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最後陰陽周天,重歸混沌,楊真體內的法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純,精氣神完美至極,已經隱約觸碰到了天道的某一關口。

一聲極誘人的呻吟,驚醒了沉浸在天道感悟中的楊真。

“你是誰?”瑤姬此時正柔順枕伏在楊真胸膛上,兩人仍舊保持著**狀態,斜躺在水潭邊一塊草坪上。她身上遍布的淤青,說明了之前的戰況有多麽的激烈。

“我是誰?”楊真睜開眼睛,仔細打量身上這個洗盡鉛華的妖姬,但那發自骨子裏的柔媚,卻比之前那蓄意引發的吸引力強大了許多。隻不過對楊真來說,已經不再構成威脅,巫功的邪霸,不容他意誌臣服,在完成一次征服後,已經不可能再受瑤姬的媚惑。

他退了出來,給瑤姬披上衣裙,尋回自己的外袍,兩人有所默契地重新坐在溫泉畔的一塊盤石上。

好半晌,他才回想起瑤姬之前的問題,“看來你已經明白我的身分。”

“妾身該叫你莫天歌還是楊真?”瑤姬千依百順地依在楊真身邊。

“你已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何必計較過去。”楊真隨口而出,卻正合他心中所想。

“是啊,否則瑤姬都不知該怎麽稱呼你,你前世至少與我師父平輩。”瑤姬若有所思地點頭。

楊真忽然轉頭奇怪道:“難道我們不是敵人?”

“敵人?”瑤姬黯然神傷,“妾身像做了一場噩夢,剛剛蘇醒過來,妾身感到對不起很多人,做錯了很多事……”

“既然你明白這一點,那麽你就該做點什麽。”楊真站了起來,“我已經替你抹去了向隱在你元神中種下的陰影,剩下的全靠你自己。向隱雖然可怕,但你並非無法擺脫他,隻是你內心是否願意去爭取,你的師姐就比你強上許多,你至少不該去傷害她。”

“師姐她還會原諒我嗎?”瑤姬淒然而笑。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盡快救人,然後趕回昆侖山。”楊真搖了搖頭,瑤姬的問題隻有她自己才能解決。

在魔殿機關密室,楊真和瑤姬站在魔鏡祭壇上。

“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妾身真不知道你有什麽辦法救人……你怎麽不說話,你生妾身的氣了?”

楊真收回了失神的目光,對著瑤姬古怪一笑道:“不知道為什麽,剛剛與你發生那樣的事,心裏居然沒有一點罪惡感,但我很清楚,以我過往的秉性,絕不會容忍自己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我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究竟是好,還是壞。”

“妾身就那麽讓你討厭。”瑤姬幽幽埋首道。

楊真冷冷道:“你應該明白,我們之間發生了一場錯誤的事,但我並沒有將錯誤延續下去的打算。”

“你現在比妾身更像一個魔道中人。”瑤姬低聲不滿道。

楊真一怔,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那個神秘存在一再降臨,每次出現,他都會或多或少發生一些變化,從性情到作為,與十年前那個純淨倔強的少年相比,已經完全找不到可以重合的影子。

莫大的恐懼瞬間籠罩了他,無邊的寒意在侵襲他的靈魂,那神秘存在究竟意欲何為?

“你怎麽了,要不要緊?”瑤姬關切地問,那凝望的神情,彷佛妻子看護著丈夫。

“去暗域深淵。”楊真閉了閉目,恢複了鎮靜,隻是臉色異常蒼白,額頭冷汗密布。

半夜清霄,星光湛然,然而玉霄峰卻無一人能入睡。

“月兒,在想什麽?”伯雲亭悄然來到水榭欄杆上坐著觀風的蕭月兒一旁。

“大師兄,你說姐姐她會不會有事?”蕭月兒嬌俏的粉臉籠罩了一層陰雲,愁眉不展。

“月兒長大了。”伯雲亭見一向活潑的小師妹難得如此情態,分外感慨。

“討厭啦,大師兄,老當人家小孩子。”蕭月兒懶洋洋地伸手捶了伯雲亭一下,她眼珠子咕嚕一轉,眉開眼笑道:“大師兄,聽說某人沒少跟棲霞峰的玄素仙子眉來眼去……別不承認,本姑娘可是昆侖山耳目第一靈通人士,嘻嘻。”

伯雲亭被人挖出了隱秘,頓時招架不住,連連告饒。

兩人笑鬧了一陣,又陷入了沉悶。

“爹不在,師姐又出事了,昆侖山也不清淨,這修真界究竟怎麽了?”蕭月兒忿忿道。

“是啊,我昆侖派千萬不要有事,否則我玉霄峰如何是好,七十二諸峰又如何是好,難道大家自相殘殺不成?”伯雲亭拍了拍欄杆,甚感無能為力。

一陣風刮過,冷鋒施施然出現在附近,氣定神閑道:“既然無能為力,就不要多想。”

“冷師兄,你真是冷血,姐姐出事了一點都不擔心。”蕭月兒埋怨道。

“師父一定能救出清兒。”冷鋒轉過頭來,幽深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促狹道:“難道你們不相信?”

伯雲亭和蕭月兒麵麵相覷,都暗自嘀咕這冷木頭什麽時候學會捉弄人了。

“有人來了。”冷鋒神色又回複了一貫的冷漠。

“諸位好雅興。”一個白衣勝雪的俊朗青年從空中落下。

“楚勝衣。”蕭月兒跳下欄杆,隨即沒好氣道:“你師父都焦頭爛額了,你還有心情到處亂跑,不是打探我姐姐消息來的吧?”

“月兒說笑了。”楚勝衣與伯雲亭兩人打過招呼,這才對蕭月兒道:“午後鳳嵐仙子可是應召去了少昊峰至今未歸?”

“你怎麽知道?”蕭月兒立即板起了臉,在她看來,楚勝衣定是前來興師問罪的。

看到三人戒備之色,楚勝衣恍然醒覺過來,“月兒師妹,你們誤會了,勝衣是受家師諭令前來通報一個消息。”

“難道我娘出事了?”敏感的蕭月兒不安道。

楚勝衣神色凝重道:“鳳嵐仙子午後入了少昊峰後,一直不見離山,據我道宗的人暗中打探到消息,鳳嵐仙子很可能被紫桑真人拘禁了。”

“他敢!”蕭月兒蹦了起來,一副就要發飆的情勢,伯雲亭趕緊將衝動的女孩抓住。

楚勝衣搖頭道:“你們有所不知,太昊峰跟少昊峰目前局勢極是緊張,雙方上百弟子已經開始對峙,數次險些釀起衝突。”

“楚兄,不知令師意下如何?”伯雲亭斟酌道。

“師父沒有別的吩咐,隻是讓勝衣來通知你們。”楚勝衣目光閃爍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

伯雲亭隱隱嗅出了一些異樣的味道,卻也沒有多想,當下道:“如此玉霄峰多謝代掌門,玉霄峰始終與道宗一脈相承,請代掌門大可放心。”

“如此,勝衣就此回去複命,諸位小心為上。”楚勝衣匆匆駕起劍光離去。

“大師兄,二師兄,我們去救娘出來。”蕭月兒聽到鳳嵐被困,片刻也等不及,焦躁不已。

“不可衝動,紫霆師伯通知我們恐怕另有深意。”伯雲亭憂心忡忡道。

“無非就是讓我們玉霄峰表明立場,另外還有一個可能……”冷鋒理了一下頭緒,緩緩道:“讓我們充當馬前卒挑明道法兩宗的爭端,打破目前的相持狀態,師出有名。”

“不管別人怎麽想,總是要救娘。”蕭月兒走來走去,不停地跺足,“該死的法宗,該死的紫桑,那些該死的混蛋……”

“究竟誰招惹了月兒仙子啊,說來聽聽。”這時一個憊懶的聲音,從眾人視線外傳來,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他們眼簾。

“樂天……你這隻死猴子怎麽回來了?”蕭月兒睜大了眼睛,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還有……我的六耳呢,你把它弄哪裏去了?”

“真是傷心,咱家萬裏迢迢趕回昆侖,連師父師弟們都沒有見一麵,就趕來看月兒了,可惜別人隻記得那隻在海外仙島樂不思蜀的小獼猴。”

樂天乘著夜風落下,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若非熟識的人,定給他這般裝模作樣蒙了過去。

“死猴子,你討打是不是?”蕭月兒閃身一腳飛踢就迎了上去。

伯雲亭怕兩人鬧個沒完,趕緊攔在兩人之間道:“樂師弟,你這趟下山曆練來回匆忙,是不是出事了?”

樂天眉毛一揚,恨恨道:“他奶奶的,通天閣那群狗崽子回中土了。”

“冷師弟的消息果然是真的。”伯雲亭臉色難堪了幾分。

哦?樂天斜了冷冰冰的冷鋒一眼,這時伯雲亭補充道:“是楊師弟的巫門朋友傳達消息給二師弟的。”

“楊真那小子呢,他沒有回來?”樂天目光轉了一圈,大失所望。

“說來話長,眼下不忙這些,樂師弟這次回來可有計較?”伯雲亭問道。

“既然你們已經得到消息,那我也不急著回丹陽峰了。”樂天鬆了口氣,若說這世上有他怕的人,那非他師父莫屬。

“你個死猴子,哪兒都不缺你一個。”蕭月兒自然不會放過打擊樂天的機會。

樂天摸摸臉皮,大言不慚道:“昆侖有事,怎麽少得了修真界最英俊、最傑出的天才高手樂天?”

“呸!好沒臉皮的猴子。”蕭月兒狠狠地啐了一口,她掰著指頭道:“你打得過誰,海真一,還是通天閣三大護法長老?”

“打不打得過,到時候就知道了。”樂天神秘兮兮道。

蕭月兒朝天大翻了個白眼,旋即掃興道:“不跟你胡扯了,我娘給法宗的人困在少昊峰了,我要去少昊峰救娘,你要有膽就跟我去。”

“不行。”伯雲亭再次反對,“道法兩宗連日衝突,刻下已經勢同水火,前去少昊峰凶險難測,更何況,早些時候道宗派出去的探子,已經證實了有大批修士在向昆侖山逼近,形勢不容樂觀。

“再說,師娘她畢竟是法尊座下弟子,短期內不會有事,師父不在,我玉霄峰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二師兄,你陪我去。”蕭月兒不理伯雲亭,把祈求的目光轉向冷鋒。

“冷木頭,不會怕了吧?”不等冷鋒說話,樂天搶口道。

“我們走。”冷鋒對樂天的挑釁視若無睹。

“月兒大小姐,有樂某跟冷木頭替你壓陣足夠了,走罷。”樂天目光隨意瞥了深沉的夜空一眼。

蕭月兒高呼一聲,領路直趨少昊峰方向,伯雲亭怕這小師妹有所閃失,無奈之下,隻得跟了上去。

而此時,太昊峰燈火通明,在廣場上聚集了數百名道宗弟子,而且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其中修為皆在金丹期上下,絢爛的劍光在夜空中不斷起落,充滿了大戰來臨前的氣氛。

而在數裏之隔的少昊峰,情形也去之不遠。

雙方執事以上的真人都隱忍在幕後,隻容那些年輕後進弟子門人集結,以暗中操縱,相機行事。

縱是如此,道法兩宗雙方畢竟還未到破釜沉舟之時,雙方弟子一時也難以抹開往日同門情分,盡量克製彼此的情緒,減少衝突的可能。

但三名道宗弟子和一名騎著火麒麟的丹陽宗弟子來到少昊峰警戒圈外的時候,已經注定這一夜是道法兩宗徹底決裂的開始。

“法宗的混蛋們聽好了,姑奶奶是玉霄峰的蕭月兒,讓紫桑那個臭道士出來答話。”蕭月兒話音剛落,少昊廣場上雲集的法宗弟子轟然炸開了鍋。

紫桑真人為人尖酸刻薄,在道宗不得人心,但紫桑在法宗的地位卻不容置疑,可以說僅在法尊一人之下,內務外事皆是他一人親手掌管,廣場大多弟子跟他多少枝脈相連,縱是蕭月兒在昆侖派內“威名”赫赫,但如此當眾辱罵法宗師長,確實犯了大忌。

“列位同門師兄弟,稍安毋躁。”人群中陸乾坤排眾而出,拱手道:“月師妹,闖我法宗山府、辱我師長,究竟是何道理,還請給個交代。”

“紫桑這個王八蛋扣留我娘,你說姑奶奶上門做什麽?”蕭月兒怒氣衝衝道,她這一聲叫罵,又引來一片喧嘩。

策應在後的樂天拍了身下的火麒麟一記,神獸一聲咆哮,吞天吐火,將整個廣場染成了血色,威勢極是驚人,廣場上大群法宗弟子雖早就見識過這頭神獸之威,如今仍舊驚得說不出話來。

陸乾坤氣勢頓時萎了一截,硬撐道:“樂天,你丹陽宗難道要與我法宗過不去?”

“樂某現在隻是月兒仙子的跟班,她大小姐上門要人,我這做跟班的自然要狐假虎威,趕緊通傳你師父放人,否則不等多情劍仙回山,你們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在場法宗弟子頓時一陣鼓噪,蕭雲忘將上一輩法宗弟子壓得抬不起頭,他們這些年輕弟子卻心中多少有些不服。

“鳳嵐仙子乃法宗門人,逗留少昊峰再正常不過,月師妹不必疑心。”陸乾坤見調動了在場同門情緒,暗暗得意。

“胡說!紫霆師伯派人告訴我,我娘分明給你們扣押了。”蕭月兒在昆侖派一向她天老大,她老二,哪容得有人一再忤逆她。

火麒麟縱身一躍,已經踏足廣場,法宗弟子頓時潮水一般退了好幾丈開去,樂天雄踞麒麟背上,挑釁道:“看來多言無益,陸乾坤敢不敢來場我玄字輩內的賭鬥,若我們贏了,你就叫你師父放人。”

陸乾坤一人孤身站在火麒麟對麵,在跳躍的火焰中,臉色越發蒼白,盡管有門中師長在暗中壓陣,仍舊心驚不已,他發現半年不見,與峰會第一的樂天差距拉大了許多。

“難道法宗都是膽小鬼,沒人肯接受挑戰?”樂天目光所及,法宗弟子無不退避三舍,“若是怕了樂某,玉霄峰的冷木頭也行,你們誰敢單挑他,贏了我就把小牛牛送他,輸了法宗就釋放鳳嵐仙子,如何?”

聽到樂天的話,一直在山外浮雲中掠陣的蕭月兒等人,紛紛踏足廣場,冷鋒一馬當先的突前,鋒利的目光四處尋找著對手。

挑戰那個冷血,還不如自殺來得好,法宗弟子對冷鋒在昆侖峰會的表現,可是記憶猶新,固然可能一戰成名,但麵對火麒麟這樣的威勢,餘勇已不足鼓動挑戰之心。

“我法宗接下挑戰又如何?”陸乾坤心中拿捏不定之時,目光覷到了法宗弟子角落的一群女弟子中一人,“若我方敗了,陸某自然懇請師尊請出鳳嵐仙子與諸位見麵,敗了一切免談。”

“姓陸的打什麽算盤?”蕭月兒等人私下交換了眼色,都有些疑惑,法宗年輕弟子中,哪能推出一人對抗峰會魁首樂天。

“棲霞峰玄素仙子乃法宗玄字輩第一高手,不知月仙子可有信心戰而勝之?”

“打就打,誰怕誰。”蕭月兒氣衝衝就要迎戰,樂天趕緊給玉霄峰兩人連打眼色,伯雲亭這才將受激的蕭月兒架住。

樂天暗罵陸乾坤卑鄙,趕緊搶在衝動的蕭月兒再次爆發前,喝道:“玄素仙子法術精絕,丹陽宗樂天早想領教,擇日不如撞日,你我一較高低如何?”

在棲霞峰女弟子集結的角落,一身皓白的玄素在分開的人群中默默出了陣,私下裏,棲霞峰女弟子紛紛對陸乾坤的自作主張大是不忿,但在這等關鍵時候,有紫霞師太諭令在前,她們也隻能在心中腹誹幾句罷了。

“丹陽宗樂道兄法力高強,玄素自認不敵,可否換一個對手?”出乎眾人意料,玄素很平靜的接受了挑戰,但她開口卻讓雙方都大吃了一驚。

一直不為人注意的伯雲亭心頭一堵,血氣上衝,難道玄素是在向他叫陣?但他並未失去理智,憑借他金丹期修為,根本不是玄素對手,要平常那點無端的心思也隻能深埋心底,眼下這會,卻是他證明自己的最好機會。

隻是當他留意到玄素目光中全然沒有自己,而是自己一旁冷然肅立的冷鋒的時候,他的心霎時涼了,剛冒出的衝動消失無蹤。

身為玉霄峰大師兄,他自然明白事情輕重,他拍了拍冷鋒:“二師弟,要手下留情。”

不料伯雲亭好心的話,卻讓全神貫注的玄素聽了去,隻聽她薄怒道:“誰要他手下留情!”

冰雪聰明的蕭月兒似乎從中嗅到了什麽,也不再堅持,笑嘻嘻對冷鋒道:“二師兄,玄素師姐看來對你很有‘意見’哪。”

“好。”冷鋒麵無波瀾地出陣。

“得罪了。”玄素拂袖一舞,一道紫電疾射而出。

一道藍色電光,光弧閃動,間不容發地架住了玄素的飛劍,兩柄仙劍一觸即分,隨機化作兩道紫藍電芒,漫天飛舞,不斷交擊,廣場上風雷迸發,金石鏗鏘,場麵陷入膠著。

若論上屆峰會排名,玄素實則在冷鋒之下,但兩人交鋒這陣看起來,論法力修為倒是相去不遠,劍訣修為,各有所長,一時難分勝負。場外法宗弟子看著同宗竟有女弟子能與那冷血殺神打得不相上下,不由拍手叫好。

“為何不用紫寰佩護體?”又一次交擊後,冷鋒招回了邪月,冷冷的問道。

“你既無戰意,玄素也無須全力以赴。”玄素也收回仙劍,她掠了一下紛亂的劉海,清逸的麵容在血氣浮動下,竟有幾分嫵媚。

場內外一時鴉雀無聲,都怪道,這兩人把事關重大的比鬥當兒戲麽?

“你我為什麽要戰?”冷鋒麵無表情地問道。

“玄素也不知。”玄素很快給出了回答。

兩人的對話,讓廣場陷入了奇怪的氣氛中,陸乾坤在陣前不斷眺望東方的天色,心思並不在鬥法上。

“為什麽而戰,自然為法宗某些人的野心而戰。”紫霆真人出現在少昊峰外,他身後還有偕同而來的十數名道宗真人。

樂天拍著腦門,笑嘻嘻道:“師伯說的好,弟子也不想為某些人的野心去打死打活。”

“那丹陽宗的小子,你以為該怎麽辦?”紫霆朗聲大笑,狀極舒暢,暗爽樂天的上道。

“弟子以為,未免我昆侖自相殘殺,就該除去那些心懷不軌的野心家。”樂天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紫霆,為何在我少昊峰前鬧事?”藏在幕後的紫桑再也無法回避了,他同樣領了一幹法宗真人占據了廣場上峰,雙方遙相隔望。

紫霆叱口道:“紫霆也是你叫的?別忘了本人現在是昆侖代掌門,若非看在法尊的麵上,今日非治你罪不可。”

“你——”一向口齒伶俐的紫桑真人語窒,一臉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眼看自己師長被打壓在下風,廣場上的法宗弟子一時也茫然無措。

第七章 通天閣

“冷鋒,你接我最後一招如何,一招定勝負。”玄素這時突然叫陣。

冷鋒雙目一寒,整個人像剛開封的神兵,寒氣四射,他冷叱道:“好,這一戰是道法兩宗之戰。”

“好一個道法兩宗之戰,冷木頭,我用全部身家買你贏。”樂天揮臂高呼,然而卻沒有人呼應他,讓他好不尷尬。

冷鋒氣勢已經凝聚到了頂峰,邪月藏在他袖內,一發將是雷霆之怒。

“九變凝真,叱!”玄素飛身而起,紫電仙劍化作護體電虹,繞身急飛,直撲向冷鋒,在半空忽然綻放了開來,彷佛千萬朵冬梅同時綻放一般,無數紫電籠罩了天空。

冷鋒冷燦一笑,從地麵消失,取而代之天空陡然升起一輪藍色月輪,瞬間撕裂了天空,迎頭破入了萬千紫電之中。

雷霆萬千,彷佛星雲爆炸了一般,又若煙花一般,一刹那就是永恒。

待所有人視野恢複黑暗,交手雙方正飄然墜落,玄素落地後,隨即轉首對紫桑真人稟道:“玄素已為法宗盡力,玉霄峰技高一籌。

“此外,家師命玄素轉達紫桑師叔,棲霞峰不參與道法兩宗之爭,姐妹們,我們走。”說罷,她招呼廣場上的女弟子眾齊齊飛空離去。

紫桑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一拂袖轉身退入了黑暗之中,遠程的紫霆真人等也悄然跟著退回太昊峰,雙方都不欲在此刻開啟戰端。

片刻後,一身白的鳳嵐憔悴的出現在廣場上,蕭月兒歡呼一聲,就撲了上去。

“娘,他們沒有把你怎樣吧?”

“娘沒事,你怎麽不聽話,趕緊回玉霄峰去,娘還有事不能陪你。”

蕭月兒在鳳嵐懷裏撒嬌不依道:“不,娘,你跟我們回去。”

伯雲亭等人沒有上前,隻是靜靜看著,忽然他們驚見鳳嵐推開了蕭月兒,退回了少昊峰深處不見。

“我們回去,等爹回來,一定要他們好看。”滿臉淚痕的蕭月兒一揮手,在伯雲亭的錯愕中,離開了少昊峰。

此時,東方啟明星已經升起。

然而,山雨欲來風滿樓,道法兩宗都明白,彼此在等待什麽。

昆侖山山門附近山腰一座涼亭內,一個紫袍道人和一個灰袍老道,正頂著零星的星光對弈。

紫霆真人愁眉不展苦思半晌,終是棄子認輸:“大師兄棋藝冠絕昆侖,紫霆甘拜下風。”

紫丞真人嗬嗬撚須笑道:“老夫心靜自無憂,大戰來臨,師弟的心亂了。”

紫霆真人苦笑道:“師尊閉關不出,紫霆對眼下局麵有心無力,海真一來勢洶洶,兵強馬壯,而今我昆侖內亂不靖,如何抵擋強敵?”

紫丞眯了眯眼,奇怪道:“我昆侖根基深厚,師尊縱然閉關,刻下長老院至少有十人不在死關之中,這等戰力,應該足以應付任何情況。”

紫霆真人聞言濃眉皺的更深,“大師兄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長老院幾乎所有長老都進入了七寶玲瓏塔,集體閉門不出,似乎有坐視我道法兩宗之爭之意。長老院一貫超然物外,不受昆侖派限製,師弟縱能行使代掌門之責,對他們也莫可奈何。”

紫丞的亂眉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淡然道:“昆侖長老淡泊名利,但對昆侖道統之危怎可能坐視,師弟多心了。”

“但願如此。”紫霆真人迎風而起,“大師兄,山門大陣就交給你了。”

紫丞真人頷首道:“三清伏魔陣內,有老夫精挑細選的三百六十八名弟子坐鎮,師弟不妨多盯著一點法尊的動向。”

紫霆真人突然遙望東方:“他們來了。”

這一日初陽履及的昆侖山,不僅有清晨的峭寒,更有無限蕭索的殺機。

昆侖山門外大片空穀上空戰雲滾滾,數不清的修士藏身在內,以紫丞為首主持的三清伏魔陣,也同樣嚴陣以待。

“道宗,海真一帶著先祖的誓言回來了。”長空金光四射,雲開霧散,一個天神下凡般的銀袍男子踩著雲梯來到陣前。

“通天閣回來了。”隨著海真一的叫陣,戰雲中千百人齊聲吶喊,彷佛千百顆滾雷一般,聲音令方圓百裏群山顫抖,亂石滾動,聲勢極為驚人。

“你我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紫霆真人踏雲而出,丹陽宗紫幹、天外峰紫軒兩名真人伴駕在側。

“既是同根生,何不開門迎客?”海真一衣衫狂舞,仰天大笑,數不盡的風流狂悖。

“紫霆不肖,還不至於蠢到開門揖盜。”紫霆真人一臉紫氣繚繞,峨冠博帶,踏雲如山,也不失一派代掌門的威風,“通天閣要戰,昆侖便戰。”

“爽快,海某還以為會有個腐儒老道,跟本座八百人馬講經傳道呢。”海真一回頭振臂高呼,“孩兒們,聽見了嗎,道宗要跟我們戰。”

“戰!戰!戰!”長空又掀起一陣排山倒海的聲浪。

“紫霆,你可敢與海某一決高下?”海真一背負在後的劍鞘嗡嗡直顫,陣陣清音遙傳天際,戰意盎然。

“代掌門,此陣不容有失,由紫軒接下如何?”紫霆還沒有回應,在昆侖山紫字輩中修為可入前三的紫軒真人,卻已經躍躍欲試。

“若是本座臨場怯陣,豈非讓海真一笑話?”紫霆飛身而出,當空一個霹靂,一柄雷霆電閃的仙劍祭了出來,正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玄霆仙劍,足可列入名器一列。

與此同時,一泓純淨無比的清華,從海真一背負的劍鞘徐徐射而出,震人心魄的仙音節節拔高,直破雲霄,回**長空八百裏。

這是名列修真界十大奇兵榜的神兵,七音忘情劍。

就海真一仙劍完全出鞘刹那,他整個人一分為七,與此同時,七音忘情劍也分光化影,七人仗劍扶雲盤旋而上,天地間隻剩下七道劍光,彷佛音弦浮躍長空,攝人心魄的殺伐仙音,不疾不徐地排空輻射向紫霆真人。

“好一個七音展弦……接本尊雷霆千裏。”紫霆真人劍訣一引,玄霆仙劍的劍芒暴閃,一道九天驚雷從天而降,將海真一的音功衝擊波打了個粉碎。

“紫霆,你比多情劍仙差太遠了。”海真一話音剛落,天空七道展弦暴閃激芒,“鏘鏘鏘鏘鏘鏘鏘”七音各出,化作縱橫交錯的奇異劍氣,變幻著莫測的光弧,天羅地網一般籠罩下來。

紫霆耳鼓錚音若雷,心神連受奇音襲擊,氣血浮動,七竅受損,手上劍訣險些失控,他失神的刹那,鋪天蓋地的劍氣已經臨身,避無可避。

“當心!”同門的警告從天外般遙遠傳來,紫霆真人心中那根弦終於斷了。

難道他真的不如蕭雲忘?當師尊任命他當上代掌門的時刻,他一度以為師尊認為他是比蕭雲忘更出色的道宗弟子。

電光石火之間,紫霆猶有閑心思慮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念頭,下一刻,一輪銀白的古鏡已經升了起來。

柔善若水的音劍沒有刺入紫霆的身體,隻敲擊在一層更柔和的白光之上,更不可思議的是,那些音劍紛紛從不可能的角度反射了回去。

海真一冷哼一聲,屈指**劍將反彈回來的音劍攔截下來,昊天寶鏡這件神器的出現,險些讓他以為那個正在閉關之中的昆侖道尊出關了。

紫霆收起寶鏡,與紫軒和紫幹二子一起退回了三清伏魔陣後,這一場已經足夠讓他明白對手勢在必得的決心,他也毫無必要繼續與海真一糾纏下去。

通天閣人馬頓時迎來一陣山呼海嘯的歡呼,畢竟在他們看來,是自己的閣主擊退了昆侖掌門,拔得頭籌。

山門內,紫丞一聲令下,陣中三百六十八名弟子依托陣眼,引動天地之力,三清伏魔陣開始全力運轉起來,一座流雲彩帶纏繞的巨大青山憑空拔地而起,封鎖了昆侖山門所有出路。

三清伏魔陣傳自昆侖開派掌門玉鼎真人,以地脈之力為陰,接九天之力為陽,兩儀陰陽轉,是昆侖派乃至修真界最強的防禦陣法之一,隻要地脈靈氣沒有枯竭,主持陣法的人有接陣之力,陣法就會永久維持下去,永不衰竭。

早有所備的通天閣自然毫不示弱,祭出了“滄海一粟陣”,此陣乃通天閣千年前一位先賢觀大洋風暴所得靈感創出的攻擊陣法,雖然從未在修真界有過麵世,但誰也不敢小瞧。

海真一**劍對三清伏魔陣打出一擊,正式揭開了通天閣攻打昆侖的序幕。

八百通天閣弟子,以飛劍為主的各式仙兵,站定九宮八卦方位,排成層層遞遞的法寶攻擊序列,隨著陣法啟動,法寶結合法陣天地之力形成一波波巨浪,在天空憑空造出了滾滾而來的滔天浪潮。

轟!一陣山搖地動,滄海一粟陣掀起的巨浪,撞擊在三清伏魔陣造就的青山天關上。

第一波浪潮退去,並沒有動搖青山,緊跟著第二波攻擊又來了。

接著是第三波,第四波後續又來,一浪快過一浪,一浪高過一浪,原本作為中流砥柱的青山,漸漸有分崩離析的征兆,山門附近沿線的山脈在幾番衝擊後幾乎已經被抹平。

三清伏魔陣竟然抵擋不住滄海一粟陣,後方的紫霆真人等看的心驚肉跳,暗覺有異,三清伏魔陣似乎比傳說中威力有所不如。

道宗大部分弟子如今仍舊在太昊峰對峙少昊峰的法宗弟子,餘下的盡皆抽到了山門守護上。

昆侖派一貫人多勢眾,此番海外攻來,竟然出現了捉襟見肘的情況,任誰也預料不到。

在太昊峰廣場上,集結了黑壓壓一大片道宗弟子,個個神色不安,他們大多修為不足以感受到百裏外山門發生的事,但巨大法力震**依舊有餘波傳遞到他們感知範圍內。

同樣顫栗不安的樂天悄然離開了同門,來到雲海附近,他打出了一枚傳訊劍符,很快一名灰袍老者出現在他麵前。

“師伯祖,您老人家怎麽還不出手,再不出手,快給那群兔崽子打進山門了。”

老人負手眺望了長老院所在的木峰一眼,歎息道:“海外雙仙不出手,老夫就沒有理由出手,否則就是壞了修真界規矩。”

樂天暴跳如雷道:“狗屁規矩,你說你到底是不是昆侖派的人,規矩能當飯吃,等昆侖讓人滅了,你老人家哭的地方都找不到,你跟那群狼心狗肺的長老簡直沒個兩樣……”他還要罵下去,卻給老人一眼把滿肚子牢騷瞪回了肚子裏。

“一陽已死,現在老夫遊離三界之外,修真界不收,天界不要,天道循環,一切自有定數……”

轟隆,一陣巨大的震**又從山門方向傳來,整個昆侖山的地脈靈氣都開始暴動。

“放屁!”樂天呆了一下,猛地跳腳罵道:“既然你自認不是昆侖人,老子也不把你當師伯祖,你就是膽小鬼,縮頭烏龜,你就是怕海外雙醜,怕打不過他們……”

“住口!”一陽上人活了幾百年,何曾讓人指著鼻子罵過,再好的修養也招架不住。

樂天毫無畏懼回頂道:“昆侖派要是倒下了,你一陽就是頭號罪人,我樂天言盡於此,你這個老不死的膽小鬼愛聽不聽。”說罷,就掉頭一溜煙跑了。

一陽望著離去的樂天,竟低笑了一句:“豎子無狀。”說罷,搖身消失不見。

“變陣,滄海三迭浪。”海真一一聲令下,三重巨浪形成百丈海嘯,以前所未有的攻勢壓向三清伏魔陣。

就這時,一道無邊無際的金光從地底升起,滄海巨浪被從中剖分成兩半,分流的巨浪變成條條小溪散布了滿天。

那突如其來的金光,竟然一舉將滄海一粟陣最強攻勢瓦解。

一個金人的橫空出現,令交手雙方皆盡大驚。

所有人都在揣測,這個法力通天的高手到底是誰?

昆侖山門內,紫霆喃喃道:“是一陽師伯,他老人家回來了,這下有救了。”

“有救?”紫幹真人黑著臉道:“一陽師伯既然出手,海真一一定邀到了海外雙仙,這下恐怕麻煩更大了。”

“海外雙仙?”紫霆真人恨聲道:“說不得我全派退入山門,開啟彌天仙陣封山,他散仙又如何?”

“代掌門,萬萬不可。”紫幹真人急忙道:“若是被逼封山,我昆侖幾千年基業恐怕就完了,這九州島之大,難有立足之地。”

“紫幹說的不錯,此劫早有定數,避不得,也逃不了。”一個和風沐浴一般的女子聲音傳來。

紫霆、紫幹、紫軒為首一幹人等立時信心大漲,從不出世的聖宗姬香仙子出麵了。

就在這時,山門外,兩道隕星一般的光流從天而降,直落山前,與一陽對峙起來。

“一陽小子,對不住啊,你既然出手了,我兄弟就不得不出手了。”來人正是海外雙仙童大和童二兩大散仙。

“若是老夫罷手,你們可肯與老夫一道退回東海?”一陽道。

童大一個閃身,一拳向一陽搗來,邊吼道:“老子手癢,好久沒跟人打過了,你送上門正好。”

童二同樣一個閃身來到一陽身後,卻一腳踢來,口中大叫:“我兄弟跟海小子立了誓,隻要你出手,我們兄弟就必須出手,一陽今日我們一定要分個輸贏。”

一陽雙手盤抱,一道冰龍和一道火龍團身射出,靈動如蛇,氣勢如山,童大和童二兄弟齊齊被挫飛了出去。

童大使勁拍打著給火龍燒了個窟窿的袖子,氣呼呼大罵道:“一陽小子居然來真的,老子跟你拚了,今天不分個公母出來,老子不跟你算完。”說著就掏出了看家兵器雷神錘。

“大哥,先別急。”衝動的童大給童二一把拽住,“先把姓海的事辦了,再跟這老小子算帳不遲,不然我們打個三天三夜怕都分不出公母來。”

“聽你的,老二。”童大怪笑一聲,反拉著童二衝天而起,鑽入雲霄中不見。

一陽沒有跟上,隻是抱臂橫守在山前,自三個散仙出現,通天閣也暫且偃旗息鼓,沒了動靜,藏在雲海之中蓄勢待發。

雲深處,海真一凝神仰望天穹,等待他需要的結果,他身後聚集了一群屏息靜氣的老道,等了好半晌,通天閣三大護法長老中的大護法騎鯨真人忍不住道:“這兩個老家夥究竟有沒有把握發動那記禁招?”

二護法弄鯊真人卻歎息道:“兩位前輩雖然玩世不恭,但他們絕頂道行豈能低估,連師祖也曾言他們兄弟是修真界當年不世異才,當初若非棋差一招,他們同時引來天劫,憑他們的道行,恐怕早就飛升成道,時也命也。”

騎鯨真人嗬嗬笑道:“說起來,若非我通天閣巧合助兩老渡劫,我通天閣恐怕也悟不到引動四九天劫的奧妙,一陽恐怕至死也不會知道他當初究竟得罪了誰。”

敬陪末座的三護法鯤鵬真人不無遺憾地湊趣道:“可惜一陽命大,四九天劫下也能不死,留下一個大患。”

海真一咳了兩聲,後麵討論終於平靜下來,他這才道:“諸位,要時刻記住我們此行的目的,任何時候都不能意氣用事。”

“是,閣主。”三名護法和一群通天閣真人齊齊領命。

“看,來了。”騎鯨真人突然手指蒼穹大叫道。

同樣在昆侖山門內道宗諸人也發現了天空的異狀,萬裏無雲的天空,彷佛忽然間暗了許多,一股說不出的壓力橫亙在所有人靈魂深處,讓人難以喘息,彷佛末日即將來臨。

“那是禁招,天降隕石!”見多識廣的姬香仙子,在王母峰遙遙傳達了她的心聲。

“什麽?”昆侖一幹人等個個魂飛魄散,好半晌回過神來,紫霆第一時刻對三清伏魔大陣中的紫丞發布了全力推動陣法的命令。

很快,昆侖山內外,雙方陣營所有人都看見天空點點紅芒綻現,很快化作一道道流星墜下凡間,整個天空彷佛被染紅了一般。

“後撤三十裏!”見勢不妙的海真一立即下達了命令,通天閣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卷在雲層中潮退了出去。

天地之威,豈是人力可抗衡。

很快第一道隕星流一馬當先斜墜入昆侖山。轟!整個大地猛地抖動了一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開天辟地的衝擊力。

綿長的昆侖山脈中一座山峰完全崩塌,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很快,更多的隕星流自天墜落下來,大部分在天空燃燒焚化成灰燼,餘下的隕星則悉數落地。所有人都彷佛被放了一麵巨鼓在耳邊擂動,令人不禁錯以為自己的軀體正被萬馬踐踏。

三清伏魔陣是海外雙仙主要攻擊目標,自是難逃一劫,一記流星正中山門,轟潰了堅實無比的法陣。若非散仙一陽淩空抵禦了大部分威力,隻怕一擊之下,陣中三百六十八名道宗弟子,就要盡數死於非命。

不知過了多久,隕星流結束了對大地的肆虐。

整個昆侖山門已經徹底被毀滅,山門洞開,非但如此,昆侖仙府的守護仙陣——彌天仙陣在地脈無窮靈氣支援下,仍舊被轟的千瘡百孔,再不能完美封印昆侖仙府結界,玄門聖地昆侖仙府對修真界來說,已經徹底暴露了出來。

昆侖山外,一陣長久的死寂後,一陣九天雷動般的歡呼聲在雲霄激**。

昆侖仙府內,在初時的茫然後,很快命令傳下,參與守護山門的道宗弟子帶著受傷的同門,紛紛撤往洞府深處,內外雙重威脅下,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昆侖仙府的神話徹底打破,數千年來山門第一次失守。

禁受如此打擊之後,盡管各峰各脈掌座真人竭力主持,但士氣低落的道宗為首的昆侖修士隻能且戰且退,在雙方隨後有限的接觸戰中,最終在太昊峰建立了第二道防線,諸峰大部分弟子都遷移到了太昊峰,隻留有少數弟子看守本峰。

事實上,這也是最後一道防線,整個昆侖已然無路可退。

在日落前,通天閣向道宗投書,要求歇戰一夜,來日再分高下。

道宗在仙府勢力分布散亂,人心不穩,需要時間調整集結,通天閣的提議雖然恥辱,但紫霆真人還是默認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自通天閣與道宗接戰後就龜縮在少昊峰的法宗,開始蠢蠢欲動。

這一日的激戰,道宗為首的諸脈死傷不下百名弟子,但這僅僅是個開始,誰都知道,更殘酷的決戰還在後麵。

紫霆真人站在太昊峰昊天殿前老淚縱橫,冷肅的刮骨寒風不住鞭撻著他的軀體,但更痛苦的是他內心深處。

他頭頂雲端,腳下卻是地獄。他愧對昆侖列代先祖,愧對師尊,愧對道宗。

“代掌門,通天閣的人已經進入中昆侖。”有弟子上報。

“代掌門,法宗開始與通天閣的人接觸。”不久,又有弟子上報。

“代掌門……”

“法宗又怎麽了?”紫霆真人不耐煩地打斷了傳訊弟子。

“代掌門,是姬香仙子派來了,青,青鳥……”傳訊弟子結結巴巴道。

紫霆真人旋風般轉身,隻見一隻青色的巨大怪鳥盤旋天空怪叫:“是青鳥大人,要叫我青鳥大人。”

“青鳥前輩,不知姬仙子有何賜教?”紫霆強抑內心的苦悶和憤怒,也許能拯救昆侖派的人,也隻有聖宗了。

“我要叫青鳥大人,不要青鳥前輩,咕——咕——”青鳥拍落翅膀,變小了許多,落在昊天殿前的開明獸頭上。

“好吧,青鳥大人。”紫霆哭笑不得。

“接著。”青鳥張口噴出一麵仙氣繚繞的白色三角小旗,“這是香香給你的寶貝,你要是丟了,本鳥跟你沒完,咕咕——本鳥要回去複命了,你們這些小輩好自為之。”

紫霆捏著素色雲界旗,望向一飛衝天的青鳥,心態平複了許多,有這件神器,他就有把握招架法尊一德手中的打神鞭。

隻是,麵對即將連手的通天閣和法宗,甚至那些暗藏的高手,他能對付麽?

第八章脫困

“哪裏跑,你們這對小醜,有膽跟老夫拚個不死不休!”在發動上古禁招後,體虛力弱的海外雙仙二兄弟成了難兄難弟,被暴怒的一陽上人滿天追殺。

然而戰局之外,還有黃雀在後,縱觀著天上地下一幕幕,雲層中一團深藏的陰雲內,魔尊向隱收回了觀看三個散仙大戰的視線,對身旁一個紅衣瘦削男子道: “你離開本尊這麽多年,是時候回來丁,血妖將不複存在,血魔才是你的本尊,當年那盤棋,也許是收盤的時候了。”

“魔尊大人,這是屬下的榮幸。”多彌羅謙卑無比的站在魔尊身後躬下腰, “大人,屬下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麽此次我們要分兵四處出擊,清剿那些小門派,而不是傾力對付昆侖,恐怕這樣的時機很難再有。”

“一元老兒豈會如此簡單,海真一還是嫩了,若是沒有本尊的全程介入,他恐怕不會有什麽好收場。”向隱並不願意多加解釋。

“屬下隻是奇怪,大人為何對聖宗如此忌憚。”多彌羅舔了舔薄唇。

“因為那個女人掌握著對付魔道的至寶。”向隱幽幽道。

“七寶妙樹靈根有一半在天佛寺那群和尚手中,擁有不死樹的小子如今被捏在大人您手上,聖宗還有何可怕?”多彌羅不死心的追問道。

“那個小子本尊看他不透,盡管困住了他,但目前本尊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動他,若有機會,本尊甚至想斬除他成長的可能,但你不明白,你我都是一個遊戲中的棋子……”

“大人,屬下愚鈍。”多彌羅閉口不再言語。

“該走了,這三個家夥是這世上僅有的幾個能對本尊產生威脅的人物,可惜了……”三個散仙激戰,一時半刻根本不可能分出勝負,向隱已經失去了繼續觀戰的興趣, “玉清洞天的東西,本尊也很心動呢,希望海真一不會太愚蠢。”

一道黑色和一道血色陰影脫離雲層,沒入了昆侖山。

夜幕降臨前,分屬太昊峰和少昊峰兩個敵對陣營,都沒有再次發動攻擊,而是在準備著致命一擊。

少昊峰玄德殿內齊聚一堂,酒水不禁,分主賓列席的是法宗和通天閣雙方的頭麵人物。

堂上高踞主席的正是久不露麵的法尊一德真人,此時正一改往日刻板麵目,春風滿麵的與殿中上下言笑晏晏,舉杯頻頻相邀。

與滿堂上下歡喜的氣氛唯一不協調的,是角落裏一個女人,法尊唯一的女弟子鳳嵐正愁眉不展地,偏偏此時有不識相的通天閣真人趁著酒酣耳熱,上前搭話。

“滾開,別煩我。”一聲怒斥打破了玄德殿的熱烈氣氛。

“鳳仙子,這……”上前搭話討了沒趣的,正是通天閣年輕一輩白雲真人,此君乃海真一親傳大弟子,修為冠絕海外年輕一輩, 自是心高氣傲,一時對這殿中萬綠叢中一點紅來了興趣,卻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鳳嵐不得無禮。”法尊一德輕叱了一句。

鳳嵐哪受得了這等氣,怒掃了殿中眾目睽睽的目光,拂袖轉身就出了殿,留下一幹人麵麵相覷。

“此女聽說是道宗多情劍仙的雙修道侶?”堂上海真一饒有興趣地問道。

法尊一德臉麵一紅,下麵的紫桑趕緊代答道: “閣主法眼無差,此女性子剛烈,若非怕她惹事,法尊也不會特意命她回山。”

“多情劍仙很了不起嗎?”堂下一人不屑地呸了一聲, “若他有傳說中那麽厲害,今日道宗一敗塗地,怎麽不見他出來力挽狂瀾?依白雲看,他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堂中法宗門人弟子個個神色尷尬,應也不是,反駁也不是。

海真一見狀笑嗬嗬道: “白雲退下,若海某沒有猜錯,蕭雲忘應當不在仙府。”

紫桑神采飛揚道: “他得意太久啦,聽說他女兒給天魔宗的人擄為人質,這回看他怎麽收場。”

“什麽?”一德真人猛一拍案,怒瞪紫桑, “此事千真萬確?”

“此事是我們弟子從道宗內線打聽來的,應該不假,蕭雲忘和他那個叛門弟子一起出山,至今未歸就說明問題。”紫桑老老實實回稟道,他暗自也在揣度,私下扣留這道消息入法尊之耳,本就是他有意為之。

“真一道兄,恐怕事情有變,向隱那老魔定是盯上了我等。”一德真人神色嚴峻,再不複之前的輕鬆,他原本招回鳳嵐就不無克製蕭雲忘之意,隻是並沒有想到誤打誤撞,背後還有黑手。

海真一淡淡笑道: “道兄擔憂有理,不過本座這次帶來八百戰力,算上法宗五百戰力,足以應付任何局麵,向隱隻不過想渾水摸魚罷了。”

一德略微頷首,卻忽然下令道: “加派一隊弟子巡守,嚴密監視仙府動靜。”

海真一見狀起身拱手道: “既然這樣,我等養精蓄銳,相信明日就是道宗俯首之時。”

一德真人也起身道: “固所願矣。”

夜色之中,少昊峰暗藏的湧動充滿振奮,也有少部分茫然,但更多是法宗弟子對未來的企盼。

而在不遠的太昊峰卻是一片愁雲慘霧,法宗叛亂,與外賊沆瀣一氣,山門被破,一日之間,昆侖派麵臨窮途末路、支離破碎的境地,這讓以往心高氣傲的道宗弟子如何能夠接受。

更恥辱的是,外賊和叛敵正在眼皮底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

屈辱的怒火,在所有道宗弟子,乃至丹陽宗等弟子胸中燃燒,他們在等待來日的複仇機會。他們相信今日的失敗,隻不過是內賊的出賣和猝不及防。

夜色永遠那麽溫柔,漸漸撫平了年輕弟子們的疲憊身心。

但渾水摸魚的人,絕不會放棄這樣的良機。

同樣道宗弟子也有極不安分的一群人,在沒有師長管束下,蕭月兒為首的玉霄峰弟子首當其衝,看在眼裏的紫霆真人意動之下,索性派遣這群精力過剩的年輕修士前往棲霞峰送信。

“大師兄,你說信裏到底是什麽?”蕭月兒對棲霞峰那個地方並沒有太多好感,也許原因與紫霞師太如今立場曖昧有關。

“若是紫霞師太能站到我們一邊,我們就多了一份力量。”伯雲亭答非所問道.

諸人駕劍飛馳在夜空中,避開法宗陣營的耳目,前往棲霞峰。

“二師兄,那些法宗的家夥太可惡了,比通天閣的人更可惡,不如我們今晚偷偷去拿幾個法宗的家夥祭旗怎樣?”蕭月兒瞧了遠處掠過的幾道劍光,又冒出了別的衝動。

“你殺過人?”隨在另一側的冷鋒冷冷問道.

“沒,沒有。”蕭月兒幹巴巴道,聲音小了許多,隨後又振振有詞道:“聽說道宗今天死了幾十個人呢,雖然都是些不認識的人,不過這個仇不能不報!”

“並不是所有支脈都站在道宗一邊,我們此行要小心一些。”伯雲亭提醒道。

“是啊,最大的叛徒其實是通天閣呢,聽說他們兩千多年前還是我道宗的一部分,他們現在就站在法宗一邊,反對我們,沒準那個海真一就是在做取代一元祖師的白日夢呢。”蕭月兒忿忿道。

“今日其實雙方都沒有盡力,否則死傷絕不隻這個數,隻怕雙方都存著彼此妥協的想法。”伯雲亭歎息道。

“愚蠢。”冷鋒冷冷頂了一句,也不知他在說誰。

“棲霞峰到了,還有燈火呢。”蕭月兒來了少許興趣。

就在他們一行落下棲霞峰前,三道劍光騰空而起,迎麵而來雙方彼此對上,登時紅了眼。

“殺了他們!”蕭月兒腳下的靈犀劍飆射了出去。

冷鋒比蕭月兒更快,他的邪月橫空切過一道巨大的弧光,將企圖逃逸的三人攔截到丁一個方向。

幾道劍光交錯閃過,夜空中雷霆電閃,動輒分出生死。

“月兒姑奶奶,何必呢。”陸乾坤仗著一件護身法寶,靈巧的周旋,一邊大聲呼喝,果然棲霞峰的人轉眼就至。

“住手!”聲音是紫霞師太的。

一柄拂塵如流水卷**,交手雙方不得不罷手,各自退避落到棲霞峰雲坪上。

“師太,我要殺了這個小人,別擋我。”蕭月兒方才出擊過猛,險些吃了陸乾坤大虧,好在有伯雲亭一旁照應。

“陸師侄,還不離去,莫非想在棲霞峰過夜?”紫霞師太冷冷回掃了陸乾坤三人一眼.

“如此請師太詳加考慮,師父正等你老人家回話呢。”陸乾坤臨走前衝冷鋒等人得意地笑了笑,揚長沒入夜空中。

“氣死我了!”蕭月兒猛一跺足。

伯雲亭怕蕭月兒鬧事,趕緊把來意說明,信件也到了紫霞師太手中。

“師父,夜寒深重,為什麽不請玉霄峰諸位師兄妹坐一坐?”玄素從暗中走了出來。

紫霞師太此時剛看罷信件,油然歎息一聲,擺擺手,示意玄素自行處理。

“啊一一”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慘叫從夜風中傳來。

紫霞師太一個閃身,已經消失不見,遠近這時也傳來一群女弟子的驚呼聲.

“玄素師姐,我們去看看。”蕭月兒一臉興奮道。

玄素點了點頭,領路直追慘叫聲的方向,待他們趕到三裏外一小山穀水潭邊時候,透過星光,看到了紫霞師太腳下躺了一具少女屍體和一隻滾落的水桶。

“是玄因師妹。”玄素俯下身子,手顫抖著摸了摸屍體的臉。

“怎麽回事?”紫霞師太一臉怒容,扭頭望向玄素: “本座不是說不許棲霞峰弟子離開本峰?”

“近日輪到玄因值守,她今日沒有裝滿水缸,所以偷偷趁夜出來,誰想到……”玄素低頭微聲啜泣,雙肩不停地抖動。

“帶她回山。”紫霞師太原本慈和的麵容,滿是冷酷和冰霜。

“師太,是、是什麽人做的?”蕭月兒小臉發白的湊前問道。

“敵人。”紫霞師太簡短道。

“月兒,我們回太昊峰。”伯雲亭看出苗頭不對,趕緊拉住蕭月兒,然後對紫霞師太道:“師太,請節哀,我等先回山複命。”

“等等。”紫霞師太叫住了伯雲亭等人, “告訴紫霆,紫霞不在乎道統誰屬,誰能給棲霞峰安穩的日子,紫霞就聽誰的。”

在回山的路上,蕭月兒再次問起伯雲亭,紫霞師太話裏話外的意思,伯雲亭隻苦笑答了一句: “紫霞師太是個奇人。 “

在太昊峰,紫霆真人是注定承受著最大壓力的人。

他來到了往日禁地,木峰的長老院,七寶玲銳塔下,希望見到想見到的人,希望得到啟示,更希望得到援助。

但他等了半夜,仍舊沒有半個長老出來見他。

這裏曾經是道宗最值得驕傲的地方,但如今卻不能在關鍵時候給予支持,紫霆心中無法平靜下來,通天閣此行帶來了三大護法長老,盡管道宗有人數優勢,仍舊抵擋的異常艱難,昆侖七十二峰誰知道有多少肯為道宗賣命的。

數不清的變量和莫測高深的敵人,還有敵人未知的圖謀和目標,這些都是困擾他的問題。

就在他決定離去的時候,七寶玲銳塔大門通道開了,一個久違的長者出現在紫霆視線中。

“大長老。”紫霆激動萬分,他從來沒覺得一閑長老有如眼前一般可愛。

“你覺得無法承擔掌門這個責任嗎?”一閑長老雲淡風輕地問。

紫霆滿腹委屈頓時打落肚中,再說不出來。

“是的,昆侖麵臨前所未有的危機,在修真界最大劫難來臨前,這是昆侖最後一次浴火重生的機會,老夫隻能告訴你這些。”一閑歎了口氣。

“我該怎麽做,怎麽麵對法宗,還有通天閣,難道真要答應他們的要求,交出半個龍虎印,甚至舍棄道統?”紫霆有些自嘲地問。

“如果會帶來太多流血和傷亡,答應他們又何妨?”一閑閉目回答。

“什麽?”紫霆失聲道。

一閑沒有解釋,轉身就要重新進入七寶玲銳塔.

“大長老,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長老會集體避入七寶玲銳塔?”紫霆憤怒地問。

然而,一閑長老隻是默然退入了通道,隱沒不見。

紫霆隻能隱隱聽到一聲微弱的歎息。

幽都山暗域。

“難道我們隻能被困死在這裏,我真的不甘心,每每想到那個叛徒的可恥麵孔,我的心就在滴血。”九玄仙子在無數次嚐試後,開始絕望。

蕭雲忘思索道: “向隱引我入山,他在沒有達到目的前,在這裏不會有事。”

“一隊都是我咎由自取,還連累了你們父女。”九玄仙子苦笑。

“其實……並非沒有辦法脫困。”蕭雲忘有些遺憾道。

“我知道,引動天劫, 自然能脫離這個牢籠。”九玄仙子一點就明,她跟著搖頭道:“也許你能辦到,但我刻意引動天劫,隻有死路一條。”

“也許還有其它辦法,法力足夠強大,也能突破任何結界,或許你該跟我連手試試。”

“連手?”九玄仙子愕然。

在瑤姬的指引下,楊真來到深不見底的深淵前,他一次又一次發動乾坤印,從日升到日落,試圖打通結界,卻每每功虧一簣。

他明白,之前若非有妖皇近乎無窮的妖力支持,他根本不可能成功脫困。

憑他刻下的法力根本辦不到,於是他主意打到了瑤姬身上。

瑤姬沒有等楊真開口,她就自覺把手遞給了他,兩人法力以手臂為橋梁,水乳交融,迅速急劇攀升。

不知是否巧合,隨著兩人法力契合度提升,兩人漸漸產生了**一般的精神愉悅快感,瑤姬整個人變成了一朵嬌豔欲滴的海棠,癱軟到了楊真懷裏,死死纏上了他。

兩人法力合一,在短暫的刹那,攀升到了隻有虛境高手才能抵達的無窮境界,楊真知道機不可失,瞬間發動砷印。

銀光一閃,一道黑色口子迅速在黑暗深淵上空撕裂開來。

而與此同時,暗域內,蕭雲忘和九玄仙子也在做著近乎楊真與瑤姬做的事,在楊真強行撕開暗域縫隙的刹那,蕭雲忘無所不在的神念捕捉到了這個機會。

於是,兩人摟做一團,化作一道流光衝入了那條即將關閉的裂縫。

再接下來,尷尬的事情發生了。兩對男女竟然在黑暗深淵的崖上撞做了一團,待各自分開的時候,都驚呆了。

“瑤姬!”九玄仙子沒有多想,就要發起進攻。

麵對九玄仙子雙目放射出的無窮仇恨,瑤姬在如今的心境下,不知該如何處理,下意識的躲避到了楊真身後。

“真兒,是你救出了我們?”蕭雲忘環顧了一下四周,有些不可置信。

“當然是他,他是第一個成功從血域脫困,又從暗域救人成功,若是魔尊知道了,隻怕會驚掉了大牙。”

瑤姬毫不客氣代楊真承認了功勞,她也說不清自己這是什麽心態,她明白自己並非愛上了楊真,也許連她自己都不肯承認,她隻是想重新找一個依靠。

“楊真,你怎麽會跟這個妖女混在一起,你難道不知道她的身分?”九玄仙子徹底胡塗了。

楊真憐惜地回頭看了瑤姬一眼, “她隻是一個可憐人,一個被命運擺布的人,前輩你曾經身為羅刹女,你應該明白向隱有無數操縱人的惡毒手段,瑤姬就是這樣一個受害者,若非她,我也沒有法子這麽快救出你們。”

“師姐,瑤姬對不起你,對不起師父。”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九玄仙子毫不領情。

“這裏不宜多留,有話以後再說,我要去帶走師姐,你們先走一步。”楊真轉首對瑤姬道: “你帶九玄前輩他們出去。^

“清兒,她沒事?”蕭雲忘被一連串變化弄的摸不著頭腦,見楊真要走,這才找到說話機會。

“是的,前輩。”楊真頓了一頓,飄然沒入黑暗中。

“前輩……”蕭雲忘喃喃念了兩聲,麵色微苦。

幽都山一個處於兩個絕壁之間的狹小秘穀內。

“重見天日的感覺真不錯,若這裏能看到太陽就更好了。”蕭雲忘有些自嘲道,“也不知向隱魔頭去了何處,否則我等絕不可能這麽順利。”

“向隱去了昆侖山。”瑤姬答道。

“昆侖山?”蕭雲忘神色立變,似乎醒悟了什麽。

瑤姬讚歎道: “不愧是多情劍仙,這麽快就明白了關竅。”

“清兒在哪兒?”基於對楊真的信任,蕭雲忘至少表麵上沒有排斥瑤姬。

瑤姬笑道: “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你曾經的徒弟。”

“曾經的徒弟。”蕭雲忘苦笑一下, “也許是弄巧成拙了,那孩子自尊心特別強,這份師徒情誼不管他是否還承認,蕭某都當他是我的弟子。”

九玄仙子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的寶貝徒弟如今攀上高枝,未必沒有別的想法。”

“若我在乎世俗的看法,就不會有今日的蕭雲忘。”蕭雲忘淡淡笑了一下,轉頭對瑤姬道: “你似乎與真兒發生了一些事情,可對?”

“我是你徒弟的女人。”瑤姬神秘道。

以蕭雲忘的灑脫不羈和九玄仙子的邪異剛強,同時都被震住了,且不管兩人輩分和年紀,隻論身分也不可能聯想在一起。

“我從現在開始懷疑你棄惡從善的決心。”狹小的秘穀內,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綠裳女子聽到瑤姬那句話後,臉色異常蒼白。。

瑤姬哀怨地回身道: “人家隻是對再造恩人表示一下愛慕而已,楊公子楊大爺千萬不要生氣。”說到這她目光落在蕭清兒身上,驚呼著道: “啊,還有蕭姑娘也千萬不要誤會,我跟你未來相公可是清清白白,什麽都沒發生過……”

“閉嘴!”楊真狠狠瞪了瑤姬一眼,牽了牽蕭清兒,提醒道: “師姐不會見到令尊傻了吧?”

“哼!”蕭清兒一把拍開楊真牽她的手,飛奔著撲入了微笑著迎接她的蕭雲忘懷中。

趁蕭雲忘父女團聚的時候,楊真凶狠的目光又找上瑤姬, “神形欲止,發乎於心,你非要讓人罵作妖女才甘心?”

瑤姬聽得這然欲泣,受氣小媳婦一般,期期艾艾躲到一旁。

瑤姬奇怪的舉動,讓一直冷眼旁觀的九玄仙子,越發一頭霧水,隻是不自間,胸間那口鬱結的塊壘鬆動了許多。

“瑤姬打算重歸玄女門,不知道九玄前輩是否肯不計前嫌。”楊真隱約察覺到會有一個麻煩纏身,所以想到了九玄仙子。

“師父、師姐、師侄女都能出賣的人,我可不敢收。”九玄仙子冷冷的拒絕。

第九章奇兵

瑤姬將乞求的目光轉向楊真,楊真道: “若你沒有可去之處,我可以替你安排。”

“那我跟著你好不好?”瑤姬喜出望外地拉住楊真。

“不行。”楊真冷臉道。

瑤姬退而求其次道: “那你安排奴家去哪兒?”

“雲夢大澤,或者嶗山。”楊真不假思索道。

“不去,南疆那些巫女邪門得很,奴家可不喜歡跟她們打交道。”瑤姬一口拒絕掉。

楊真不再理會瑤姬,對蕭雲忘道: “前輩,我們必須馬上趕回昆侖山,遲恐不及。”

蕭雲忘深深地看了楊真一眼, 首道: “看來你應該得到某些消息了。”他又對九玄仙子道:“九玄,你可有去向?”

“向隱不死,妾身去哪裏都一樣。”九玄仙子神色有些茫然。

“師姐,離開之前你恐怕要先救一個人。”瑤姬領路在前, “你們跟我來。”

“站住。”九玄仙子沉喝道, “誰知道你是不是又耍什麽花樣。”

“師姐,難道你就不管無邪的死活了?”瑤姬回首微笑道。

“無邪,她怎麽可能在這裏?”九玄仙子一臉難以置信, “是你抓了她?”

瑤姬深歎了口氣: “不是我抓的,是搜魂真君做的,向隱自從知道練無邪是龍族後,就一直對她很有興趣,勢在必得,這丫頭擔心你,跑到幽都山地界,哪裏逃得了那老巫的手段?”

“怎麽不早說?”楊真隱隱有被瑤姬欺騙了的感覺。

瑤姬扭頭嬌慎道: “楊公子別發脾氣啊,奴家一切你不是都知道了麽,無邪這丫頭被抓,是你進入黑暗深淵不久前發生的,現在才有機會講,何況奴家不也是為了給你們一個驚喜,誰知道老被人懷疑別有用心。”

“一大把年紀還跟一個年輕人眉來眼去,也不知羞,當年師父收你入門,怎麽沒有發現你天生妖女的資質?”九玄仙子雖然對瑤姬還是充滿懷疑,但徒兒失陷,哪裏還顧得許多。

瑤姬臉色白了白,慘淡的笑了一下,轉身就走, “這個秘穀是我私開的逃生密道,其中一條路通往天魔殿秘牢,不過若是碰到那個老巫,可就要勞煩劍仙大人招架了,聽說你們可是故交來著。”

“師姐,小心些。”楊真一把扶住險些跌了一跤的蕭清兒。

“放開我。”蕭清兒甩開了楊真的手。

“小兩口鬧矛盾了,我怎麽聽說你們小兩口不久前在人家的小穀裏還海誓山盟來著。”瑤姬回頭格格調笑道。

“你這個妖女,胡說八道什麽。“蕭清兒粉臉緋紅,氣息急促。

瑤姬故作醒悟道: “原來小姑娘吃醋了,你放心,你心上人對你一往情深,才看不上我這個老妖婆呢。”

“你……”蕭清兒怎是瑤姬這個老妖精的對手。

“臭小子,敢欺負我寶貝女兒,別以為你現在不是我徒弟,我就不會拿你怎樣。”蕭雲忘忽然扭頭重重拍了楊真肩膀一下,把他狠狠嚇了一大跳。

這一拍,讓楊真心底那塊心結花佛烏雲破月,瞬間瓦解得一幹二淨。

“師父……”藏在楊真喉嚨深處的那個結,終於重新吐了出來。

蕭雲忘怔了一下,無限歡欣道: “好,沒想到還能再聽到你叫一聲師父,其實我這個師父很不稱職,你如今一身本事大多都與為師無關,師父這個稱號受之有愧啊。”

楊真心中升起一種明悟,前世種種已然是過去,並非是現在的負擔,他恭敬道: “若非師父,楊真如今恐怕還是昆侖山下河陽鎮一個跑堂混混。”

“好,看來你成長遠超乎我想象了。”蕭雲忘滿意地大笑道: “也許要不了多久,你還可以叫為師別的,比如嶽父大人。”說罷再度大笑不止。

“爹,你們欺負人,清兒回去告訴娘。”蕭清兒臉紅的像醉蝦一般。

通過一道狹窄的漫長秘道和數重機關禁製,瑤姬果然將眾人領到了一座地窟黑獄,一路看守被怒火滿腹的九玄仙子辣手殺了個幹淨。

見到練無邪的時候,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練無邪身上被纏縛了十八條粗大的黑索,懸掛在布滿法陣的陰暗囚室內。

九玄仙子一見怒不可遏,玄玉掌如刀駢出,卻給瑤姬阻止道: “師姐慢來,那是那老巫的魂索,不可輕舉妄動。

“本仙子就不信,區區鎖鏈能抵擋我玄女門絕學玄玉掌。”數道帶著血色的五彩光芒閃過,十八條黑索狂 一般狂舞起來,練無邪的嬌軀被拋上拋下,慘哼不止。

“魂索,我也許有辦法。”楊真攔住了九玄仙子的勞而無功。

“確實不可用蠻力。”蕭雲忘也點頭道: “為師倒是忘了,你如今身分非同一般,想來你繼承了大巫的位置,也同樣集成了那傳說中的強大巫法,這魂索自是不在話下。”

“師父明鑒,其實以師父的劍氣也有辦法破掉,隻是要費力一些。”楊真明白自己所長,也不再謙讓,他捏出劍指,喝道: “青龍出來。”

一聲低沉的龍吟後,神魄青龍盤龍遊海一般,繞室一周,直撲上了黑索,那可變大變小的堅韌魂索,很快就變成麵條一般鬆軟下來, 自動脫離了練無邪的四肢筋脈。

九玄仙子一把將落地的愛徒抱入懷中,急呼: “無邪醒醒,你怎麽了?”

“前輩,無邪沒有大礙,隻是給封閉了六識,調養幾日就可複原。”楊真見九玄仙子情急之下,連愛徒狀況都沒搞清楚。

這時一陣幽深的怪笑聲很快由遠及近,一個黑袍瘦削老者出現在黑獄入口台階上。

“原本老夫打算跟魔尊討個人情,救你出暗域,沒想到老弟自己就出來了,魔尊此次恐怕大失所算。”搜魂真君雙目閃著幽測的光芒,他眼裏似乎渾然沒有楊真等人的存在。

“黎兄高估蕭某了,能脫困,說起來還是我那弟子楊真的功勞。”蕭雲忘不鹹不淡道。

搜魂真君目中閃過奇異的光芒,若有所思地掃了楊真一眼, “看來雲夢大澤奉你為大巫並非空穴來風,天術看來真的被你得到了,老夫當年拋棄一切,四海九州島追尋的東西,居然讓一個外族人找到,天意,果然是天意。”

楊真心中震動道: “既然如此,黎前輩何苦屈居魔尊摩下,何不回到雲夢大澤,回到你的族人中間去。”

搜魂真君搖頭道: “老夫百多年前就看透了,如今另有所求,往日之事再不可尋。”

“這樣說來,黎兄不打算放過我等?”蕭雲忘身上鋒芒一現即逝。

搜魂真君意味深長地笑道: “這裏除了兩個人,老夫都不會留難,其中一個自然是蕭老弟,不過這麽多年有交手,老夫很想知道你究竟到什麽程度了,有機會老夫也想一雪當年之恥;另一個就是瑤姬,這個叛徒必須交給老夫。

“真君大人,閑事莫要管得太寬。”瑤姬陰聲道。

蕭雲忘站在眾人之前,道: “黎兄好算計,等你我打完,怕昆侖山大事都定了,隻怕你我交手要押後再說了。”

“蕭老弟,你讓老夫很為難。”搜魂真君臉色沉了下來。

“你不用為難。”楊真暗中承受著師父傳來的浩瀚法力,強芒一閃,一道銀色光環籠罩半個黑獄,搜魂真隻能眼睜睜看著蕭雲忘一幹人等憑空消失。

這一次沒有突破禁製,法力消耗要小得多,楊真一行直接挪移出了幽都山魔域地界,赫然現身漫天風雪之中

在諸人準備分手前,楊真突然提出: “九玄前輩,天魔宗圖謀昆侖,在下代家師請求前輩助陣前往如何?”

九玄仙子原本就抱著一絲前往昆侖的打算,但要她抹下麵子主動提出那是絕無可能,楊真的請求正合她意,她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雖然有所顧忌,還是沒有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楊公子,你偏心,怎麽不邀請人家去?”這邊的瑤姬不肯了。

楊真撫著額頭頭痛道: “在昆侖一些人眼中,我楊真早就是邪門外道,若再跟你混一起,那就名副其實了。

“不如這樣如何,我扮楊公子的侍女好了。”瑤姬一副不怕楊真不答應的樣子.

“收一個威名三界的妖女當侍女,楊某怕折壽。”楊真沒好氣道。

瑤姬明媚的 子狡猾一轉,喜孜孜道: “楊公子是巫門至高無上的大巫,不如我就扮一小小巫女好了,這樣沒人會反對罷?”

“小巫婆還差不多。”九玄仙子潑來了冷水。

守在父親身邊的蕭清兒聞言噗嗤笑了出來,頗不好意思的掩住了小口,隨即又低啐了一口隻有她自己才能聽見的:“妖女。”

“好罷,小巫婆就小巫婆。”瑤姬可憐兮兮的哀叫一聲,當即雙袖展開扶身疾旋,一陣粉紅旋風後,一代瑤姬已經化身成一個擁有水靈大眼、身段玲銳的黑袍小巫女,她盈盈拜在楊真麵前,”小巫參見大巫。”

楊真瞧得瞪直了眼,這個“小巫”容貌完全是瑤姬時光倒流的青春少女樣,多了幾分俏皮,少了幾分豔光,外套一身玄色鬥篷,看上去從骨子裏讓人憐愛。

九玄仙子臉色馬上就變了, “玉女轉生被你用作這等用途,師父要知道了,怕也會從黃泉再氣死一回。”

“師姐終於肯認師妹啦。”小巫女縱躍一聲歡呼,一舉一動完全是小女孩情態,讓人歎為觀止。

“收起你的媚術,否則一入昆侖就有人揭開你的老底。”楊真喝止了瑤姬的千變萬化術繼續玩下去。

九玄仙子拿瑤姬無法,她看了手中仍舊在昏睡調理的愛徒,無可奈何地對負手看熱鬧的蕭雲忘道: “事不宜遲,趕到昆侖山怕要半日才成,得動身了。”

“那是什麽?”、 “道宗在幹什麽?”少昊峰法宗和通天閣分屬兩個陣地的門派精英,紛紛驚呼。

隨著一股異香彌漫方圓數十裏,整個太昊峰都給籠罩在一層像牛奶一般化不開的氤氳之中,在初晨陽光下,氣象萬千,渾然一體,浩瀚不可測。

少昊峰上,一德真人歎息道: “姬香還是出手了。”

海真一詫異道: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素色雲界旗?”

一德真人兩條濃眉已經橫成了一條: “此旗真正得天地之力,使用者從心所欲,可抵禦五行攻擊,水火不侵,天雷走避。”

迎著朝陽,海真一信心十足道: “道兄何必妄自菲薄,素色雲界旗雖強,法尊的打神鞭也不遜色,何況法宗與我通天閣合力,實力已占壓倒性優勢,令道宗低頭隻是時間問題。”

他的信心不是沒有來由,隨著通天閣弟子和法宗弟子各自源源不絕入陣,在太昊峰東麵和西麵,分別出現兩座陣法雛形,通天閣依舊是八百名弟子組成“滄海一粟陣”,而法宗則五百一十二名弟子組成威力不在道宗昊天劍陣之下的五行辟天劍陣。

以上兩個攻擊力無比強大的陣法,任一全力發動都有移山倒海的威力,兩陣合壁,威力累積更無法計算。

“ 告法尊,昨夜法宗有三名弟子失蹤,七名弟子被殺,皆是外出巡夜出事,道宗看來對今日之仗勢在必得。”紫桑出現一德真人身後,躬身而立。

“凶手可有留下痕跡?”一德真人木臉看不出表情。

“均是一擊斃命,當高手所為。”紫桑含糊道。

海真一扭頭驚異道: “看來並非巧合,我通天閣昨夜也有十來名弟子傷亡,都沒有抓到凶手,若非貴宗提起,恐怕本座還羞於提起。”

“紫霆據老夫了解,秉性剛直火暴,他絕不會用這樣陰險毒辣的手段。”一德搖頭道。

紫桑真人拂塵一挽: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是人,想來紫霆已經知道無法從長老院得到任何支持,所以如此不擇手段。”

海真一冷笑道: “既然如此,我通天閣也不必留手了,今日好好讓他們見識一下本座的手段。”

一德真人沉默良久,才道: “自古戰陣傷亡難免,我法宗此次行動確實有欠光明,但為了壯大我脈,取得玉清令,一德也隻能有負先賢聖意。”

紫桑聽罷,陰險的三角眼閃了閃,滿意的去了。

連綿不斷的金鍾聲響徹昆侖仙府,修真界近千年來規模最大的會戰開始了。

數百柄飛劍按五行生克排列起陣,五顏六色的劍氣洪流從開始的雜亂無章,變得純淨渾厚,五行辟天劍陣功

在少昊高峰上縱覽戰局的一德真人見狀鬆了口氣。

在浩瀚的陣力中,個人之力微不足道,當無數溪流匯聚成江河湖海,威力再不可同日而語,隻見辟天劍陣陣中旗令不斷打出,五行洪流呈雲龍升天陣,劍氣洪流到了極高點,輪轉拋射而出。

五道各色怒龍破天呼嘯,空中炸鳴不斷,幾乎不分先後轟在素色雲界旗張開的氤氳寶氣上。

一陣七彩光芒閃耀,氤氳寶氣一陣翻滾,跟著平緩了下來。

法宗發動第一波攻勢並沒有取得成果,通天閣已經迫不及待,發動了滄海一粟陣最強的海潮陣,一浪接一浪的法力浪潮轟擊氤氳寶氣。

連環不斷的層層攻擊,令氤氳寶氣劇烈震**起來,七彩寶光上下翻滾,顯然比法宗取得了更佳的攻擊成效。

而在太昊峰內,幾組自願組成的高手突襲隊伍正在成立之中,他們的目標是趁法宗和通天閣發動攻勢時候,襲擊防禦薄弱所在,削弱對方攻擊威力,同時起到牽製作用,甚至覓機一舉破壞攻擊法陣。

玉霄峰弟子全數報名,加上丹陽宗的樂天,以及天外峰的玄道組成以樂天為首、玄道為副的精英小隊,另外還有兩支由道宗各脈紫字輩高手組成的隊伍。

原本樂天等人不可能獲得此等機會,但玉霄峰諸弟子在代掌門紫霆真人麵前,宣稱隻有在鬥法中才能成長,而紫霆真人也不知觸動了哪根神經,不顧諸峰掌座反對答應了下來。

素色雲界旗在太昊峰一角已經張開了一條出入通道,出發前,樂天為首的年輕道宗新一代精英聚集在一起,個個神情肅穆,大有風蕭蕭一去不返的悲壯。

蕭月兒兩手叉腰,忿忿道: “我們這麽幾個拿出去,能撲騰幾個浪花啊?要是按剛才那些老頭子的計議,專找遊兵散勇小蝦米收拾,也太喪氣了,你看那姓楚的,拿了一道大旗,指揮上百人發動劍陣呢。”

伯雲亭斜瞧了遠處道宗弟子雲集陣眼處,笑道: “楚師弟年紀雖小,但遇事鎮定不亂,進退有據,在道宗年輕弟子中頗有威望,就這一點,昆侖玄字輩恐怕難有幾人能及,他當此重任也不無不可,諸位長輩不也未曾反對?”

樂天鼻孔朝天一哼: “照此說來,樂某也不比他差,隻是沒他生了這麽個權高位重的好師父。”

天外峰玄道一旁輕咳了一聲,打斷道: “我等承擔的任務也非同小可,稍有不慎,隨時有性命之危,說得不好聽,也許九死一生,玄道以為,最好還是依照諸位師長的議定行事為妥。”

“膽小鬼。”蕭月兒當即給了玄道一個大大的白眼。

玄道臉色不變,對蕭月兒問道: “戰陣非鬥法切磋,若是碰到法宗好友,你能否痛下殺手?若同伴有危險,你能否舍命救人?若是被圍困,有一個獨自逃生的機會,你會否放棄?”

玄道一連串追問,讓蕭月兒啞口無言。

伯雲亭垂歎道: “若是師父在就好了。”

冷鋒沒有理會眾人,轉身直下通道: “多言無益,要殺人,用眼和嘴巴是學不會的。”

“那用什麽學?”蕭月兒心知眾人唯有二師兄有搏殺經驗。

“用身體學。”冷鋒拋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蕭月兒望著冷鋒那孤單的背影,嘀咕道: “難道挨上一兩劍才能體會到不成?”

樂天拍拍手,大手一揮: “出發,他奶奶的,不就一條命麽,沒準下輩子投個更好的胎。”

“你姓樂的,下輩子隻能投猴子身上。”蕭月兒嘲笑道。

“做猴子也不錯,至少不用做人這麽累,還有這麽多選擇要麵對。”樂天召喚出火麒麟,縱身而上,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裝什麽深沉。”蕭月兒呸了一句,踏上了靈犀,跟著衝出。

伯雲亭與玄道相顧一眼,一起尾隨而出,他們年輕的血已經開始沸騰了,盡管夾雜著不安和恐懼。

由於道宗一陣處在守勢,通天閣首先大膽將攻擊陣逼近太昊峰,威力巨大的海潮陣難以在縮小的空間運轉下去,通天閣弟子在旗令下重組序列,魚鱗陣這個最緊密的攻擊陣,寸寸壓向了素色雲界旗結成的氤氳寶氣邊界,朝內寸寸推進。

法宗見狀,不甘示弱,五行陣轉動,方圓勢拉開,五百法宗弟子形成圓陣緩緩旋轉,滾動擠壓向氤氳寶氣。

太昊峰主持素色雲界旗的紫霆真人,一見對手如此短的工夫就發現了己方弱點,一聲令下,道宗昊天劍陣開始啟動,迎擊四麵八方試圖短兵相接的對手。

通天閣和法宗的法陣,都不具備氤氳寶氣這樣完美無暇的守護,在緊逼氤氳寶氣下,一些弟子身法開始紊亂,道宗一方遊弋而出的劍流,很快收割了一小片不慎出陣的弟子。

在強大陣法擠壓下,血肉紛飛,死傷極為慘烈,幸運的還能元神逃脫,反應慢的,形神俱滅。

好在通天閣和法宗同時發現不妥,紛紛調令陣型壓縮,重振攻勢。

在半小時的攻勢內,道宗為了抵擋兩大陣的攻擊,大批弟子法力消耗極其厲害,事實上比法宗兩方死傷一些弟子代價還要大一些。

因此,攻破素色雲界旗就成了法宗和通天閣取勝的關鍵。

通天閣繼續變陣,衡軛陣、鋒矢陣等陣勢紛紛出爐,法宗更是五行輪回勢、方圓勢、雲龍勢、長蛇勢交替使用,務必給道宗施加最大壓力,削弱道宗持續戰力,待到崩潰時,一戰而定。

這一場攸關玄門氣數,無數修士命運之戰,所為也不外乎名和利,象征昆侖掌教和道統地位的玉清令,是法宗誌在必得之物,而蓬萊通天閣攜複仇之心不遠萬裏,實則為玉清洞天之秘寶而來。

道宗自開山祖師玉鼎真人始,就領袖群倫,如何肯輕易放棄道統統治地位,更遑論玉清洞天的先祖寶藏。

日升後兩個時辰,雙方已經戰至了濃烈的**,傷亡難計。

第十章傷逝

在迷霧重重的深穀山澗中,樂天、蕭月兒一隊人馬自交戰以來,一直沒有找到太好的機會,一巨接近法宗和通天閣的攻擊陣,就會被發現,一旦給高手盯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他們這點人馬一旦遇到攻擊陣的鋒芒,恐怕連渣都剩不了,直接給劍氣洪流碾壓成飛灰。

好在冷鋒提出了脫離主戰場,在對方受傷落單修士中尋找機會,而太昊與少昊兩峰之間千丈之下的深穀,正是絕佳埋伏所在。

眾人正埋伏在一片亂石林立的河穀中,溪澗飛流足以掩飾他們的動靜,且天上仿佛近在咫尺的法力洪流轟鳴聲回**不絕,偷襲時候被上麵高手發現機會小了很多。

“月兒,好些了嗎?”

伯雲亭在山溪中洗 了一下衣襟上的血跡,起身看見身旁仍舊幹嘔不停的蕭月兒。

蕭月兒倔強地再埋入冰冷的溪水,鎮了一下氣血,再抬頭胸前掛了一溜水蓮,濺回溪流亂石。

伯雲亭一手大力相托將蕭月兒扶了起來,小心地拍著她的背心,道: “大師兄留著陪你,就不跟二師弟他們出動了,其實大師兄也比你好不了多少,實在不願意碰到法宗的同門。”

“哇……”蕭月兒反身就栽入了伯雲亭懷裏,哭了個一塌糊塗,邊哭邊嗚咽著: “我殺人了,我殺人……”

“我知道,不怪你,不怪你……”

“我給了他一劍,可,可後來……才發現認識他,他跟娘是同一支的師兄,他平時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出名的膽小,可我,可我親手殺了他,哇……”

“你那一劍並不致命,你二師兄最後一記才殺了他,不要難過……”

“真的?”蕭月兒抬頭,淚眼模糊,仿佛溺水的小孩,拚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當然是真的,下次我們殺通天閣的壞蛋,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伯雲亭輕撫著小師妹的秀發和柔弱的背心,望著在上麵雷霆電閃中不斷變色的迷霧,憶起了久遠時空,那時候昆侖各宗弟子和睦相處,縱有衝突,也是在師長的見證下公平比鬥。

這時河穀上方風聲大作,一道明暗不定的光芒從天空墜了下來。

伯雲亭一把將蕭月兒拖著避入了一塊青石後,觀察著迷霧上空,一般有人受傷落陣後,都有高手及時出手救助,但也有一些倒黴鬼隻能自生自滅。

半晌後那團光芒重重落地,砸落在一個山壁上,亂石隆隆滾落。

“跟我來。”

埋伏在伯雲亭不遠的樂天一聲低呼,冷鋒等當先縱身躍了出去,數道人影起落間,轉眼在迷霧中隱沒,逼近那人所在位置。

“真是一群聰明的小蟲子。”

一個英俊乃至邪異的華服青年一臉笑意,但那雙冰冷無情的鳳目,卻讓四麵形成包圍之勢的樂天等人不寒而栗

“你是誰?”樂天隻覺一股寒意從頭頂百會而降,手足幾乎克製不住要發抖,原本中氣十足的質問變成了 弱的低呼,他再傻也明白踢上鐵板,眼前這家夥故意引他們前來的。

性子極冷酷的冷鋒口角已經擰出血絲,也擋不住牙齒打架,邪月嗡聲一顫,他刹那間心神恢複了片刻,神秘人詫異地驚咦了一聲,冷鋒已經縱身飛出,一道藍色閃電裂空劈了下夾。

與此同時,樂天也放出了火麒麟。

神秘人隻伸出了一個指頭,閃電打著旋,倒飛了出去, “鏘!”插入了山崖岩石中,盡柄沒入。

而冷鋒落入了神秘人手中,他脖子被一隻潔白有力的手掌死死扣住。

至於噴出真火的火麒麟,隻撲到了一個虛影,狂猛的真火融化了大片岩石,而神秘人在初時驚異後,便發現這頭火麒麟虛有其表,不過區區一個元神,唇角剛綻放的興趣就消失了。

玄道的白虹仙劍和樂天的斬陽劍,分別化作一白一紅兩道閃電夾擊神秘人。

麵對一個縱越,又從後麵撲上的火麒麟,三方夾擊,神秘人依舊從容不迫。

罷風狂卷,兩柄飛劍撞得火花四射,同時紮入火麒麟靈體內,激起一天熊熊真火.

而冷鋒仍舊被神秘人提在手中,人站於一片飛岩上。

樂天等人仰望崖上,呆若木雞。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一道金光閃過,直襲神秘人.

“散仙,你就是那個一陽?”神秘人在狹窄空間內化作無數虛影,回避那隻幾乎令空氣燃燒的大手。

“閣下修為蓋世,當不是籍籍無名之身,為何欺負後輩?”一陽上人說話之間,手上絲毫不見停頓。

觀戰的樂天等人,隻瞧見成百上千的人影在天空縱橫,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但他們更揪心的是冷鋒的生死。

忽然一團血霧爆出,罩了神秘人一身,一個黑影拖著一條長長血影從崖上飛落。

一陽上人起手連出七迭勁,水火交侵,天地扭曲,神秘人被困窒一隅。

剛才飛落的人正是冷鋒,他落在附近一條溪澗中,渾身鮮血,染紅了方圓半裏的溪水。

“吾晚些時候再找你玩,區區一個屍解仙很了不起嗎?”

神秘人雙臂交叉過頂一震,破了一陽上人的攻擊,身形閃了閃,就不知去向。

“師伯祖快救人,冷鋒他快不行了。”樂天將冷鋒從水中撈起,跪在溪邊近乎嚎吼地祈求天上那人.

伯雲亭和蕭月兒這時也撲了過來,蕭月兒尖叫道: “師兄手沒了,天啊……”

“你們幾個小東西真不知死活,紫霆怎麽會派你們出來胡鬧。”一陽上人伸手從樂天手中奪過冷鋒,一層寒氣瞬間凝結了上去,冰封止血一氣嗬成。

“冷木頭會不會有事,沒有他的氣息了。”樂天神情滿是惶恐和焦急,連在他屁股後頭亂轉發脾氣的火麒麟,都沒有理會。伯雲亭拉住幾乎要撲上去的蕭月兒,恭敬地對一陽上人拜道: “請師伯祖看在道宗的分上,救我冷師弟一命。”

一陽上人苦笑道: “誰說老夫不救,隻是他舍棄一臂,精血虧損太大,即便複原,怕修為也要大降,可惜了一個好苗子,看這小子路數,應該是蕭雲忘那娃兒的弟子吧。”

“隻要不死就好,不死就好。”樂天大喜,跟著跳腳咒罵了一句, “你個死老頭,就會裝腔作勢,嚇死我了。”

一陽上人再打出一道金光在冷鋒身上後,就將其交給了看上去最穩重的伯雲亭, “你們幾個立刻帶他去王母峰,那裏自有人能救他,你們幾個既然出了陣就不要回去了,如今隻有王母峰能保你等周全。”

“什麽,死老頭,你要我們避風頭。”樂天指著頭頂,大聲吼道: “道宗兄弟們都在拚命,你要我們跑路,,我好像忘了,您老人家不是道宗的人,您是劍池宗的死鬼。”

“混帳!”一陽上人再好的脾氣也會發怒,一道指風將樂天掀了個跟頭, “老夫何嚐不想將這群逆祖的混帳一一誅殺,將那群海外逆子一一趕出九州島。

“老夫縱是散仙,但也不是無敵,若是老夫出手,海外雙仙必定連手出陣,道宗縱有三頭六臂,也抵擋不住。”

剛默默替冷鋒取回兵器的玄道,這才上拜道:“師伯祖,我們聽您的吩咐,可是師門有難,我們不該坐視不理啊 。“

一陽哭笑不得道: “王母峰絕不會風平浪靜,那裏也有某些人誌在必得的東西,讓你們去王母峰,也希望你們能助聖宗一臂之力,那裏的東西不容有失。”

樂天扛起斬陽劍,高呼: “兄弟們,扯呼,今日不死,遲早跟這些王八蛋算帳。”

伯雲亭等匆匆跟一陽上人拜別,一行沿著河穀,掠向王母峰的方向。

眼看將近午時,道宗仍舊龜縮在素色雲界旗中,法宗和通天閣的攻擊法陣都疲不能興,法尊一德真人和通天閣閣主海真一都對道宗的韌性大為吃驚,心知再不出陣打開局麵,隻怕士氣下滑,形勢逆轉也非不可能。

烏雲滾滾的天空青芒萬丈,仿佛成千上萬顆飆雷同時爆炸,一道青蛇似狂龍重重自雲層拋落,抽在籠罩太昊峰的氤氳寶氣上。

刹那間,一陣奇光連綿閃動,氤氳寶氣翻騰著萎縮了一層。

正在維持攻擊陣型的法宗弟子頓時歡呼雷動,士氣大振,因為他們心目中至高無上的法尊終於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那樣驚心動魄。

海真一怎肯在這個時候落於人後。

緊跟著青光裂天後,一道萬丈金光當空騰起,隕石墜落一般重重轟擊在氤氳寶氣上。素色雲界旗的守護又看得見的萎縮了一層。

那是翻天印,修真界幾乎絕跡的神器重新現世了.

這次迎來了蓬萊通天閣弟子們的震天歡呼,他們鼓起餘勇,再次發動海潮陣。

法宗的五行辟天劍陣也發動了最強的車輪陣,從四麵八方碾壓上去。

法宗和通天閣齊齊發力,萬劍如臂使指,翻滾如 ,寶光萬丈,形成山呼海嘯的攻勢,道宗的形勢眼看岌岌可危。

一直主持驅動素色雲界旗的紫霆真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圍在他周圍的各峰掌座也好不到哪裏去,個個神情茫然,還有絕望。

在角落的紫丞真人突然開口道: “代掌門,道宗恐怕支持不下去了,不若暫且與那通天閣達成妥協如何,龍虎印合壁意義重大,也是我道宗多年來所期望的,何不趁此機會……”

“住口!”紫霆勃然大怒, “你以為法宗會甘心就此罷休,他們不怕我道宗秋後算賬,?海真一又豈有這點企圖?”

紫幹苦笑道: “我丹陽宗上下都參入此陣,就算罷手也不能,紫幹不是為道宗而戰,而是為了命運而戰,隻要紫幹還有一口氣在,就與代掌門共同進退。”

天外峰紫軒抹過額上汗漬, 目若星辰,淡然道: “紫軒生於昆侖,死而後已。”

紫霆臉如絳紫,在太昊峰的顫栗中,震天大笑道: “就算道宗要亡,我紫霆也要拉著他們一起下黃泉。”但他腦中卻想起了昨夜一閑長老曾對他說起的那句話。

“聽我玉清號令,昊天劍陣暫歇,全力養精蓄銳。”紫霆發布了這條命令後,當即全力主持素色雲界旗,排列在四麵八方驅劍的道宗弟子齊聲應諾,總算打起了幾分精神。

王母峰,往日沉寂聳立的樹山似乎活了過來,一位美麗絕倫的仙子正屹立在一條高枝上,乘風眺望中昆侖方向,那邊天際醞釀著越來越龐大的元氣風暴。

忽然幾道利劍一般的血芒連續躍動在王母峰外,姬香淡淡一笑, “你們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說罷她腳下大片枝葉刷刷活轉過來,靈動如蛇,交織如雨,轉眼就編織出一個綠色坪地。

一隻古琴橫放在姬香的膝上,如流水一般的絕妙仙音傳揚了出去,頓時四方雲動,那條藏在雲層中活動的血芒,頓時沒有了隱藏空間,暴露在空氣中。

一陣囂張狂笑從那條影子傳來,那人道: “姬小姐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如此絕色藏於山中,真是可惜了。”

“妄言。”姬香滑動的纖指輕輕一屈,鏘!一聲箏鳴,幾乎同一瞬間,那條血影被一道無色無形的利刃切成兩截 。

“好厲害的婆娘。^血影身體分成兩截,仍舊有能力說話。隻見一陣血霧彌漫,他軀體神乎其神地重新合二為一。

“血魔道,看來你就是那血妖多彌羅了。”

姬香一語點出了來者的身分,不過她手上並未停歇,輪指撥出,一道道無形氣刃在雲海上縱橫,將血影殺的抱頭鼠竄,最後不得不夾著尾巴,化作一道血色遁光叫罵著遠去。

“向先生,為何戀棧不去,莫非想入我王母峰做客不成?”姬香嬌俏地蹙了蹙月眉,仙音仍舊源源不絕的流淌在雲海,與風雲為舞。

“姬小姐,莫非對向某動心了,若是如此不妨遷居到幽都山,你我魔中有聖,共談天人之道又何妨?”

麵對向隱的調戲,姬香隻是淡然笑了笑,回敬道: “對於藏頭露尾之輩,姬香一向無甚好感,若向居士有心投入玄門正道,本座倒可為你牽針引線。”

向隱大笑: “向某很想現身一親香澤,可惜尊駕一身是刺,貴宗對我魔道一向又臆斷苛責,向某還沒有舍生取義的打算。話說回來,向某此行不過是借道一遊,順便奉送一個消息。”

姬香淡然應道: “四百年前,先師飛升之際,曾言魔道盛極於西,得天共譴。”

“謬,大謬,一個棋子,怎可能看到棋盤外的東西。”向隱沉默了一陣,不屑大笑而去。

姬香麵上憂色浮現,她知道,昆侖這場浩劫才剛剛開始。

昆侖道宗處境極其危險,但她卻無法前往支持,隻能守護在王母峰,靜待時機。

忽然姬香心神一動,抬頭正見北方天際一陣血色浮起,她手中此時已經多了一麵玉白鑲金邊小旗,隻是寶光暗淡,隱有微不可察的破損。

素色雲界旗終於破了。

“紫霆,交出玉清令、龍虎寶印,上天有好生之德,當可免血戰一場。”海真一清朗的聲音傳遍方圓百裏。

時間,將近千名通天閣門人齊聲重複掌門真人的喊話,聲勢震天。

“道宗自古未有降者,紫霆縱然不肖,也不會向祖上逆徒俯首。”紫霆一聲令下,昊天劍陣全麵展開了,隻不過此刻太昊峰已經全然暴露了出來。

一言不和,真正的短兵相接開始了。

過千柄飛劍穿梭縱橫長空,還有許多千奇百怪的法寶夾雜其間,三方將近三千弟子不可避免的被死神不斷收割。

紛飛的血肉,倉皇逃亡的元神,縱橫的劍氣,衝霄的寶光,慘烈的嚎叫,一切的一切,仿佛人間地獄。

“師父,停止罷,不能再自相殘殺了,否則我們將是昆侖的罪人,昆侖的罪人啊,鳳嵐求求您了。”在少昊峰高處,之前威風八麵的法尊一德真人正在縱覽局麵,同時調養元氣,神器的使用雖然威力巨大,但損耗之大常人也難以想象。

一德真人吞走了鼻端和頭頂的團團,收息閉目片刻,不怒自威道: “嵐兒,為師一向縱容於你,最好的法寶賜予你,無上的法訣傳於你,當年你一意嫁人便是如此,你問問你自己,對法宗可有過忠誠,可有過一分一毫的付出?”

鳳嵐跪伏在地,再次哀求道:“師父啊,昆侖道統就真值得這麽的同門相戮,舍生忘死,通天閣難道就不是別有所圖?”

“鳳仙子說說我通天閣如何別有所圖?”不遠處角峰上的海真一數步便踏了過來。

鳳嵐見一德沒有吭聲,以為是讚同於她,便大聲斥責道: “一群叛逆而已。”

“好,好一個叛逆,若是道宗勝了,不知道往後法宗可還有機會抬頭,嗬嗬。”海真一說罷,也不看一德真人無比難堪的臉色,飄然離去。

而雲海上,雙方接戰更加血腥了,不時有人慘叫著跌落雲霄,甚至有人同時被幾件仙兵打得粉身碎骨,形神

“師父,此刻回頭還來得及,一元掌門尚未露麵,長老院還沒有動靜,難道您不覺得太奇怪了嗎?”鳳嵐還在試圖說服師尊,卻沒有發現一德真人在聽到一元後,變幻不定的神色陡然有了幾分決然。

這時,一人陰陽怪氣道: “若是鳳師妹怕日後難處,紫桑就在這裏代你請求師尊日後放你那夫君一馬如何?

“紫桑,你閉嘴。”鳳嵐回頭怒視。

“嵐兒,你太讓為師失望了。”一德真人一臉殺機。

“請師尊恕徒兒不孝。”鳳嵐拔出紅塵三千丈,飛身直掠戰場。

“給我回來。”一德真人這次真的動怒了,他無法容忍自己最喜愛的弟子一再件逆,甚至背叛自己。

他的呼喚沒有任何響應,鳳嵐已經化作一道銀色狂 ,從後方筆直插入了法宗的隊伍,大片法宗弟子被她一路卷飛掃翻,開辟出一大條空擋。

“師尊,我法宗登極在即,不可再出現任何差錯,否則極可能功敗垂成。”紫桑望著雲海那個勢不可擋的身影,陰沉道。

一德真人廣袖忽然抖出一條節節龍鱗的長鞭,打神鞭遇風狂漲,化作一道光芒飆射的青色蛟龍,張牙舞爪直纏鳳嵐。

“打神鞭又如何?”烏雲滾滾的天際強芒一閃,一道斬天之芒,斜切而下,剛好在打神鞭進襲的路上。

青蛇狂跳,劍氣如霜,刹那間驚雷萬裏。

不用任何言語,在場道法兩宗都知道誰來了,多情劍仙在最關鍵的時刻趕到了,他竟然一劍擋住了神器的天威。

緩了片刻,道宗的震天歡呼聲才如潮爆發出來。

蕭雲忘長發飛舞,手中紫霆劍連圈帶**,劍氣無限膨脹,他切入的法宗陣地百多名弟子瞬間被打落了雲霄。

“小子猖狂!”一德真人積鬱已久的憤怒爆發了,竟然為道宗一個紫字輩弟子逼落下風,情何以堪?

“道宗就算要低頭,也不會是法宗。”蕭雲忘輕彈劍鋒。

“好,一元的好徒兒,就讓老夫領教領教。”一德真人怒極反笑,屹立長空。

打神鞭化作青色狂雷,直籠罩蕭雲忘而去,不留餘勢。

“法尊出手,吾之幸也。”蕭雲忘長發飛舞,仗劍衝天迎上。

一條白影更快的衝在了前麵,原是橫亙在中間的鳳嵐。

紅塵三千丈化作銀河,將青色狂雷的憤怒全部接了下來,蕭雲忘心神一片空白,他哪料到愛妻會衝動若此,神器豈是她能抵擋的?

果然開天霹靂過後,銀河條條斷裂,鳳嵐渾身鮮血,仿佛盛開的桃花灑在潔白無暇的雪衣上。

蕭雲忘這一刻忘記了出劍,依著本能癡癡的將愛妻納入懷中,任憑血漿灑了一頭一臉,餘者在長空飄舞。

遠處遲到片刻的楊真等人,隻看到了鳳嵐挺身受鞭的一刻。

“娘……”一聲淒厲如杜鵑啼血的哀鳴,從一條綠影呼喚而出。

“師姐。”楊真大駭,手臂長伸,反掌一撈將蕭清兒帶了回來,牢牢控製在手中。

“她就是鳳嵐?”

九玄仙子遙遙相望,人已癡了,方才那一幕給了她畢生難忘的印象,那個無畏的女子,就那麽橫在師父和愛侶之間,而蕭雲忘麵對此情此景,如許情癡,她心中那縷異念就此徹底斬斷。

百裏戰陣,千丈長空,雲霄之上,忽然之間就那麽沉寂了下來。

雙方暫時都失去了戰鬥欲望。

“該死一一”蕭雲忘依依不舍地抬起頭來,原本清亮的眼睛,一點點異變,最終充斥了無窮的空洞和毀滅,他身外方圓十裏的空氣近乎凝固了,風雲不動,時光停息。

楊真隻覺一股毀天滅地的劍氣誕生了,他體內的巫功應勢瘋狂運轉了起來。回想片刻之前在仙府內外目睹的情形,胸中那股說不清的悲傷和憤怒再難壓抑下去。

也許,也許,今日之後,曾經的昆侖將不複存在。

不,不是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