內室而去。

練無邪對鳳嵐的冷落早有心理準備,自是隨了伯雲亭的招呼,而楊真再次回到了那個令他畢生難忘的密室。

鳳嵐打量楊真久久,歎道:“以前師娘一直以為你師父高估了你,不到一年的光景,你用事實告訴師娘,所有人都低估了你。”

楊真默然,他忽然覺得跟他預想的會麵截然不同,在這個女人麵前,他完全乏力應付。

“師娘不知道你為什麽有這麽大魔力,把天下鬧了個天翻地覆,在修真界掀起驚濤駭浪。這樣的事情放在一個成名已久修真界絕頂高手身上,也是了不起的事,但放在一個入道不到十年的你身上,那就是奇跡了。

“你闖下的禍事,法宗在門內一次次彈劾你,你師父一次次力排眾議,替你一力承擔,這次你與後羿族的人將嶗山滅了個滿門,你可知道法宗打算如何對付你?你又可知你為玉霄峰,為昆侖帶來多大麻煩?”

“我不認為我有錯。”楊真簡短地吐了一句。

“是啊,你師父也不認為你有錯,所以他這次又打算替你頂下一切,可這次法宗來真的了,他們認為道宗袒護你,包庇你,沒有資格領袖昆侖,難道你還不認為你錯了?”鳳嵐聲音轉寒,充滿煞氣。

“師娘想讓我怎麽做?”楊真沒有再分辯。

“我能怎麽做?”鳳嵐拂塵一擺,憤然而起,“若師娘再有一點對你不利的舉動,隻怕你師姐和你師父都不肯原諒我了。”

第九章破門

“師娘,出事了.”石室壁門響起急促的敲擊聲,外麵傳來伯雲亭有些驚慌的聲音.

石門打開,伯雲亭匆匆而入.

“發生什麽事了?";

“法宗帶著大隊人馬到了玉霄峰,要我們交出小師弟.”伯雲亭目光在楊真身上停留一下,滿是不安.楊真神念瞬間穿出密室結界,籠罩整個玉霄峰方圓十裏,紫桑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老臉出現在意念之中,十二名法宗菁英伴駕左右,威風凜凜地列在牌坊玉柱前,頗有君臨城下的意味.

“師娘,看樣子他們對小師弟要不利,這次可不比上次”伯雲亭深深地擔憂.

“他們以什麽罪名拿我?”楊真攥緊了拳頭.

伯雲亭猶豫一下,苦笑道:“有一名嶗山弟子在少昊峰作證,似乎??…指認你濫殺無辜.";

“現在你可明白你的處境了,你不該回來.”鳳嵐察覺到自己話語不要,又補充了一句,“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來.";

密室內的空氣近乎窒息.

“師娘認為如何?”楊真閃動著未明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鳳嵐仙子.

鳳嵐臉色急劇變化,呼吸也沉重起來,最後目光落在楊真那張隱隱透著架鶩不馴的麵上,狠下心來:“既然他們找上門來,就不能回避.";

“不行!”伯雲亭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他們這次存心要置楊師弟於死地,若是師弟這次不回山,他們也會派人去拿師弟回門.";

“師兄不必擔心,我自有應對之道.”楊真難看的臉色好了許多,他轉身就走,與伯雲亭錯身而過.就在這時,一道浩然劍氣繞著玉霄峰瞬間掃掠了一圈,在紫桑等大驚失色的刹那,又消失無蹤,就在他們驚疑不定的時候,來人已經進入了玉霄樓.

剛進入大堂,楊真迎麵碰上了一個修長的青色身影,他本能地張口:“師父.";

“快跟為師走.”簫雲忘不由分說抓住了楊真,卻意外的沒有帶動,他發現楊真釘子一般釘在了地上.楊真擺脫蕭雲忘的手,一字一句道:“師父,我不能走,師父可以替弟子承擔一次兩次,但不能承擔一輩子.聽到楊真的話,簫雲忘怔住了,他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弟子,隨後出現的鳳嵐和伯雲亭也同樣驚了.

“真兒,你不明白,這次是道法兩宗紛爭的爆發,你師祖飛升在即,閉關不問世事,為師怕這次你有性命之憂.";

“弟子並不後悔,下山以來弟子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自己身上也發生了很多無法解釋的事,弟子也許太任性了

弟子也許並不適合昆侖”楊真有些語無倫次.

“楊大哥,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一直被冷落在玉霄殿內的練無邪從角落站了起來.

一瞬之間,眾人視線集中到了角落那個亭亭玉立的女子身上.

楊真苦笑道:“弟子這飲回來,其實是要稟告一個天大的壞消息,跟清兒師姐有關的消息.";眾人再次大驚.

“玄女門二十九代弟子練無邪拜見簫前輩.”練無邪在楊真的示意下,上前盈盈下拜.

“快、快請起.”一貫天塌不驚的簫雲忘也不禁失神片刻,“九玄你師父她呢,她為什麽不來?";

信到了簫雲忘手中,滿滿幾行墨跡,讓他臉色變了又變,隨在一旁的鳳嵐看完,身形晃了晃,眼前一黑,幾乎昏死了過去.

跟著伯雲亭也接過信,看罷,玉霄殿內已經陷入死寂.

“簫雲忘,莫非你要抗令不遵?快些將你那逆徒交出來.”紫桑真人不死不活的陰柔嗓音打破了平靜.鬼使神差的楊真從呆立的伯雲亭手中取走了信,清新的字跡和熟悉口吻,一下子在楊真腦中滾開了千百顆雷霆.

原來一切早有定數,簫清兒因牽掛他而下山,在上京城間路而被玄陰門盯上,最後單純的她被引往黑水河畔而被抓住,彼時楊真剛好暫離上京,錯身而過,再找到她時,簫清兒已然成了傀儡,當她恢複神智時,已經落入瑤姬手中,信也由此而來.

“為什麽不早些給我看?”楊真一把搜住練無邪衣襟,幾乎將她提了起來.

“對不起,楊大哥,是師父她的盼咐,她怕你衝動”練無邪幾乎要哭了.

“都是你這個孽徒,若非你,清兒怎麽會衝動下山,若非你,清兒怎麽會有此一劫?若非你照顧不周,她又怎麽會讓瑤姬那妖女有機可趁?”鳳嵐的話幾乎將楊真從憤怒中擊潰.

“住嘴!”簫雲忘喝止了忘形的鳳嵐,他已經從打擊中恢複了冷靜,眼下有更迫切的危急等待著他們.陷入自責中的楊真,在簫雲忘一喝下,也清醒了幾分,但一個更加荒誕不經的念頭,已經瘋狂湧上了他腦際

他走出幾步,緩緩回身,環顧滿堂,直直拜倒蕭雲忘身前,重重地連叩九首,再抬頭,已經是血流滿麵,眼淚盈眶.

“師父,弟子楊真本苟活濁世,蒙師父收錄門下,入門十載來,未見功業,生非不斷,如今更為道宗闖下大禍,徒兒不肖,還請師父將弟子逐出門戶,一切恩怨由弟子一人承擔,還請師父成全.";

他故意用巫門法術加大了聲音,令整個玉霄峰內外都聽了個一清二楚,非但如此,整個玉霄峰方圓百裏,都如同打雷一般傳播著他的聲音.

那鏗鏘有力的聲音,蘊藏了楊真的畢生法力,更傳達了他不容更改的訣心.

他在向昆侖派某些人示威.

跟著,他將象征道宗弟子身分的玉牌雙手奉上,隻等蕭雲忘發落.

簫雲忘一生之中從未有過如此艱難的選擇,他也許可以不顧一切繼續站在這愛恨難分的徒弟身後,繼續為他遮風擋雨,但道宗如今局麵岌岌可危,內外交困,他如何能在這關鍵時候,辜負師尊厚望和囑咐?隻是這曆經苦難的弟子,他如何舍得將之逐出門戶?

也許該順應天意,這時候,他看到了楊真眼中天崩地裂的訣然,那是近乎死誌的訣然.

風聲呼嘯,紫桑真人領著法宗門人已經闖入了玉霄樓,將四方圍了個水泄不通.

簫雲忘對突如其來的殺機視若無睹,伸手接向那道玉牌.

“不要——”伯雲亭跪撲著衝了過來,一把抱著楊真,試圖阻止一切.

那道玉牌脫手飛出,落到了近在咫尺的簫雲忘手中.

簫雲忘顫了一下,跟著攥緊了玉牌,仿佛要抓住什麽.

楊真潛力一送,就掙脫了伯雲亭的束縛,轉身大步邁向大門,步伐堅決而沉重.

“站住!”紫桑真人拂塵一揮,橫在了門庭中央,“昆侖弟子楊真勾結巫門,濫殺無辜,在修真界掀起腥風血雨,紫桑奉昆侖太昊訣議,前來捉拿此子.";

“誰敢阻他!”簫雲忘揮袖一振,攔截在門庭前的一幹法宗真人,頓時感受到一股無可抵擋的劍氣層層迫來,幾乎是不由自主,被強行彈送了出去.

“簫雲忘,你難道敢抗命不成?”紫桑真人等人頗為狠狽地一直退到了校場石坪上.

“楊真已為我逐出門戶,從此非我昆侖弟子,他一身法力得自巫門,法宗若想與巫門開戰,就盡管向他出手.”簫雲忘負手望天,根本來將法宗一幹人放在眼裏.

楊真此時夾在雙方之間,進退不得,他雙目空洞乏神,魂飛天外.

“徹頭徹尾的狡辯,若人人如此,我昆侖派戒律從此將是一紙空文,昆侖千古尊嚴何在,道宗若是逆天行事,遲早要遭天譴,簫師弟,還是莫要抗命從事,讓師兄為難.";

紫桑有恃無恐,他身後十二名法宗真人更是擺下法宗鼎鼎大名的玄離困龍大陣,嚴陣以待.“紫霆步步退讓,但紫霆是紫霆,簫雲忘是簫雲忘,法宗似乎忘了這一點.”簫雲忘聲音縹緲而悠遠,他目光鎖在了玉霄峰天外,似乎有強敵駕臨.

“師兄,既然楊真已為拙夫逐出山門,就請看在師妹的麵上,就此罷手如何?”鳳嵐出現在了簫雲忘身邊,臉色有些蒼白,神不守舍,關鍵時候,她還是站在了丈夫一邊.

“一德法尊在上,虧你是我法宗弟子,不明是非.”紫桑真人拂塵一擺,毫不留情地唾棄道.“簫某的劍難得出鞘,也許紫桑師兄想領教一番.”蕭雲忘寒聲道.

而楊真這時候動了,他挪步邁向紫桑一方,晃晃悠悠,風吹欲倒.

這一瞬間平衡就被打破了.

紫桑真人暗自一喜,他雖知楊真底細並不好惹,但他自信數百年修為足以壓倒這個小子,而且看上去此刻這小子魂不守舍,拿下不過是舉手之勞.

心中如是想,手上行如風,他袖底的拂塵一卷,一道暗流纏向了步伐不穩的楊真.

如此暗手,簫雲忘如何不能洞察,他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動手阻止.

紫桑真人數百年法力豈是好相與,楊真立時被一條潛龍纏住,巨力迫他前撲,不過他身形也就前傾了一下,卻紮在了原地,一道龍卷風平地而起,瞬間撕裂了紫桑真人的暗力,且不斷擴大,逆襲向法宗布下的陣勢.

龍卷狂敘,十二名法宗真人衣拂狂舞,立足不穩,紛紛祭劍出陣,踩定方位疾走,各色劍光盤旋,將楊真籠罩在內,玄離困龍大陣已經展開.

楊真動手,他們正好有了借口.

而簫雲忘仍舊在等待,他要看看這個弟子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紫桑真人忽然驚恐地發現,他沒有了楊真的氣息感應,而人明明在他眼前,他憲全無法把握到此子的慮實,龍卷風山呼海嘯般瘋狂卷動,卻被精準的操縱在了一個範圍內,進退自如.

楊真的腳步,又開始緩慢前進.

紫桑真人手上法訣暗捏,破山訣打出,一道道黃芒大放的山錐從地麵突起,橫空陡射向龍卷風.“後土在上,黃龍借我.”楊真原本無神的雙瞳有了一絲神采,他猛一跺足,一陣山搖地動,無數條黃龍從石坪鑽出,盤旋著衝擊流水一般的劍陣遊光.

而楊真本人原地消失,融入了小龍卷之中,雷霆之間就破掉了紫桑真人的破山訣,尖銳呼嘯的混凝是風驟然加速,衝入陣心.

而被那條條黃龍破得四散走避的十二子,這時卻發現黃龍竟然消失了.原來盡是幻象.

此時,十二名法宗真人已經被騙離了本位,破綻已成,正拚命祭劍圈攏回擊.

“吼!”龍吟虎嘯同起,青龍白虎,憑空從龍卷撲出,龍馳虎躍,肆無忌憚地撲向四麵八方,龍卷霎時化作一陣黑色狂敘,無限膨脹開去.

十二柄仙劍幻化的萬道凜冽劍光,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堅不摧的是風巨牆,轟然破碎,十二子更在青龍白虎強襲下東躲西逃,他們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辦法對付這兩頭沒有肉身,又不怕破魂法訣的怪物.

避到陣外的紫桑真人準備以陣法生擒楊真,卻發現他平素自以為鐵桶一般牢不可破的玄離困龍大陣,給破了個一幹二淨,且是以他想不到的方式破掉.

至此,觀戰的簫雲忘諸人也可肯定楊真身具巫門法術,如此層出不窮,奇詭怪異的法訣,斷然不是講究浩然之道的昆侖所出.

“法尊既然分神駕臨,為何趨避不至?”就在玉霄峰校場混亂一團時,簫雲忘忽然對著慮空喊道.“此小兒法術精奇,老夫閉關偶幸,雲忘真是收得一個佳徒啊.”法尊渾厚的聲音從慮空傳來,舍簫雲忘之外,卻無人得知其方位所在.

楊真收回了青龍白虎,紫桑真人也不敢再輕易造次,偕同麾下齊齊對空參拜.

一德真人淡應一聲.

卻聽這邊簫雲忘又道:“聖尊法駕也至,玉霄峰何幸如之.";

“這裏熱鬧的緊,本座怎可不來瞧瞧?”天邊飄來一團五光十色的彩雲,仙音縹緲,一個盛裝的絕代仙子扶琴乘雲而至,不正是姬香是誰?

“師尊請為弟子主持公道,簫雲忘強抗兩宗訣議,阻止我等擒拿道宗弟子楊真歸案.”紫桑真人見勢不妙,趕緊求助法宗的擎天柱.

“晤”法尊幻出一個慮像,飄浮在玉霄峰外浮雲上,“此事既有兩宗決議,為何雲忘師侄抗命行事?";

“楊真已為雲忘逐出門戶,從此不再是昆侖弟子,昆侖訣議自然無從束縛於他.”簫雲忘心神一**,暗暗震驚法尊的強大法力.

姬香仙子輕撥了幾下琴弦,殺伐之音暗藏:“本仙子既然來了,川貢便宣告一事,楊真乃我聖宗新一代護法,既然他已脫離道宗,不管他有何過錯,也是歸本座處置,本仙子以為不會有人對此置疑罷?";

“既是如此,紫桑你即刻回山,不可滋擾玉霄峰,本座尚在坐關,諸位同門請了.”話音未落,一德真人在長空的法相已然不見.

紫桑真人心有不甘地掃了玉霄峰諸人一眼,拂袖率隊離去.

“事已了,本座也該回山,楊真前來王母峰一趟可好?”盡管相隔甚遠,姬香親切甜美的聲音仿佛在楊真耳畔輕輕吹拂.”仙子,請屈尊玉霄峰,雲忘有大事相商.”簫雲忘急忙留人.

“哦.”姬香沉默了一下,收起彩雲,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了楊真近身所在.

風波雖已經化解,但楊真已然失去了昆侖弟子的身分,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此時他心中分外茫然,見姬香關切地注視著他,不由勉強地笑了笑.

“仙子,清兒她被合歡道瑤姬抓走了.”蕭雲忘方將姬香引入玉霄樓,便開門見山.

聽罷前因後果,姬香歎了一聲:“為何恰恰在這個時候.";滿堂愕然以對.

堂上主位就坐的姬香沉思了一下,道:“一元道兄閉關前,與本仙子私下有過一晤,他測算到了昆侖有一大劫,隻是劫相難明,如今看來倒是浮現了冰山一角,天魔宗要以不死樹換清兒,這裏麵也存在來可知的陰謀,他們的野心,絕不止區區一株神樹.";

在側的楊真不禁從內心深處對姬香仙子產生佩服,在此等情景下,她依舊淡雅如仙,舉止口吻之中,似乎並不把魔尊向隱等魔頭放在眼中.

簫雲忘沉聲請教道:“清兒雖是雲忘至愛骨肉,但為了昆侖,雲忘寧可舍棄親情,也不能讓向隱陰謀得逞,更不能拿神樹換人.";

這邊廂鳳嵐聽著急了:“這怎麽行,清兒是我懷胎十月掉下的一塊肉,怎麽能放棄不救.";

姬香仙子淡笑道:“賢伉儷不必過於心急,玄女門隱世多年,如今正麵出世,且與向隱魔頭直接對抗,想必是有了一定把握,非是一定要以力破之.";

楊真瞄了身畔的練無邪一眼,從旁插口道:“事實上,九玄仙子早在不久前天魔宗陰謀對付太一門之時,就在背後策劃,讓搜魂真君功敗垂成,大敗而回.";

“楊大哥”練無邪神情有些不自然.

“令師化身為魔,與魔道周旋,我等佩服還來不及,無邪,你不必擔心.”楊真此言一出,四座皆驚,紛紛拿眼望向更加窘迫的練無邪.

“究竟怎麽回事?”姬香好奇道.

簫雲忘苦笑道:“其實九玄就是羅刹女,羅刹女就是九玄,我早就知道,這些年真是苦了她,背負那麽多東西,身為她的至交好友,卻沒能幫上她,這是一生的遺憾,若有機會,我一定會”

“你一定會怎樣?”鳳嵐勃然大怒.

簫雲忘幹咳了幾聲,岔開道:“聽真兒說,九玄除去鬼母姥姥,奪下陰山後,重開真府,這是天大的好事.

“未然.";

姬香恍若未覺方才的事,直到眾人目光重新會到她身上,這才繼續道:“天魔宗獨霸魔道,雖未一統魔道六部,但血魔道和玄陰門一向人丁單薄,對魔道整體實力來說,並無多大影響.

“據一元所講,向隱隻怕是數千年來首屈一指的曠世魔頭,就算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對付,此魔野心之大,圖謀之遠,也是前所來有.";”仙子盡管盼咐,玉霄峰聽命行事,一切以大局為重.”簫雲忘再次表態.

簫雲忘的態度,隱隱令楊真有些l腦怒,但又不好發表意見,隻好悶頭不言,姬香卻注意到了他:“楊真,你可有看法?";

“清師姐,我一定會救,不管向隱有什麽陰謀.”楊真斬釘截鐵道.

簫雲忘聞言哭笑不得,他何嚐不想救人,但他所慮卻要多得多,哪能年少意氣用事.

姬香歎息道:“你的話本仙子不會懷疑,懷疑你的人怕都要後悔,嶗山劍派一個千年門派都給你一朝滅門,本仙子可從來沒想到你有這等手段.";

簫雲忘也搖頭道:“事實上,我至今不敢相信.嶗山炎陽真人我曾有一麵之緣,是個難得的慮境高手,盡管真兒修為奇跡式的突飛猛進,但與炎陽相比,也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但偏生不可能的事發生了.";

“師前輩當年大戰搜魂真君黎彥卿時,傳說不也未入慮境?”楊真遲疑一下,終究還是改了稱呼,一絲隱痛又激**在內心深處.

在場諸人自然明察秋毫,簫雲忘歎息一聲,道:“你名義上雖不再是昆侖弟子,但你依舊是為師的關門弟子,在沒有外人的時候,隻要你願意,你我仍舊以師徒相稱.

“你脫離昆侖未嚐不是好事,至少不再有東西能束縛你,龍歸大海,無數人求之不得,日後你沒準是修真界一方霸主”

說著傷感,簫雲忘再次搖頭道:“言歸正傳,當年我碰上黎彥卿的時候,他正在修煉一門功夫,似乎出了岔子,而我也剛好臨近突破慮境,當日僥幸敗了他,實在不值一提.

“但炎陽聽你說來已經渡劫在即,枉死在你們三個小子手上,真是可笑又可悲,修真界的天下,當真是你們年輕一輩的了.”說著他又掃了默坐楊真側旁的練無邪一眼,有著無限痛惜.

“是我明白.”楊真極是心高氣傲,既脫離師門,他就不會委曲求全.

第十章幽都山

“真兒”簫雲忘自然明白這弟子的倔強脾性,也不強迫,隻是心中感慨萬分.

“姬香仙子,我們可否借助龍族的力量?”楊真忍受不了這樣的壓抑氣氛,轉移了話題.

“龍族?”幾乎所有人都失聲問道,練無邪更是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龍族是這世間最強大的種族,妖族和人族都無法比擬,成年龍族有著天仙的實力,不過當年西荒大戰前,龍族就離開九州島很久了,如今修真界根本沒有他們的下落,也許早就以大神通離開這個世界了.";姬香說到最後一句,饒有興趣地瞧上楊真,“如你所言,想來是另有緣故?";

“若有一個失散的龍族子裔,去尋到她的族群,是否有可能?”楊真意有所指道.

“不可能.”練無邪臉色通紅地站了起來,見諸人詫異地望著她,又垂首坐了回去.

“龍胤也許知道龍族下落,但妖族也許還有其它人知道龍族下落.”楊真想到了妖皇那個老怪物.姬香和簫雲忘留心關注下,這才發現練無邪不同尋常之處,相顧一眼,若有所悟.

“龍胤那個妖人有一半龍族血脈,但我知道一個擁有純正血脈的龍族.”楊真沒有點名,但還是說出了一個事實.

“龍族天賦異稟,不須修煉,隨日月成長,就可擁有移山倒海的法力神通,隻是成長過於漫長.”姬香仙子若有所思地道:“你遇到的那個龍族定是幼年期的龍族,隻是眼下我們不能冀望不現實的幫助,營救清兒刻不容緩.";

楊真也是一時意動,縱有可能,也遠水解不了近渴.

簫雲忘搖搖頭,深深憂慮道:“幽都山一行,看來是不能回避了,我必須親自走一趟,隻是不放心昆侖山,師尊閉關前,盼咐我要好生輔助紫霆師兄,道宗基業不容有失”

“妾身跟你一起去.”鳳嵐握住了丈夫的手,表示誓同生死的決心.

簫雲忘轉首凝視著愛妻,默然搖頭道:“你去於事無補,你是法宗弟子,在一德真人麵前至少有說話餘地,能緩衝兩宗矛盾”

鳳嵐咬牙.限恨道:“都是紫桑這個野心勃勃的混賬,上飲從上京城回來後,膽子就大了許多,處處跟道宗作對,更奇怪師父他居然縱容這個混蛋.";

簫雲忘神色凝重:“有消息表明,蓬萊通天閣也不平靜,他們暗中頻頻跟法宗接觸.";

楊真插口道:“我有個感覺,龍胤那妖孽跟向隱魔頭有合作,這次一定是針對昆侖派的陰謀.妖族反攻九州島,首先要打擊昆侖,而向隱老魔這方麵跟妖族是一致的,隻是向隱老魔圖謀甚深,也許跟不死樹有關.";姬香皺眉道:“不死樹世間傳聞皆有不實,向隱也許了解不死樹一些不為人知的異能,若是他與妖族有勾結,恐怕就不那麽簡單.

“當年西荒一役,世人以為是我聖宗擊敗妖族,其實不然,當時若非妖族已到強弩之末,神樹萬萬不能挫退他們最後的鬥誌,令修真界一舉功成.";

“難道清兒就不救了?”姬香破天荒出現在玉霄樓後,鳳嵐一直憋了一口氣,這才找到機會發難.姬香淺笑一下,猶若百花盛放,對鳳嵐的無禮不以為意,她盈盈起身,見眾人隨之而起,這才對楊真道:你身為聖宗護法,可願為聖宗效勞?";

楊真明白了什麽,躬身施禮道:“仙子有命,小子粉身碎骨也要完成.";

姬香深深凝視楊真:“不死樹主生機,七寶妙樹主毀滅,生死輪回,威力無窮,向隱要不死樹萬萬不能給,但卻可以憑之周旋,本座就將不死樹交與你護寶,並傳你驅寶之法,你可願意?";

楊真頓時隻覺一座萬鈞大山壓到了身上,心跳加速,不由自主運轉巫功,那巨大的壓力才漸漸消去,待回過神來,已是一身冷汗,他這才明白,這是姬香對他的考驗.

姬香拂袖在滿頭大汗的楊真額頭一拭,柔聲道:“你法力修為稍嫌不足,但你機變百出,有上古巫功在身,足以護寶,希望你不會讓本仙子失望.";

簫雲忘瞬間明白了過來,下定訣心:“就由我與真兒走一趟,看那魔頭究竟耍什麽花樣.";東出昆侖,三條人影屹立一座雪峰之巔,迎著滿天朝霞.

三人迎風站了片刻,練無邪收攏了一下飛揚的劉海,嬌聲請辭:“簫前輩,楊大哥,無邪尚有師父諭令在身,我們就此分手.";

簫雲忘領首微笑道:“你要辦的事可要緊?不若讓真兒陪你走一趟?";

“簫前輩客氣了,沒準我們還有碰頭的時候.”練無邪一口拒絕,她目光找到楊真:“楊大哥,你要當心.";

“你也當心.”楊真深深凝望了練無邪一眼,沒有多話.

練無邪駕起一片紅雲,跟兩人招了招手,直奔東方遠去.

簫雲忘半晌道:“想不到九玄的弟子竟是龍女,這丫頭修為怕是不在你之下.";

“練姑娘就算不是龍族,憑她的天資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在楊真視野裏,練無邪已經完全消失在雲霞深處.

“真兒,不死樹你真有把握保護好?”簫雲忘不無擔心道,他怕楊真多心,又補充道:“為師是怕你有所閃失,到時候付出的代價將無可挽回.";

楊真一臉冷峻,緩緩道:“簫前輩放心,姬仙子既交托了我,我一定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簫雲忘聽到如此稱呼,不由苦笑,暗道楊真還在暗中生他的氣,搖搖頭便道:“既如此就出發,爭取在日落前趕到幽都山.";

傳說中,幽都山乃萬惡不赦的惡魔生活的地方,修真界所有人眼中的魔域.不僅僅是因為那裏有可怕的魔頭,也因為那裏惡劣的環境.

在北極冰原就有這麽一個地方,常年籠罩在黑暗之中,炭塊一般的絮雲層層迭迭,堆積到天的盡頭,風暴雷電仿佛日升月落一般自然,渾不見天日.

這一天,卻有兩個人闖入了這個世界.

狂風呼嘯,天地茫茫,惟有兩道燦亮的劍光在風暴中馳騁穿梭,與天地搏鬥.

進入這片狂暴的天地不知多久,天地依然昏暗,風暴卻漸漸小了.

簫雲忘當先收劍落地,指著前方道:“幽都山應該不遠了.";

楊真重重落足,兩腳陷入了尺深,他瞄前一眼,發現師父腳下不過深入寸許,經過萬裏行程後,兩人修為差距明顯暴露了出來.

“你先調息一陣,我到前麵探一探,你不要走動,有危險就立即傳訊給為師.”簫雲忘話音剛落,身影已經沒入前方迷暗的天地中.

一炷香後,楊真法力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縮在用法力辟出的小冰窖內,等了多時也不見人回來,於是摸出了鬼尊送給他的那塊黑乎乎的鬼符鐵牌,琢磨著怎麽使用.

試著送入一點真元,他腦袋忽然一個激靈,過了不多久,一個有些惱怒的聲音在他腦海咆哮道:“該死的小鬼,鬼爺爺正忙著練功這麽快就要求鬼爺爺救命了?";

“前輩,我正在幽都山附近,正要去救人,所以向前輩求教.";

“等等你個小崽子在幽都山?你活膩了不成?";

聽到鬼尊打雷一般的怒吼聲,楊真一陣膽顫心驚,良久才小心翼翼道:“我師姐給合歡道的瑤姬抓到幽都山了,魔尊向隱用聖宗至寶要挾換人.我跟師父一起到幽都山救人,隻是還沒有找到門徑”

鬼尊沉寂片刻,傑傑怪笑,道:“小子,你要想清楚,鬼爺爺隻給你一飲機會,老實跟你講,向隱那小魔頭跟老鬼我並水不犯河水,鬼爺爺也沒把握在他地盤替你救人,你想不想聽鬼爺爺一個忠告?";

楊真心中一緊,失望道:“難道真沒有一點辦法?";

“向隱小魔頭想要不死樹的淨世甘霖,嘿嘿,小鬼你可明白他想幹什麽?";

楊真大驚:“向隱魔頭要淨世甘霖?";

“向隱是個瘋子,他祖宗天魔也沒有這麽瘋,小鬼,你隻有兩個選擇,馬上跟你那劍仙師父回昆侖山,也許趕得上一場好戲,要麽一條路走到黑,讓向隱老魔連骨帶皮給吞了.";

楊真陷入了沉思.就在這時風聲忽響,他知道,師父回來了,趕忙對鬼尊道:“前輩你一定要遵守承諾,也許我到時會求救";

楊真話來完就給鬼尊粗暴打斷:“鬼爺爺正忙著練功,這次是你運氣好召喚到了鬼爺爺,下次就不一定了。";

伴隨一陣怪笑,鬼尊單方麵結束了對話.

楊真護體法力一彈,小冰窖瞬間化成萬片冰屑,他站了起來,簫雲忘正站在他不遠,一臉凝重.

在大洋之上,一塊巨大的島嶼上空,一道流光直直從萬裏無雲的天際墜了下來,最後轟然砸入島嶼一座青峰山腳,轟出了一塊大大的窟窿.

“師伯祖,師伯祖祖師爺爺,快救命啊,要死人了”一個赤黃的卷毛杳年狠狽不堪地從冒著青煙的山窟中爬了出來,對雲煙繚繞的山中大聲呼喊.

“小家夥,吵死人了,你又闖禍了?”一把蒼老的聲音從深山中傳來,驚起幾片飛雲.

“天快塌了,徒孫剛偷聽到一個天大的壞消息,蓬萊那些王八羔子要去昆侖山.";

“海真一的人這百年來,沒少去昆侖山,少見多怪.”老人依舊漫不經心.

“這回不一樣,他們傾巢出動了.”青年氣得快暴跳了,但山前有一塊無形的壁障,他根本就穿不過去,隻能眼巴巴隔空跟老人對話.

“胡說八道,你小子不牢*,你祖師爺爺我不信.”老人很清楚杳年的脾性,以為他又跟往常一樣作怪搗亂

“小牛牛出來,給我放火把山燒了,燒死這無情無義的老頭.”衝天的火光從青年身外冒起,一頭火麒麟威風漂漂地橫空出現,吼叫一聲,踢踏著就要受命出擊.

“小混蛋,你說的可是句句屬實,蓬萊的人傾巢出動了?”話音剛落,一個灰衣鶴發老者踩著仙雲出現在青年頭頂,怒眉俯瞰著他.

青年喚回火麒麟,叫起撞天屈道:“一陽師伯祖,此事訣然不假,我在蓬萊附近海裏摸魚,聽到上麵有動靜,發現大隊人馬,不下千百人拉著隊伍,朝九州島方向駕雲.

“徒孫偷偷跟了一陣,確定他們方向沒錯,上次通天閣那王八蛋嚇唬我說要滅了昆侖,我還以為他胡說八道,看來他們真打算對付我昆侖”

一陽上人打斷了樂天的滔滔不絕:“老夫去找那兩個老鬼間一間就見分曉,老夫雖再世為人,也容不得有人敢打昆侖主意.";

樂天眼珠子一轉,道:“師伯祖,那兩老鬼可是海外雙醜?";

“海外雙醜.”一陽上人刻板的臉孔不禁展顏.

他慮慮一拍,樂天就原地給打翻了個跟鬥,摔了個屁股朝天,活似個猴精,“你這小東西就是個惹禍精,要讓那兩個活寶聽到,你少不了給扒層皮.來,陪老夫走一趟,去雙仙島.";

一陽上人慮抓一把,樂天翻著跟鬥落到了騰雲上,一老一少轉瞬就消失天際.

數千裏行程,在散仙修為下,不過區區小半個時辰,一座雙峰出雲的海上仙山已經遙遙在望.一陽上人駕雲到了雙峰外,朗聲喝叫:“童大,童二,給老夫出來.";

等了片刻,就在樂天嘀咕著開始小聲咒罵的時候,一對古靈精怪的雙胞胎童子踩著一片青葉從雲深處鑽了出來,故作小大人嚷道:“來者何人,敢在雙仙府放肆.";

“他爺爺的,小小年紀也學會了狗仗人勢.”樂天登時不滿的嘀咕了一句.

一陽上人可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他撫著白須道:“老夫上次來雙仙府還不曾見到你們兩個小家夥,你們是童大跟童二新收的弟子?";

其中一個小家夥暖嘴道:“老爺爺,您打哪兒來?";

一陽上人嗬嗬笑道:“老夫東勝府一陽,快快與你家師長傳話.";

二小相顧一眼,齊齊搖頭道:“大師父和二師父不在家,貴客請回.";

“哦.”一陽上人若有所思道:“你們兩個師父打哪兒去了,可有消息?";

二小想了想,齊齊搖頭.

樂天眼珠一轉,摸著下巴對這對童子怪叫道:“我說你們兩個叫什麽,說出童大跟童二去哪裏了,哥哥給你們糖果吃.";

“壞人.";

“騙子.";

二小各罵一句,打出法訣,掉頭就走.

然而,二小縱有法寶護身,怎奈何一陽堂堂散仙在此?

二小眼睛一花,一個白胡子老頭就橫在了他們前麵,腳下的法寶靜止在空中,催動不得.

二小其中一個機靈的趕緊道:“一陽老爺爺,我們真不知道,隻知道大師父和二師父去九州島了.";一陽上人揮手放走了二小,仰天長歎.

樂天跟了過來,皺眉道:“師伯祖,蓬萊那些王八蛋為什麽要找昆侖麻煩?";

“此事說來話長,路途再說.”一陽長袖一展,帶著樂天,腳下的白雲轉瞬已經去了百裏.大地幹溝萬壑,深淵處處,烏黑的濁氣在地麵蒸騰,然後升到陰沉的天空堆積成瘴,腐蝕著天地,一座漆黑的山峰就隱在遠方魔雲之中,若隱若現.

簫雲忘師徒就跋涉在這片魔域之中,不時有些凶殘的怪獸嚎叫聲在遠方空曠的嘶叫著,還傳來搏殺聲,分明是怪獸之間在激鬥.

楊真還是首次感受如此濃烈的魔氣,但出奇地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相反的是他師父簫雲忘卻是一路苦皺著眉頭,明顯有不適之感.

他沒有問,他知道昆侖浩然之氣與這裏的陰邪魔氣天生相克,師父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而他巫功所具備的混沌之氣,包容一切,也許原因就在這裏.

不知不覺,師徒二人已經行了有一個多時辰,他們驚駭的發現,每改距離那座幽暗的山峰似乎快到了,但總有還有這麽一段遠遠的距離.

在一座山丘上,簫雲忘忽然站定了腳步,他看了看腳下,劍眉整了起來.

楊真跟著往四周掃了一掃,驚聲道:“簫前輩,這裏我們似乎走過,恐怕我們入了一個怪陣.";

簫雲忘沉重地點頭道:“沒錯,這應該是傳說中幽都山魔域迷蹤陣,要破陣,非一時半刻能辦到.";

楊真抖了抖袖子,恨聲道:“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沒準那老魔早發現我們進入幽都山地界了.";

簫雲忘抬頭眯眼凝望遠方,半晌,忽然暴喝:“向隱,簫雲忘師徒如約而至,為何不現身一見?";

滾雷一般的聲音傳到了無窮遠處,好半晌還有沉悶的回音,從中一陣怪獸嘶叫聲更歡了.

“貴客遠臨,向某失敬了.”一陣肆無忌憚的渠鶩笑聲回**在魔域中,驚起天際幾道雷霆,明顯比蕭雲忘的聲勢更盛.

老魔話音剛落,簫雲忘師徒忽然發現腳下土石水瀾一般波動,四周一陣黑煙飛旋變幻,他們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驚天動地的怪獸吼叫聲隆隆而來,在四麵八方此起彼伏,仿佛有億萬頭洪荒怪獸生存在這個天地中.天啊,這是什麽地方?

楊真眺望四周,發現這裏竟是一個山川起伏、洞穴石窟四通八達、地勢無比複雜的地方,天地都是鉛灰色,魔氣比先前更加濃鬱,這裏沒有生氣,隻有死氣.

汙濁的黑河流淌在峽穀,穿越山巒的地下河不知去處,不時又有黑水從山頭飛瀑灑下,卷落在低窪的河穀,奔騰向下一片岩洞和河穀.

在他神念掃**中,無數千奇百怪,聞所未聞的妖獸生活在這個黑暗的地獄中,相互爭鬥廝殺,奪取地盤.而一座巨大黑峰就在數十裏外通天烏雲中聳立,上不見天,下不見地,仿佛亙古以來就佇立在那裏.魔雲中時有巨大的紅色霹靂劈下,似乎在宣告那裏的凶險和威嚴.

這裏才是真正的魔域!

師徒兩人還在走神,一陣砂石滾落,殺機襲來,一頭頭生獨角,身似虎豹的雄壯妖獸,屹立在他們後麵一塊十丈許的山崖上,血瞳閃爍,對他們虎視耽耽.

“那是什麽?”楊真還不及反應,一道黑色閃電卷著狂風已經撲了下來.

白芒閃亮,一道浩然劍氣阻在前麵,“砰!”妖獸的裂爪撞在劍氣上,丈多長的巨軀直接給彈了回去.那妖獸伏地一個低吼,巨爪抓碎了一片黑岩,張口就噴出一個綠色氣團,轟向了直覺中最有威脅的簫雲忘.這次楊真搶先出手,他推掌就一個陰雷,一團紫綠火焰在師徒兩人和妖獸之間爆開,飛沙走石之間,師徒兩人飛退到了一塊巨石上.

而妖獸這次從更遠的山崖下重新爬了起來,隻是身上傷痕累累,不複之前的雄峻.

“師父,這家夥肯定是厲害的妖獸,我們進了它的地盤.”楊真見眼前怪獸威脅不了他們,輕鬆了下來.“這不是普通妖獸,體內妖氣不純,似乎是”

妖獸不甘心又撲了上來,簫雲忘彈指三道劍氣從不同角度射出.

“是魔氣.”楊真接下了話頭,他內心也大吃一‘涼,“難道這裏跟妖族有關?";

這次那似虎儀豹的獨角妖獸沒有了僥幸,被三道劍氣分解成了一堆碎肉,綠色的血漿灘了一地,隻剩下一枝完整的獨角.

“這是獨豹的一種殘次品,向某列入七品妖獸,在黑暗界底層,怎樣?接下來,二位請盡情的參觀向某的世界,稍後會有大禮送給你們,幹萬要小合,不要小瞧我的寶貝,哈哈哈”

向隱的聲音再飲讓簫雲忘師徒大‘涼,他們環顧四周,根本捕捉不到魔頭存在之處,而那座視線中的幽都山依}日隻能看見,神念同樣捕捉不到準確方位所在.

“簫前輩,這魔頭究竟想幹什麽?”楊真有些摸不著頭腦.

簫雲忘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剛才這頭所謂七品妖獸,實力已經與玄門先天入門弟子道行相若,若是他沒有騙我們,在這裏應該還有所謂一二三品這樣大批可怕的妖獸這些妖獸對九州島凡間界,將有著毀滅性的威脅.";

楊真啞然.

一道紅色閃電在他們頭頂炸開,師徒二人臉色都無比蒼白,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了他們.他們幾乎可以想見,千千萬萬的妖獸在九州島大地肆虐的可怕情形.

而那時候,飽含仇恨的妖族九部眾,越洋而來,妖魔兩道齊至,修真界能抵擋麽?

他們同樣對此沒有答案,因為麻煩已經來了.

陰影深處的洞穴,一陣獸群奔馳踏足聲由遠而至,轉眼一群狀儀蒙豬的撩牙獸出現在黑河畔,無數油綠的豆眼瞪著簫雲忘師徒,尖銳的嚎叫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