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一月一日,臘月初二,諸事皆宜。

連著下了三天大雪,淩晨時分終於放了晴。

整個世界銀裝素裹,仿佛童話,為即將舉行的婚禮布置了浪漫又夢幻的天然場景。

擔心梁風荷凍著,化妝的時候,楚洪濤給她裹了好幾層,嚴嚴實實的,就像個雪人。

“哎呀,我都出汗了!”

孕婦體熱,梁風荷額角處滲出一層細密的汗,三下五除二就把棉大衣棉袍子全都甩開了。

寒涼的空氣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她瞬間覺得清爽了不少。

“感冒了怎麽辦?趕緊穿上。”

楚洪濤緊張得要死,上周才做完產檢,說胎兒不算穩定,醫生要求千萬不能累著。

偏偏婚禮就在眼前,洪琪和楚天闊也提心吊膽,要不是梁風荷堅持,三人恐怕就要改期了。

“楚洪濤,我發現你現在怎麽這麽能絮叨啊?比我媽話還多。”

當得知“逃婚”的女兒竟然和相親失敗的楚洪濤談上了戀愛,梁父梁母那顆心徹底放到了肚子裏。

倆人還暗自得意,孫悟空再神通廣大,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梁風荷最後不還是乖乖就範?

“什麽你媽,那是咱媽。”

楚洪濤迫不及待地提前確認身份,

“咱媽說了,你現在比國寶大熊貓還珍貴,我必須時刻緊跟,確保萬無一失。”

梁風荷直接無語,她生無可戀地盯著楚洪濤。

隻見他左手端著保溫杯,右手拿著小暖爐,哪裏有新郎的樣子,就像個……像個男媽媽!

同樣緊張的,還有二筒。

他是第一次做證婚人,雖然致辭已經練了八九十遍,但一穿上西裝還是覺得喉嚨發緊。

天沒亮就拿著那張紙,對著鏡子反複練習。

楚家做事很到位,專門給外地趕來的賓客定了酒店,通知大家可以提前一天到達,這樣時間上不會太緊張。

三筒昨晚才跟雙胞胎姐妹中的妹妹聊了半宿,這會睡得正香,忽然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了。

迷迷糊糊間,他看到一個人對著鏡子正在嘀咕著什麽。

深灰色的西裝,紅色的領結,油光水滑的背頭,熟悉的眉眼中帶了幾分局促……

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穿越了時光,突然喊了一聲“爺”。

二筒從鏡子裏瞥了他一眼:

“做夢了?”

“不是……”

三筒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記得有一次他們去相館拍全家福,在攝影師的勸說下,爺爺有生以來第一次穿西裝,跟眼前這身簡直一模一樣,

“你怎麽越來越像爺了?”

“遺傳基因,你也會越來越像的。”

二筒現在顧不上其他,隻惦記等下致辭千萬別出醜,他擺了擺手,

“還早呢,你再睡會兒,我還得練。”

胡貝朵和林熙維住在隔壁房間,一人一張床,睡前達成的君子協定。

不過,胡貝朵卻一直沒有睡意,不停找林熙維聊天。

“泥菩薩,你說荷姐怎麽就喜歡上濤哥了?他倆一開始吵得多凶啊!”

“緣分這個事,真是妙不可言,聽說倆人之前相過親的。”

“三生石不知道在哪兒,等再回天堂坳,我一定要好好看看。”

“荷姐都有寶寶了,那我們不是很快又要參加滿月酒?”

“對了,那對雙胞胎說是我的粉絲,可從來沒在後台留過言,怎麽就看上筒哥了?更奇妙的是,連帶著三筒哥都……”

林熙維一直沉默不語,滿腦子裝著另外一件事,偏偏胡貝朵聒噪個不停,來來回回都是別人的八卦。

忍無可忍,他突然掀開被子從**跳了下來,下一秒就躺到了胡貝朵的身邊,手臂一伸,緊緊將人攬在懷裏。

胡貝朵頓時僵住了,她不是沒想象過如此美好的夜晚二人會發生點兒什麽,但這麽突然生硬卻是完全沒意料到的。

“你……你幹嘛?”

她的聲音有點兒顫,連眼睛都不敢眨,林熙維性感的喉結就貼著她的鼻尖,炙熱的溫度灼得她心跳加速。

“害怕。”

林熙維悶悶應了一聲。

“嗯?”

胡貝朵往後撤了撤身子,怎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剛剛打雷,我害怕。”

和胡貝朵相處時間長了,林熙維睜著眼睛胡說八道的功夫見長。

“有嗎?我怎麽沒聽到?”

胡貝朵一臉疑惑,不過她剛剛確實沉浸在八卦的世界中,完全沒留意外麵的動靜。

林熙維重新將人拉了過來,順勢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間:

“睡覺,明天還要早起。”

胡貝朵有點兒懵,輕輕“哦”了一聲。

可倆人現在這種狀態,又怎麽可能睡得著?她的小手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林熙維身上一緊,感覺理智那根弦已經繃到了極致,他咬緊牙關,低頭看去,聲音有些沙啞:

“還不睡?”

“不困。”

胡貝朵舔了舔嘴唇。

這個無意識的小動作,對林熙維來說,無異於熱烈的邀請。

腦袋裏那根弦兒“砰”的一下斷了,他的唇壓了下來,呢喃道:

“那我們就做點兒有意義的事。”

窗外的雪花噗噗撞在玻璃窗上,仿佛頑皮的精靈,為夜色中的氤氳彈奏出一曲旖旎的樂章。

傅佳佳一家三口是早上趕到的,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她看上去容光煥發。

此次前來除了參加婚禮外,還想跟二筒聊一下未來的事業規劃。

和黃錚商量後,她打算開一家中式茶飲店,以皂角米為主要原材料,古茶新作,展現傳統文化的魅力。

經過一番緊張的籌備,婚禮終於在上午十點正式舉行。

二筒的發言別具一格,除了祝福之外,他還講述了二位新人在天堂坳良緣天定的全過程。

曾經的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現,梁風荷眼眶有些濕潤,楚洪濤也感觸良深,他接過話筒:

“天堂坳青年養老院是我們相知相愛的地方,它雖然質樸純粹,卻能滋養靈魂。

如果你感到孤獨,就去那兒坐坐。如果你感到疲憊,就去那兒住上幾天。

它是一塊豐沛的土地,讓人在休養中蓄勢待發,休息好了,重新站起來起程。

路雖坎坷,未來可期。

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謝謝!”

全場來賓掌聲雷動,如潮水般經久不息,連帶著窗外樹枝上的浮雪都被震得紛紛掉落。

遠處那棵蒼勁的鬆樹下站著一個人,頭上肩膀上落了一層白,怔忡地望著氣氛熱烈的婚禮現場,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當新郎親吻新娘時,他轉身離去,孤獨的背影在蒼茫的天地間帶著幾分寥落。

如果生命能夠重來一次,或許江上舟會有不同的選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