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79章 故人來訪

“柳誌先死後如此風光,萬人送葬之壯舉古往今來寥寥無幾,此等品德實在是可歌可泣啊!”關老看著城門口的人山人海,不禁感慨道:“柳誌先死後恐怕得位列仙班了,有這種萬家香火者有史以來稀若奇珍,造福一方民心所向,恐怕一世帝王都沒他這樣受萬民愛戴。”

“是啊,這都是我的罪。”楊二爺的神色有些憔悴,歎息了一聲但臉上依舊古井無波。

城外柳家的外戚前來送殯的已經數不清了,今天是柳誌先一家入土為安的好肉子,揚洲舉城戴孝所有的商戶全都停業一天為示尊敬,城外為柳家送行的百姓不知不覺已經數萬人了,個個都是批麻戴孝年紀小的不少更是執孝子之禮前是扶棺,這時恐怕柳誌先有一百副棺木都不夠他們扶的。

城內城外一片慘白,送殯之人數不勝數,漫天都是飄灑的紙錢,老皇帝龍禦歸天時都沒這麽隆重。

楊二爺一行已經住在城南十多天了,這段時間揚洲處於悲哀之中又有一股民憤他們根本進不去,城門口是百姓們自發封鎖的,因為柳大人一家死得很慘,他們深怕稍有鬆懈的話那夥凶手會逃離揚州城。

柳誌先的死果然是引起了揚家百姓滔天的怒火,從眼前送葬的人群就可以看出他在這裏的威望和天長日久積攢下來的民心了。

柳誌先從政的這些年一直清潔廉明,愛民如子不說更是嫉惡如仇,從不畏懼強權碰上不公道的事誰的麵子都不給。別說嚴修文的黨羽在這吃了虧,就是老皇帝的一名妃子家眷在此胡作非為他也是造管不誤,可以說是鐵麵無私從不徇私枉法。

柳誌先這一生紮根揚洲,這裏的百姓可以說拚了身家性命也會擁護他,哪怕是他直言不諱的得罪過溫遲良亦是一樣,民心所向連老溫都不得不忍氣吞聲,即使吃了虧但為了麵子還帶稱讚柳誌先的錚錚鐵骨。

就是這麽一位保得一方平安的清官,在揚洲他柳誌先可以說十分親民,誇張點說甚至家家戶戶都立著他的長生碑,在窮苦百姓和那些剛正不阿的人心裏他是如山般的高大,如神靈般可敬。

這些年來柳誌先自己認下的義子二十多,自己都不知道的義子近千,這些大多是受過他幫扶的窮口百姓。柳家的命案在揚州城引起了渲然大波,有人覺得凶手可能還藏匿在城內,所以這段時間除了這城裏的熟麵孔外,所有外來的人都是出入全禁。

這幾天就是這幫義子為了追查他的死因封了城,捕快們把官服一脫也不管了,百姓們請出各路能人就是為了查出誰敢對柳家下手,可以說揚洲百姓已經到了同仇敵愾的地步,即使是官府裏的人也毅然的脫了官服對這些逾法之事不管不問,整個揚州城一時是民憤滔天。

揚洲城徹底的沸騰了,這時候恐怕是皇帝親臨都無法管住一群憤恨滔天的平民。

按之前的安排楊二爺派來了人本想快點接替柳誌先,不過這些人來到揚州以後都被拒之城外,不管是帶著調令還是假冒的聖旨都是無濟於事,現在揚洲的百姓隻想為柳大人一家討一個公道,在真凶沒抓到之前誰都別想在這走馬上任。

所有的人都吃了閉門羹,在柳誌先死因不明的情況下誰都別想進城,現在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恐怕是小皇帝親來都沒用,這的百姓就認他柳大人,什麽皇恩浩**於現在的他們而言那都是狗屁。

這也是楊二爺不得不親自前來的原因,安撫不了揚洲的百姓這裏勢必民變,而柳誌先的死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的話以他積攢下的這二十年民心恐怕把老溫拿來當這個知府他都壓不住這股滔天的民憤。

民心所向,民心所向啊,麵對著窘迫的局麵,楊二爺雖然早有準備,但沒想到的是事情會越演越烈,自己終究還是低估了柳誌先在這積攢下的人心。

“二爺啊,哎!”關老歎息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麽了。

憑心而論,他覺得殺了柳誌先這麽一個萬民愛戴的好官是大錯特錯,在這個年頭這樣的官可以說是鳳毛麟角。關老不是那種不世的梟雄,他為人處事有自己的思想和自己的原則,若是讓他動這個手的話,他寧可自盡也不會做這種天怒人怨之事。

可問題這次起兵是蓄勢待發,多年的蟄伏已經萬事具備,既然動手的話就必須以雷霆之勢掃**一切,柳誌先身為皇權的死忠派是不除不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楊二爺自然不能敬重他的為人而心慈手軟。

“柳誌先得萬民擁戴,想來九泉之下他會瞑目了。”楊二爺說話的時候麵色微微一變,愧疚倒是談不上,但麵對這種場景難免是心有惆悵。

揚洲百姓送葬的隊伍越聚越多了,這會吉時一到他們扶著柳家人的棺木朝著福地走去,遠遠看去就如同一條長龍一樣綿延不絕,可惜的是這條長龍透著哀傷的氣氛,哭泣聲此起彼伏讓人心裏發酸。對於揚洲的百姓而言他們才是痛失賢良,這種幾百年出不了一個的好官就這麽含冤而死,直到現在很多人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千民義子戴孝扶棺,曆數大華百年,能有這樣威望者恐怕曠古絕今了。

楊二爺一群人遠遠的駐足觀望,當送葬的隊伍啟程的時候楊二爺也默默的閉上了眼,心裏在為這位死於自己手下的清官默哀,即使沒有不必要的愧疚,但楊二爺就是感覺心裏不好受。

死的是皇權死忠,不過楊二爺與他也曾有過一段交情,柳誌先是他為數不多極是欣賞的人,若不是因為彼此立場不同的話這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

到了夜裏,入土為安的儀式完成之後不少的人陸陸續續的歸來,不過大多還是選擇留在了墳邊繼續守靈。

原本他們該是在城裏祭奠柳大人的,以柳大人的威望他的喪事應該辦得很是風光,不過風水先生說了冤死的凶地會讓柳大人九泉之下難以瞑目,所以他們才不得不把擺靈的地點直接設在了墳邊。

畢竟柳家還含冤未雪,所以現在很隆重不假但不適合大操大辦,對於百姓們而言更重要的是找到凶手為慰柳家滿門的在天之靈。

城南的客棧之內,楊二爺和關老對飲著,已經是深更半夜的但兩人還是毫無睡意。因為這時連這郊外的小路上到處都是撒紙錢燒金帛的人,空氣裏燃燒的味道無比的刺鼻,目睹這樣的場景讓人心裏實在是難受。

城南魚龍混雜似乎有什麽人出現都是合理的,再加上這段時間揚州城被封閉起來,不少的外地行商也隻能聚集於此。雖然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不過目睹了這種場麵誰不是心生震撼,這段時日這些過客不少自覺的送上昂金,以表對柳家這位英靈的尊敬。

一隊車馬連夜到了城南,為首的是盧大和他那一票凶神惡煞的手下。被團團護住的馬車因為連夜趕路的關係車軲轆都快散架了,馬車上下來的是一個年輕人,斯文瘦弱已經被晃得麵色慘白。

“楊先生,柳,哇……”年輕人下了馬車剛想說話,不過這一路被顛簸得著實難受,話還沒說完就麵色一青跑一邊吐去了。

楊二爺忍不住搖了搖頭,盧大趕緊上前端毛巾遞水盆的,吐了好一陣這年輕人差點沒背過氣去。吐得頭暈眼花的好不容易才恢複了一點精神,他這才趕緊跑了過來,靦腆的笑道:“讓楊先生見笑了。”

“坐吧!”楊二爺擺了擺手,關老似乎心情不佳,告辭了一聲就回房休息。

年輕人亦是披麻戴孝,他是送完葬連夜跑過來的,說來還算是一種不規之舉。一坐下來就猛的喝了幾口水,擦著已經哭腫的眼睛說:“楊先生,吾叔父此次慘遭毒手,您能前來吊唁想必他泉下有知肯定會高興的。”

“結哀順便吧!”楊二爺歎息了一聲,心想他泉下有知的話恐怕鬧屍變了,先派人殺了他全家再假模假樣的前來吊唁,也得虧了自己有這等城府否則這種事一般人是幹不出來的。

這年輕人是柳誌先的親侄子柳安和,忠厚老實的書呆子一個,對於楊二爺的到來他明顯很是高興。

柳家兄弟倆,老大死得早就剩這孤兒寡母的,後來母親也受不了苦日子和人家跑了。要是沒柳誌先的救濟恐怕這小家夥也得活活餓死,好在這小子生性醇良喜歡讀書,年紀輕輕也博了個秀才之名,也算沒辱沒柳家的門楣。

話說柳誌先這清官當得也夠讓人無語的,一不貪髒二不斂財的,自己過得清貧也就算了和他做親戚想雞犬升天那是半點機會都沒有,他不僅潔身自愛對自己的親眷也管得很寬,和他做親戚想做奸犯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柳安和有這麽一門當官親戚卻得挨著窮,日子過得可以說比黃蓮還苦,難怪柳安和她老娘會跑人,畢竟為了這個高官親戚的高風亮節餓肚子誰都不願意。

人無完人,柳誌先也不是沒自己的缺點,他最大的弊病就是過份的愛惜自己的名聲。大哥死後他確實盡叔父之責隔三差五的接濟這個侄子,不過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也是有限的,而他的過份就在於他不準許別人救濟自己的侄子。人有高風不受喈來之食,愛惜名勝的他受不了別人的議論,所以即使鄰裏鄰居的給柳安和送點吃的他也看不順眼,這可以說是柳誌先一世為人中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毛病。他這樣的官最在意名聲,最愛惜自己的羽毛,連帶著這侄子跟著他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雖然餓不死不過這日子過得也不怎麽樣,旁人提起的時候無不是唏噓同情。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