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雨

樓閣寢室中,楊真安靜地躺在榻上,練無邪把脈半晌後站了起來,回來走動,武令候一旁急道:“無邪你闖大禍了,你可知他乃昆侖山仙家弟子……”

“他百脈阻絕,毫無內息可言,分明是先天氣脈不足之象,哪裏像玄門中人……”她眉梢微蹙,也兀自有些不解。

武令候一拍腦袋,醒悟道:“楊兄弟說過,他是禁功修行,昆侖山道法神妙,非我等可窺視,也許他不宜與人交手才出了狀況……”

“禁功?”練無邪看著軟榻上那張清奇高傲的臉容,輕笑道:“看不出他還是個硬骨頭,倒是我錯怪他了。”

在庭院中,巫靈兒與青鳥正玩得不亦樂乎,不時傳來清脆的歡笑聲和怪叫聲。

武令候皺眉道:“看來得請師父來一趟。”

練無邪哼了一聲,不屑道:“你師父那點道行不提也罷。”

武令候麵上怒容一現即逝,道:“無邪,你休要目中無人,要知……”

“要教訓我,你還不夠資格。”練無邪淡淡掃了武令候一眼,轉身就出門而去。

武令候剛剛隻覺一道利劍般的目光刺了他一下,火辣辣的疼,暗驚這妹子修為又有了突破,心中沒來由一陣沮喪,也不知這丫頭拜在誰家仙門之下,修得如此能耐。

“靈兒,跟姐姐走,姐姐有新功夫要教你。”樓閣外傳來練無邪的聲音。

武令候寒著臉走到樓閣憑欄處,喊道:“慢著,靈兒留下。”

巫靈兒停下了跟青鳥嬉戲,對叫住她的練無邪道:“練姐姐,我留下照顧楊公子好了,有空我會去陪姐姐玩。”

練無邪欲言又止,狠狠瞪了樓上武令候一眼,徑直離去。

楊真自那日昏迷不省人事,始終無法醒來,武令候想盡了法子,請動了師門懸空觀諸位師父師叔長輩,也無濟於事。

不多幾日,武王爺自上京城返回洛水城,帶來更壞的消息。受朝中勢力排擠,今上也對他產生了猜忌,突然宣告成立平南大軍,另遣大將南征。

坐鎮洛水十三郡二十餘年的武解陽一朝被架空,集軍政大權於一身的鎮南節度使廢棄成了閑職。

大勢下,玄機子撤走了王府供奉堂的大部分門中高手,王府門庭一時冷清至無以複加,武令候整日流連在城中洛水花街買醉作樂。

與此同時,前方密報,南疆蠻族一改過往寇邊習性,在寒冬未退就大批蠻兵集結南疆邊境,頂著嚴寒北上。

大漢朝廷震驚非常,平南大軍在新上任的南疆都統調遣下,各郡兵力源源不斷調集洛水,倉促提前開赴前方,南疆在剛開始褪去的寒意中,醞釀著戰火的氣息。

怒江南線大漢多方郡縣皆有傳來時疫,乃至妖孽橫行作亂之聞,恐慌蔓延了與南蠻接壤的數千裏山莽大川,洛水城身為一方軍機重鎮,一時卻成了最平靜之地。

這一日,剛入夜,洛河的一條船舫上,一間幽暗的艙房中,兩個女子借著月光對案密談。

其中一女卻是那名噪洛水府的巫羨魚,身居主位,另一女披了個鬥篷,遮著頭麵,看不清容貌,身形更顯嬌小一些。

兩人默坐良久,巫羨魚膩聲打破了沉寂,道:“妹妹,上京城形勢扭轉,對我方大為有利,這洛水府隻怕也要變更計畫了。”

鬥篷女子咯咯一笑,道:“師姐真是好本事呀,不論大漢京都,還是眼下的洛水重鎮,都在師姐的股掌之中,小妹佩服的緊。”

巫羨魚夢幻一般迷離的目光,變得悠遠莫測起來,“在雲夢大澤,人人知黑巫蚩越,而不知我巫羨魚,今次他領大荒軍北征,我巫羨魚偏要跟他一較高下。”

鬥篷女子又是輕聲一笑,輕輕埋首脆聲應道:“離開雲夢大澤前,大巫師吩咐此行由大師姐您為主,諸部商討定計,以擾亂大漢民生軍心為上,協同南疆大荒軍行事,但要謹防驚動玄門中人,師姐可知武王府有昆侖山的人入住了。”

“昆侖山?”巫羨魚蛾眉輕蹙,旋又咯咯笑道:“昆侖山又如何,我巫門諸部紮根南疆幾千年,何嚐怕過他們?何況我們行事一向有分寸,隻要小心些,他們就找不到借口插手凡俗之事,等木已成舟,他們又能奈我何?”

“師姐你手段毒辣,很容易暴露行蹤,妹妹以為未到關頭,還是收斂一些的好。”

巫羨魚臉色一冷,道:“妹妹這是何意?”

鬥篷女子攏了攏鬥篷,低聲道:“武解陽失勢,師姐你為何還盯住他們父子不放?”

巫羨魚仿佛明白了什麽,輕輕抓起盅蓋,手伸出船窗外,輕一抖手,一道白光在平緩的水波上激起一朵又一朵青色浪花,接連六七個水漂,才沉寂下去。

“浪頭有起有落,人生也如此,武解陽這釘子並不容易拔掉,他背後的供奉堂更非好惹之輩,一旦我南方大軍得勢,隻怕就是他複出之機,要有備無患。大漢人可怕的不是武力而是智謀,我南疆黎民吃的苦頭還少麽?”

鬥篷女子沉默了一會兒,終還是低頭道:“依師姐吩咐就是。”

巫羨魚盈盈淺笑,眸光流轉,道:“中土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惜他們對我南疆百族卻是知之甚少,這回我們定會給自大的漢人一個大大的驚喜,咯咯……”在黑暗中,她一雙眸子突然明亮了起來,閃爍著熾熱的憧憬光芒。

鬥篷女子站起了身,正要退出艙房,突然留步道:“師姐真對白蠻、烏蠻、九黎諸族那麽有信心?要知中土人煙浩渺,英雄豪傑輩出,非我南疆百族蠻荒可比。”

“誰知道呢……對我們巫門中人來說,不論中土萬裏富饒平川,還是南疆十萬裏山莽大澤,都沒有太大分別,但是百族千萬黎民的生計卻與我們息息相關……你小腦瓜不要多想,聽命行事便是,最近快有動作了。”

巫羨魚也站了起來,話鋒一轉,有些狐疑道:“妹妹你心性淳良,隻肯修那靈性之道……不會是心軟了吧?”

“師姐目光如炬……妹妹每施那蠱惑人心之法,都有愧於心……”

“傻丫頭,我巫道以天地萬物靈長為師,人心為本,若非紅塵百煉,如何心禦萬物?”

“懂了,羨魚姐姐。”

“神氣相戲於無間,無內無外,不實不虛,居妙有之無,虛無之有,有感而遂通,靈會於太虛……”

在心海中,元神所托乾坤印核心處,楊真印證著蒼茫萬象法及乾坤遁字訣和玄字訣奧義,在混沌歸一的識海裏,沉迷於修煉之中,已經不知過了多久。

憑借著莫天歌所留記憶和乾坤印引發的天機,楊真進窺了乾坤印更深一層的奧秘。

他的肉筏固然失去了道門引氣之能,但卻有了乾坤印這無上天地橋梁作為替代品,天地靈氣可通過乾坤印源源不斷的供給紫府元神,令元神得以錘煉成長。

同樣,元神也可以憑借乾坤印這內在小天地,施展法術神通。

遁字訣,可通風、火、水、土五行遁空,化肉身為虛冥,逍遙於天地,出入於青冥。

玄字訣,可結印虛空,掌握五行輪轉虛實相生之道,利用天地萬物化解、抵擋,甚至行攻擊之法,變化萬端,浩然難測。

光陰流逝,楊真忽然感覺已功行圓滿,元氣神足,乾坤印封結的紫府天門大開,他六識重新回到了肉體。同時,他重新找回了昆侖仙門弟子的自信和尊嚴。

他相信自己能走出與前人不同的一條道路,縱然前方萬般荊棘和險阻,他也無所畏懼。

楊真走出樓閣,看著鬱鬱蔥蔥一片的庭院,有著煥然一新的感覺,感覺前所未有的好。

他心中渾融一片,神念如水漣漪散**開去,他漸漸感覺到了風,流動在他周遭,無所不在的風,禦風法術隨著乾坤印拓展的意念空間,施展開來。

他漸漸脫離了地麵,一寸一寸地向上飄浮起來。

往昔的根基還在,熟悉的感覺一點一滴回到了楊真體內,漸飛漸高,最後飄浮在樓閣屋簷上空,俯覽著重重飛簷相接的王府殿落樓閣。

他強忍著長嘯的衝動,繞著獨院飄飛了幾圈,落回了院落中。

兩腿甫落地,就軟了一軟,他跪倒在地,兩手抓著濕冷的黑色泥土,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他心中狂呼,天無絕人之路,無絕人之路啊!

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楊真抬頭,他看了巫靈兒飛一般奔來,在他麵前十步外停住,臉上難抑驚喜之色,嘴上卻硬巴巴道:“還以為公子醒不來了呢。”

楊真苦笑一下,掃了四周一眼,道:“我入定多長時日了?”

“入定?”巫靈兒一臉古怪之色,吐了吐舌頭,怨道:“四十九天,整整四十九天了,把靈兒可害苦了,天天守著你,哪兒都去不了。”

楊真怔了怔,道:“到年關了?”

巫靈兒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一雙純淨無邪的美麗大眼睛泛著奇異的光彩,上下打量著楊真,仿佛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啊,靈兒得去告訴小王爺你醒了。”不等楊真反應,巫靈兒又跑得沒影沒蹤。

楊真剛凝聚的一點力氣消失個幹淨,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新年將至,南疆烽火毫無征兆之下,突然燃起。平南大營大部軍馬和水師艦隊舟車勞頓,立足未穩,大荒軍穿越萬重大山,從窮山惡水中奔襲而至,將大漢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沿洛水而下的千裏平川外青丘和明湖兩大天然防線,區區數日,連告失守,危在旦夕。

洛水城王府中,充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傳令兵士晝夜奔忙來回,為武陽王送上前線戰報,不時能聽到深院中傳出怒雷一般的咆哮聲。

正月初一,也就是楊真蘇醒的第七日,武王府一間書齋內。

一位滿麵花白虯髯、方麵大耳的魁梧老人雄踞堂上,掌著案台,呼吸沉重;右首依次是武令候,楊真,左首卻是一身戎裝的練無邪。幾人圍在一個紅木長案上,上麵鋪了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圖,在他們背後的齋室廳堂上掛了一幅猛虎臥山崗巨畫,給精雅的齋中添了幾分軍營戰陣的剛煞之氣。

“混帳!”老王爺重重一拳擂在案上,上麵的茶盞嗒嗒直顫抖,“明湖一線盡失,青丘危在旦夕,老夫幾十年心血,隻怕要盡然葬送在這乳臭小兒身上!”

老王爺一時氣轉不過來,連連哮喘不止,武令候和練無邪一左一右趕緊上前勸扶,武陽王一把推開兩人,再度拍案怒道:“陛下啊,陛下,怎麽臨老糊塗,這南疆萬裏江山眼看就要拱手送人了,唉。”

武令候平展案上黃黑線條縱橫的山川地勢圖,勸道:“父王,此番瀘州白蠻,烏蠻,九黎,甚至西南一些邊陲族群聯軍而上,勢大過以往數十年。

“劉德功這家夥雖是傍他宰相老子爬上這平南都統之位,但水師仍舊是父王舊部所掌,當不致全線潰敗,隻要守住龍門峽,大荒軍休想踏足我大漢疆土。”

他見父王不見動容,頓了頓又道:“此番十萬精兵敗得如此蹊蹺,依孩兒看來,多半是巫族人暗中出手了。”

武陽王虎目精光一閃,目光從武令候身上,落到一直在大椅上安坐的楊真身上,道:“楊小兄弟,對此可有見解?”

楊真原打定主意絕不插手王府機要,但麵對這洛水府萬眾敬仰的老王爺,卻是避無可避,隻好道:“正道修真界中人出手不敢有傷天和,縱然非正非邪的巫門也不會輕易大舉出動,擾亂塵世,王爺但請放心。”

武陽王聽了楊真的話,稍感寬心。在武令候暗示了楊真的身分後,這老王爺也不敢將他看作是一個尋常後生。

練無邪卻輕蔑地看了楊真一眼,道:“方今亂世之象四起,妖孽橫行,南蠻這回可非搶掠一番了事。”

武陽王看著嬌豔威武的練無邪,憂重之色散去幾分,歎道:“無邪所想,正是本王所憂。

“人算總不及天算,中土兵士強在刀兵之利,南蠻子強在山林作戰,神出鬼沒,此番大漢軍迭逢意外,先失天時,再失地利,如何有勝算?”

說著,他看著武令候道:“令候啊,若玄機子道長等肯出山助陣,隻怕結果又有不同了。”

武令候苦笑道:“父王,您有所不知,劉德功這回帶上了京師的供奉堂高手,聽說還請動了中南山的仙師,這樣一來,懸空觀就不便出麵了。師父他說了,隻要洛水城有事,他們不會坐視不理。”

武陽王微一頷首,卻又兀自不解道:“那南疆巫邪之術以往本王也遭逢過,卻不見得在正麵戰場能擊敗我大漢供奉仙師。既有中南山的高人出麵,你們說說,為何平南大營十萬精兵還會連遭莫名其妙的潰敗?”

練無邪淺淺一笑,再度輕瞥了楊真一眼,道:“義父,巫門之術也有大乘小道之分,以前方戰報來看,水陸兩道都遭遇*,軍士水土不服,霍亂叢生,想必是有黑巫高手行雲布雨,打亂天時,擾亂行軍。

“在叢林山地、沼澤中作戰一向非我大漢兵士所長,此消彼長,大漢軍潰敗並不為奇。”

楊真心下揣測,這女子美則美矣,卻是高傲得緊,脾氣也甚大,卻也不知她究竟何方仙家門下。他出定後若非見武令候處身不妙,王府麵臨窘境,早一走了之,省得受人白眼。

聽義女分析得頭頭是道,武陽王心懷大慰的同時,憂戚之色更重了,他粗大手掌下的羊皮圖卷已經給他抓出了皺褶,跟他虎額粗壑的線條一般深重。

“報——”傳令兵聲音還在堂外未落,一名親兵校尉人已經奔進了內堂。

武陽王父子皆是目泛赤光地望向門庭,武令候接下傳書,揮退親兵,剛念誦一半,武陽王頹然坐倒在大椅上,紅潤的臉膛變得蒼白一片,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爹!”、“義父!”武令候和練無邪雙雙驚呼。

“一萬水師退守龍門峽最後一線,夜遭奇襲,全軍覆沒……南蠻一向不擅水戰,縱然守不住,退也當全身而退啊。”武陽王老淚縱橫,苦心經略南疆數十載,半生心血盡付諸東流,如何叫他不痛心?

練無邪默然接過戰報親閱了一遍,突然驚疑了一聲,道:“戰報中提到大荒軍有水蛟和巨獸出陣,刀箭不入,力大無窮,難道是傳說中的妖獸不成?”

“妖獸?”武令候一臉茫然。

練無邪放下信箋,美眸神光閃爍道:“看來大荒軍確實有巫門法師助陣。”

楊真遲疑了一下,道:“會不會是傳說中黑巫魂獸之術。”

練無邪吃了一驚,狐疑地看了楊真兩眼,嘴唇動了動,卻是沒問出口。

武令候煩躁地來回走動,他忽然站定,大驚失色道:“他們既掌握了水道,江漢平原完全成了不設防的通途,怕隻怕短期內就會揮軍北上……”

練無邪道:“他們下一個目標定是洛水城……”

齋中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武陽王身上,氣氛更趨凝重了。

武陽王並未被打倒,他容色漸漸平緩下來,直起了雄軀,低沉問道:“令候,城中還有多少水師?”

“城內洛水艨艟、鬥艦合共不足百艘,水師兵力不足一千,不足為戰。”

“守城兵力又幾何?”武解陽再問。

“精兵七千。”

“好。”武陽王屹立如山,渾身上下散發著濃烈的煞氣,對武令候下令道:“立即動用千裏靈傳書京師,請求發兵援助;再則關閉南北航道,全城戒嚴;命水師餘部立即南下,封鎖洛水,搶運諸郡縣庫存糧草。”

武令候頓時一呆,道:“父王,城防已經由洛水府府尹何大人接手。”

“砰!”武陽王一掌拍下,虎虎生威道:“在洛水府十三郡治下,誰人敢忤逆我武解陽?”

見武令候有些吃驚,容色一緩,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今軍情迫在眉睫,若失了洛水城,這怒江南線大好河山就徹底失守了。”

武令候當即領命而去。

練無邪一臉躍躍欲試之色,當即請纓道:“義父,無邪願親領兵馬,教訓那些蠻子。”

“好!不愧是我武解陽的女兒。”武陽王欣慰地看著練無邪,“為父知你本領高強,武功強你兄長百倍,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你去做。”

練無邪登時振奮道:“義父請講,無邪一定死命完成。”

武陽王沉吟片刻,目光卻落到了楊真身上,“此事須楊小兄弟鼎力協助,本王才放心。”

跟眼前這個眼高於頂的女人行動?楊真心中打了個突,見老王爺殷殷期盼之意,隻好起身違心道:“王爺但有吩咐,在下從命就是。”

練無邪皺了皺眉,沒有吭聲,神色間大是不樂意。

知女莫若父,武陽王自是知道練無邪好勝心強,他卻自有打算,打定主意道:“青丘隻怕就此斷了音訊,南蠻大軍動向至關重要,眼下局麵,隻有你二人有足夠的仙家身手在萬千軍馬中來去自如,確保萬無一失。”

練無邪微微有些失望道:“義父,作個探子無邪一人就能辦妥。”

武陽王搖頭道:“為父希望你們能探明平南軍慘敗之因,若有可能,探到那大荒軍中施展巫法之人的底細,若非玄機子道長不在,為父也不會讓你出去冒險。”

練無邪看了楊真一眼,冷然道:“既是如此,義父更該讓無邪獨自行動,若有個累贅跟著,到時候隻怕才真危險了。”

武陽王虎目一瞪,道:“你這丫頭總是這般托大,聽令候師父玄機子道長常言昆侖山乃仙道聖地,楊小兄弟出於此地,豈是等閑之輩?”

楊真見練無邪一再漠視於他,心中盛怒,冷淡道:“練姑娘身手強我百倍,在下同行不過是拖累罷了,還請王爺包涵。”

練無邪輕輕地笑了,笑得很輕蔑,“義父,您都聽到了……如此女兒就去了。”

“等等。”武陽王叫住了練無邪,不由分說道:“為父決定了,楊小兄弟與你一起行動。無邪啊,你太驕傲了,要知天下之大……”

“義父,您也知道此行事關重大……”

武陽王怒形於色道:“無邪!”

練無邪隻好垂首應是,私底下卻狠狠瞪了楊真一眼,一陣風出了書齋大廳。

楊真也要打點一番,卻給武陽王叫住道:“楊小兄弟,還請多多包涵,都怪老夫平日太嬌縱這丫頭了,她雖是出類拔萃,卻過於驕傲自負,她孤身一人,老夫實在不放心。”

“王爺放心,在下盡力便是。”

麵對這一心為大漢黎民的老王爺,楊真無法拒絕,他出門前躊躇了一下,又道:“王爺,你自己要當心,巫門可能已經盯上了王府。”說著他有意無意地看了書齋大廳翡翠屏風後一眼。

武陽王一楞,大笑回應道:“本王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