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嫁!第63章
顏夙因私事出了一趟麗京,回來時天色已經入暮。
西天的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空,夕陽的餘暉將淡金色的光芒照在逶迤的城樓上,遙遙望去,讓這座古老的麗京城看上去好似佇立在夢幻之中。
顏夙覺得似乎很久不曾這樣欣賞晚霞了,所以他並不著急,騎在馬上慢悠悠地入了城。王府的侍衛長顏瑞帶領數十名侍衛在他身後不遠處悄然相隨。
天門街上華燈初上,正是用晚膳之時,所以街上行人並不多。他從街上策馬而過,看到對麵不遠處一輛華麗的馬車快速駛來,顏夙皺眉勒住了馬。
這是一輛朱紅色的馬車,車轅上繡著細致而繁複的精致鸞紋,淡紅色耀眼的帷幔遮住了車身,讓人無法窺探車內的情形。車身上繡著鸞鳳的馬車並沒有幾個人有資格乘坐,其中幾位都是在皇宮內很少出宮的,隻有他的三妹昭平公主顏水璿有可能會在這個時辰出現在這裏。
馬車在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果然看到身著湖水藍色宮裙的顏水璿在兩名侍女的服侍下出了馬車,急匆匆朝玲瓏閣而去。
雖說這兩年,他和這個妹子一見麵總是拌嘴,但他對這個妹子可是真心疼愛的。如今,見她入暮時分急匆匆到這裏來,眉頭不禁一皺。自從三年前白家出事後,昭平便很少出門。如今入夜到玲瓏閣來,莫非是和人有約?
雖說,昭平和謝滌塵和離了,可是顏夙私心裏還是希望妹子能和謝滌塵言歸於好的。當下,便縱身下馬,將韁繩扔到顏瑞手中,他斂衣大步向玲瓏閣而去。
剛踏入大門,玲瓏閣的管事杜月便迎了上來。看到顏夙,一臉笑意道:“原來是安陵王殿下到了,快裏麵請。”
上元節那夜,顏夙因竹燈那件事,和杜月打過交道,所以認識杜月。
顏夙負手立在門前,朝著杜月微微點了點頭,皺眉問道:“剛才有一位身著湖藍色衣裙的女子進來了,她到哪間雅室去了。”
杜月低聲道:“殿下指的是剛進去的那位嗎?她是我們閣主的朋友,和我們閣主有約,到三樓聽雨閣去了。”
果然是和人有約。
顏夙黑眸微閃,踱步向樓梯的方向而去。
杜月奔過去小心翼翼說道:“殿下,您是要到聽雨閣找那位女子嗎,不如讓小的領殿下過去。”
顏夙眯眼看了杜月一眼,懷疑這人是要領先過去報信,冷哼一聲道:“不用,杜管事自去忙吧。”
“沒事,小的不忙。”杜月笑眯眯道。
顏夙劍眉一挑,使了個眼色,身後尾隨的顏瑞一揮手,命侍衛將杜月攔住了。顏夙快步向三樓而去,顏瑞望著自家殿下的背影,怎麽看怎麽覺得殿下像是去捉奸的。
三樓聽雨閣內。
顏水璿和慕於飛分別坐在青玉案兩側,一個茶奴跪坐在一側,正在嫻熟地煮茶、燙杯、斟茶。布置雅致的閣內茶香嫋嫋,極是怡人。
“你說什麽,素素住的那件雅室被竊了?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都丟了什麽?”昭平公主悲憤地問道。
方才,她收到慕於飛派人送過來的口信,說是事關白素萱的事情要告訴她,所以她才乘坐馬車疾奔到這裏。沒想到,竟是聽到這個一個不好的消息。
慕於飛臉色沉鬱,悲聲道:“常用的東西都失竊了,沒有留下一點念想。公主殿下,您是知道小人的事情的。當年若非白大人施恩,慕某或許已經餓死了。若非還要經營她留下來的這份產業,慕某或許……唯有那些舊物,能讓我心中好受些,可誰知道,竟然被人竊走了。此事我又不能報官,心中實在鬱悶。我知道,公主殿下手中一定還有她的舊物,不知,可否送與慕某,好有個念想。”
昭平公主麵色淒然,清眸中閃過一絲哀涼,她喃喃說道:“這世上,如此懷念她的人,或許隻有我們兩個了。”
她動手解下自己腰間配著的一個香囊,抬手遞到慕於飛手中道:“難道你……對她,一片真情,這香囊是她當年繡的,你拿去吧!”
慕於飛抬手接過昭平公主遞過來的香囊,看著上麵繡功精致的花紋,忍不住眼窩一熱。他正伸指觸摸著香囊上的花紋,房門猛然被推開,有人大踏步走了進來。
顏水璿一驚,朝著門口看去。隻見顏夙一襲紫衣華服快步走了進來。俊美的臉上神色冷厲,劍眉飛揚,薄唇微抿,長眸中閃過一絲冷然。
顏水璿不免有些驚慌,因為這玲瓏閣是白素萱的產業,顏夙並不知道。這幾年,她也沒有告訴過顏夙,原因就是怕被他沒收了去。此時看到他乍然來到,以為他已經知悉了玲瓏閣的秘密,心中怎能不驚。
顏夙方才懷疑自己的妹子和人私會,此時見到他們倆。一個神色有些驚慌,一個攥緊了手中的香囊,頓時覺得自己猜測的沒有錯。
他們竟連信物都互換了嗎?
“二皇兄,你來這裏做什麽?”顏水璿定下心來,冷冷問道。
“皇兄若不來,豈不是要出大事?”顏夙不想在這裏教訓顏水璿,免得事情落入了旁人眼中,遂忍著氣說道,“隨我回去!”
“你憑什麽管我?”顏水璿冷聲說道。
顏夙鳳眼一眯,心中一痛。
三年了。
這個妹子和自己頂了三年了,他說的話她從來都不會聽的。他深知自己若是用強,恐怕反而迫出她的逆反心理。當下也不動氣,反而笑吟吟道:“不回也可以,既然這裏這麽流連忘返,莫非是這茶水的緣故,那本殿下倒也想討一杯茶水喝。”
慕於飛忙站起身來,躬身請道:“請殿下上座。”
顏夙也不客氣,邁著慢悠悠的步子坐在了案前。
慕於飛親自到一側的桌麵上,將未曾用過的新蓋碗端了過來,放到茶奴身前。
茶奴接過杯子,利落地燙好杯,將煮好的茶倒入了蓋碗之中。但不知這茶奴怎麽回事,心中似乎有事,茶碗中茶水已滿,他仍舊在倒著。
慕於飛一皺眉,冷喝道:“茶奴,你是怎麽回事?做事這麽心不在焉!?”
茶奴一驚,低頭一看,蓋碗中的水已經溢了出來。他驚得麵無人色,忙起身跪到慕於飛麵前,淒然道:“茶奴知罪,請閣主恕罪。”
慕於飛親自走過來,將蓋碗中的水傾倒掉,親手倒了一杯,放到顏夙麵前。這才側首冷聲對茶奴道:“你冒犯了安陵王殿下,竟還有臉求饒,從今日起,你不用在玲瓏閣做了。”
茶奴忙跪下去梆梆磕頭道:“求閣主饒了茶奴這次吧,求殿下饒了茶奴,茶奴還有老母要養活,若是失了這份工,老母和茶奴都會餓死的。方才之事,實在是事出有因的,求閣主和殿下聽茶奴把話說完。”
顏夙放下手中的蓋碗,淡淡說道:“慕閣主,我看這茶奴做事倒還伶俐,為這麽點事,讓他走人是不是有些重了。你不妨聽他把話說完,或許真有原因也說不定。”
“也好,看在安陵王殿下的麵子上,我準你說完。”慕於飛冷聲說道。
茶奴忙衝著顏夙磕頭道:“謝安陵王殿下。是這樣的,小的方才在另一間雅室伺候時,聽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所以心中一直不安,才會出岔子。”
“什麽事情?”顏水璿挑眉問道。
顏夙端著蓋碗,細細品了一口茶,果然覺得滿口芬芳。這個茶奴技術還是不錯,攆走太可惜了。
“是這樣的。聽說,蘇小姐出事了。”茶奴輕聲說道。
顏夙聞言,猝然抬頭,鳳眼一眯道:“你說什麽?”
茶奴嚇了一跳,怯生生重複了一遍,道:“聽說蘇小姐出事了,是劉來順那狗賊趁著蘇小姐去慈安觀上香,他尾隨而去,要玷汙蘇小姐。我聽了這件事,心裏一直不舒服。我曉得殿下喜歡蘇小姐,看殿下這樣子似乎不知此事,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訴殿下,所以才失手將茶水倒溢的。還請殿下饒恕小人。”
顏夙手中的杯子啪地落在了地麵上,登時摔成了碎片,淺綠色微燙的茶水四濺開來,濺到顏夙紫色騎馬裝的衣角上,迅速染成深紫色。
顏夙一伸手,一把便將茶奴從地麵上拖了起來,一直拖到他麵前,提著他的衣襟,冷聲問道:“你將事情經過,再說一遍。”
茶奴戰戰兢兢道:“我是聽那個客人說的,這事情京中還沒有傳開,消息被人壓了下來。聽說,是山中一個砍柴的樵夫在慈安觀聽說了這件事,告訴了自己婆娘,婆娘的親戚又是在京中的,恰好在他家去探親,聽說了此事。回京後,他恰巧來玲瓏閣飲茶,便和好友說起了此事,被小人聽到了。他說,劉來順在慈安觀欲要對蘇小姐行不軌之事。據說,蘇小姐被馬車載走了,在車上她一直哭個不停。那客人方才還在猜,劉來順恐怕是得手了。小的就聽到了這些。”
茶奴刻意沒有說起劉來順被閹割和被打之事,刻意放大了蘇挽香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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