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去偽存真

“願聞其詳。”無量看到東方玉珠怪異的表情,知道必另有隱情。

“想必仙長早就猜到我夫婦並非是這的本地人。我原是雍州人士,家住天輝城內,我東方一家雖不能算是在當地首屈一指,但在當地修真界中也算一名門望族,祖輩都世代修行,我從小就看到的就是修真界的殘酷和殺戮,眼中的盡是紛爭和厲害,毫無任何感情可言。我族族長就曾逼我嫁給當地另一個修真世家,希望兩家聯手可以共掌天輝,可我當時早已與張仁定下終身,而且立誓非他不嫁。父親知道此事後,不但不予支持,反倒與那些人串通一氣,咄咄相逼……”

東方玉珠說到傷心處,已然泣不成聲,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繼續說道:“他們幾次到張家警告張仁兄弟,甚至把他全家趕出天輝城。我相公張仁自幼父母雙亡,是他哥哥將他帶大,而且讓他飽讀詩書,他哥哥帶他恩重如山,所以他決定離我而去,免得連累他哥哥。我知道此事後在家中以死相逼,畢竟母女連心,最終打動母親,她怕我當真做出傻事,所以背著父親,和弟弟一起幫助我逃出天輝城,而且弟弟事先告知了張仁,便把我帶去與他相會,後來又給了他哥哥足夠的金銀,讓他們遠走,而我就與張仁便逃到此處避難。”

東方玉珠一氣說完,壓抑多年的傷痛被揭開,痛哭失聲。一方麵是因為父親和族人的決絕,另一方麵她自己已當人母,便想到了自己母親的艱辛,私逃出來多年,也不知母親現在怎樣,想到這裏又是一陣心痛。

無量聽完東方玉珠的哭訴,也是一陣難過,勸解道:“人生一世,諸多磨難坎坷在所難免,如果沒有這些事你夫婦二人也不會懂得什麽是真心相愛,若不懂得便不會去珍惜守護。正所謂失之東隅

收之桑榆,你失去了對一個家族的信任,卻得到了張仁的真心相待。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東方玉珠一聽,心裏多少有了幾分寬慰,握住張仁的手也更緊了些,張仁安慰道:“仙長說的極是,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嘛,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閑暇還能吟詩對賦,不知道要羨煞多少世人啊。”

“不錯,不錯,貧道就是好生羨慕啊。”無量剛一出口,突感不妥,心道一時失言了,張仁也是頓感差異,東方玉珠則是破涕而笑。

無量見東方玉珠心情好轉,便想把話題又拉回到收澤天為徒上,說道:“東方夫人對修真者品性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世間部分修真者確實如您所說,殺伐之氣甚重,視凡人如螻蟻,殘忍無情,把修煉當成一種日後欺壓弱小的資本、爭強鬥狠的工具。但這並非完全是修真之禍呀,如今世風日下,統治者總會千方百計維護自己利益,不計損害他人利益,而且上行下效,各方有權有勢者莫不如此,總想著擴張壯大。所以這些根源在於整體,不能全都怪在修真頭上。”

張仁和東方玉珠聞聽,都點頭稱是。無量見二人並未反駁,繼續說道:“其實世俗這種‘修真’在我眼中並非是修真,甚至是對修真的一種褻瀆。”

夫妻二人麵麵相覷,甚是疑惑,張仁開口問道:“還請無量仙長明言。”

無量捋了捋胡須,身體不自覺的向上挺了挺,帶有一分傲氣的說道:“修真,修真,修的應該是真善、真我、真源。正所謂,混沌初開,乾坤先定,立天之道,是曰陰陽,立地之道,是曰剛柔,立世之道,是曰真偽。故吾輩修真,目的是去偽存真,追尋本我,而絕非世俗那般殺伐奪利。”

張仁夫婦二人聽的如癡如醉,頻頻點頭,無量見狀,覺得東方玉珠想法已然鬆動,又繼續說道:“天兒確實乃一天縱奇才,潛力無邊,他出生當夜的種種異象,我想張公子也是應該有所感,今天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明言,天兒踏入修真一途是遲早的事,這是天意也是民願,一切都是命數啊,他日成就我恐怕也是遙不可及啊!貧道也隻能言盡於此了,再多說恐怕會引來禍事,而且兩位多半也會認為貧道妄言了。”

張仁聽完,開口說道:“仙長過慮了,您的人品我夫妻二人豈會不知,哪是那般胡言亂語之人。”

無量輕歎一聲,又繼續說道:“是方才我從東方夫人的話語和眼神之中看出,雖然對令尊和家族多有不滿和憤恨,但也流露出牽掛哀傷之情。世間親情最是難舍,況且二位已為人父母,自然也就能更體會父母的感受,由近及遠,從我說要帶走澤天時您的感受,也能體會到當年您離開家族母親的那種痛苦。所以我想東方夫人還是很想有朝一日能重回家族,親人團聚的吧。”

東方玉珠一聽,又是淚如雨下,張仁見夫人如此傷心,趕緊說道:“夫人心中之結,我也早已知曉,可一直不敢點明,今日仙長直言點破,我真是萬分愧疚,著實對不起夫人。”說罷張仁也是一陣哽咽,用手緊緊的把東方玉珠攬入懷中。

無量見狀也是心頭一酸,說道:“東方夫人這麽多年來身體一直虛弱,就是因此心結所擾,所以還是應該早日了此夙願才好。如果天兒能隨我修行悟道,他日有所成後,自然能夠正大光明的回到你們家族,到時你們也許就成了家族的驕傲,一家團聚自然不是問題,這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張仁聽後,強忍著淚水,聲音微微顫抖,對東方玉珠說道:“仙長說的很有道理,如果天兒日後真能有所作為,我們也許就真的能夠回到你們家族,夫人你也就不用總背地裏流淚思母了。而且無量真人仙風道骨,有情有義,可見修真之人也並非全都窮凶極惡之徒,若是天兒隨仙師修行,相信他老人家一定能把天兒**好的。”

東方玉珠聽完,確實覺得有理,而且這麽多年來和家裏不敢通信,一直非常思念母親和弟弟等親人,確有回家之意,無奈修真之家重實力,這樣回去定會被排擠歧視,弄不好有性命之憂,所以這些想法也隻能想想罷了,而今完無量一番話,似是又看到了回去希望,便強忍淚水說道:“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不過我想還是要征求一下天兒自己的意見,他若願意前往,便絕不阻攔,如果他不願意,我想仙長也不會強求吧。”

無量聽完,微微一笑,“那是自然。”話音剛落,門口人影一閃,張澤天從門外走入,此時他已是哭成了花貓臉。

澤天好奇心一直很重,知道無量讓自己走開定是在談論一些要緊事,所以並沒有離遠,隻是一直在躲在門外偷聽,雖然有些事情不是太懂,但聽到母親大哭,母子連心,小家夥也哭了起來。突然聽到母親要征求自己意見,便從門外走了進來,跪倒在地,啜泣著說道:“天兒願意隨無量爺爺修行,一定加倍努力,將來讓外公他們來迎接母親回家。”

東方玉珠一聽忍不住又大哭起來,現在相公、兒子都已經同意,她也再無反對之理,勉強開口說道:“天兒乖,快過來讓娘親抱抱。”小澤天趕緊起身,張著兩隻小手,一頭紮在東方玉珠懷裏。

“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東方夫人但講無妨。”

“讓天兒和您一起修煉可以,但我不想他成為一個道士。”

無量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我也並非純正道士,衣著行裝隻是表象罷了,東方夫人不必執著於此。”

東方玉珠聞聽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經過一番商定,東方玉珠堅持要三日後才可帶澤天離開,無量隻能答應。

這三天小澤天一直陪在東方玉珠身邊,期間隻是趁母親午睡時偷著出去和他同村小夥伴們一一告別。

三天時間,一轉而過,臨行前東方玉珠再三叮囑張澤天要照顧好自己,凡是聽師父話,張仁則是一再告誡澤天要勤學苦練,無量又送了張仁夫婦三粒丹藥,突發重症時可服用,同時告誡東方玉珠心事不要太重,回歸之日已然可期,放平心態才是最好的良藥。

最後張澤天與父母灑淚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