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長生握了握手,內真氣如長河般呼嘯奔騰,書中記載,入門時有一龍一象之力,也許造化之氣不足的緣故竟,隻能發揮不到一層的力量,饒是如此,已經讓他激動莫名。

他所走的道路,前無古人,與如今的修行體係大不相同,更像上古的武修,可又有所不同。

單單以脈門而論,他的層次顯然在凝海境,以力量來說,又比普通武者強數倍,灰色的真氣經過淬煉已成湛藍色,他能感覺到這股真氣雄渾有力,似大河如湖海,僅僅入門境就獲此好處,簡直是天下第一奇經。

可惜,以如今的境界劃分,他依舊是通脈二重天中期修為。

遙望著遠處的斷魂山,一隻擎天巨掌格外明顯,仿佛正對著他招收呼喚。

陰長生修出造化之氣,自不願蹉跎歲月浪費時光,對斷魂山一行早已心馳神往,可是自己如今的情況,著實有些特殊。

多餘的真氣越界就被造化之氣吞噬,仿佛無底洞一般。

導致他無論如何修煉,境界都難以精進半分,難道這就是經書所述的弱冠之前,未能大成者修為無法寸進的原因所在?

這下,陰長生犯愁了,他並不知道這縷造化之氣,胃口如此之大,天地間這點可憐的靈氣,究竟何時才能喂飽?

一個月進入通脈三重天的計劃可能無限擱淺,照此下去,何時才能下山?

在陰長生發愁之際,遠在萬裏之遙的蠻荒森林中,一隻火離金雕似有所感,鳴叫一聲,振翅襲向天穹,火羽一扇,長虹貫日般劃空而來,目標正是竹隱寺。

地麵上的高階走獸亦蠢蠢欲動,在密林奔騰勁走,赫然也是竹隱寺方向。

他們感覺到一股神秘的氣息,雖然很淡很淡,但是細細體悟之下竟然大有好處,蒙蒙神元無比暢快,腦海中似乎個聲音在強烈呼喚,讓它們忍不住朝神秘氣息之處狂奔。

“轟!”

一聲突兀的雷霆巨響,在竹隱寺上空傳來,古刹顫動,林木搖曳,所有人在這一刻全被驚動。

護山大陣**起層層漣漪,空氣中彌漫著恐怖的靈力波動。

無數雙眼睛紛紛望向蒼穹,見此巨禽,無不心生膽寒。

陰長生的沉思也被突如其來的轟鳴震斷,抬頭卻見一隻體型龐大的飛禽,在頭頂上空振翅翱翔,展開的火羽遮天蔽日,鳳冠之上九道離火盤旋環繞,赫然是一隻火離金雕。

此凶禽常年棲息在斷魂山,盾術超絕,日行數千裏,能與真人比肩。

它的火羽更是煉製飛行類法器的至寶,一羽千金,有價無市,今日竟無端造訪竹隱寺。

此時,它正用金色的眼睛來回掃視下方,周身烈焰散發著熱浪宛如烈日炙烤大地,即便身處法陣之中,依舊能感受到濃濃的高溫,足下老鬆竟熬不過酷熱,枝葉敗落凋零。

火離金雕長鳴一聲,音如雷電,鷹眼中出現一負手少年,火羽猛的一扇,伴隨著層層熱浪,向竹隱寺護山法陣電射而來,凶威撼人心神。

“轟!”

又是一聲轟鳴,火離金雕才看見下方有個無形氣罩,散發真正古佛神威,難以逾越,不甘的繞寺盤旋,始終不肯離去。

陰長生心念一動,停止運轉功法,造化之氣的波動瞬間消失,火離金雕雙眼恢複清明,似有深意的瞥了一眼下方少年,雄翅一展快速離開。

與巨禽四目相對,陰長生神魂一震,他感覺這隻凶禽的眼神多了一絲道不清說不明的東西,那是複雜的人性。

然而,此事並未過去,此後每天都會發生幾次獸潮襲擊事件。

方丈氣的吹胡瞪眼,指著天空,顫抖的喝道:“一定有人在偷練《禪天造化訣》,快……快派人去查。”

這一月,竹隱寺可謂雞犬不寧,共遭到四十三次無妄之災。

最嚴重那次,一隻六級的高階荒獸闖入搗毀了數座房屋,出動凝海境高僧方才驅離,竹隱寺上下如坐針氈。

得知罪魁禍首,方丈頗為頭疼,此子是他的師叔撿來的愛徒,圓寂前曾將他托付於自己照顧。

奈何此子,天資魯鈍毫無慧根,加上自己掌管著偌大的竹隱寺,公務繁忙。

因此,這些年把他放在雜役院任由發展,不料終是惹出禍端。

按理來說,小師弟勤勉刻苦是件值得欣慰的事情,奈何所修功法非同一般,它除了是練體功法外,還是一門史上最坑爹的惹禍奧義。

數萬年來,修煉此術的天才絡繹不絕,把自己練廢了不說,還給宗門留下及其慘痛的代價。

每每有人妄動玄功,總是莫名其妙的招惹深山大澤中的太古凶獸,損失慘重,最嚴重那次,險些被荒獸滅門。

後經明廉暗察,方知事情緣由,原來此法能潛移默化的改變一個人的氣息,這種氣息玄妙無雙,堪比真元,對獸類擁有致命吸引力。

隻要渴求開化的獸類,都阻擋不了造化之氣的**,一旦失去這種氣息的滋潤,就會變得狂躁暴怒。

試想一下,在外入定運功,醒來後發現超階荒獸對著你虎視眈眈,縱然真人也得嚇的魂不附體,休提區區脈修。

若不行功,談何引氣,不曾引氣,修為何來?顯然此法自相矛盾,似有殘缺。

霸道的是,中途改修根本辦不到,到了最後練與不練,皆左右為難,一身天賦就此荒廢,泯然眾人。

當然,在荒獸手中幸存下來者,大有人在。

縱然如此,這些天才最終也難逃厄運。

在二十歲後,這些人紛紛真氣枯竭而死,死狀千篇一律,全身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吸幹精血而死,已成千古之謎。

這本功法,開篇禪言雄渾霸氣,大有藐視天地之意,同時又點出修行糜艱,複又設置了修行時限,雲遮霧繞。

那些天才皆是自負之輩,修行任何功法無不順風順水,《禪天造化訣》越是故弄玄虛,越是引人入勝。

不知多少驚才絕豔之輩,為此妄送性命。

宗門大能,苦心孤詣,專研千餘載,始終不得其法,最後一致認定,殘編裂簡不得修行。

原本要將其毀去,以免誤人子弟,奈何此書珍貴無比,乃上古浩劫之時,宗門古佛拚死從古佛故裏,搶出的半部殘卷,上麵蘊含著故土的情感,沉澱著佛門的精神,意義非凡。

為了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宗門也曾三令五申禁止門宗弟子觸碰。

可總有那麽幾個心高氣傲,自視甚高的弟子,背著宗門暗自修行。

故而,宗門痛下決心將造化訣,所有副本盡數焚毀,卻不知道陰長生從哪裏淘來修煉了。

光是這一個月,竹隱寺不知道被荒獸光顧多少次了,全寺三下如坐針氈!

小規模的也就算了,要是招惹了斷魂山中的那些頂級凶物,別說竹隱寺,恐怕整個青洲都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方丈背著雙手來回踱步,越尋思越覺得這是個天大的隱患,看思來想去,看來得找這個師弟好好談談才行了。

陰長生並不知道,自己的已被方丈惦記上,行功完畢緩緩地從入定中睜開眼睛,看著通人性的滄溟鼠,心中頗為自得。

他朝滄溟鼠招了招手,小鼠乖巧的跑到跟前,恭敬的抱拳行弟子之禮。

滄溟鼠,是天荒世界最常見的荒獸,生性膽小,擅長打洞,是陰長生最滿意的實驗對象。

所有妖獸的進階之路都是坎坷的,從普通荒獸過渡到妖獸,少則千年,多則萬載。

而最關鍵的就是靈智的開啟,沒有靈智隻能稱之為獸,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靠著血脈傳承本能的修行,難成大器。

擁有靈智則是一道分水嶺,此類凶獸擁有智慧,通常是一方妖王,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性,明天時,知地利,曉因果,通陰陽。

天賦血脈強大,加上妖族強大的肉身之力極難對付,好在開啟靈智的過程極為漫長,否則焉有今日的九洲?

實驗證明,造化之氣有著提前開啟獸類靈智的逆天效果,在它們開悟期間,對外界所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這意味著憑借造化之氣,他可以橫行無忌,任意采摘靈植。

他對後山絕大部分異獸,一一做過實驗,無論異獸大小,開化期以下,一縷造化之氣,可以維持一刻鍾。

這點時間,足夠他盜取靈植,逃之夭夭,等異獸醒來之時,自己早已人去樓空。最大的麻煩是造化之氣隻有一縷,使用之後需要休息一晝夜方能恢複。

在大能如雲的時代,造化之氣也許是個雞肋,如今卻是一個外掛般的存在。

不過有一點,他十分疑惑,根據典籍記載,造化之氣迷惑時間極短,幾乎收起造化之氣就會讓荒獸察覺,而他的造化之氣竟然能支撐一炷香的時間。

他仔細回想起來,這縷造化之氣的誕生,頗為詭異,其中融入了舍利元力,似乎擁有某種玄妙,與古籍所屬似有不同。

眾所周知,如今的天荒世界,人道不昌,大陸上的名山大川靈泉礦脈,無不落在大妖之手,而深山大澤中的靈材,也被凶獸牢牢把控。

無數人在修行這條路上前赴後繼,可大部分人都在中途夭折,並非他們不夠勤奮,相反他們個個靈根出眾勤勉刻苦。

奈何天道不酬勤,最終還是沒能邁過生死玄關,其中最關鍵的就是,修行資源的匱乏。

事實上,每個宗門在培養弟子時厚此薄彼,也是無奈之舉。

故而,修行之難不亞於徒步登天,境界背後要麽是海量靈材堆砌,要麽無數丹藥支持。至於靠自己刻苦修煉已經不現實了。

有了這縷造化之氣,相當於擁有了取之不盡的天材地寶,那些危機四伏的蠻荒叢林,對他而言就是自家靈藥倉庫,隨時可取。

一月光景,修煉所得盡歸那縷造化之氣,要想境界有所提升,他需要更多的天材地寶,對斷魂山的向往之情,與日俱增。

“我隻演練一遍,能得多少,看你自己的機緣。”陰長生有心測試下,這隻滄溟鼠的靈智,在它麵前演繹出大力金剛掌的掌法。

滄溟鼠目不轉睛,黑眸望著陰長生的動作,熠熠生輝,靈動可人。

一遍下來,滄溟鼠能自行演練,模仿的惟妙惟肖,竟有七分神似。

隻滄溟鼠是一個意外,每次給其他荒獸做實驗時,它總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吸收的造化之氣最多,體型也是最小,一月光景,竟開了靈智,已然不可能與其他鼠類一般,他日成就難以估量。

小東西見陰長生盤膝打坐,亦有樣學樣,甚是可愛。

陰長生注視著滄溟鼠的背影,陷入沉思,實驗顯然十分成功,實驗品自然要及時銷毀,看著這隻小老鼠可愛又認真的模樣,他頓時心軟了。

雖為最低等的荒獸,亦有改變命運的機會,自己得到舍利子與它遇到自己,何嚐不是一場造化呢?

隻是不日自己將前往斷魂山,留著這隻小獸終是禍患,以它的靈智,偷學佛門功法,自非難事,他日成長起來,必然為禍一方。

今日一時心軟,日後或演變成一場浩劫,尤未可知。獸就是獸,骨子裏的本就殘暴嗜殺,思慮至此,陰長生殺意飄飛。

“法海師叔,方丈有請!”正在此時,背後一個不含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

陰長生歎了口氣,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小東西,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看著它瘦小的身子,可愛嬌憨的模樣,終是不忍,於是起身跟隨著來人前往方丈院。

他知道,下山的時機已經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