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離山的故事

沈明全在木樁上,雙腿相交了下,想伸出手向口袋裏掏了掏什麽東西,但無奈什麽都沒有。

玉轉身從小包裏拿出一包煙和打火機,隨後扔給了沈明全,他無奈地接住。

煙塵渺渺,沈明全挽了挽袖子,唾棄一口:“你們知道離山的怪談嗎?”

藍蔚蔚和玉相對看了下,藍蔚蔚猶豫地講著:“聽說過。”

沈明全又有些所指道:“那你一路上有沒有見過什麽不尋常的東西,用你們天師的眼睛。”

“沒有。”這點是藍蔚蔚最為驚奇的,像離山這種年代久遠的山峰,就算是像今天這樣滿天迷漫的大霧發生,她也不會感到太震驚,奇怪的是來的一路上除了那具已經即將要腐爛的屍體,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她都沒有看見過,一度藍蔚蔚以為她的雙眼出了什麽問題,現在沈明全又明著問她,她俞發感到蹊蹺,靜靜的聽著沈明全接下來的解釋。

“很奇怪吧,我這個樣子,居然不是在A市的上流社會家庭中長大?”

沈明全話風一轉,又開始講到他的身世。

藍蔚蔚仔細想著,如果說不知道他是從離山村莊裏走出來的野娃子,那她一定會以為沈明全是哪家公子哥,儒雅俊朗,絲毫看不出來曾經還是個山村裏的孩子。

玉對他的這些囉嗦的話保持著既不附合也不反駁的態度,繼續靠著一棵樹,微眯著他那帶著銳利的雙眼,眼睫毛垂下,從藍蔚蔚這個角度上看去,像個安靜的帥男孩,吸引著他這個年齡段女孩的眼光,不過在離山深山裏,印佳妮一心喜歡著沈明全,藍蔚蔚則覺他臉龐太過於稚嫩,眼神又太過於凶猛,一時倒對他心思頗矛盾。

沈明全見其它人都沒有吱聲,印佳妮顯然是想出聲追問的,不過被沈明全嚴肅的眼神嚇到,哭哭啼啼地站到一旁,眼神略帶無神的望著不知名的方向。

“離山原先是一座挺有靈氣的山峰,群山環繞,就算是旅遊祈福,都是有求則靈,或許是以往老人過於誇大,但那時候的確實要比近幾年離山要熱鬧得多,你們看那最中央的村莊。”

沈明全手指向沈伯唯一一個人所居住的老村莊說著:“當年,就是在那裏,還有上百戶人家居住,靠著進山祈福旅遊的遊客做些小生意,也算家家富裕,可就在我們整個村子日子越過越好的時候,我父親卻想著將進山的那條路條通,後來…”

沈明全衝著手中的煙猛地吸一口,吐出一口大大的煙圈,映襯著他一閃而過的眉眼,雙眼向下看時,眼中微有些渾濁,但他垂下眼瞼時,又消失不見,藍蔚蔚是第二次見過他這樣的雙眼,不由多看了幾眼。

當沈明全睜開眼睛時,雙眼重新又恢複清明,仿佛剛才那隻是一轉眼的錯覺。

“開山時,請來了藍天師,就是藍小姐母親,那天來問過離山山神,藍天師當時就覺得法子不妥當,讓我父親這件事情考慮一下再做決定,可是我父親當時就像是被小鬼蒙住了心智,一心想要將山路打通,當時村子裏也有一半人家覺得開個山路沒有什麽大礙,所以就把藍天師說的話當作了耳旁風,藍天師當時也無奈,就把這枚古銅牌留給了父親,以防止有什麽意外事情發生,這就是我手裏這塊古銅牌的由來。”

藍蔚蔚聽到沈明全停住,呼吸不自覺抽緊,下意識地問:“那後來呢。”

“後來…”沈明全吃吃笑兩聲,聲聲自嘲意味十足,他已經完全擺脫了先前的樣子,擺脫了印佳妮一直理想中的男朋友,更擺脫了在世人眼中紳士翩翩公子形象,像是離山的土地,給這個從小在山野中長大的人,重新又恢複了他那種不一樣的野性,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遂,死死盯著盆地裏的村莊,那裏已經模糊不清,那些往事隨著記憶的開啟,又重新鮮活地呈現在幾人的麵前,等著的結局是什麽,藍蔚蔚有些清楚,但好像是逃避,這一次藍蔚蔚沒有緊接著在沈明全停頓的時候再追問。

夜幕又開始降臨,這是第二天的夜晚,他們就這樣站在迷霧中,靜靜地聽著沈明全孤寂的聲音飄散在風裏,像是有絲絲輪回的意味,沈明全又回到了離山,訴說著十幾年前的老故事,那些埋在土裏都不能消散的命運的輪回。

“藍小姐,你相不相信命理這一說。”

藍蔚蔚正在聽著他的話,沈明全猛然間提到命理一詞。

“相信,母親一直相信,我又怎麽會不信呢。”

“也是,藍氏的傳人怎麽會不迷信呢。”

藍蔚蔚覺得好笑,一方麵沈明全覺得藍氏說得有道理,一方麵又覺得這些是迷信,真不知道是沈明全矛盾,還是當年的所有人都不迷信這些命理風水說。

“後來…藍天師將古銅牌留給我父親之後,村子裏的青壯年就開始聚集到一起,也請外村的人過來幫忙,一點點的搭建,一段段地鋪路,到離山那條經年走過的小道的時候,卻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當他們挖到這裏的時候,將旁邊山林砍光,地下的土地卻再也挖不下去,隻聽到地底傳來咚咚的聲響,像是地最深處傳來的敲擊聲,聲音不大,卻是很清楚,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當時他們就慌了,覺得是山神的懲罰,我父親當時也在這附近查看了許久,卻沒有發現其它不一樣的地方,除了那咚咚的敲擊聲,就在我們所站的這個位置上。”

沈明全剛才還有些回憶往事的神情,在說到具體的位置時,終於從那半截長苔的木樁上站起來,商務休閑裝完全被泥土和青苔糊得不成樣子,他滿不在乎地和藍蔚蔚走在一起,環顧四周。

旁邊的濃霧,一點消散的蹤跡都沒有,藍蔚蔚順著沈明全走過的路,低頭看著,背包仍舊背著,強光燈照下的土地似乎和來的時候有些不同,土質更鬆軟,像是一腳踩下去,就能陷下去一樣,藍蔚蔚動了幾下腳,不敢再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