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平等神皇一統天下之後,整個中州最高的統治者,都是平等神朝。神朝建立時,平等神皇將四個跟隨自己征戰的親信分封在了中州四方的蠻荒地帶,神朝自己的都城則位居中州的中心點。

在中州的最東麵是東齊聖國的領地。東齊聖國幅員遼闊,南北東西都有萬裏,為了方便管轄,也采取了分封製度,白英所在的成國就是齊國數百屬國之中較大的一個。如此可見,中州是多麽巨大。

凡人究其一生,能走遍整個東齊聖國就已經是奇跡了,更妄論走遍中州。

此刻,白英已經到了成國的都城——盈都。

他從山洞裏出來,又遠遠眺望了一下之前生活的小鎮,但小鎮隻剩殘垣斷壁,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從那次浩劫中逃生。

這一路去往盈都,白英的心裏都非常沉重,他想到那些和他一起生活在小鎮上的人,雖然不見得對自己有多好,可是畢竟都曾經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生活裏,可是現在都不在了。想到鎮民都是因他而死,內心的愧疚感更讓他難受至極。

好在卜算子留下的銀兩,足夠白英旅途中使用,讓他少了一個負擔。

他邊打聽邊走,通過一些蛛絲馬跡,笑紅塵組織的框架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殺手組織,幾乎整個東齊聖國,所有的附屬國都有他們的分部。甚至更有傳言,笑紅塵的上麵,有仙人撐腰,這才如此囂張。

笑紅塵專意殺人,凡人間,不管是誰,隻要出夠了錢,甚至連皇親國戚都可以去刺殺。笑紅塵劣跡斑斑,隻要是有人撞見他們殺人,不論男女老幼,也會一概殺掉,在很多國家都惹了眾怒,可是卻無人敢去幹涉。

笑紅塵在成國的總部,就在盈都城。

白英還是很小的時候跟隨陳無傷來過一次盈都城,那時年紀尚青,盈都的繁華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現在白英正坐在城中最高的茶樓燕子樓裏喝茶,他坐了一個靠窗的雅座,俯瞰著外麵來回攢動的人流,靜靜等待著他要等的人。

經過五年坐忘功法對自己身體的洗禮,他已經對自己的實力有了自信,隻要不是遇見修仙者,他絕對有能力擊敗天靈刀二人。

白英早已經打聽好,隻要出錢,就會有人出來接活。隻要找到一人,他就有機會揪出天靈刀和地碑手。

這時一個身著錦衣的少年登上了燕子樓,在眾多茶客中,這少年一上樓就引起了白英的注意。

這少年衣著華貴,麵色紅潤,似乎施了粉脂,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廝,顯見不是一般人物。

他上來後也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並不點茶,卻拿出一錠大銀,拋在一個夥計的茶盤裏,砸的那茶盤叮當作響。

夥計一驚,差點摔了茶盤。

“碧落花千樹,煙雨笑紅塵!”那少年捂著嘴說道。

少年捂嘴,似乎是不想讓別人聽到自己說話,可是他說話的聲音卻不是一般的大,整個茶樓,怕是有一半的人都注意到了他。

那夥計本想大怒,聽了這十個字,卻是一驚,走到少年的桌邊賠笑道:“這位爺,請問您要什麽菜?”

夥計的聲音很低,可是白英通過修煉坐忘功法,五感高於常人,仍能聽得見。想來“碧落花千樹,煙雨笑紅塵”這一句正是召喚笑紅塵殺人的暗號。

那少年捋著根本沒有的胡須,說道“城東蔡氏家的公子,這個菜值多少錢?”

“城東蔡氏是大族,可是卻是四代單傳,家中保護遠勝常人,恐怕這菜至少要一千兩。”夥計冷聲道,似乎覺得這公子拿不起這麽多錢了。

少年確實明顯怔了一下,最後才掏出一張銀票,咬牙道:“一千兩就一千兩,但我必須要三十六天罡等級的人出手,如何?”

聽到這裏白英大喜,他那日藏於樹頂,清楚的聽到黑衣人自稱三十六天罡,想來那些人必是殺光鎮民的凶手,今日來此,正是找對了路子。

他攥緊拳頭,仔細再聽。

夥計接過銀票,仔細檢查了一下,似乎非常滿意,他把銀票小心收好,才對那少年說道“今晚午時三刻,不多也不少,這道菜必定會為您做好!”

白英在一旁聽的真切,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裏,午時三刻,他一定要趕到城東蔡家才行。

當下也不遲疑,又喝了一口茶,就下了燕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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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城東蔡家。

這一夜的蔡家亮如白晝,也許是燕子樓上的茶客有人走漏了風聲,蔡家已經知道有人買了大公子的頭顱。

蔡家也是大戶,全家有四十多名護院,此刻全部集結在了內堂前的院子裏。幾個精煉的大漢正領著他們巡邏。

內堂裏,蔡家大公子跪在地上,正接受他父親的訓斥。

“叫你不要惹事生非,如今果然出了事情,城西李家的那個傻公子,出了名的小心眼,你又何必去招惹!”蔡家家主不停訓斥兒子,眼睛都罵紅了。

蔡家大公子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道:“爹爹,我隻是因為花魁一事跟他起了口角,並未有其他衝突,誰知道那人因為這一點小事就要買我性命,索性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己出去送死,也好過在這裏等死,免得搭上全家性命!”

還未等蔡家家主回答,突然內堂裏吹起了一陣穿堂風,一下字吹滅了屋內十幾根紅燭,真個個大廳頓時暗了下來。

“來了!”大公子驚懼的原地站起,屋內黑糊糊的,睜眼不能見物。外邊的護院剛剛察覺,正要呼喊著進入屋內。

隻聽“哢……哢……”兩聲刀響,兩個女子的慘叫也跟著響起。

大公子心裏明白,這是屋內的兩個丫鬟,已經遭了毒手。

“笑紅塵,你也太看得起我們,殺我蔡家,還用的著天罡出馬,我跟你們拚了!”黑暗中蔡家家主大叫道!

他抽出腰中寶劍,胡亂揮舞,似乎跟來人過上了招,打的地板四壁都火光四射。

大公子黑暗中不能視物。本打算先摸索著出了內堂,聽到父親跟人拚命,卻不敢走了,他也抽出寶劍,大吼道:“笑紅塵,你們有種就衝我一個人來!你們這些年倒行逆施,早晚要遭報應的!”

“嘿嘿,報應,我們笑紅塵隻信錢財,可從沒見過什麽報應!”來人嘿嘿笑道。

“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罷了!”這時內堂裏,突兀的響起了第四個人的聲音。

蔡家大公子一驚,還未等他有所反應,前邊黑暗處又傳來了“哢哢”兩聲。

這次慘叫的居然是笑紅塵的人。

此刻屋外的護院終於趕到,大家呼喊著點起蠟燭。

內堂裏重放光亮,隻見地上躺了三人。

兩個丫鬟香消玉損,已在大公子預料之中,可是沒想到,還有一個黑衣人躺在地上。

那黑衣人脖頸中不停噴血,已經入氣少出氣多了。

一個麵目清秀的少年拉著黑衣人的頭,厲聲問道:“天靈刀在哪裏?”

這少年正是白英,他從燕子樓上下來,就到處打聽城東蔡家,在蔡家護院沒有找齊的時候,就已經潛伏了進來,可是他沒想到笑紅塵的人還是比他先手,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殺了兩個丫鬟,這一下他含怒出手,黑暗中憑借過人的聽覺,隻一招就擊敗了笑紅塵的天罡級殺手。

“既然你……你打算自投羅網,我就告……訴你,頭兒在離亭別院等你,他會給我……給我報仇的!”黑衣人答道,那一劍斷送了他的生機,他已經連說話都上氣不接下氣了。

白英放開了抓在他身上的手,心中默默記下,離亭別院,隻要有這地方,我就會殺上去!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一旁蔡家父子兩人終於反過神來,對著白英不停磕頭。

白英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次,他僅僅是出手慢了一絲,就有兩個鮮活的生命消逝在了自己麵前,而且,若不是他在這裏,恐怕蔡家父子和四十幾個護院,都將無一幸免。

笑紅塵,這些人不顧王法,為了錢財大開殺戒,實在可惡。

“少俠千萬不要去離亭別院,笑紅塵兩大高手,武功都在三十六天罡之上,少俠雖然武藝超群,可是未必能夠打的過眾多惡人聯手,少俠要三思啊!”蔡家家主的話打斷了白英的沉思。

白英毫不在意蔡家家主的話,他打聽了離亭別院的方向,又吩咐蔡家一定要把兩個丫鬟好生下葬,才出了蔡家的門。

月明星稀,盈都城緊靠的盈山在月夜中顯出了它的輪廓,離亭別院正是在那座山上。

兩大高手,三十六天罡麽?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年有沒有長進!

第八章 離亭別院

盈都之北有盈山,山勢連綿百裏,山上仙氣縈繞,更有人傳言,山中有仙人,可騰雲駕霧。

可以說成國開國皇帝之所以建都盈都,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了盈山的緣故。一直以來,成國曆代皇室的墳塋都是埋葬在盈山,這裏一直是普通百姓的禁地。

笑紅塵公然把總部建在離亭別院,已經是囂張到了極致,可見這些年他們已經連成國皇帝都不放在眼裏了!

笑紅塵作為一個殺手組織,殺手們之間多是通過傳信聯係,很少聚會,可是這一日卻不同往常,離亭別院裏聚集了幾乎所有笑紅塵成國分部的頭目,似乎是總頭目擺了宴席,正在宴請他們。

“恭喜大哥拿到了稷下學宮的朝陽令,這一次賢侄前去稷下學宮,開了仙途,將來的路必然一馬平川了,入主笑紅塵總部指日可待啊!”一個黑衣人端起酒杯說道。這人明明是個彪形大漢,可是他的手臂卻幹枯如枯材,顯得格外不對稱。

他坐在整個宴席的最前排,附近一個人都沒有,顯然在笑紅塵中的地位超群。

“地碑老弟,我本來也想讓克兒跟著我們入笑紅塵,了此一生,可是沒想到前幾天殺的那個手無寸鐵的公子,居然會有朝陽令,真是天助我等啊!”被稱為大哥的人說道。

他身邊有一個胖乎乎的少年,約莫十三四歲年紀,喝的醉醺醺的,臉上卻笑的像朵花一樣。

“就是就是,等少主學成歸來,頭兒也去當當成國皇帝,我們哥幾個都做個一品二品的大員,豈不快哉!”其他頭目也都開始奉承起來。

眾殺手一時間紛紛放下平常掩飾的身份,觥籌交錯起來。

卻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飲酒作樂的屋子頂上,已經潛入了一個前來報仇的少年。

這少年正是白英。

白英修煉坐忘功法之後,身體變得極為強健

,力氣更是大的驚人,可以說一點都不次於練習內功數十年的高手。

這正是坐忘功法的奧秘所在,表麵看去這些年白英都隻是在呼吸吐納,可是這功法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改造著白英的體魄,隻等厚積薄發,脫離肉體凡胎。

這一路走來,白英驚奇的發現離亭別院的守衛非常鬆懈,他偷偷潛入,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後來才知道別院裏幾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這間房子裏飲酒。

“真是天助我也!”白英心想,他還愁無法尋找到天靈刀,可是沒想到既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他本來就會些閃轉騰那的小輕功,這些年在山裏與猛獸搏鬥,再加上功法洗髓,更是煉就了可以飛簷走壁的功夫。他偷偷摸上屋頂,卻如履平地一般,室內一眾高手又正喝在興頭,根本無人發現他的存在。

他趴在屋簷上聽了一會,聽明白屋裏人在為得到了一個什麽寶貝慶祝,還說要把天靈刀的兒子送去學習仙術。

白英暗叫僥幸,還好自己現在就來了這裏,若是晚了兩年,天靈刀的兒子真的學成了仙法,那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報仇了。

他暗自思索,自己這些年雖然未曾與人交手過,但剛才在黑暗中,仍然輕鬆打敗了三十六天罡之一,想來現在就是與天靈刀交戰,也必有一戰之力,但是那屋內聽起來聲音嘈雜,少說也有三四十人,恐怕三十六天罡盡數都在這裏,這樣一來,就算是他有三頭六臂,也不見得能鬥得過他們。

“必須等他們分開才好下手!”

想到這裏,他開始耐心等待,宴會早晚會散場,他要等到天靈刀或者地碑手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才好下手。

說起這次撿到的朝陽令,屋內的眾人似乎都在興頭,紛紛感歎撿到了寶物。

他們吃喝玩樂,直又鬧了一個多時辰才散了宴席。

白英耐心的伏在屋頂等著,終於聽到眾人開始離去,不禁心中一震。他運起坐忘功法,渾身血液流轉加速,聽覺也敏銳了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

他一個個數著屋內人離去時的腳步聲,直到數到第三十六個離去的腳步聲的時候,屋內又退出了幾個小廝,就再也沒人走動了。

他又靜靜的聽了一會,再次聽到了天靈刀的聲音:“克兒,這裏就剩咱倆了,為父有些話一直想對你說。最早今晚,最遲明天,我們笑紅塵的仙人就會來接你,你到了稷下學宮一定要好好學習仙術,為父和一眾兄弟們的未來就全靠你了。”

“爹爹,孩兒知道了。”這是那個小胖子在答話,他話語說的誠懇,可是臉上表情卻全然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他滿臉紅卜卜的,一張嘴就酒氣逼人,仿佛早已經醉的通透了。

白英在上邊聽的仔細,知道屋內果然就隻剩天靈刀和他兒子了。他在屋頂觀察了一會,發現眾頭目都走的遠了,才小心翼翼的揭開一片屋瓦,借著屋內的燈光看到,天靈刀仍然坐在主座,卻已經爛醉的不成樣子。

白英給自己鼓了下勁,從腰間摸出了一把短劍,這正是五年前他用過的那把劍,這些日子,每一日他都會打磨這把劍,甚至給劍中注入了洗兵靈氣,等的就是能手刃仇敵的時候。

他走到天靈刀的正上方,又揭起了幾片屋瓦,騰出一個足夠大的縫隙,深吸一口氣,猛地往下一躍,就連著未揭開的屋瓦一起,一陣“稀裏嘩啦”聲裏墜入屋中。

“誰?”天靈刀與兒子閑話,眼看困意襲來,卻突然心生警覺,他覺察頭頂有異,本能的往旁邊一滾,滾出了白英那一劍的覆蓋。

這位久經沙場的殺手,一下子打了個激靈,渾身酒意都退掉了。

白英躍到半空的時候,就看到天靈刀已經逃走,可是他一點都不慌亂,在半空中憋了口氣,手臂一張,一劍刺向了天靈刀的兒子。

這一招聲東擊西,讓天靈刀的兒子毫無防備,胖嘟嘟的臉上滿是驚駭,嚇的連連後退。

天靈刀也終於反應過來,他摸起架子上的天靈刀,順勢擲向白英的頭部。

天靈刀不愧是笑紅塵成國分部的總頭目,這一刀,是攻其必救,若論速度,白英的劍必然先砍中天靈刀的兒子,可是砍中之後,自己也會中刀。

白英聽到身後風聲,隻得回劍反撥,將刀擊落在地。天靈刀這一下力氣極大,震得白英手臂都有些發麻了。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天靈刀已經完全酒醒了,對著白英大吼道。

“你可還記得五年前的依山鎮,你和你的手下殺掉的二百多條性命?”白英盯著天靈刀,眼中滿是冷意。

“你,是你,你是那日的那個孩童……來人啊!有刺客!”這位笑紅塵的殺手,之所以被人成為天靈刀,是因為一刀在手的時候,他就能發揮出十二分的武功,放眼整個成國,武功也可排得上前幾,可是當刀不在手,他就隻能發揮八成的實力了。

剛才情急之下,他已經把刀丟出,他已經見過白英的身手,感覺自己有刀在手還可一拚,無刀的時候卻是勝算無多,開始害怕起來。

可是宴席剛散,多數頭目都已經睡去,這時候就算有人聽到他的呼喊,等來到這裏,也需要好一陣子。

白英的目標並不在天靈刀的兒子,他的仇恨隻在天靈刀本人身上,他提劍一步步逼近天靈刀。

天靈刀明明已經做出了一個防禦的起手式,可是卻覺得自己的氣勢正在隨著白英的逼近一點點變弱。

“啊”的一聲,他終於忍不住先出手了。這一拳帶著呼呼的風聲,打向白英。

武功修行到了一定地步,勝負往往隻在一念之間,如果此刻天靈刀刀仍在手,或許先出手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現在他的手中沒有刀,這就意味著,他正在用自己不擅長的方式出擊。

這樣的錯誤,本來是不該犯的,可是他剛剛從宴席的喜悅中轉過情緒,出手就成了一個破綻。

白英會的招式並不多,基本上仍舊是小時候學過的那些,可是現在的他,卻相當於一個有幾十年內力的高手,出手就是很重的打擊。

白英出手了,這一擊是提劍上挑,他完全沒有去防備天靈刀的拳頭,而是選擇直接去刺天靈刀的咽喉。

天靈刀眼鏡一亮,這小輩果然經驗太淺,自己的這一拳,明明會比他的劍早到半寸,隻是這半寸,就足以擊飛這小子,讓他不僅身受重傷,更讓他的這一劍變得軟綿無力。

天靈刀的這一拳,確實比白英的劍早到了半寸,可是當這一拳打到白英身上的時候,卻沒有像天靈刀所想的那樣把白英擊飛,甚至都沒有遲滯白英上挑的動作那怕一息時間。

白英的劍,還是刺入了天靈刀的喉嚨,盡管晚了半寸,可是劍是利器,刺入就是死亡。

拔劍,白英吐了口血,站在原地休息。

剛才那一拳,盡管沒有損耗根本,但也確實傷到了他,可是白英拚著受傷,也要一擊必中,因為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頭目正在往這個房間裏趕來,他沒有把戰鬥拖下去的資本。

回看天靈刀,見他萎靡在地上,喉嚨裏不停的噴血,已經不可能活下來了。

看著眼前的屍體,白英忽然有些落寞了,就是這個人,導致了陳無傷的死。就算他並非真正的罪魁禍首,可是命令卻是他下的,陳無傷身上的刀痕,都是出自他的手。

白英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低聲道:“陳叔,首惡已誅,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第九章 懲治惡徒

外號“野狗”的李大,有著跟狗一樣靈敏的嗅覺,長期以來,他就是靠這一點在笑紅塵立足的。

這一夜總頭目大擺宴席,他也喝了個爛醉,自從他弟弟李二被人殺死之後,他已經很久沒喝的這樣痛快了。

宴席結束後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可能是酒喝的多了,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突然他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順風而來。

血腥氣,這絕對是血腥氣,而且不是一個人的血腥……

這裏是笑紅塵的成國總部,為什麽會出現這麽濃烈的血腥氣?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急衝衝的出去,卻見對麵的劉德也起來察看。

他們二人心事重重的順著血腥的味道前行,一路走進了離亭別院的總廳堂,卻看到了一幅令他們震驚的景象。

整個大廳都變成了血色,之前擺著宴席的的桌子周圍躺滿了渾身血跡的人。一個少年,立在這些人中間,腳下還有天靈刀的屍體。

少年本是褐色的衣服,此刻已經被完全染成了紅色,那少年提著一把短劍,冷冷的望著他們兩人。

也許殺手們真的單打獨鬥慣了,這些人,幾乎都是一個個來的。這給了白英極大的機會,他躲在門後,進門一個,就給他一劍。

一直到李大兩人進屋的時候,他已經刺倒了三十三個人。

三十三個人,每個人的手筋都被挑斷了。

去掉在蔡府死掉的一人,加上麵前兩個,三十六天罡,已經盡數在這裏。

白英沒法判斷到底哪些人參與了依山鎮滅鎮慘案,所以他沒有妄造殺戮,而是一擊擊潰他們之後,挑斷他們的雙手手筋。

不管這些人以前如何作威作福,手筋被挑斷,就意味著永遠都無法學武,再也不會有害人的機會了。

“是你……我認得你的氣味!你是殺死李二的人,我跟你拚了!”起初的震驚過後,李大終於反應過來,他從背後掏出巨弩,就要射出。

可是白英又怎會給他這樣的機會,李大的弩箭還未射出,白英就已經到了他的麵前。

坐忘功法,提升的不僅僅是他的力量,更是他的速度。他的速度,已經不亞於凡人中一等一的輕功好手。

手起,劍落,巨弩的十隻弩箭已經悉數斷掉。

白英看著眼前這人,五年前,這人用一隻弩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可是這一晚,殺戮已經夠多了,白英不想殺人。

又是一劍,李大驚恐的發現,他已經拿不動弩箭了,他的雙手筋脈都被挑斷。他萎靡的跪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反抗的意誌。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三十六天罡裏唯一還有戰鬥力的劉德,居然放棄了抵抗,自己在地上磕起頭來。

劉德開始自己扇起了自己的耳光,最後居然狠狠心,提劍把自己的雙手手筋給挑斷了。

看他狼狽的模樣,哪裏還有一點平常威風八麵的殺手的影子。

白英根本不理會他,回頭走向了天靈刀的兒子。

起初白英並不想拿他怎樣。可是那小胖子顯然已經被這個比自己

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嚇的精神崩潰了,屎尿拉了一褲子。

在第一個天罡高手趕來之前,他就已經繳械投降,雙手奉上了那所謂的“朝陽令”。

這是一塊金色的令牌,正麵寫著“稷下”兩字,背麵沒有字,卻畫了一座仙山。

據那胖小子說,這是中州最大的學宮——稷下學宮的入學憑證,拿著這個令牌,在今年臘月之前趕到稷下學宮,就能獲得入學宮學習修仙功法的機會。

白英小心的把令牌藏好,他對稷下學宮動心了,中州最大的學府,也許在那裏能更快速的提高自己,這樣十年以後,才能取得讓卜算子足夠滿意的成就。

小胖子跪在地上,呆呆的看著三十六天罡一個個被挑斷手筋,可是卻絲毫不敢動彈,直到白英又向他走來,他驚恐的大叫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我還年輕,我不想斷手!你放過我吧!”

白英恍若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依舊徑直往他身邊走。

“那塊……那塊令牌,隻要不滿二十歲的人滴血上去,就能讓令牌留下自己的名字,就沒人可以替代了,我們本打算等仙師來了在做,所以……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你放過我吧!”為了防止其他人動手腳,這些秘密,就是三十六天罡都不知道,現在居然全被小胖子說了出來,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都已經哭成淚人,他有心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嚇破了膽子,一動都動不了了。

“五年前你放過我一次,這一次,我也放過你了。”白英走到了小胖子的麵前,卻沒有看他,而是盯著他身後的一個柱子說道。

柱子下的土地上泛起一個黑圈,一個黑衣人從那黑圈裏鑽了出來。那人是個大漢,卻長了一隻幹枯的手臂。

這人正是地碑手,其實在白英挑斷第三個天罡高手的手筋的時候,他就已經到了這裏,他一身遁術,最擅長的就是用那隻枯手偷襲,可是這一次,他等了這麽久,卻完全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這讓他明白,眼前的人已經不是五年前可以隨便抓住的小孩了。

若和他一戰,恐怕還不一定誰輸誰贏。

笑紅塵成國分部已經完蛋了,他要是再死了,恐怕這個分部將會直接被上邊抹去。

“我們認栽,你走吧。”地碑手歎了口氣道。

白英冷哼一聲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想知道,就是當年雇你們殺我陳叔的,到底是誰。”

“我們笑紅塵的規矩,絕不會出賣主顧的名字。”

“那我隻有將笑紅塵抹殺了!”白英道,他的目光非常伶俐,讓地碑手的心中打了個突。

“罷了,左右都已經成了這樣的局麵。可惜就算告訴了你,你也未必能尋去報仇。五年前來我們分部的那兩人,我並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身份,可是卻知道,他們都是東齊聖國都城裏洗兵世家的一員,一個叫做白無痕,一個叫做白無邪。”

果然,那兩人果然是洗兵白家的人,害死他父親的恐怕也是這兩人。不知道他們對父親有什麽樣的仇恨,明明是同門,卻要將他們趕盡殺絕,就算是陳無傷帶著白英來到了這麽偏遠的地方都不被放過。

白英長歎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離亭別院。

至此,兩大高手一死一放棄抵抗,三十六天罡一死三十五傷,這樣的戰績,恐怕會讓蔡家家主的下巴驚掉。

這一夜,離亭別院流出的水都是紅色的。

笑紅塵分部被滅的消息,將會震動整個成國。

第十章 盈都悅悅

修仙,就是一個捕捉天地間虛無飄渺的道,領會道的運行法則,加以利用,進而提升自己的過程。可是自從有修仙者以來,他們互相之間就因為對道的理解不同而有了分歧。儒修認為,道即是天地間的天罡正氣,佛修認為,道是循環在世間的輪回因果,法修認為,道是束縛萬事萬物的規則之力,其他如道家、墨家、劍道、陰陽道等等,諸子百家都對道有自己不同的見解。

這種見解的不同,讓他們很難融合,互相之間變得對立。

一直到數萬年前平等神皇統一中州,建立平等神朝,這種矛盾仍舊不可調和。睿智的平等神皇認為堵不如疏,決定建立一個為諸子百家提供爭鳴場所的地方,於是稷下學宮成立了。

在稷下學宮裏,隻要是有所成就的道派,都可以擁有一席之地。因為離得更近,不同的道派之間得以經常交流,互相反駁的同時也互相學習,最終得以進步。他們逐漸開始用切磋或者比賽這種更溫和的方式爭鬥,不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在稷下學宮發展的曆程當中,甚至不被正道認可的邪修、魔修都加入了進來,成為學宮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因為百花齊放,稷下學宮,無數年來一直被稱為中州第一學府。

每隔三年,稷下學宮都會向整個中州廣發朝陽令,得到朝陽令的人可以獲得進入稷下學宮修習三年的機會。對所有人來說,進入稷下學宮學習都是一個能夠讓自己脫胎換骨的機會。這三年裏邊,進入稷下的弟子可以安心學習各門各派的功法。甚至很多失傳的功法,都能夠找到。在這裏,不管你基礎多差,都會有專門的導師指導你,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整個修仙道路。

可以說,每一張朝陽令的持有者,都有可能成為未來的一代天驕。

朝陽升起,白英出現在了盈都城邊。他摸了摸懷裏的那塊朝陽令,他已經對令牌滴血,那令牌正麵“稷下”二字之下,清晰的顯示出了“白英”兩字,讓他一直讚歎仙家的手段當真了得。

換了一身衣服,走在盈都城街道上的時候,白英覺得感慨萬千。

上一次來這裏時,陳無傷還在。沒想到這一次來,時移世易,他的生活竟然已經發生了如此之多的改變。

山居的五年讓他幾乎忘記了在人群中行走了感覺,年僅十六歲,他就已經背負了很多。

人來人往中,有人急匆匆的,有人慢吞吞的,但心中都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去處。

白英也不清楚前路在哪,修仙術,報父仇,這些事情都要他去做。可是自山洞裏出來後,他已經沒有家了。

回山洞也不是不可以,他卻怕萬一來尋卜算子的那人先回來,恐怕自己要遭了毒手。

想來想去,隻有前去那所謂的稷下學宮,去繼續修煉仙法和洗兵術。

可是白英找了數個地方打聽,卻沒人聽到過稷下學宮的名字,想來這樣的仙宮,畢竟不是凡人所能接觸。

白英歎了口氣,隻能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

這時候笑紅塵分部被滅的消息已經傳到盈都,一大惡霸組織被除去,盈都城終於能得到久違的法製。百姓紛紛出來放起鞭炮慶祝,整個街上都樂嗬嗬的。

白英心下略覺安慰,他也算是為當地百姓做了好事,從此之後,買凶殺人的勾當很難再發生了。

在街道中穿行,白英的目光被身前的一個小孩吸引了。

此時正值初夏,穿一兩件短衫就能出門,那是一個隻有六七歲的小乞丐,小乞丐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連一整間短衫都不齊。

可是頭發卻留了很長,顯然經過了打理,讓人覺得他是個有心的人。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這乞丐是一個小女孩。

這小女孩走到一個包子鋪前,,饞的受不了,盯著整籠的包子直看,沒想到這時,斜刺裏出來一個賣包子的夥計,一把把她推開了。

小女孩猝不及防,被他推的退後了兩步,漲紅了臉,憤怒的睜大了眼睛,卻無話可說。

包子她的確買不起,她口袋中一文錢都沒有,可是她沒有想到看看都不行。

白英看不下去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包子鋪前,掏出一點碎銀道:“你看這些錢夠不夠買你的包子?”

一個包子不過一文銅錢,白英拿出這些碎銀子,去買包子已經是天價了。

夥計也是見錢眼開,立馬賠笑說道:“夠,夠,公子這些錢,十年裏每天來吃都夠了。”

“那好,我現在把這些錢給你,我要你從今天開始,十年裏每天都給這女孩留幾個包子,能不能做到?”

夥計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居然有人給那小女孩出氣,可是他又不舍得放過生意,思量了一會,道:“完全可以,小店三代都在這裏做生意,收了公子的錢,一定做到。”

白英滿意的點點頭,拿了一個包子遞給那小女孩,道:“小姑娘,這是你的包子,你以後每天都能來這裏吃包子了!”

那小女孩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歡聲道:“真的麽?謝謝大哥哥,大哥哥你真好!”

白英撫摸了下小女孩的頭,笑道:“小姑娘,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家怎樣!”

“這妮子從小在附近流浪,哪裏有家!”包子鋪的夥計道。

那小女孩低下頭,低語道:“悅悅從小就死了爹娘,沒有家啦!”

白英一怔,心想這姑娘父母雙亡,豈不是和自己一樣。

“那哥哥領你去找個家如何?”白英道。

“可以麽?”悅悅歡叫,“能不能讓我跟哥哥在一起。”

白英拍拍女孩稚嫩的肩膀,道:“哥哥以後要流浪很多地方,等哥哥回來了,就來接你如何!”

“那我們拉鉤!”悅悅道。

等真的跟悅悅拉完鉤,白英開心的笑了,從昨天經曆了那麽殺戮,一直到現在,終於有件讓他欣慰的事情了。

白英領了那女孩默默前行,來到了一排民居前,一個個打聽,看誰家願意領養女孩。

一直叩問了近百家門戶,終於找到一家喜歡女娃的家庭。

白英留了心眼,先不說自己會留有錢財,他仔細觀察了那家的言語舉止,發現他們真的是喜歡女孩,這才放下心來,把悅悅寄養在了這家。

當他拿出數錠大銀的時候,那家人反而顯得局促起來,白英明白他這次是真的找對了人,把悅悅留在那裏,總好過跟著自己流浪。

臨別時悅悅又哭了好一陣子,才舍得放他走。

出門之後,白英陷入沉思。

他的武功,現在已經能夠排上成國的前幾,可是又有什麽作用?

塵世間,悅悅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又豈是他能全部管的過來。

恐怕隻有仙人才有這樣的力量,照顧好身邊的每一個人。

現在,他有了新的要保護的人,隻有提升實力,成為仙人,才能不再受困於凡世的束縛羈絆。

禦風而行,也不失為一種逍遙自在。

稷下學宮,到底在哪裏?我白英,必須要在那裏變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