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路走來,楊真當真如置身傳說中的森羅鬼域一般,耳畔陰風鬼嘯,舉目森森白骨,“哢嚓”聲不斷在腳下響起,整個洞府的穹頂、宮壁乃至地板,都是人和飛禽走獸的白骨拚成,盡管大小粗細不一,卻巧奪天工的連接在一起。

甬道兩側白骨柱上,高高掛著牛、馬,甚至人的顱骨,暗紅的火光從裏麵冒出,將整個陰府染得一片猩紅。

在甬道岔口有著醜陋的鬼兵把持,越往深處,楊真越能感覺到潛伏在暗處的強大陰靈存在,不時發出低沉的凶厲鬼嚎,對他虎視眈眈,恨不得撲出來將他撕成碎片,然後吞噬掉他的靈魂,就以楊真如今的修為,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但不管如何,好不容易找到鬼王府,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你們這是領我去哪兒?”一路彎彎繞繞,楊真明顯察覺了不對勁。

“到了。”牛頭馬麵同時回頭詭笑,左右站開,讓出了一條路,前麵是一個黑暗的穴口。

“鬼尊在裏麵?”楊真愣住。

牛頭馬麵相視一笑,手上鬼索一抖,黑光閃動,一道強勁的怪力抽在楊真臂膀上,猝不及防下,他不由自主進了洞穴。

緊跟著,穴口上下數道雪亮粗大獠牙交錯鑽出,彷佛齜牙閉合的虎口一般,將洞穴封了個嚴嚴實實,楊真落地後迅猛反身回撲,卻撞在一層無形有質的軟壁上,彈了回去。

“小子,老實待在白骨牢裏,等鬼尊發落。”牛頭馬麵兩張麵容漸漸淡去,留下了陰謀得逞的詭笑。

“兩位大哥,等等……”

牛頭馬麵沒有理會楊真呼喊,徑直離去。

“屠方,你這個懦夫!”楊真徹底怒了,一溜金光從他口中噴出,化作萬千道金環,瘋狂呼嘯著擊向四麵八方。

一陣雜亂的轟鳴作響,洞內岩石碎落一地,穴口的獠牙大門依舊如故。

楊真收回神兵,一掌拍在一根獠牙上,“鏘!”一股邪詭無比的怪力逆著掌心襲了上來,將他彈退了好幾步。

不信邪的楊真手結法印,身化疾風再次出擊。

“砰!砰!砰!”接連強攻數十記,一擊強過一擊,但反擊力道也一道強過一道,且那雪白的巨大獠牙內鑽出一股股刁鑽無比的陰魂,反擊出寒酷無比的陰氣,每一道彷佛都要將他靈魂和軀體凍結,到最後他提聚全身法力,仍舊抑製不住地發顫。

“屠方,你這個混賬!”楊真怒罵了幾句,不得不麵對現實,他掏空了家底,集合巫術和昆侖道法,發動遁術、移山術等等諸般奇法,都沒有辦法突破禁製。

更可怕的是,隨著時間消逝,天地元氣漸漸不足,他驚恐地發現,體內產生了消失很久的虛弱,他不得不安靜下來,另想對策。

第二章 臣服

看到屠方變身至天屍完全形態,楊真心中戰意再次狂飆上揚,體內所有浩然之氣轉為混沌之力,巫功急驟運轉,提聚畢生法力。

屠方渾身屍氣繚繞,背後雙翅一振,冰封天下的寒氣怪流狂猛飆揚,下一刻他已經分化出十多個殘影,無數撕裂虛空的毒爪從四麵八方罩向楊真。

楊真不敢硬接,隻能極盡身法閃避挪移,留下一道道殘缺的身影。

隨著骨翅的展開,屠方撲擊速度越來越詭譎,越來越快,楊真施展出蒼茫萬象法,極力展開身形,才能勉強躲避開那每每撕裂空氣的攻擊。

“小子,要證明自己當得起大巫,就要拿出點東西來。”屠方雙翅一收,飛旋在楊真四周,驀然間,展開有兩丈餘的白骨翅猛然一張,無數道白骨翎化作箭雨射了出去。

麵對萬箭齊發的白骨箭,楊真避無可避,隻得祭出乾坤印,一團銀白色光圈霎時從體內透出,白骨箭雨瞬間給守護法力波震了個粉碎。

“想當縮頭烏龜?”屠方又抖翅暴射了一輪骨箭,卻不見突破楊真法寶守護圈,他猛地疾撲,雙拳屈抱,重重轟擊而出。

包裹楊真的銀白光團給那開山巨力生生轟進了地淵冰壁之中,砸出了一個偌大的窟窿,陷了進去。

屠方仰天長笑,囂張至極,展翅飛旋於窟窿之外。

“你得意的太早了。”話音剛落,一點無比純淨的銀白光芒從漆黑的窟窿中破出,迅速蔓延開去,直至鋪滿屠方整個眼眸。

盤旋在空的屠方左側猛受重擊,彷佛折翅的大鳥一般,狂跌深淵數十丈,不待屠方重振旗鼓,楊真半透明浮空身影再度消失,再出現時,屠方下方一片銀白光芒波動,一道鞭腿穿破光芒,斜抽了上來。

屠方身形急轉,一雙骨翅收攏下擊,就在這時,那腿不可思議地再次加速,驟然爆發,又一次掃在屠方腰眼上,將他整個人擊飛了上天。

楊真仰望著深淵天穹那線青光,身形疾速上衝,將上麵那個黑點籠罩在乾坤印陣內,驟然再次挪移而出,這次雙拳結印,金光閃耀,重重擊在屠方正麵。

倉皇之下,屠方畢生屍氣爆發,極寒的屍氣在出拳瞬間由極陰轉極陽,流水漩渦一般的金光法印對上了那寒熱交迫的屍氣。

雙方陰陽相碰,刹那之間竟然糾纏在一起。

這時楊真體內一龍一虎,一左一右從體內龍吟虎嘯奔馳而出,瞬間遮天蔽日,在鬼王府白骨牢吞噬了成千上萬的陰靈後,兩隻妖魄成長到了一個頂點,雙雙達到相當於元嬰期的修為。

麵對兩個不遵五行的天魄神兵妖魄,屠方下場可想而知,他瞬間被楊真的誅神法印一擊而破,一龍一虎交錯席卷而過,一雙骨翅齊根斷折。

“去!”楊真這才從容打出了大巫七訣其一,一道龍卷風將失勢的屠方包裹入內,在深淵狹縫中,山呼海嘯一般激旋了半裏後,直撞了入淵壁,轟塌了大片岩石。

就在楊真渾身一軟,勁力卸去前一刹那,一道籠罩整個鬼王府地淵的陰力衝了上來。

“這就是讓屠小子拚死拚活的《天巫術》?”

一個呈半透明狀,身形有百丈的鬼物出現在地淵半空中。

“鬼尊前輩,小子奉送的禮物如何?”楊真鬆了一口氣。

“你小子大可放心,本座一向恩怨分明,說不插手你們的事,就不會插手。”鬼尊的大頭晃了晃,渾身黑煙飄來逝去,在地淵上方幽光照耀下,竟若神祇:“看在你小家夥於我鬼王府萬鬼大恩的分上,送你一個有趣的消息。”

“什麽消息?”楊真知道鬼尊這等不世人物口中有趣的消息,定然非同小可。

“有人在打你昆侖派的主意,一元老兒的基業隻怕要保不住了。”鬼尊詭譎地牽動著嘴角。

“前輩是說妖族?”楊真脫口而出。

“老鬼我或許能趕在一元那小子前升天,得好好閉關,鬼王府就不湊這場熱鬧了,言盡於此。”鬼尊何等人物,說到這個分上,已是大方至極,說罷,他人影漸漸淡去,隻留下餘音:“收下這個鬼符,老鬼欠你一個人情,百年內可以無條件助你一次。”

楊真捏著憑空到手的一枚玄鐵獸牌,腦子裏一團糟,聽這老鬼說昆侖有一場浩劫將至,但縱是如此,他又能做什麽?

萬念化作無念,他抬頭再尋屠方,卻見一道黑點消失在地淵頂空狹縫,他趕忙提速追了上去。

屠方敗的徹底,他並沒有離去,在風雪連天的冰原上,他重新換上一身鬥篷,靜默地等候著,一根法杖正斜插在他身前不遠的雪地上。

楊真飄然落在屠方身前,目光落到碧落杖上。

屠方雙目無神,喉嚨發出一絲沙啞的嘶聲,終是沒有說出什麽,僵直地拜倒在雪地上,行了巫族大禮,“屍巫一脈自屠方以下,從此歸入大巫麾下,以無上巫祖為誓。”

“我不要屍巫效忠,你們歸你們,我歸我。”楊真探手一抓,碧落杖到了手上。

“大巫接受也好,拒絕也罷,不能改變事實,大巫重臨雲夢之日,就是巫門一統之時。”屠方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彷佛一瞬間衰老了數十個春秋。

楊真心中明白,眼前這老殭屍耗盡半生之力,到頭來皆是空,心中失落自不可言,他長呼一口氣,道:“等我有暇時,會去雲夢一趟,屬於你巫門的終歸會屬於你們。”

屠方死灰一般的眸中終於有了一絲亮色,聽到楊真驅逐之意,沒有戀棧,拔身而起,幾個起落,已經消失在南麵大山之中。

楊真回到陰山,距離他出發已經過了一個月有餘,山澗的積雪已經化了小半,飛雲掠青山,此時陰山已全然無過去邪氣森森的氣象,煥然一新。

他剛落下山門,一團火紅就迎了上來。

練無邪這些時日雖是望眼欲穿,但見到楊真完好無恙的歸來,仍是禁不住嘴硬:“還以為你做了短命鬼,師父都要另做打算了。”

“鬼王府廟太小,容不下我。”楊真笑了一下,“話說回來,這次確實是讓鬼尊和屠方兩個老東西算計了,若非我手上掌握了他們的命根,隻怕脫身不得。”

“活該!誰讓你一意孤行,要是讓師父和我陪你一起去,鬼尊也不敢不買玄女門的帳。”練無邪氣鼓鼓白了楊真一眼。

“我怎麽不知道玄女門有這麽大麵子?那萬年老鬼可是出名的油鹽不進。”楊真詫異。

“玄女門始祖對鬼尊有過大恩,那老鬼多少也要賣點麵子給師父。”練無邪憤憤道:“師父說了你這人太膽大妄為,若不吃點苦頭,受點教訓,總有一天會後悔莫及。”

“張口師父,閉口師父,你們師徒最近關係真是好得讓人嫉妒啊。”楊真意有所指地調笑。

“要你管。”練無邪嬌瞪了楊真一眼。

楊真見練無邪恢複了一貫的驕傲性子,心中替她高興,轉過話鋒道:“我師姐她最近怎樣了?”

楊真發現玄陰洞上方的牌坊已經改弦易轍,成了玄女真府,兩人站定在洞府門口。

“是師父決定的。”沒等楊真發問,練無邪就低聲講了出來。

“不錯,陰山地脈靈秀,讓魔道占了甚是可惜,玄女門占據此山,倒長了我正道威風。”出乎練無邪意料,楊真對她們師徒鳩占鵲巢並不以為意。

“我有些好奇,玄女門原本的洞府難道就放棄了麽?”

練無邪臉上浮現一絲絲仇恨,緩緩道:“師父說,玄女門原來的洞府給一個大魔頭毀掉了。”

“大魔頭?”楊真皺起了眉頭,他想到了天魔宗。

“師父說了,等報了大仇,再廣邀修真界同道,正式重開山門。”

“若有用得上楊某的地方,楊某絕不推辭。”楊真心中總算有些明白九玄仙子化身魔女的苦衷,對玄女門產生了深深的同情,順帶著因為練無邪的關係,牽扯上一份責任。

“也是,你打贏了那老殭屍,屍巫歸到你麾下,甚至整個巫門都可能向你效忠,你大可以自立門戶了。”練無邪大有深意。

“自立門戶?”楊真大搖其頭,“除非昆侖派不要我了。”

“我帶你去見師父,她正忙著參破十八陰煞魔女的奧秘。”練無邪想到了什麽,匆匆領路而去。

在碧海,楊真驚奇地見到了以為早就死去的金枝和玉葉兩名妖女,聽練無邪解釋,他才知曉當日鬼母姥姥座下三名得意弟子都是奄奄一息,九玄仙子非但饒了她們一命,更為她們治療傷勢,用了月餘才康複。

隻是奇怪的是,水仙今日並未出現,楊真見場合不對,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多彌羅,今日你跟她們一樣都要作出選擇,羅刹女、血魔道主這兩個身分都將不複存在,你們要何去何從,本仙子給你們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九玄仙子身前拜倒了兩名妖女之外,多彌羅也在其列。

多彌羅的英俊麵孔從容一笑,血褐的目光中充滿赤誠和決然,他交臂匍匐在地:“沒有羅刹女,多彌羅這條爛命早就到地府報到了,隻要大人不嫌棄多彌羅是半個妖族,修為低劣,多彌羅願畢生追隨大人,誓死不悔!”

“好,好。”九玄仙子星眸含淚,仰首望天:“師父啊,您在天之靈聽到了麽,您的弟子要收下您最痛恨的魔道妖孽為門下,希望您能諒解弟子的苦衷,玄女門一定會在九玄手上涅盤重生,屹立修真界。”

“無邪願追隨師父,以複興玄女門為己任。”練無邪離開楊真,搶前拜了下去。

“好。”九玄仙子一覽眾人,最後目光落到金枝、玉葉兩女身上,“從即日起,你們二人直屬多彌羅麾下,改惡從善,玄陰門的惡習若再出現你們身上,後果不用本仙子告訴你們。”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楊真,隱約覺得羅刹女跟眼前這個玄女門門主重迭了起來,從內到外,若如一人。

也許式微的玄女門真的會在這個女人手上崛起。

“我師姐她怎麽還不還神?”楊真有些焦急。

他將碧落杖交給九玄仙子後,迫不及待地請其施法為蕭清兒還魂,然而事情並沒有那般順利。

還魂法術完成兩日後,原本尚可行動的蕭清兒卻陷入了深度昏迷,無論如何也無法喚醒。

“你難道懷疑本仙子暗動手腳不成?”九玄仙子將蕭清兒重新平放軟榻上,回身厲瞪了楊真一眼,鳳目暗含煞氣。

經曆這麽多事情後,楊真哪敢再輕信於人?

“晚輩請教一個問題。”

“你講。”九玄仙子輕輕撫了一下手上的碧落杖,無意間回避了楊真逼視的目光。

“鬼母所煉十八陰煞魔女在缺了我師姐後,是否會威力大減?”楊真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在你眼中,本仙子這般不堪?”九玄仙子笑了笑,聲音中藏著一絲強抑的怒氣。

“晚輩不敢,玄女門自古與魔道不共戴天,勢不兩立,晚輩當然不會懷疑前輩的立場……不過前輩與家師有恩怨在前,我師姐乃家師愛女,難保前輩不會有所私心。”

“胡說!師父她不是那樣的人!”不等九玄仙子發作,“砰”一聲,練無邪已經氣衝衝撲入了靜室,她望著楊真,滿臉怒意和失望。

九玄仙子冷笑:“就算本仙子有心留難此女,你又如何?”她本是一等一的心高氣傲,在化身羅刹女之時更是殺伐決斷,掀起無數腥風血雨,若非看在練無邪的分上,她哪容得下楊真這個小輩當麵放肆?

楊真本就心中煩躁,不由怒上心頭:“若是前輩無能為力,那麽晚輩就打算帶走師姐,聖宗姬香仙子定有辦法讓她恢複神智。”

九玄仙子怒極反笑:“你若想害死這女娃,就盡管帶她走。”

“師父!”練無邪兩頭作難。

“前輩是在威脅我?”楊真輕輕推開橫在身前的練無邪。

“威脅?豈敢!”九玄仙子一把拉過練無邪,師徒站在一起,“你昆侖人強馬壯,我們師徒勢單力孤,自然比不了。”

練無邪眼神憂急,楊真這才清醒過來,施禮道歉:“九玄前輩,晚輩過於擔心師姐,一時衝動冒犯,還請前輩多多擔待。相信前輩定能施展神通,幫助我師姐恢複神智。”

九玄仙子幽幽歎息一聲,擺手道:“三魂七魄乃人性命之本,成道之源,吾輩探求畢生,也難以盡窺其妙,本仙子雖薄有道行,卻非大羅金仙,人力總有窮盡。你師姐魂魄分離,傷了本命元氣,須溫養調理工夫,急不來。”

“晚輩原本打算盡快通知師門這件事,既然前輩有把握,晚輩就耐心等待,一切拜托前輩了。”楊真說完,不等九玄仙子有什麽反應,就退了出去。

“師父,楊大哥他不是故意頂撞你的,他心情不好。”練無邪見師父一臉陰沉,慌忙代為解釋。

“傻丫頭,你難道還不明白?這小子所有心思都在他師姐身上,哪裏還有你?”九玄仙子憐愛地伸手撫了一下練無邪的螓首,眸中卻充斥著愛恨難分的幽測纏綿。

“師父,才不是呢……”羞紅了臉的練無邪把頭藏到九玄仙子懷裏,嗔叫不依。

九玄仙子意味深長,輕拍著練無邪:“師父是為你好,你出身不同常人,日後有多大成就,連為師都不能預見,切莫在兒女情長上消磨心誌啊。”

“師父,這個蕭姑娘……真的沒辦法醒來?”練無邪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九玄仙子的話,突然轉移了話題。

“怎麽,你也懷疑師父?”九玄仙子有些生氣了。

“弟子當然相信師父。”練無邪猶疑了一下,抬頭道:“前幾天,那個偷偷摸摸的女人究竟是誰,她還讓弟子叫她師叔……”

九玄仙子神色一肅,不容置疑地命令道:“這件事你就不要過問了,師父自有主張,你不要搭理她,也不要讓楊真這小子察覺這件事。”

“可是……”練無邪有些不安。

九玄仙子斷然道:“沒什麽可是,以後為師會告訴你,現在不行。”

“是,師父。”練無邪垂首答應,隻是聲音有些無力。

轉眼又過了兩日,蕭清兒的狀況依舊沒有起色,楊真除了每日陪伴她幾個時辰,就是在洞府內尚未去過的地方轉悠。

他隱隱察覺到,洞府自更換主人後,有些異樣氣氛,不管是練無邪還九玄仙子,都似乎有意無意的回避著他什麽。

就在他下定決心再找九玄仙子一談之時,消失了一陣子的蚩越竟然出現了,而且神色凝重,似乎發生了大事。

“大巫如願歸來,想必已經取得了我巫門屍巫一脈的認可,算上早有決議的靈巫,大巫已經獲得了巫門半壁江山。”

楊真似笑非笑,對蚩越道:“那你黑巫一脈呢?”

蚩越拱手道:“蚩越不才,已算正式執掌黑巫一脈,隻待大巫一句話,蚩越願效犬馬之勞。”

見蚩越擺出的陣仗,楊真頗感無趣,擺了擺手:“跟你開玩笑呢,楊某對做什麽大巫沒有任何興趣,隻要你們不找我麻煩就好了。”

“隻有大巫才能率領我族走出黑暗,重新屹立修真界,請大巫萬萬不要再猶豫。”蚩越“咚”一聲拜倒在地。

“好了,好了,你起來,此事以後再說,你匆匆趕來,定是發生了大事,先說來聽聽。”楊真送出一道柔勁,將蚩越強行托了起來。

“也不是什麽大事……”隨著對楊真無形敬畏日益增長,蚩越也不敢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斟酌一下後,謹慎道:“盧麒出事了。”

楊真大驚,急忙追問:“那小子最近應該跟他師父在一起,怎會出事?”

“他師父被害,他師妹失蹤了。”蚩越苦笑道。

“以那小子脾性,不把天給掀翻了?”楊真腦中浮現如野獸般暴怒發狂的盧麒。

“天是沒翻,不過也差不多了……他跟嶗山劍派大打出手,至今死傷數十人,整個修真界都震動了。”

“究竟怎麽回事,難道嶗山劍派為上京城的事尋仇滋事?他現下境況又如何?”

楊真坐不住了,他與盧麒結識時日不長,但彼此卻很是合得來。

蚩越黝黑的臉龐上浮現一線陽剛笑容:“事情真相不可得知,屬下隻是傳遞與大巫有關的重要訊息……至於盧麒,現在可能藏身在東海附近,其它仍舊在打探當中。”

“他喪師在前,失友在後,孤立無援,我必須助他才成。”楊真雖是擔憂蕭清兒恢複狀況,但待在這裏也無濟於事,他略作掙紮後,下定了決心。

“屬下隨時待命。”蚩越在楊真麵前越來越像一個忠心的下屬。

“楊大哥,出什麽事了?”練無邪一陣風般飄了過來。

“正好。”楊真輕手將練無邪帶出門去,“我師姐她狀況可有起色?”

“你放心好了,師父說她會在短期內醒來。”練無邪氣悶地撇了撇嘴,一臉不快,她在楊真麵前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楊真長籲一口氣後,道:“我要去東海救一個朋友,短則三五日,長則半月就回來,我師姐她就拜托你了。”

“我跟你一起去!”練無邪脫口而出。

“不,洞府人手不足,若有魔道來襲,你師父一人很難招架,聽我的。”楊真知道練無邪性子倔強,所以隻好動之以情。

練無邪眼看著楊真和蚩越前後消失在洞窟深處,一絲莫名憂愁,不禁掛在了臉上。

第三章 師姐妹

玄女真府的一間密室內,九玄仙子與一名妖嬈的成熟女人正在密切私談,若楊真在此,定會認得這女人正是久違的魔女瑤姬。

“師姐,還有什麽好猶豫的?惟今修真界,也隻有昆侖派有實力跟天魔宗抗衡,師門大仇,僅憑你我師姐妹之力,再等個三五百年,怕也是空留餘恨。”

九玄仙子輕搖螓首,目光迷離:“那人雖是絕代之才,但對上向隱這魔頭,恐怕很難討得好處,你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對他道行比誰都清楚,隻怕我玄女門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我門根基薄弱,若是再得罪昆侖派,天下之大,隻怕再難有立足之地。”

瑤姬桃眸豔光流轉,吃吃笑道:“姐姐莫不是對那人餘情未了,舍不得心上人涉險?”

“閉嘴。”九玄仙子一臉羞怒,酥胸急劇起伏,“你這些年風流浪**,隻怕早把我門忘了個幹淨,師姐怎知此計不是你與那魔頭聯合設下的陷阱?”

“原來師姐還是信不過人家。”瑤姬盈盈起身,幽幽歎了口氣,背著九玄仙子道:“能讓向隱這魔頭有所忌憚的,修真界不過區區三五人,那多情劍仙就位列其一,而且排位猶在昆侖掌門之上。”

“這怎麽可能?”九玄仙子一臉不信,“他就算如何天資卓越,區區百多年,怎麽可能達到虛境極致?”

“你太小看他了。”瑤姬轉身搖著手指,笑了一下,“其實……我也不信,但向隱那魔頭說過,蕭雲忘距離大乘境界隻有一步之遙,隻是他隱藏的很深,恐怕一元也未必清楚他心愛弟子的底細。”

“他哪有這般城府?”九玄仙子開始對瑤姬的話產生了懷疑。

“感情果然讓人失去分辨能力。”瑤姬深深歎息,“蕭雲忘這男人除了多情,其它地方倒是完美,當年連師妹我都有點心動呢……哼,鳳嵐那女人何德何能配得上他……”

她眼看九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見就要發飆,趕緊轉入正題:“蕭雲忘道行遠在鳳嵐這個女人之上,若他一力修行,隻怕不消百多年就能飛升,到時候那女人就孤零零一個了,癡情的男人自然有癡情的選擇呀。”

“這並不能說明他有與向隱相抗的實力。”九玄仙子悶聲道。

瑤姬道:“向隱魔功曠古絕今,自然有你我無法了解的神通,他說蕭雲忘夠資格做對手,就不會有假。”

“就算他有挑戰向隱的實力又如何?想從那魔頭虎口拔牙,把人救出來,比登天還難……”

瑤姬格格一陣亂笑,“師姐還是記掛著那沒良心的男人。”眼看九玄仙子臉色又黑了下來,她鋒芒一攝,冷然道:“棄掉一個丫頭算什麽?莫非羅刹女改頭換麵,就心軟了不成?”

“不是師姐心軟,如今我玄女門如履薄冰,不得不謹慎行事。”九玄仙子冷冷一笑,道:“休說那人不好惹,就算是他那關門弟子,就不是那麽好打發的,那小子不知道把持了巫門什麽機密,居然給巫門奉作幾千年未有的大巫,那小子對這蕭丫頭一往情深,若讓他知道了實情,後果難測。”

“師姐是說楊真這小子?”瑤姬臉上流露出一絲難得的純純甜笑,“他倒是個癡情種子,為了心愛的女人連命都不要……”

九玄仙子厭倦地打斷道:“你走罷,隻待十八陰煞魔女煉製成功,就算複仇不成,我玄女門守住這一畝三分地也是不難。”

瑤姬冷笑:“就算師姐你不報師父的血海深仇,向隱也不會放過你,你心裏該明白,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你出去……讓我靜一靜。”九玄仙子閉目下了逐客令。

“師姐,那蕭丫頭真的醒不來麽?”瑤姬離開密室前,意有所指地留了一句話。

九玄仙子在密室石門閉合後,雙目暴出前所未有的寒芒,半晌,才收斂了氣息。

東海流波山外,綿長的海岸線上,兩個男子屹立在一塊礁石上,任憑風吹浪卷,他們的心情,跟浪濤一樣激**不平。

前日他們趕到鹿穀,卻發現整個山穀給一把火燒了個幹淨,半個活物都找不到,隻有一個可能,後羿族發生了滅族之劫。

血腥和殺戮在修真界並不罕見,滅門慘案也時有發生,但親自麵對,卻是另一回事,楊真激憤之餘,更擔心盧麒的處境。

然而,他跟蚩越兩人小心接近嶗山附近,卻發現嶗山封閉了山門,找不到任何線索。同時異常的是,在東海附近海域,零星出現了諸方修真活動。

楊真眺望著一望無盡的大洋,聽著澎湃的浪濤聲,道:“嶗山劍派跟後羿族人並沒有什麽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上京城的衝突也不過是雙方意氣用事,應該不至於拚個你死我活,奇也怪哉。”

蚩越想了想,蔑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嶗山劍派多半是盯上了後羿族人的東西……”

“射日神弓!”楊真和蚩越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異口同聲叫了出來。

想到了事情起因,很多不明之事隱隱約約都牽了出來,楊真心中怒海滔天,對嶗山劍派鄙視到了極點,下定了對此事追究到底的決心。

“有新消息了。”蚩越從鬥篷內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水晶球,念念有詞,半晌後,抬頭道:“東海似乎有什麽上古異寶出世,好些宗門都驚動了。剛才那些人是龍首山的,想來也是嗅到風聲,趕來湊熱鬧。”

“上古異寶?”楊真一頭霧水,“這件事跟嶗山劍派可有關聯?”

蚩越搖頭道:“不,目前為止,隻有龍門道派和姑射劍派派了大批弟子在東海活動,事情剛好在我們從陰山出發前發生的。”

楊真自言自語道:“東海附近難道有過什麽知名的上古仙府?不然怎麽會突然有什麽寶貝出世?”

蚩越果斷道:“在東海這一片地界,除了嶗山劍派,就屬姑射劍派勢力最大,若想打探具體消息,不妨……”

“姑射劍派?”楊真揚了揚眉,他想起了一個害羞的少女,“去走一趟倒無妨。”

蚩越卻皺起了眉頭,有些為難:“大巫,我族跟姑射山的人有些過節,此去恐怕不太方便。”

“那好,你留下觀察嶗山附近的動靜,有機會就深入打探。”楊真拍了拍蚩越肩膀,躍空駕劍,轉瞬衝上了雲天。

姑射山瀕臨東海,靈秀出雲,傳說中,上古奇女姑射仙子偶落此地,一見欣喜,遂落地生根,開宗立派,尤以隻收女弟子為奇,在修真界獨樹一幟。

姑射劍派實力在修真界不算出眾,所傳劍訣隻能勉強上得一等,但一貫與世無爭,與各道關係良好,各道有求雙修伴侶,必然對姑射劍派趨之若鶩,千百年下來,諸道與姑射劍派多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任誰想找姑射劍派麻煩,也要思量再三。

“是誰啊,鬼鬼祟祟的?”一個粗爽的女子嗓門將在浮雲中的楊真大驚了一跳,他扭頭就見一個皂衣女子從山另一邊迎麵飆射了過來。

“在下昆侖派楊真。”楊真心下有些不滿,這姑射派的女人怎麽這般跋扈。

“昆侖派?”一個豐腴的女子叉腰踏劍橫在楊真前麵,明媚的大眼警戒地打量他。

“在下特來拜訪落英仙子師徒,有事相詢,不知姑娘怎麽稱呼?”楊真直覺這個女子難纏,索性坦誠來意,免得橫生枝節。

“落英師叔哪有空招待你這毛頭小子?你要找凝霜那丫頭就直說。”女子不屑地白了楊真一眼,她指了指自己,道:“聽好了,姑奶奶人稱飛霞仙子,想見凝霜丫頭,打得過姑奶奶再說。”

“飛霞仙子,在下實有要事上門,還請行個方便。”楊真不欲跟她糾纏。

飛霞仙子拍了拍手,喝道:“別婆婆媽媽的,喜歡凝霜的修真界俊傑比比皆是,你要沒點真本事,什麽都是妄想!龍首山那小白臉白英傑上門提親,都給姑奶奶一腳踢回山去了……咦,你,你剛說你叫什麽來著?”

“昆侖派蕭雲忘座下楊真。”楊真有些哭笑不得。

“蕭雲忘,楊真……”飛霞仙子呆滯了一下,忽然臉放紅光,拍著腦袋興奮道:“你就是那個大鬧雲夢大澤,在上京城興風作浪的楊真?”

“正是區區在下。”楊真看到這女人開始摩拳擦掌,感到了不妙。

“你師父新創了一門什麽九曜飛仙訣,最近姑奶奶才領教了一回,可惜那丫頭功力不夠,打起來不過癮,姑奶奶倒想看看你手上有什麽不同。”飛霞仙子就要合身撲上。

“等等,你說什麽?”楊真趕忙揮手阻止,“你最近見過我師姐?”

“很囂張的一個丫頭,你師姐?好像叫什麽蕭月兒,她有個跩的不得了的哥哥……哎呀,不好了,打不成了。”飛霞仙子眯眼望向東南,幾道遁光正掠往這邊,轉眼就至。

楊真和飛霞兩人剛落下姑射山半山腰臨近山門的一處摩崖,來人幾乎正對著追落了下來,待楊真瞧仔細了,一陣狂喜湧上心頭。

來人兩女一男,領頭一馬當先的女孩子身著紫衫,神采飛揚,不是蕭月兒是誰?緊隨其後的一男一女,男的合身藍袍,酷如刀鋒長劍,女的身段曼妙,嬌美無雙,正是冷鋒和冷凝霜兄妹。

雖然分別不到一年,但異地重逢總會讓人欣喜莫名,蕭月兒呆呆瞧著一臉風霜,顯得成熟了許多的楊真,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月兒看起來更漂亮了。”楊真欣喜地發現這丫頭修為也有了很大提升,竟然突破到了金丹大成境界,距離化嬰也為期不遠了。

“你、你混蛋!姐姐說你一聲不響跑下山去,害得爹娘派人四處找你。”蕭月兒雙眸凝出淚光,嗔著撲了上來,抓住楊真就不放手,又踢又打。

“我這不是沒事麽?”楊真等蕭月兒鬧夠了這才推開她,目光轉向冷鋒兄妹,“冷師兄,霜師妹,久違了。”

冷鋒一如既往,冷酷地點點頭,隻是冰冷的目光中有一絲罕見的暖意,冷凝霜卻是粉臉通紅,羞澀地跟楊真打了個招呼,就躲到了哥哥背後去。

“鬧來鬧去,原來是一家子。”飛霞仙子見雙方見麵一團親熱,自覺被冷落,不滿地嚷叫道:“霜丫頭,你們還真出去遊山玩水?掌門的吩咐,你都當耳旁風了?”

“沒有,師姐,我……”冷凝霜慌忙解釋,目光看向蕭月兒,卻結結巴巴說不出口。

“你這女人凶什麽凶?大海上繞了幾千裏,連個立足的地方都找不著,哪有什麽異寶出世?多半是有人造謠。”蕭月兒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

眾人隨著兩女吵吵鬧鬧進了山門,仙山勝景層出不窮,落在楊真眼裏,比昆侖多了一分輕靈,少了一分厚重。

“飛霞,遠來是客,莫要失了禮數。”登了一座青峰半山廣場,一個麵貌柔美,體態端莊的道姑持拂塵從正殿迎了出來,她目光落在楊真身上,柔聲道:“是雲忘的弟子罷?”

“小子拜見落英仙子。”楊真踏步上前。

“你的事,妾身都聽聞了,當今修真界少年英傑,就屬你風頭最盛,這次來姑射山不是為凝霜罷?”落英仙子美眸盈滿笑意,斜瞟了愛徒一眼。

“呀,楊師弟,你不會真的是來找霜姐姐的罷?”蕭月兒惟恐天下不亂,精靈的眼珠在楊真和冷凝霜之間轉來轉去,嬌俏的嘴角掛著看戲的笑容。

楊真明知眾人在拿他逗趣,久負重壓的他卻忽然想鬧一鬧,他不顧冷鋒殺人的目光,轉頭對滿臉羞紅的冷凝霜道:“我曾與冷姑娘有約,一定要來姑射仙山看日出,所以我來了。”

“你的傷好了麽?千裏迢迢的……不要緊罷?”見眾人都瞪著她,冷凝霜雖是一臉羞紅,卻鼓足勇氣跟楊真說話。

楊真沒有說話,舉起輕拳,使勁攥了一下,表示自己健壯的很。

他心底對這個易羞的善良女孩還是很有好感,若非蕭清兒在前,他多半會喜歡上她。

“楊師侄遠途辛苦,姑射山沒有昆侖那樣家大業大,但一杯清茶倒是有的。”落英仙子滿意地收回審視的視線,準備邀請楊真諸人進殿敘話。

隻是,有人不願罷休。

“姓楊的小子,出劍!”早就在尋覓機會的飛霞仙子飛身落到了廣場中央,緊跟著不容楊真反應,張開喇叭嘴高呼:“姐妹們,妖劍楊真要挑戰姑奶奶了,快來給姑奶奶捧場!”

響亮的呼喊聲瞬間驚動了大半個姑射山群峰,在山澗來回激**,數十道鮮衣豔袍的年輕女子從山峰各個角落飛馳而來,很快聚集到了廣場上,嘰嘰喳喳哄鬧成一片。

被圍在中央的飛霞仙子一臉挑釁地望著楊真,眾女也嬉笑著拿眼瞧來。

看樣子,這種情事似乎時常發生。

“打就打,怕什麽?小師弟,你現在的道行連月師姐都看不透了,一定能打敗這個女人,給師姐出一口氣。”蕭月兒興奮的粉臉通紅,揮舞粉拳,推波助瀾。

“這……”楊真無可奈何的摸了摸頭皮,被趕鴨子上架跟人鬥法,這倒是頭一遭。

“飛霞這丫頭就是貪玩,本仙子也想看看雲忘的得意弟子究竟到什麽程度,不過,師侄記得手下留情就是了。”落英仙子衝楊真笑了笑,領著仍舊迷糊的冷凝霜,被更多圍上來的女弟子簇擁到了校場之中,昆侖派的幾人給孤立在一邊。

“冷師兄,這女人跟你們有交過手?”

姑射劍派上下一副看好戲的架式,讓楊真不禁對飛霞的道行產生了一絲疑慮。

蕭月兒撇了撇嘴,有些不滿:“要不是冷師兄不肯跟她交手,師兄一定能打敗他!”

“她有一件很厲害的法器。”冷鋒漆黑如墨的劍眉不自然地簇了一下。

能讓高傲的冷鋒說出這樣的話,楊真自然明白蕭月兒的話不怎麽可靠,這丫頭多半吃過苦頭,同樣也讓他明白,這個飛霞仙子並不如她性子那般簡單。

“怕什麽,小師弟的天誅劍也厲害得緊,聽說連雲夢大澤的大巫師都給他耍的團團轉呢。”蕭月兒倒是不以為然。

“愣什麽?是跟某人一樣怕了,還是給眾姐妹迷花了眼?”見楊真遲遲沒有動靜,飛霞仙子不懷好意地調笑了一句。

某人?楊真察覺到冷鋒冷哼了一聲,暗笑不已,他不再猶豫,飛身落場,立身飛霞仙子對麵五丈之外。

他入山以來正事未辦,反倒莫名找了一場並不情願的鬥法,誰想得到落英仙子與眾多門人弟子一般愛鬧?他也無法拒絕這樣一場同道切磋。

“接招!”飛霞仙子羅袖輕舞,一道紫色光華彷佛菊蕊一般散射開來,籠罩了楊真四方進退之路。

“好!”四周一陣喝彩聲發出,森嚴純淨的劍氣,神妙的化形,讓楊真一陣凜然,他知道低估了這女子,此女至少已是分神階段的修為,法力略勝於他,不過並不意味著他必敗無疑。

一團燦亮的月光從楊真身外憑空旋出,驟然疾速旋轉,拉出無數道流光,迎上如萬千花瓣一般的美麗劍影。

“叮叮叮叮叮叮!”火花在頻密碰撞中四射飛濺。

飛霞仙子自然不會認為這樣的招呼能奈何得了楊真,她輕叱一聲,劍訣倏變,一圈圈劍光層層迭迭地刺了出去。

楊真打算速戰速決,輕引劍訣,一聲猛虎咆哮,一頭白虎從弦月中飛躍而出,強大的衝擊波瞬間粉碎劍圈,一個縱身直撲向飛霞仙子。

見到這一幕,場外驚呼四起。

“果然是妖劍,看姑奶奶的虛迷幻鏡!”飛霞仙子一個旋身挪步,閃開了白虎的猛撲,同時伸手引回飛劍,緊跟著一麵多棱古鏡射著青光升空而起,將她完全籠罩了起來。

“楊師侄要當心,這是鄙門鎮山古法寶虛迷幻鏡,名列修真界十大奇寶之一,可迷惑心神,虛實相生,難辨真偽。”場外落英仙子清雅的嗓音適時傳入楊真耳中。

果然,一擊撲空的白虎,再次回撲,卻隻撲擊到一個虛幻的水影,直接穿破了過去。

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栩栩如生,體態各不相同的飛霞仙子出現在楊真四麵八方,個個手捏劍訣,飛劍旋舞。

楊真耳中的白虎咆哮聲越來越弱,漸不可聞,眼前一片迷霧中,一個妖豔嫵媚的女人婀娜走來,張口在對自己訴說什麽,就在靠近他的刹那,女人一掌穿袖而出,重重擊在他胸口,他意識一陣迷糊,胸口傳來劇痛。

是假象!楊真咬了舌頭一口,肉體的痛楚喚醒了迷失的意識刹那,然而下一刻,渾身鮮血的白纖情躺在他腳下,漸漸萎縮成一隻白狐,那雙晶紅的眸子在漸漸失去焦點的同時,凝望著他,那千古的纏綿和不甘,久久不散。

不!楊真體內彷佛有一頭野獸在咆哮,無盡的悲痛在他心海翻滾。

“吼!”白虎的咆哮驚醒了楊真一絲神智,原來天誅分身發動了自動護體之能,將暗襲而來的飛劍抵禦了出去。

身處混沌之中的楊真,眼前又一個醉人的清影婷婷而來,然後一步三回頭地轉身消失在彼岸,一條滔滔天河將他們阻絕,楊真想追擊,卻發現自己全然無法動彈,隻能目視著心愛的女人漸行漸遠,無力阻止。

一道靈智之光從他心海如同漣漪般激**開去,就在四周仍舊刺襲不斷的劍光中,一切還原了過來,他還在青石坪上,然後他看到了開始驚慌失措的飛霞仙子。

身不由己,一道咒言從他喉嚨深處吐出。

“轟!”所有真假幻象粉碎,消失得一幹二淨,廣場上兩個對峙的人同時一震,飛霞仙子噴出了一小口鮮血,虛迷幻鏡青光散盡,墜入了她懷中。

而楊真隻是晃了一晃身軀就恢複了清明,他收回了忠心的白虎。

他知道,他勝了。

第四章 定神珠

廣場上久久不聞聲息,所有圍觀的人都還在為這場別開生麵的比試發愣。

姑射劍派眾女弟子做夢也想不到,一貫以來威風八麵、派內第一、聲譽日隆、從未落敗的大師姐,就此輸給了一個年輕小子,有個小丫頭竟然落下了淚花,為師姐鳴不平。

“我輸了。”飛霞仙子也許因為體虛的緣故,嗓門柔和了許多,目光還是那麽明亮,卻少了許多鋒芒。

楊真淡然道:“虛迷幻鏡確實厲害,恐怕比得上昆侖的昊天寶鏡,但法寶不可能讓一個人無敵,平心而論,你的法力道行仍舊在我之上,下次再戰,我未必能贏。”

“好,不愧是雲忘的弟子,勝不驕,敗不餒。”落英仙子一擺拂塵,兩個女弟子飛奔過去,將搖搖欲墜的飛霞仙子架了起來,送往附近殿宇。

“小師弟——”與情緒低落的姑射劍派眾人不同,蕭月兒歡呼著撲了上來,“師弟你那頭白虎是哪裏來的?好威風啊……”

楊真並未回答,轉頭叫住了落英仙子:“落英前輩,在下有要事相求。”

滿天星辰尚未洗盡,淡淡的曦光浮現在漆黑的地平在線,分不清是雲層還是大海。

姑射山一處峰崖上,楊真、蕭月兒和冷鋒等人眺望著薄雲下方的大洋深處。

萬裏之外,也許纖情就在那塊大洋彼岸的土地上。

她在做什麽?會不會抱怨自己的無能?

正陷入沉思中的楊真,聽到連聲嬌呼,第一線曙光終於衝破了黑暗,天邊出現了一團紅霞,漸漸擴散。

不消多久,一團紅日被托出了大洋,在海麵輕輕躍動了一下,伸了個懶腰,瞬即放射著萬丈霞光,將四方天際的黑雲染上一層金邊,太陽、海水、雲,很快再也分不清。

楊真的心神也隨著太陽無限拔升,元神脫殼而出,與整個天地融為一體。

“我們乘風下去可好?聽霜姐姐說,穿梭雲海美妙的緊,比昆侖山上的日出好看多了。”蕭月兒夢囈般發出了提議。

“我留下。”冷鋒沒有受師妹的蠱惑,他指了指楊真,眾人這才發現楊真正渾然天外,氣息若無,若非他們肉眼看到活生生的人在,根本不相信眼前有這麽一個人。

“師弟他,他元神出竅了……”蕭月兒一臉的不可置信。

在她心中,小師弟上山以來連番奇遇,縱然修為超越了她,也不會相差太多,如今楊真元神出竅,這等修為放眼修真界,也是一流高手層次,修真界達到分神階段的高手,也不過三五十人。

原本觸手可及的距離,恍然發現竟然大到遙不可及,一向極是爭強好勝的蕭月兒大是氣餒,對這個師弟說不出是嫉妒還是驕傲。

要知道尋常修士結丹需要上百年,化嬰造府再算百年,分神神遊天外更需機緣和道行積累,這三個階段就將修真界大部分修士分割開來,至於虛境更是可遇不可求,際遇、天分、頓悟,難以強求,放眼修真界,這等半仙境界用指頭也能數出來。

楊真不到十年光景,就修到大部分修士畢生難求的境界,就算老天也要嫉妒幾分。

冷凝霜牽著蕭月兒的手,凝望著楊真,也癡了。

“那邊……也許有什麽東西。”不知過了多久,楊真元神歸竅,突如其來的驚醒了眾人。

眾人隨他手指方向望去,一道細弱的紫色光華在雲海深處扶搖而上。

“那還等什麽,晚了,就讓別人搶先了。”蕭月兒頃刻就恢複了生氣,鬥誌旺盛。

“等等,聽說這道紫氣每次出現的方位都不定,而且很快消失,難道你們不覺得有鬼?”楊真抓住了衝動的蕭月兒。

“師弟不會認為是嶗山劍派暗中搞鬼罷?”蕭月兒皺了皺瓊鼻。

“結合近期嶗山劍派的消息,確實有些蹊蹺,盧麒我一定要幫,說不得就要拿嶗山劍派開刀。”楊真一臉寒氣,有些猙獰。

“師弟,你沒發燒罷?光憑你一個人就能對付人家一個門派?何況誰是誰非還不一定呢?”蕭月兒覺得楊真口氣過於托大,倒不是覺得嶗山劍派冤枉。

楊真斬釘截鐵道:“隻要嶗山劍派沒有虛境高手,我就有辦法對付他們,何況就憑他們無恥作為,整個修真界都可以討伐他們。”

蕭月兒翻了個白眼,悶道:“好啦,好啦,不管怎樣,師姐都會跟你站一邊的,不說了,該出發了。”說罷,領頭駕起劍光,衝了出去。

冷鋒兄妹緊跟著駕起劍光,楊真落在了最後。

眾人剛出姑射山府,下方一道紫色劍光就追了上來。

“要出去玩,怎麽少得了姑奶奶?”飛霞仙子排雲破空,轉瞬就跟楊真並駕齊驅,她對著楊真喊道:“喂,姓楊的,下次姑奶奶一定會打敗你。”

楊真毫不在意地回敬了她一個笑容,飛霞仙子見楊真無趣,加速追上了冷凝霜。

“大師姐,掌門不是罰你禁足半年,怎麽出來了?你的傷勢不要緊罷?”冷凝霜疑惑道。

“掌門在閉關,落英師叔人這麽好,肯定會睜一眼,閉一眼,姑射山上還會有誰告發姑奶奶?反正也出去不了多久,放心,不會連累你的,傷嘛,早好差不多了。”飛霞仙子爽朗地放聲大笑,顯是很久沒有快意縱橫長空了。

諸人一路說笑,已經距離靈光所在方位不足百裏,蕭月兒忽然高呼道:“有人搶在我們前麵了,快些!”說著,她驟然加速,排雲**空,轉瞬遠去。

楊真望著一群呼嘯而去的同伴。

若是蕭清兒和白纖情此刻也能伴隨他左右一起暢遊天宇,那會是怎樣的情景?

他不禁笑了,那是一個完全沒有可能實現的夢想。

白纖情全心全意伴他兩世,他不能、也不願負她,但想擺脫命運的桎梏,他還要走很長的路。

蕭清兒,這一世讓他情傷難棄的女子,他又能如何?

遠遠的護著她,隻要她快樂幸福,他也就知足了。

“白英傑,又是你。”飛霞仙子偌大的嗓門遠遠吼了開去。

一身金袍白玉帶的英俊青年,領著幾名同樣裝束的同門,穩穩阻截在蕭月兒一行前麵,攔住了去路。

前方數裏外一道從海中噴發的紫氣,正在漸漸減弱。

“飛霞仙子,白某有禮了。”

“好狗不擋道!”蕭月兒也不是善茬。

在昆侖山她就是一等一的蠻橫,何況是龍門這等在她眼中不入流的門派?

“這位仙子不知是何門何派?”白英傑看到蕭月兒,眼前一亮。

佳人如斯美麗,放眼修真界也是罕見,當下動了心思。

飛霞仙子見不得白英傑那副嘴臉,腳下飛劍陡射而出,直將攔截的三人衝散了開,有個修為稍弱的弟子翻了幾個筋鬥,險些跌入大海。

為首的白英傑隻是一個盤旋就穩住身形,隨之一道金光打了出來,將飛霞仙子的紫雲劍擊了回去。

“這些人是誰?”楊真趕到了冷凝霜一旁。

“那個為首的是龍門道派掌門天罡真人首座弟子白英傑,修為極高,姑射劍派年輕一輩隻有大師姐才能擊敗他……”冷凝霜說到這裏,忽然想到正是楊真打敗了她心中很厲害的大師姐,不由一陣臉紅。

“他不算什麽,你哥哥也能輕易收拾了他。”楊真略微一掃,就看出了正在跟飛霞仙子纏鬥那家夥的道行。

“我倒是對師弟有興趣。”冷鋒睨了楊真一眼,嘴角牽著一抹冷厲笑意。

楊真笑著回應道:“若是師兄幫我找到一個人,陪你大戰一百場都沒有問題。”

“哥哥,你們不要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冷凝霜登時緊張了起來。

“怕什麽,怕我傷了他?”冷鋒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楊真和冷凝霜聽了都有些窘迫,冷凝霜更甚,頭都快縮到脖子裏去了。

眼看蕭月兒也加入了戰圈,跟龍門道派三人戰作一團,海麵上劍氣淩霄,雷鳴電閃,楊真對冷鋒道:“冷師兄,你在上麵掠陣,我下海去看看。”

“你有辟水法寶?”冷鋒揚了揚眉。

“北麵又有人來了,師兄和冷師妹當心。”楊真話音未落,已經海鷗一般盤旋著俯衝了下去,在水麵激起一蓬水花,不見蹤影。

冷鋒和冷凝霜聽到楊真警告,抬頭果然發現了北麵數道劍光,排雲狂飆了過來,來勢洶洶。

海底百丈深處,楊真裹在一個巨大的氣泡中,他越潛越深,斜斜切入,已經逼近了紫色光華的方位。

隨著接近,他發現一道水流在緩慢轉動著,越深入,水流湧動速度越快,那是一個大漩渦,一個繞著那道紫色光華的海底大渦流。

強大的靈氣波動,表明裏麵確實潛藏了一件威力強大的法寶。

但這是一個殺機四伏的海域,楊真靈覺中的危險越來越強烈,他正在猶豫著是否繼續潛行。

若有機會得到一件強大的法寶,急待提升實力的他絕不會反對,但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忽然,沒有任何征兆,他周身海水開始變得無比黏稠,且開始凝固,原本飛速遊動的他,彷佛飛蟲撞上了蜘蛛網,手足遊動也變得困難起來。

陷阱!

果不其然,他剛閃過這個念頭,幾道消融在海水中近乎無形的針鋒寒氣,襲體而來。

禦水訣展開,水泡破裂,爆出一團水花,楊真遊魚一般,眨眼工夫便遁到十來丈開外,然而那無所不在的水壓從四麵八方迫來,形成一個水結界,根本無法施展遁術。

楊真打出了化形青龍的天誅。

蛟龍天性親水,在水中法力要強上數倍,一個翻騰,非但打破了水結界,更是令海底大漩渦瘋狂激**起來。

神念趁機滲入陣中,一幕讓楊真驚駭的景象出現。

一群人首魚身的妖族藏匿在海溝深處,圍繞著一隻光芒萬丈的寶珠,不斷施展法訣驅動陣法,在海底造就一個水漩奇陣,掩藏形跡的同時,造出異寶出世的假象。

忽然,為首的一個高大魚人雙目神光電射,彷佛穿越了空間距離,目光落在楊真身上。

下一刻,彷佛海底火山噴發一般,方圓數裏的海域暴動起來,渾然不見天日,強大的水下拉扯力道幾乎要粉碎一切,而紫氣也同一時刻消失了。

楊真騎在青龍背上,拚命擺脫大漩渦,往上奔騰。

在水底跟人魚族作戰,絕非明智之舉,這一點在修真界遠古的紀錄中,毫不含糊。

忽然幾團糾纏不休的光團在狂暴的潛流中出現,掙紮著上衝。

青龍在楊真的驅使下,奔向了那個方向,近了,才發現是三名給一種古怪海藻綁縛糾纏的修真界同道。

那海藻滅之不絕,不斷新生纏繞著那幾名修士,拖往海底。

楊真和青龍神魄的到來,令那三名修士更加恐懼,以為是來了敵人。

一聲低沉的龍吟咆哮,瞬間震碎了方圓十丈的潛流,突然得到幫助的三名修士,奮力一搏擺脫纏身的怪藻,齊齊遁水上衝。

楊真緊隨其後,在三人之後,衝出海麵,重見天日。

“師父,師叔……東西可到手了?”白英傑帶領的龍門道派弟子,立即從空中撲了下來。

三名衣冠散亂的道人齊齊回首,目光落在剛剛破出水麵的楊真身上。

“多謝這位道兄援手之德。”為首一名黑黝頎長的道人對楊真打了個稽首,“我等俱是龍門道派中人,老道天罡,忝為掌教一職。”他指著左右,分別介紹:“他們乃本座師弟,天罪、天因,不知道兄如何稱呼?”

楊真一覽長空,發現蕭月兒等安然無恙,放下心來,回禮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在下昆侖弟子。”

“當然不必了。”天罡左邊那名青臉道人憤恨地盯著楊真:“我等正要功成,卻給人強摘了桃子,哪裏還有反過來道謝的道理?”

“師弟!”天罡臉色一黑,卻沒有繼續說下去,顯然他也是剛剛醒悟到這個可能的事實。

這時四方一幹修士都圍了上來,聽到天罪的話,道道如劍目光指向了貼近水麵的楊真。

“師弟,你真找到寶貝了?”蕭月兒可不管別人,她一馬當先就撲到了楊真身邊,焦急地等著他獻寶。

這一來可炸開了鍋,龍門道派之外,另一夥人更是罵開了。

楊真意外發現嶗山劍派同樣也遣了人前來,四名道人當中,兩名甚有些眼熟,似乎在上京城有過一麵之緣。

今日之局恐怕麻煩了,他暗暗叫苦。

這時嶗山劍派當中一人叫嚷道:“我等苦候多日,跑了不下萬裏行程,縱是有緣得寶,這位也該拿出來讓我等開開眼,尊駕以為如何?”

霎時,龍首劍派和嶗山劍派諸人紛紛附和,且隱隱在四周布下包圍圈。

“你們想幹什麽,要跟我昆侖作對,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蕭月兒可不是肯吃虧的主兒,當即氣勢洶洶擋在了楊真前麵。

一見這情勢,冷鋒和冷凝霜諸人也護了上來。

“昆侖派想耍威風,還要看看地方,這裏可是東海。”龍門三道中的天因開口,此人麵目陰冷,骨子裏透著一股狠勁兒。

“仗著人多,想打劫啊?那要問過本姑奶奶才成。”飛霞仙子關鍵時候也不馬虎,仗劍橫峙一方。

“昆侖派又如何,我嶗山劍派也不含糊。”嶗山劍派領頭一名道人遙遙跟龍門道派掌門真人遞了個眼色。

一時之間,兩方暗中結成盟友,壁壘分明。

楊真哈哈大笑三聲,指著猶未平靜的海麵波濤,道:“若非在下出手,龍門三道今天恐怕在劫難逃,時到如今,莫非你們真以為下麵有什麽寶藏或仙器神兵?”

“難道不是?”眾人一陣**,無一不疑。

“禍到臨頭,猶不自知。”楊真手指東方盡頭,“剛才水底有一群人魚,你們對人魚也許很陌生,但我昆侖派不陌生,妖族重返九州島之日已經不遠了。”

“人魚?”

“妖族?”

頓時一片驚呼聲,個個瞠目以對。

“你唬誰呢?就算有妖族,那海底的法寶靈光怎麽說?分明是一件神器級異寶。”白英傑仗著眾多師長在前,不依不饒。

楊真擺擺手:“是有一件寶貝,那寶貝在一名人魚首領手中,若我沒有記錯,上古有一寶叫定神珠,乃龍族出品,若你們有膽,盡管下去追。”

龍門道派和嶗山劍派諸人你眼望我眼,無法分辨楊真話中真假。

這時,龍門道派掌門天罡真人道:“若是傳說中的定神珠,我等就算自視再高,恐怕也難以脫困,何況傳說那神珠有製人心神之異能,貧道和兩位師弟似乎並無所覺。”

楊真心中惱火,還是不得不解釋道:“前輩,你們難道見過可自行在海底到處跑的法寶,若說無人操縱,可能麽?當真有寶靈性若此?

“何況此寶出現了數次,每次海域不同,且很快消失,分明就是妖族借寶挑動修真界的陰謀,甚至企圖吸引修真界高手,憑海底優勢,一網打盡。”

在場一些人聽到這個解釋,私底下已經認可,但多少仍舊抱著那麽一絲僥幸。

畢竟一件強大的法寶,甚至可以令一個小門派獲得新生,無論誰都不可能視若無睹。

“他是昆侖派的楊真,我見過他。”嶗山劍派一人終是將楊真認了出來。

一幹修士悚然動容。

這大半年來,各種各樣關於楊真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修真界,他特立獨行的作風,膽大包天的作為,機智多變的手段,令巫門、魔道等等可怕存在臉麵無光。

“哇,想不到師弟如今名氣這麽大?”蕭月兒回頭笑咪咪地打量著楊真,彷佛發現了好玩的東西。

“妖族殘部遠在歸墟,怎麽會跑到東海?”龍門道派天罪兀自不肯相信。

楊真不屑道:“數月前,在雲夢大澤,在下親眼亦見到人魚族,巫門大戰南離妖仙和水族,此事難道有假不成?”

“下麵動靜已經完全平息,哪有什麽人魚?”嶗山劍派一人入水探察了片刻,飛了回來。

“我若是人魚,給發現了行蹤,難道還要留下來找死不成?”蕭月兒扁了扁嘴。

場中眾人一時無語。

“既是有妖族出現,我們該怎麽辦?”不等再有人追問,飛霞仙子把話題引了開去。

“既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就該知道怎麽辦。”楊真神秘地笑道。

“又出現了。”冷鋒打斷了僵持的局麵,他高高飛起,手指著東南方向。

數十裏開外,又一道紫氣逼人。

如此以來,眾人再無疑問,不管是否有妖族存在,不論神兵還是異寶,楊真顯然都沒有得手。

龍門道派終究有一分正道氣度,天罡真人對楊真拱手道:“楊小兄弟,我等多有得罪,請了。”說罷一揮手,一幹門人直起長空,奔東南方而去。

那白英傑見心儀佳人冷凝霜眼色時不時落在楊真身上,暗底下嫉恨萬分,離去前也不忘丟給楊真一個仇視的目光,倒是楊真自己一無所覺,覺得莫名其妙。

緊接著,嶗山劍派眾人聚攏商量片刻後,分成兩路,一路一人孤身朝北方馳去,另一路三人則與天罡等方向一致。

場中隻剩下了昆侖和姑射劍派諸子。

見楊真不動,蕭月兒奇道:“師弟,難道你剛講的是真的?”

楊真見眾人表情,多是這般認定他方才說了假話,不由苦笑道:“我所說的句句屬實,那些人此去絕討不了好處,看起來嶗山劍派的人倒不傻,懂得找援軍。”

蕭月兒心有不甘地辯駁道:“就算海裏有妖怪陷阱,那又如何?隻要打敗他們,定神珠不就是我們的了?”

“要不,我回去召集姐妹們出動?反正不遠,一定還來得及。”天不怕地不怕的飛霞仙子顯然也同樣心動,她轉動著眼珠子,來回盤算。

“好,就算那定神珠我們合力奪到手,歸誰?”楊真目光來回在蕭月兒和飛霞仙子身上溜達。

兩女各自扭頭齊哼一聲。

“我們不爭了好不好?”冷凝霜在一旁怯怯道。

“定神珠固然讓我心動,但眼下,我得找嶗山劍派算賬。”楊真目光一寒,落向了北麵那道快消失的劍光方向,隨之駕劍掠起,遠遠丟下一句,“二師兄,照顧好她們,不要衝動。”

“二師兄,我們怎麽辦?”蕭月兒企盼的目光落到了冷鋒身上,她心思搖擺不定,拿不了主意。

“我去幫師弟。”冷鋒卻給了蕭月兒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霜姐姐……”蕭月兒可憐巴巴的乞求目光,落在冷凝霜身上。

“我跟哥哥一起。”冷凝霜倒是毫不猶豫。

“我們走。”冷鋒拉過冷凝霜,二話不說就追著楊真方向去了。

蕭月兒揮手拍了海麵一記,炸起漫天水浪,氣呼呼地也跟上去了。

“你們先走,姑奶奶先回門裏一趟。”飛霞仙子也走了,隻是去了另一個方向。

第五章 滅口

海麵上,一道劍光飛馳在天空,駕劍的人似乎很焦急,但連續飛馳了將近千裏,法力漸漸不濟,速度越來越慢,不得不降到了海麵上,緩緩掠波而行。

忽然一道劍嘯聲迅速接近,由至微頃刻強勁,他慌忙回頭,果然見到了一道淡淡的金色遁光,正貼著海麵迅速接近當中。

有敵人!

他忽然想到了師門近期發生的變故,驚恐之下,潛力爆發,體內快耗盡的法力不知從哪裏又出來了幾分,登時速度又提了上去。

嶗山半島遙遙在望,他不住給自己打氣,再堅持片刻就好。

就在這當刻,在那嶗山弟子前方一箭之地外,一道銀色狂雷倏然劈了下來,當空撕裂了一道黑色口子,且那口子不住擴大,轉瞬一個黑洞生了出來。

在那名嶗山劍派弟子目瞪口呆中,一個長身玉立的藍袍青年穿洞而出,橫空出現,攔截在前。

“你要幹什麽?”本能之下,嶗山弟子打出了腳下的飛劍。

孰料那藍袍人在飛劍襲身前,身形如無骨蛇般扭曲了一下,間不容發地閃開了飛劍,直撞了上來。

藍袍人正是楊真,他趁這名嶗山弟子法力耗盡,出其不意三兩下工夫就將其擒了下來。

“我問、你答,要想活命,就老實交代本人的問話。”楊真踏波踩浪,提著嶗山弟子,開始逼供。

原本他也不屑這等手段,隻是情勢不容樂觀,不得不如此。

“你快放了我,這裏是東海,師父不會饒了你的!”事到臨頭,這名嶗山弟子瞪大眼睛,還想恐嚇楊真。

楊真冷笑一下,出指如風,嶗山弟子很快開始了無聲的慘叫,他不停的試圖掙紮頑抗,卻無濟於事。

一陣劍嘯聲急驟撲來,冷鋒三人轉眼趕了過來,見到這裏的狀況,大吃一驚。

“師弟,你抓了這人幹嘛?”蕭月兒對嶗山劍派並無好感,所以對楊真所作所為,非但不加以製止,反大感興趣,頗有小魔女的本色。

“隻是問幾句話。”楊真頭也不回,“你們幫我望風。”

冷凝霜見到那名年輕的嶗山弟子臉色紅一片紫一片,無比扭曲,顯然極是痛苦,心地善良的她,大是不忍:“楊師兄,這……這樣不太好罷,他畢竟是正道弟子。”

這名弟子雖是修為一般,卻頗有骨氣,楊真再次加重了手法,頓時令其連連抽搐,最後嶗山弟子嘶叫著求饒道:“饒命,饒命……”

“說,你叫什麽?”

“萬、萬嵩。”被楊真解除禁製的嶗山弟子,雙目泛著驚恐,結結巴巴道。

“你是幾代弟子?嶗山掌門六陽真人又是你什麽人?”

“嶗山十三代入室弟子,師父是掌門六陽真人。”萬嵩轉動眼珠看了下左右,吞了一下口水,“可以放我走了麽?”

“嶗山最近怎麽封山了?”楊真話鋒一轉。

“不知道,這是掌門諭令。”萬嵩有些猶疑。

“真不知道?那我問你,你們怎麽跟後羿族的盧麒起了衝突?到底發生了什麽?”楊真深吸了一口氣,進入了主題。

“不知道。”萬嵩目光閃爍了一下,咬緊牙關道。

“他撒謊!”一旁冷鋒負手道。

“後羿族聚居地鹿穀一百多口人,給殺得淨一幹二淨,一句不知道就能推托?”

楊真手指發力,萬嵩立刻殺豬般慘叫了起來。

“昆侖派的王八蛋,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萬嵩咬牙切齒地咒罵起來。

“你想死,冷某可以成全你,先斷你一腿一臂,看你說不說。”一道彎劍淩空懸在了萬嵩的脖前。

“我有別的辦法讓他吐實。”楊真生怕冷鋒真的出手,趕緊將嶗山弟子提了開去,隨著他口中一段又急又快的密咒念出,萬嵩雙目渙散無神,渾身莫名放鬆了下來,彷佛木偶一般。

接下來,更讓蕭月兒等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在楊真彷佛有著**魔力的聲音催問下,嶗山弟子一問一答,規規矩矩,知無不言地交代了所有的事。

在楊真反複詢問確證答案後,又詢問了嶗山劍派山門相關禁製,這才結束了搜魂手法。

然而此時,包括冷凝霜在內,都對嶗山弟子所講的一切無比心驚。

一個古老的族裔,不過一夜間,在卑鄙的手段和血腥的屠殺下,煙消雲散!

活下來的,也給困在了嶗山一處古陣當中,生死未卜!

提著昏迷不醒人事的嶗山弟子,楊真平複胸中翻湧的波濤,將其拍醒:“你可以走了。”

“怎麽可以放他走?”蕭月兒這會兒不樂意了。

“不要再回嶗山了,你走罷。”楊真對蕭月兒的話充耳不聞,將嶗山弟子釋放了。

“你真的放過我?”萬嵩猶自不信。

“你若是聽我的話,自然平安無事。”楊真目光掠過驚疑不定的萬嵩,遙望嶗山半島。

萬嵩的飛劍早就給擊落大海中,不知去向,他隻能憑本身法力渡海,聽到楊真肯定的話,沒有多想,轉身掠波疾去。

他剛飛出半裏不到,一道閃電無聲無息從他背部穿刺而出,跟著渾身爆成一團血霧,形神俱滅。

“我本想留你一命。”楊真眸中鋒芒一閃即逝,似若惋惜地一歎。

冷凝霜和蕭月兒二女雙雙掩口,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一幕,她們萬萬想不到楊真手段如此毒辣。

“師弟,你變了。”冷鋒冰冷的口吻中,竟有一絲讚賞。

“楊大哥,你怎麽能出爾反爾,不管他和他師門如何不堪,你都不該暗施毒手,你是昆侖弟子啊。”冷凝霜孱弱的聲音中似有些憤怒,似又有些失望。

“昆侖弟子又如何?昆侖弟子就該忍辱負重,苟且偷生?”楊真收回天誅,他踏波迎風,轉身環顧眾人,“我要嶗山劍派除名修真界,你們誰願與我一同就跟我來,不願意就請回。”

平淡的口吻中,有著不可更改的決心。

“師兄陪你走一遭。”冷鋒嘴角掛上一抹殘忍笑意,他轉頭對冷凝霜和蕭月兒不容辯駁地道:“你們暫回姑射山等我們消息,不要驚動任何人。”

“你們瘋了!”蕭月兒看瘋子一般瞧著楊真兩人,“嶗山劍派雖是小門小派,但那個六陽你們就未必對付得了,何況他們滿門上下也有百多人,若是爹出手還差不多,不然我回昆侖求爹出山好了,他一定幫師弟救出那個盧麒……”

“月兒,若你還當我是你師弟,就聽話。”楊真截斷了蕭月兒的勸說。

蕭月兒聽到月兒這個稱呼,忽然覺得楊真變得異常陌生,再不是以前昆侖山對她惟命是從的小師弟,一時呆住了。

就這時,冷凝霜一聲不響,轉身就朝來路方向駕劍疾馳而去,竟不跟諸人打招呼。

“冷姑娘。”楊真疾喊了一聲。

“不要管她,我不可能護她一輩子。”冷鋒望著妹妹離去的方向,目光依舊那麽冰冷。

“你們,你們都是一群冷血怪物!”蕭月兒厲罵了一句,追著冷凝霜去了。

剩下的冷鋒和楊真目送兩女離去。

“冷師兄,你沒有必要陪我一起冒險。”楊真忽然覺得把冷鋒拉入計劃是一個錯誤。

冷凝霜那樣的女子,不該受到任何傷害。

冷鋒冷哼一聲,撇嘴道:“誰有興趣陪你?師兄隻不過想順道去嶗山看看衣冠禽獸。”

“那就一起來,不過我們並不是觀光去的。”楊真啞然失笑。

輕紗一般的煙霞,籠罩在秀麗的嶗山諸峰上,踏著旭日晨光,楊真和冷鋒潛伏到了嶗山數裏外,沒有再接近。

等了沒多久,又有人趕來了。

“是自己人。”楊真一句話解除了冷鋒的戒備。

“大巫,已經有消息了。”蚩越一臉邀功的謙卑笑容。

出乎蚩越意料,楊真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情緒,反不慌不忙地介紹了旁邊一位鋒芒四射的年輕男子。

蚩越昂然自我介紹道:“在下黑巫首領蚩越,有幸見到多情劍仙的二弟子,久仰大名。”

冷鋒上下打量了一下蚩越,漠然點了一下頭,心裏卻是萬分好奇。

小師弟跟巫門不清不楚的關係果是不假?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小師弟隱藏的秘密越來越有興趣了。

蚩越幾乎與楊真差不多時辰,也在嶗山附近抓住了一名回山稟事的弟子,打聽清楚了嶗山劍派的一些內幕,與楊真掌握的消息大有互補之處,比如嶗山第一高手並非掌門真人六陽,而是一名叫炎陽的長老,但修為到底如何,卻不甚清楚。

“大巫,嶗山劍派實力雖不足為懼,但僅憑我等,恐怕不足相抗。”蚩越道出了自己所慮。

楊真似笑非笑地掃了蚩越一眼,目光落到他身後數裏外,“有你的人馬,足矣。”

蚩越大喜道:“錯了,大巫,那都是大巫您的人馬。”說罷,他回身打了個手勢。

片刻後,遠處海麵上一片光霧變化,憑空鑽出了七名鬥篷人,齊齊掠波而來。

待那七名黑巫人馬參拜了楊真,蚩越又道:“縱是屬下全力一搏,但人力仍舊不足,不知大巫可有所定計?”

楊真微微一笑,一覽低眉俯首的眾黑巫弟子,道:“黑巫以巫心為本,蠱術為用,那些手段對付高手不大管用,但對付尋常弟子卻是不成問題,我想你已經有答案了,對麽?”他最後一句是對蚩越所講。

“大巫聖明。”蚩越不輕不重地拍了楊真一記,“元嬰期以下的嶗山門人就交給屬下即可,不過嶗山目前封山,除非正麵闖入,否則很難不鬧出動靜。”

“為什麽不從正麵進入?”楊真說話間就給一團白煙包裹了起來,頃刻後,一個活生生的嶗山弟子已經重新展現在眾人麵前,“我現在是嶗山最受寵愛的弟子,不會有人質疑我的身分。”

“這是那個萬嵩?”未曾見過如此奇技的冷鋒大是吃驚。

“如果再加上一套嶗山弟子的裝束就更完美了。”蚩越變戲法一般,抓出一套綠色道袍。

“看來你早有所備。”楊真心中暗暗警惕,這蚩越對自己可謂了解甚深。

嶗山山門外,一人掠海而至,打出了一道法訣後,一道通往另一個天地的大門打開了。

兩名嶗山弟子擋在了入口處,其中一人問道:“萬嵩師兄,你怎麽回來了?”

“有要事回稟,看,這是什麽……”化身萬嵩的楊真攤開手,一個閃亮的光團出現在他手心。

見楊真獻寶,兩名嶗山山門守護弟子齊齊探頭過來,一陣劇痛襲來,然後兩人就完全陷入了黑暗的世界。

蚩越和冷鋒等人緊跟著,從近海處潛了上來,蚩越給看門的兩嶗山弟子種下失心蠱後,就大搖大擺地闖入了山門。

留下的兩名嶗山弟子看似如常,心智卻完全迷失,隻剩下本能。

嶗山由七座秀麗的奇峰組成,各峰都分布了修煉弟子,楊真一行紮眼的人馬很快隱入山中。

在進入一座山腰的大院後山,俯瞰著院落中伸展拳腳、修煉體術外功的弟子,觀察片刻,楊真揮手。

蚩越掏出一個黑色香爐,潛行而出,來到一個廂房屋脊上。

片刻工夫後,一院二十多名年輕弟子無聲無息昏迷墜地,散落在各個角落。

楊真閉住外呼吸,閃身來到院落中,同時蚩越和他的七名下屬遊走忙碌起來,不住給昏迷的嶗山弟子種蠱。

“嶗山劍派按七星分布,這應該是開陽院。”蚩越翻了翻腳下一名嶗山弟子道袍,掃了眼他袖口上的七星聯機標記。

“那核心重地,該在天樞?”楊真皺眉問道,他發現自己有些低估了嶗山的勢力。

蚩越詳細解說道:“七星各安主位,天權,玉衡,開陽,搖光都是各級年輕弟子,天樞是嶗山重地,天璿是嶗山重陽殿所在,天璣是嶗山菁英弟子所在。”

“你可有把握製住嶗山所有下級外室弟子?”楊真默算了一下七星分布,各院所在方位。

“不計天璣院,屬下有九成把握不驚動嶗山高手。”蚩越自信滿滿。

楊真點頭:“古陣就在天樞院,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直撲天樞,破陣救人。”

“屬下以為還是按原計劃行事的好。”蚩越低聲提出了反駁意見。

“先易後難,分兩組行動,半個時辰後在天璣院會和,一定要在他們早課完成前全功。”楊真下達了命令。

日上三竿,不知不覺中,整個嶗山五部院已經完全被黑巫層出不窮的陰毒手段暗中控製了起來。

“當心!”一名匍匐在地似昏迷弟子猛然彈地而起,手中一柄長劍直刺楊真背心。

一泓藍光閃過,血肉紛飛,那名突襲的嶗山弟子首級跟軀體分了家,栽落在回廊上。

出手的,正是從天而降的冷鋒。

即便匯集了整個嶗山菁英弟子的天璣院,在有心算無心的境況下,十餘名金丹期,一名元嬰期弟子來不及發揮半成道行,就盡數被放倒。

惟一遇到的麻煩在天璣主殿。

天璣院主開陽有所察覺後,也被楊真遁地突襲重傷,被禁錮了起來。

“若是屠方老頭在,這家夥準逃不過被煉成殭屍的命。”蚩越掌心拍在開陽腦門上,一道赤光倏然鑽了進去。

“就是將這嶗山辟成雲夢別院又如何?”楊真已經不打算為嶗山劍派留後路。

蚩越驚了一下,失笑道:“若是如此,隻怕巫門會成道門公敵,尤其龍門道派跟這嶗山劍派一鼻孔出氣,隻怕麻煩不少。”

“那就另作計較,說這些為時過早。”楊真認真端詳了開陽一番,在眾人麵前從容轉化成了其相貌。

“大巫,要騙過六陽那雜毛恐怕不容易,現在嶗山大部分戰力已為我們控製,隻消擊敗六陽和炎陽兩個老鬼,餘子再不足懼。”蚩越見楊真又要冒險,不由有些擔心。

楊真扒下開陽的外袍,替換後,轉身就走,邊走邊對冷鋒道:“冷師兄,這次要勞動你出手了。”

“好家夥,吾越來越欣賞你這小家夥了。”一個一直令楊真恐懼的聲音再次降臨在他紫府深處。

楊真立時止步,冷峻的麵孔失去了所有血色。

“大巫,大巫,大……”在蚩越連番呼叫後,楊真好半晌才恢複正常。

“我沒事。”楊真剛邁出步伐又停了下來,他回頭對冷鋒道:“師兄,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冷鋒見楊真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若是危急關頭,你一定要把消息帶出去,清兒師姐出了事,她正在陰山新開辟的玄女真府,我一直怕你們擔心,沒有跟你們講……”

冷鋒露出奇怪神色,不置可否。

蚩越神色有些錯愕:“大巫莫非認為嶗山劍派有未知的可怕手段?”

“是直覺。”楊真活動身形,開始轉變體內法力氣息。

嶗山天璿院,重陽殿內。

一直在內殿靜室打坐的六陽,神情不安地睜開了眼,抓起地上的銅鈴搖了搖。

片刻後,門房打開,一個幹瘦的年輕道士恭謹地走了進來。

“萬嵩還沒有消息送回來?”

“師父,沒有。”年輕弟子低垂著腦袋,私下轉動的目光卻含有幾分嫉妒和怨毒。

“為師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天樞院可有動靜回報?”六陽真人突然問道。

“七星古陣沒有動靜,有炎陽師伯在,師父根本不用擔心。”年輕弟子低聲道。

“轟!”一陣天搖地動,整個重陽殿彷佛要崩塌一般!

六陽真人抓起拂塵,閃開驚慌失措的徒弟,輕風般掠了出去。

“掌門,有敵襲!”一名相貌儒雅的年輕道士撲進了重陽大殿,剛好迎上六陽真人怒發衝冠地衝了出來。

“誰敢襲我嶗山?”六陽正了正衣冠,臉上驚容卻怎麽也掩飾不去。

“黑巫和昆侖山的人一起來了。”年輕道士不慌不忙稟報。

六陽剛出重陽殿外,環顧四周,卻發現四周殿落幾名弟子都東倒西歪地摔在地麵,生死未卜,怒極道:“誰,出來,給我出來!”

彷佛響應他一般,一群鬥篷人從隱藏角落現出身形,隱隱將重陽殿包圍起來。

“開陽——”六陽彷佛清醒了一般,猛然一個旋身,手上拂塵卷著強勁法力,襲向他身側的年輕道士。

“六陽掌門,別來無恙?”開陽身形疾動,閃了一閃就避開了六陽真人全力一記拂塵,那張文靜的臉孔轉眼一變,一個陌生的麵孔出現了。

“是,是你?”

楊真那張麵孔,六陽真人並不陌生,上京城大出風頭的昆侖弟子,是他又羨又嫉的對象。

“楊某代鹿穀百多口性命,上嶗山討債來了。”楊真身形微震,外袍就化作了飛灰,露出了昆侖道宗長袍。

“你胡說八道什麽?”六陽一時心神大亂,他錯以為風聲走漏,讓修真界洞悉了嶗山劍派將後羿族滅族之事,故此前來討伐,渾然沒想過巫門與玄門正宗的昆侖派如何走到了一起。

“打開七星古陣,楊某或許可以放你一馬,不要試圖頑抗,你嶗山滿門百多口人已經全部淪為蠱人,沒有人可以幫你。”楊真肆無忌憚地發起了威脅。

“咚!”一具軀體摔落出門庭。

冷鋒提劍,大步從內殿走了出來,他扔出的正是六陽真人的小弟子。

“長鳴!”六陽真人齦牙欲碎,無比陰狠地怒視著大殿內外的不速之客,短暫怒火之後,他清醒了幾分,“昆侖派何時跟巫門外道勾結到一起了?傳到修真界,也不怕丟人?”

“六陽掌門所作所為,跟禽獸又有何異?”楊真不耐煩道:“帶我等去七星古陣,盧麒我救定了。”

“本座不懂你在說什麽。”六陽真人哪肯低頭。

若是承認,傳出修真界,他也不用混了。

一道森藍的弧光將大殿半空劈開,六陽真人失去了繼續拖延的機會,但片刻之間,他已然打探清楚了對手的虛實,拂塵揮撒一卷,銀光一閃,彷佛無數沙礫發生碰撞,將突襲的冷鋒給撞飛了開去,直撞塌了一堵牆壁,落入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