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太陽,打在臉上,沉甸甸的。遠遠的,德寶就看見了春妹。春妹正噘著屁股在菜地裏扯草,衣服汗得濕濕的,貼在後脊上,乍一看去,好像沒穿衣服似的。德寶躲在荔枝樹下看了會,身體裏忽然躥進去了一條火龍,想摁都摁不住,也就不摁了,潑溜溜地跑過去,從後麵抱住了春妹,兩隻手兜住了春妹的那兩隻大奶子,狠勁地捏。春妹嚇壞了,掙紮著出來了,甩了德寶一臉一脖子的草,左右瞄了一眼,罵道:

“你這個豬,人家看到了!你不害臊我還害臊!”

春妹趕緊扯正了衣服把剛才讓德寶弄出來了的奶子遮住了,一邊掃著德寶頭上、臉上的草屑,一邊問:

“搞定了?”

“搞定了。”

德寶的眉眼都擠弄壞了,但春妹裝著不懂德寶的意思,又躬了腰去扯草。德寶就急了,嘬了嘴說:

“你算算,多少晚上了?”

春妹的臉上就飛了霞,拍了拍手上的泥,跟在了德寶屁股後麵,嘀嘀咕咕的:

“就不能到晚上?一時三刻都等不了了,就會把你憋死?大天白日的,別人撞見了看你好意思?”

一進屋,德寶就把春妹打倒在**,春妹的褲腿還隻脫了一個腳,德寶就進去了。德寶就像條發了瘋的牯牛,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多力氣,使也使不完。說來也真奇怪,春妹今天也來得快,藤一樣地箍了德寶的腰,不一會就翻了白眼,張了嘴嗞嗞地吐著聲音。忽然,那床劈的一聲垮了,兩個人摔到了地上,德寶要出來,春妹卻不讓。春妹叫了一聲,德寶趕緊去捂了嘴,讓春妹咬住了,德寶痛得呲了牙,卻忍著。德寶也來了,好像腸腸肚肚都射在了春妹裏麵了。兩人像剛從水裏頭撈起來的,坐在那裏喘氣,德寶盯著被春妹咬過的手,深深的齒痕,都快出血了,就罵道:

“你狗日的是想咬死老子。把煙拿過來。”

春妹摸德寶的褲兜,沒摸出煙,卻摸出了一疊厚厚的鈔票,過來捏了德寶的耳朵:

“你這個死豬,我說今天怎麽啦。”

眼睛溜了一溜,忽然垮了臉:

“天鳳的學費沒交?”

“學校是你大外甥辦的,不交錢能讓你進去讀書?”

“那你撿的?”

“差不多。”

“什麽差不多?”

德寶這才一五一十把今天碰到了吳學兵的事情說了。

吳學兵把德寶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又馬上打了個電話。吳學兵說的是家鄉話,德寶聽不懂。打完電話,吳學兵對德寶說:

“給我老婆打的,她馬上過來,過來好好地感謝你這個救命恩人呀。這麽多年了,她一直在念叨,沒有你出手,她娘兒仨不知道會遇到什麽麻煩。她老是催我找我,找哪裏去找?還不知道你在不在深圳呢。誰知道今天你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原來吳學兵被排骨毒打了一頓趕去工地後,他就到了虎崗找零工,直到一年後,他進了一家工地,才有了起色,老板挺賞識他,叫他負責宣傳。這年年底,他才回了家,老婆跟他說了有人救了她娘兒仨的事。根據老婆的描繪,吳學兵就知道是德寶。返回深圳後,吳學兵來找過德寶,但那時天堂酒店已經停工了,德寶已不知去向。幾年後,有了一點積蓄,吳學兵就萌發了辦打工子弟學校的想法。剛開始是小打小鬧,租了幾間鐵皮房,隻有十幾、二十個學生。而且,由於政府查得厲害,沒多久就查一次,查一次就得搬地方。就這樣搬來搬去,慢慢的,居然做大了,現在,吳學兵的這個學校成了天堂凹唯一合法的打工子弟學校。

說到那些往事,吳學兵好幾次落了淚,但最後卻笑了:

“德寶,還是我贏了,我生了個兒子,17歲了,高中二年級,成績頂呱呱的,跟我吹牛皮,除了清華、北大,其他的免談。”

這時,有個戴眼鏡的漂亮女孩進來了,看樣子是個老師,把懷裏的一疊講義放到桌子上,朝德寶笑了笑,給吳學兵把茶杯送來了,說:

“爸,來客人了。”

吳學兵馬上站起來說:“我大女兒。快叫龔叔叔。還記得不?這就是當年給了你媽錢,讓你回家了的那個龔叔叔。”

吳學兵的大女兒眼睛眨巴了幾下,要掉下淚來了:

“龔叔叔你好,今天終於見到你了。怎麽不記得?龔叔叔還給了一個蘋果給我吃,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最好吃的一個蘋果。”

這時,門外有帶著哭音的嚷聲:

“德寶呢、德寶呢……”

吳學兵的大女兒說:“我媽來了。”

吳學兵的老婆進了門,一把抓住了德寶的手,放聲大哭起來:

“德寶,你是我們吳家的大恩人,沒有你,我們娘兒仨就死在這深圳了!這個恩一定要報的……”

報恩的最後結果是:一、天鳳這學期的學費及早、中餐夥食費全免了;二、以後學校的蔬菜由德寶供應。

德寶在說這個事的時候,德寶說一句,春妹笑一聲,春妹的聲音都快笑嘶了,德寶說完了,春妹卻罵德寶了:

“你真是豬腦子!答應了天鳳以後的學費全免了,你幹嘛就非得隻叫免一學期?人家現在發財了,撥根寒毛都比你的腰粗了,你還擺什麽闊?再說,當年的300塊,現在值3000塊還不止呢。”

德寶說:“你就不知足,給個金山你要不要?給了你,你也扛不起。他辦個學校就容易?他也是釘子上削鐵。我們現在又不是不能過日子。”

其實春妹哪知道德寶的心裏,當年要不是他對小四川說了吳學兵裝鬼的事,小四川就不會去排骨那裏告狀,吳學兵就不會讓排骨打得那麽慘。吳學兵走了的那段時間,德寶腸子都悔青了。直到後來他給了錢吳學兵的老婆,他心裏才稍微安了一點。但這麽多年,一想起這事,他的心裏還是痛。今天,又碰到了吳學兵,德寶心裏的那個痛又來了。在吳學兵的辦公室裏,他甚至起了衝動,要說出來了,但最後他沒說。他也準備永遠不說了,爛在肚子裏算了。

春妹說不過德寶,隻好雞蛋裏頭挑骨頭了:

“你今天不說我還不知道,你還真是個大屁眼呢,那時候的錢你眼睛星子也不眨一下一出手就是300塊,幸喜這些年你手裏頭沒什麽錢,要是有的話,你不四千、四萬的也送人了?老婆孩子餓死了凍死了你也不會管的。從今往後就怪不得我了,荷包裏一分錢也不給你留,看你做你的大好人去!”

德寶嘿嘿地笑著說:“我要錢做什麽?袋子裏你別給我缺包煙就行了。”

德寶和春妹正在修床, 廣西踅進來了,大聲地笑道:

“這黃天白日的,床都搞垮了,慶祝天鳳上學了?”

春妹紅了臉出去了,德寶甕甕地說:

“怎麽了?搞一下自己的老婆,還要寫報告請你批準?”

廣西哈哈大笑:“我批準了、我批準了,搞透徹一點,搞深入一點。”

廣西是來問天鳳的事的,德寶就把今天的事情說了,最後說:

“你那個老鄉也蠻多心的,錢退了我,不是他幫忙,我也不會碰到他們校長,他這樣做我就覺得對不起他了。什麽時候你叫他出來,喝杯酒,我還得好好感激感激他。”

廣西的聲音都有點打抖了:“600塊錢全退了?”

“是啊,600塊錢全退了。”

廣西站起來說:“好,看他哪天有空,我邀他。”

後來,德寶跟廣西說了好幾次,廣西都說那老鄉忙。有一天,德寶去學校送菜,忽然想起很長時間沒有看見廣西那個老鄉了,就順便問了吳學兵,吳學兵說:

“炒魷魚了。這家夥,是混進教師隊伍的一隻狼,偷竊,坐過牢的。還幸喜我們發現得早,否則,別人知道了,一嚷起來,說我們學校有個勞改犯,那不砸鍋了?”

德寶回去對廣西說了,廣西說:

“我每次打他手機的,說忙忙忙,原來這樣。誰他媽這樣缺德呀?他是坐過牢,但都重新做人了,怎麽就不行了?”

這時,德寶的心裏想到另一個人了,那就是小四川。現在,廣西的老鄉因為坐過牢被看作是混進教師隊伍的一隻狼,打工老師也不能做了,那以後小四川出來之後不是很麻煩嗎?還不僅僅是小四川自己,還有陳圳,有那麽個勞改犯的爸爸,別人拿了當歌唱,他怎麽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