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說實話,我也真的很想知道,這次收徒的人,會給出什麽樣的考驗。

這一天早上起來我們沒有再去挑水,而是被通知去大場院那裏集合。那片空地很大,常常有人在那裏練劍習武,空地的兩端還有各一座象是比試演武用的台子。鄭全在一邊嘀咕:“難道這是要比武收徒?”

我雖然覺得他說的未必對,但是也很有可能。

遠遠的,空地那頭靠著一片樹林的地方,有幾個穿著青衣的弟子在那裏練劍,他們看看我們,我們看看他們,彼此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不親近,也沒有敵視。畢竟我們這些人裏也許有人會成為他們新的師弟,而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有機會喊這些青衣弟子一聲師兄。

“一定要中選,一定要中選……”

我好笑,鄭全這是著了魔還是緊張過頭啊。

“喂,你這麽著就能中選啦?”

他轉過頭來,一臉的鬱悶:“我念中選你覺得沒用?那你可以一直念不要中選,念啊。”

得,我摸摸鼻子。

算我什麽也沒說。就算我不想中選也犯不著咒自己啊。再說了,拚命念叨讓自己不要中選,我有毛病哪?萬一真靈驗了怎麽辦?

說實話到蜀山這麽久了,我還沒見過掌門是長什麽樣子。見過的地位最高的就是莫長老,今天在高台上講話的這個人。

人還沒有到齊,那些新來的人沒有和我們站一起,他們從另外一個方向朝這邊走過來。

相看兩相厭。

我周圍的人也在輕微**。如果可以,也許大家會衝過去乒乒乓乓的大展一番拳腳,把這些可能的阻礙都打倒在地。

但是現在什麽也不能做,隻能互相瞪幾眼,用眼神用怨念去攻擊對方順便發泄一下自己的鬱悶情緒。

忽然有人抬頭看天上:“嘿,那是什麽?”

一道青芒遠遠的從山巔劃過,大白天,不會是流星。

一旁的人露出迷惘的表情。

我卻見過。在我從小討生活的地方,那裏人妖魔怪混雜,這樣的情景不算異象。

然後也有人明白,說:“這就是飛劍的劍芒嘛——”言下之意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但是畢竟還是覺得不尋常,又說:“這劍光很純。”

想必也是蜀山的要緊人物。

莫長老仰頭向上看。那劍芒向下急落,就停在了他站的那高台前。

那人的衣帶飄**,被罡風吹得烈烈舞動。身旁鄭全吸了口涼氣:“乖乖……真象仙人一樣啊……”

我們離著台子有些遠,看不清那人的麵目。隻是看見他身形纖秀,單是一個背影就讓人覺得大有仙態。

“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吧?”這個吧字,說得也很不確定。

“也是蜀山派的人?”

“不知道……”

“你看他會不會和招徒的事情有關?”

“難道……會是一直在閉關的掌門嗎?”

我想不是,沒什麽原因,就是直覺著這人不象。

紛雜的議論中抓不到什麽頭緒,我盡力的想看清那人麵目。有我這樣想法的人不是少數,人群有些不安的**著,大家都想著盡量靠近高台,或是能看清那人,又或是能讓那人看清自己。

那人和莫長老說話,並沒有過分客套的拘禮,也沒有什麽生疏的樣子,看樣子絕不是他的晚輩。莫長老衝他笑笑,伸手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動作卻又顯得很熟稔,帶著一種習慣成自然的寵溺。

看起來……又不大象平輩。

真是奇怪。

有弟子又搬了椅子過來擺放在莫長老的座椅旁邊,那人側過身來坐下。

終於可以看清他半邊臉龐。那人相貌清秀之極,看起來分明沒有多大年紀。他嘴角帶著點溫和的笑意,看起來並沒有劍俠們那種逼人的英氣。

他忽然轉過頭看著腳邊,有隻毛茸茸的小東西跳著蹦上了他的膝蓋。

旁邊的人小聲嘀咕:“那是什麽玩意兒”

我的眼一下子直了。

這不是那隻總是偷偷摸摸來找我的小狐狸麽?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它在白天出現。

原來它真是蜀山養的麽?

那個人笑的很歡悅,把那隻肉狐狸抱住,還親昵的揪揪它的尾巴。

是這個人的豢養的狐狸麽?

這人是誰?

我有點出神,莫長老清清嗓子,說了兩句開場白,鄭全輕輕拍我一下,我才回過神來。可是注意力卻一直不能集中,不由自主的就分神去看那個剛來的人,還有他懷中抱著的狐狸。

還有,蘇和呢?莫長老在這裏,他在哪裏?

他沒有到這裏來嗎?

我左顧右盼,鄭全不耐煩的壓低聲音說:“你幹什麽?還不好好聽著?”

我收回目光,再看台上的時候,那人和狐狸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在台上了,莫長老正說:“蜀山派收徒,曆來都是先考察人品心性,師徒間,要講究個緣法,根骨資質尚在其次。有想要成為正式弟子的,都可以去講書堂孫道長處將名字留下……”

忽然衣角被扯了兩下,我以為又是鄭全。

可是轉頭看看,他正聽的入神,一眼也沒往我這裏看。

衣角又動了兩下。

我的目光向下望,那隻毛茸茸的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溜到我身旁來了,正咬著我的袖子打秋千,小模樣愜意的很。

我一把揪住它填在袖子裏,瞪一下眼示意它別搗蛋。

它眼珠滴溜溜的轉,十分靈活,挺識趣的呆在我袖子裏不動。

我再凝神聽台上莫長老的講話,結果他已經講完了,說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卻還是要各在人。一個師傅教十個徒弟,十個都是一個教法,卻不會教出十個一樣的人來。有人鋒銳,有人含蓄,有人領悟得多,有人照搬照演,這些都要看各人自己的修行。隻要守心如一,正氣長存,不論劍法如何,就是蜀山的好弟子。而一味追求變強的人,卻容易墮入魔道,迷失本性,切記,切記。”

一旁站著的幾排正式弟子躬身說:“謹遵長老教誨。”

我們這些人都有點躍躍欲試。

莫長老又溫言勉勵了幾句,然後先行離去。

雖然他站在台上,很有氣派的樣子。但是我總覺得這個人其實……並不太嚴肅正統,也不是個喜歡擺架子講規矩的人。

也許是我的錯覺。

鄭全問我:“嘿,你要不要去講書堂?”

我說:“去,當然去。不過不用急吧?你看,”我抬抬下巴,那些人已經一窩蜂似的往一個方向擁去了,地下還丟著不知道誰的一隻鞋,都顧不得撿走:“現在去的話,怕不連腳都讓人踩掉了。”

鄭全摸摸頭:“可是……”

“反正孫道長又不會不見,吃過飯再去也一樣。”

我摸摸袖子裏的胖狐狸——就算我擠不壞,這家夥被人擠來擠去保不準都擠扁了。

早一時晚一時的都一樣,不見得先去報了名,就可以優先錄取了。

“對了,你知道剛才那人是誰嗎?”

鄭全說:“那個馭劍來的人?”

我點點頭。

他也沒頭緒:“沒見過,也沒聽說。門裏數得上號的人物裏,好象還沒有聽說有誰年紀這麽輕,長的也這麽秀氣。”

小狐狸肯定知道,它和那人親近的不一般。

但是它又不能說話,不會告訴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