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見到敖淩的時候嚇了好大一跳,根本不敢相信,盤旋在空中的白色巨龍,就是他那個腦子不大聰明的七弟。
銀發少年摸摸他的腦袋,溫柔笑道:“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巨龍不斷甩著龍尾,頭頂在他掌心蹭蹭,順從的撒嬌。
少年廣袖一揮,白色巨龍又變回了孩童的模樣,落到敖丙懷裏。
敖丙接住弟弟,低頭看一眼,小龍崽已經睡熟了。
他把敖淩抱回去,小龍崽睡了個昏天黑地。敖丙沒見過這是什麽狀況,心中焦急萬分,又怕吵醒他。
期間哪吒還過來了一趟,每次見麵,他都要跟敖丙打一架,敖丙今日可沒那個心情:“咱們改日再切磋吧。”
哪吒揮了揮手,頗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我又不是來找你打架的,我來看看小泥鰍。”
“……”
他倆說話的時候,敖淩醒了,小龍崽揉揉眼睛坐起來。敖丙立刻坐到了弟弟塌旁,喚道:“淩兒。”
小龍崽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太子哥哥不是這樣教我的。”
“啊?”敖丙有些莫名其妙,雲珩平日都是淩兒淩兒的叫他,怎麽今天就不是了?
哪吒卻來了興趣,靠在一旁的矮幾上,問道:“那他是怎麽叫你的?”
敖淩說:“他叫我玥兒。”
哪吒又問敖丙:“你們龍族有叫敖玥的人嗎?”
敖丙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哪吒讓他整糊塗了:“這是啥意思,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啊?”
敖丙說:“現在沒有,但以前有過。”
“有過?”
敖丙點點頭:“上萬年前有過,是東皇帝君的坐騎。”
敖淩卻忽然反駁道:“沒有!他從來沒有把我當坐騎。”
哪吒樂了:“我可是親眼看見他騎著你回來的。”
敖淩嘟了嘟嘴:“是我自己要給他當坐騎。”
哪吒托著下巴,做深思狀,說出來的話卻很討打:“隻聽說收服坐騎,第一次聽說主動當坐騎的。”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敖淩也是花了好一番力氣才想一點。
在上古時期,沒有四海龍王,龍族隻有一個王——祖龍。
敖玥是祖龍的嫡子,但並不受父親的偏愛。原因是他出生之時天降異象,身體十分孱弱,為了抱住自己的小命,強行吞噬了祖龍一部分修為,導致祖龍在大戰中受了重傷。
後來,敖玥更是不受祖龍待見,連帶著其他兄弟也排擠他、欺負他。
祖龍諸事不順,屢戰屢敗。大祭司為其卜了一掛,稱敖玥與他命格相克,霸業將會因敖玥而毀。
祖龍信了,打算連夜宰了親兒子。龍族中一位長老動了惻隱之心,通風報信將敖玥送出龍宮。
那時候,敖玥不滿百歲,因其出生之時吞噬了祖龍一部分修為,生來就能化為人形。
很快,祖龍派出的龍兵就追了上來,敖玥邊打邊退,最終還是因為年紀太小,不抵龍族精銳。
敖玥隻記得那天的夜很黑,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他已經身受重傷,無力反抗。
可就在他迎接死亡的那一刻,一道金光劃破
長空,渾厚的鍾聲響徹雲霄,一個身影落在了他的跟前,隻輕拂廣袖,便將龍族一隊精銳全數擊退。
好強!敖玥從未感受過如此強大的法力,就連他的父親祖龍最鼎盛時期也不能望其項背。
在他昏迷之前,他看到了那人的正臉。一張冠絕天下的臉,這世間竟然有長得這麽好看的人,隻這一眼,哪怕物換星移、滄海桑田,他也不會忘記。
敖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的身體很痛,痛到他以為自己下一刻就會死去。
忽然,有一隻手抵在他的後背,源源不斷的靈力通過那隻手送入他的體內,流經他的四肢百骸,緩解了他身上的劇痛。
後來他醒了,醒來第一眼又看到了那張好看的臉。
“你醒了。”那人看著他笑,聲音帶著慵懶,“你叫什麽名字?”
他長這麽大,每天經受的都是父親的冷漠,兄弟的欺淩。還從未被人如此溫柔的對待過。
“我叫敖玥。”
那人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龍族?”
敖玥又乖巧的點點頭。
一隻指節修長的手撫上他的頭頂,輕輕揉了揉:“以後就叫你玥兒吧?”
敖玥眨了眨眼:“沒有人這樣叫我。”
“那我這樣叫你好不好?”
敖玥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叫你呢?”
“東皇太一。”
敖玥歪頭:“那我就叫你太一哥哥。”
靜立一旁的侍者厲聲道:“不得對帝君無禮!”
東皇卻抬手製止,又衝敖玥笑了笑:“甚好,就叫太一哥哥吧。”
敖玥很喜歡太一哥哥,他長得好看,法力高強,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很好很溫柔,從不欺負他,也不許其他人欺負他。
不過,太一哥哥很忙,白天都不在宮裏。還在每天晚上回來,無論多晚,他都會來看望敖玥。
後來,敖玥從侍者口中得知,他是妖族的王,每日都有許多事務要處理,還要應對巫族的挑釁。
有時候,太一哥哥很累,回來之後就躺在榻上,閉目休息。
敖玥趴在他的身旁,看著他疲憊的麵龐:“我想幫太一哥哥分憂。”
東皇太一笑道:“你怎麽幫我分憂?”
敖玥想了想,說道:“我……我可以當你的坐騎,我什麽都聽你的。”
“我可不需要這麽弱小的坐騎。”
“我會努力修煉的!”
東皇太一撓了撓他的下巴:“不著急,慢慢來。”
雖然太一哥哥說不著急,但是祖龍對敖玥的忌憚並非沒有道理,他是真的天賦異稟,有了東皇太一的幫助,修為精進神速。
妖族長老聽聞祖龍四處尋找敖玥的下落,也曾聯名上疏,為了避免妖族與龍族的矛盾,希望東皇帝君能將敖玥送歸龍族。
東皇卻隻是輕蔑一笑:“區區祖龍而已。”
東皇以混沌鍾的力量親自為他鑄造神器,帶著他一起將當初龍族大祭司的預言變為現實。在大戰中,一舉擊敗龍族,將野心勃勃的祖龍和他的兒子們鎮壓於海底。
從此,龍族歸順上古天庭,設立四海龍王,各自管理四海事務。
敖玥白天修
煉,晚上等著太一哥哥回來檢查他的修為,日子就這麽平靜而幸福的流淌。
數百年光陰眨眼過去,敖玥長大了。天庭平靜而幸福的生活被日益壯大的巫族勢力打破。
大戰前夕,東皇摸著敖玥的腦袋笑道:“要不,送你回龍族吧,以今時今日你的修為,四海龍王必定以你為尊。”
敖玥拚命搖頭:“哪有人大戰之前,會把自己的坐騎送走。”
東皇搖頭:“傻孩子。”
巫族攻上天庭,敖玥拎上東皇為他鑄造的神器就要往殿外走:“太一哥哥,我們走吧,擊退他們!”
東皇將人拉回來:“不是我們,是我。”
“不!”
“玥兒聽話。”東皇摸摸他的龍角,猝不及防給他施了個定身咒。
“我早有預感,此次大戰凶多吉少。但我也不會讓十二祖巫輕易得逞。”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仍舊帶著一絲慵懶,可話中的意思分明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
東皇將一部分修為傳給敖玥,並交給他一個金葫蘆。敖玥眼睛裏全是淚水,不住的搖頭,卻無法反抗。
“若我死了,你要替我守住妖族最後的生息,記住了嗎?”
敖玥搖頭,眼淚終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東皇歎一口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幫我,那便是妖族氣數已盡,我不勉強你。”
敖玥這才艱難的點頭:“太一哥哥,我聽你的話。”
東皇太一抱了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銀色發絲從敖玥眼角滑過,定格成永恒。
巫妖大戰之後,東皇太一不知所蹤,巫族和妖族兩敗俱傷。
敖玥依照東皇太一的吩咐,保護好大戰中幸存下來的妖族,直至女媧娘娘出現,將招妖幡一起,托付給了女媧。
後來,幸存下來的妖族一部分得到女媧的庇護,一部分拜入通天教主所創的截教門下。
敖玥沒有親眼見到東皇身隕,也不相信他的太一哥哥已經死了。他沒有回到龍族,而是尋遍了整個洪荒世界,但終其一生,他始終未能尋找到東皇太一,甚至連他的一縷魂魄,或是一件神器也未見過。
巨大的悲傷湧上敖淩心頭,小龍崽不知何故,“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不是平日裏與三哥鬧別扭時的哭鬧,而是真的悲傷難過。
一旁的敖丙嚇一跳,也不知道弟弟這是怎麽了,想哄他兩句,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淩兒!淩兒!”這時候,雲珩從屋外跑進來,看到敖淩大哭,一把將人抱住,“呀,誰欺負你了?”
敖淩也一把抱住他,嘴裏咿咿呀呀的喊:“太一哥哥,太一哥哥……”
雲珩糾正道:“不是太一哥哥,是太子哥哥!”
小龍崽哽咽著,從善如流的改了口:“太子哥哥。”
雲珩替他擦去眼淚:“真乖!”
哪吒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走了走了,最煩小孩子哭。”
敖丙看兩個小家夥膩膩歪歪的,根本不把旁邊兩個大人放在眼裏。也隻好跟著站起來,追上哪吒:“來都來了,要不,比試比試?”
哪吒掏出火尖槍,戰意值瞬間拉滿:“來呀!”
雲珩從荷包裏拿出個油紙包:“玥兒不哭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
“咦?”他把一塊綠豆糕塞進敖淩嘴裏,自己也有點糊塗了:“我剛才叫你什麽?”
敖淩又撲過去一把抱住他,嘴裏叼著半塊綠豆糕,含含糊糊的說道:“太子哥哥,我要當你的坐騎。”
雲珩說:“我有彩虹、青兒,還有玄卿,好多好多坐騎,不需要那麽多坐騎啦!”
敖淩將他越抱越緊:“我不管!我要一直和太子哥哥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雲珩抱著他咯咯地笑:“我和淩兒永遠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