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威看到趙二麻子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整個人就僵了,一時間不知道是悲是喜,愣了好半天才醒過神來。

王威是愣住了,但是方台頂上的楊懷玉可不含糊,他見水麵下鑽出一顆血頭,一梭子彈就掃過來。打得趙二麻子慌忙躥到水下,好半天才浮起來。

王威也被楊懷玉的槍聲驚醒過來,心中駭然,抓著趙二麻子就破口大罵,“他娘的,你個龜兒子真的是趙二麻子?你到底是人誰鬼?”

趙二麻子嘿嘿的笑著,說:“長官你看這手是手,腳是腳,怎麽會不是人呢?”

王威一看也是,暗罵自己見到趙二麻子還活著,太失了長官的威嚴,以後有得趙二麻子損了。王威盯著趙二麻子看了半天,手腳都齊全,沒缺什麽零件,心裏樂嗬著。突然趙二麻子臉色大變,叫道:“長官,快上去,那鬼東西又來了。”

趙二麻子手忙腳亂地把王威推上方台的截層縫隙上,自己也跳了上去。他們扭頭看水裏,隻見他們剛才站的地方,水裏翻著血泡,那血泡都有拳頭大小,在鍋蓋那麽大的範圍內胡亂翻湧,一看就知道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楊懷玉看王威跟血頭對上話,也就沒了敵意,把衝鋒槍收了起來。趙二麻子扭頭朝上,對楊懷玉道:“小洋妞,咱三個人要配合一下,才能搞死這水裏的鬼東西,你答不答應啊?”

楊懷玉大怒,她在海盜群裏,一向是匪首,別人見她臉色一變,就嚇得屁滾尿流,什麽時候遭過這種奚落。她端起槍,就直衝趙二麻子打過來,速度之快,所瞄之準,射擊之狠,都不帶一點開玩笑的。

趙二麻子見這小妞玩真的,在她開槍之前,就一頭紮進血水裏。那個鍋蓋範圍內的血水翻湧得更為劇烈,王威心中駭然,怕趙二麻子出事,也一頭紮進去。王威才落水,趙二麻子就鑽了出來,他摸了摸臉上的血,對王威說道:“官長,你用斷門指斷那鬼東西的觸手根部——”

接著他又衝楊懷玉喊道:“小洋妞,咱不帶開玩笑的,那鬼東西冒出水麵,你就用衝鋒槍射擊他的腦袋,瞄準腦袋打。”

王威和楊懷玉聽得雲裏霧裏,都不知道趙二麻子在耍什麽花樣。趙二麻子嘿嘿一笑,又泅水而去,王威急忙跟著鑽進水裏。

王威才鑽進去,就有一根長繩子捆過來,王威伸手抓住那根肉呼呼的粗麻繩,摸著肉繩子前進,那繩子居然有一丈多長。他情節之下,也顧不了那麽多,摸到肉繩子根部,就一手斷門指下去,將那肉繩子從根部剪了下來。

他剪斷了一根肉繩子,那東西就往外掙脫。王威那容它逃跑,伸手抓到一把這樣的肉繩子,他斷門指像鋒利的剪刀一樣,就著根部,飛速的剪下去,一會兒就剪斷了十幾根。

王威剪得興起,不管那東西怎麽掙紮,抓住一根就剪一根,就這麽過了一會兒,他的氣盡了,就浮出水麵透氣。

趙二麻子也跟著浮起來,他麵目猙獰的衝王威笑,說:“總算見過關東王家的斷門指了,這輩子不枉活。”

王威一聽他這話,心裏就一沉,他們關東王家,就是他自己都知道的非常少,還是孫爺點破他的身世來曆,怎麽趙二麻子這小子也這麽清楚?

趙二麻子嘿嘿的笑著,指著方台上,說:“長官你看,我們的事兒成一半了——”

王威不明所以,跟著趙二麻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方台由下到上爬滿了那種肉繩子似的觸手。那東西渾身紅彤彤的,就像一根根剛填肉的香腸,那種香腸王威見識過,北京洋人開的飯店裏就有。

那些觸手就像爬山虎似的,將方台死死圍困,沒有一絲縫隙。方台頂上,楊懷玉正和十多根觸手的根須搏鬥,子彈畢竟有限,而且近身肉搏用槍非常吃虧,楊懷玉的腰上腿上纏了好幾根紅彤彤的觸手。

王威道:“怎麽回事?我們去幫他。”

趙二麻子拖住王威,道:“長官,你斷了鬼東西那麽多觸手,它怎麽會善罷甘休?它馬上要出來了,這東西臉皮厚,你要用斷門指撕開它的臉皮,否則我們一個都別想活。”

王威看趙二麻子說的一本正經的,臉上沒了一貫的嬉皮笑臉,知道那東西必定很難對付,也拿了小心,盯著水麵,隻等那東西鑽出來。

趙二麻子等時機差不多,一個猛子紮進去,過了一會兒,血泡亂翻,水麵突然被從中間撐開。一張人臉從水裏鑽出來,那臉上滿是鮮血,鼻子缺一塊,一對圓鼓鼓的眼睛等著王威就要撲過來。這張臉長在一顆碩大無比的頭上,頭上長滿了粗麻繩一樣的觸手,密密麻麻的,非常恐怖。

王威一見這東西,知道正主來了,暗自指上運勁。這時方台頂上響起一陣槍聲,那張大臉被打得稀爛。

趙二麻子從水裏鑽出來,大叫道:“長官,還等什麽?趕緊撕它的臉皮,快——”

王威一聽,就撲上去,先剪斷幾根觸手,手指刺入麵皮下麵,用力撬開,一下子就把那張臉皮給撕了下來。

那東西猝不及防,被剝了麵皮,疼得四處亂撞,又粗又長的觸手亂甩。趙二麻子趁機撲上去,他手裏拿了一張網兜,呼啦就套在那東西的腦袋上。那東西腦袋被套住,但是身上一堆觸手依然靈活無比,蛇一樣竄過來,把王威和趙二麻子捆起來。

王威一手祖傳的斷門指豈是吃素的,接連亂揮,將一把捆住他的觸手剪斷,又過來幫趙二麻子。

趙二麻子掙脫掉那些觸手,急忙拖著網兜,泅水而去。那東西很快被趙二麻子拖進水裏,王威也跟了過去。

他下到水裏,明顯地感覺到下麵橫著一個巨大的東西,趙二麻子用網兜兜住那東西的腦袋,向水下沉下去,那巨大的東西也跟著朝下沉,不用問,那東西應該是被剝掉臉皮那玩意的身體了。

他們沉到水底,王威就明細地感到不對勁,那漩渦就像地麵上的颶風,離得遠遠的人就站立不穩,被漩渦的吸引力拖著朝水窟窿裏鑽。

王威抓住一隻觸手,勉強穩住身體,那尊巨大的軀體慢慢的朝漩渦中沉下去。王威突然明白過來,趙二麻子那廝是想用那大東西的軀體來堵船底的窟窿。

王威也幫著趙二麻子推著那大東西塞進大窟窿裏,那東西轟隆一聲,就卡在了窟窿裏麵。王威見下麵沒了動靜,就浮了出來。

他鑽出水麵,趙二麻子正在摸著頭上臉上的血水,楊懷玉也從方台的頂上下了下來。

水麵上的血水已經不像剛才那麽濃鬱了,因為船底窟窿滲入打量的地下河水,把血水稀釋了不少。

趙二麻子道:“這裏不能久呆了,我們得趕緊出去。”

王威道:“是從那個窟窿裏下去?你不是把那裏堵住了嗎?”

趙二麻子直擺頭,道:“窟窿那麽大,怎麽可能堵得上?張子聰窮盡心機,方才設計出這艘古戰船,他的這道機關,更是窮盡心計,我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機關一步步的觸發,絕對沒有任何補救的機會。”

王威和楊懷玉都是一愣,不明白他所指什麽。趙二麻子道:“這艘古戰船,乃是張子聰窮盡心計破解背龍陰噓的機關,無可逆轉。”

楊懷玉還想進一步的窮根究底,趙二麻子擺擺手,催兩人趕緊從船底窟窿裏鑽進去。現在古戰船正在一步一步地下沉,一旦沉入地下河的穀底冰崖,大家就隻能跟著古戰船陪葬了。

他說完話,就翻身鑽進水裏,王威和楊懷玉緊隨其後。血水在下麵不斷的被湧進來的河水稀釋,楊懷玉打著防水手電筒,還可以看到水下幾米範圍內的東西。

三個人找到船底窟窿,那窟窿在船底凹槽裏麵,那隻龐大類似烏賊的怪東西堵在窟窿中央,但是縱然那東西身體再大,還是露出一個不小的豁口。

趙二麻子當先鑽進去,王威斷後,他進去一看,發現裏麵到處都是怪東西的觸手,就像一根根藤蔓,稍有不慎就會被纏上。窟窿裏麵好像是一個豎井的通道,裏麵激流翻湧,地下河冰冷刺骨的水流朝窟窿裏倒灌,人很容易就會被水流衝回船艙裏麵。

趙二麻子示意大家手拉著手,同時另外一隻手掰住豎井裏有疙瘩的地方,穩住身子,一步一步朝下麵爬。

這種做法非常痛苦,古戰船非常的重,一個船體的壓力壓進這狹小的豎井,人在豎井裏要抗擊船體的壓力,非常的難扛。

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爬出幾米深的豎井。他們從船底下遊出來,可以看到大船正在緩緩的下沉,而周圍的河水,已經被染得通紅。一團團的血水向四周飄散而去,到處都充斥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三人浮出水麵,他們從壩基倉庫裏弄出來的那艘木船正在水麵上打著旋,但是孫爺早已不隻去向。三人翻上船,發現船上一切如常,唯獨不見了孫爺。

王威納悶,這老家夥跑哪兒去了,這茫茫地下河,古戰船也沉入河底,沒有其它的船隻,老頭子能去哪兒呢?

楊懷玉自幼跟著孫爺長大,小妮子對孫爺恐怕要比他爹還親,如果托馬斯沒死的話。一看孫爺不見了,立刻就慌了神,她懷疑孫爺上了古戰船,就要下水去找孫爺,卻被趙二麻子拉住。

趙二麻子哼了一聲,道:“小洋妞,你道那老頭子是善類?他隻不過是把你們當做他的替死鬼,來替他開路而已。”

楊懷玉那容得下趙二麻子開口就說孫爺的不是,掏出槍,頂在趙二麻子的腦袋上,冷聲道:“孫爺的不是,還輪不到你這種來說。”

趙二麻子也冷眼瞅著他,道:“孫老頭是幹嘛的,我比你知道得多,你當真以為老頭是為了幫你爹托馬斯完成遺願的?他是為了他自己。”

楊懷玉聽得眼裏冒火,她壓扳機的手,隨時都有開槍的可能。王威知道這假洋妞的脾氣,人家海盜出身,從來沒有講過規矩,走火殺人還不是家常便飯的事兒,急忙把楊懷玉手裏的槍奪下來。

趙二麻子咧著嘴衝楊懷玉笑道:“這河麵上又無別人,孫爺無故失蹤,這總是值得懷疑的事情吧?”

楊懷玉怒道:“地下深窟裏凶險太多,孫爺年紀這麽大,我擔心的是他出什麽事情。至於孫爺對我如何,我自己最清楚,用不上你這個外人來說三道四。”

王威突然想起什麽,說:“難道底艙那道鐵門,就是孫爺鎖的?”

趙二麻子點頭道:“不錯,這老兒用心險惡,拿你們去趟雷,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王威止住在一旁怒不可遏的楊懷玉,衝趙二麻子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孫爺沒有弄死我們的道理啊?”

趙二麻子歎一口,道:“說起這個中原因,還得從萬曆皇帝旗下的第一大將,鎮東大將軍張子聰說起。”

張子聰當年為了破背龍陰噓的風水絕地,窮盡心思,最後居然真的讓他想到了破解之法,隻不過這種法子耗費的時間之長,是他無法等待的。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張子聰最後還是選擇了這個法子,而使用這個法子的代價,就是他的五千將士。

張子聰造出古戰船的目的,並非如他函件上所說的巡視地下暗河,以求破解背龍陰噓的方法。其實在造船之前,他就已經洞悉了背龍陰噓絕地的秘密,他這麽說的目的,隻是欺瞞五千將士的一個幌子。

古戰船的格局是一艘樓船,分上中下三層船艙,上中層船艙都是按照正常的樓船方式設計,建造材料選的都是上乘杉木,唯獨這底層船艙。其實底層船艙整體就是一座一尺厚的生鐵鑄件,就是艙門都是極厚的澆鑄生鐵,隻能從外麵鎖住,裏麵不能打開,而這層底艙,其實就是張子聰設計的殺人機器。

王威和楊懷玉聽到這裏,都愣住了,按照張子聰的說法,是船上有一種詭異的東西,它悄無聲息地殺死了他的五千將士,怎麽這五千人是張子聰自己殺的?

趙二麻子道:“船上確實有一種詭異的東西,普通人看不見它的樣子,它殺人無形,無聲無息。但是這個東西,卻是張子聰弄到古戰船上來的,他把那東西弄上來的目的,就是殺死他手下的那幫人。”

王威和楊懷玉一時之間都不能接受趙二麻子的說法,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張子聰確實是死在他寫完函件之後,他為什麽在臨死前都要寫下滿篇謊言?

趙二麻子說:“張子聰是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為了能破解背龍陰噓的神秘風水格局,窮盡心思,最後葬送他自己和五千將士的性命作為代價,來一破這背龍陰噓。據說東海海底有一種水母,叫血母,這種深海野物嗜好吸血,有海底吸血鬼之稱。普通的血母隻有巴掌大小,但是血母都是靠吸取動物的血液作為維持生命的養料,隻要有足夠的血液供應,血母就會越長越大,需要吸取的血液也越來越多。張子聰偶然從東海兩千米深的海底取得血母一隻,他當時獲得此物,隻當大千世界造物神奇,一時興起養在身邊。他為了破地下深窟的背龍陰噓,想盡各種辦法,一時無果,突然就看到藏在玉匣中的血母,立刻心生一計。背龍陰噓的雙龍眼隱藏的位置,乃是整個風水格局陰氣最重的地方,這種地方橫貫陰陽,縱然張子聰精通風水地眼秘術,要找到雙龍眼,也是難上加難。但是張子聰在地下暗河裏發現了一種魚,這種魚在風水地眼秘術中的說法叫地陰魚,就是隱藏在極地陰氣最重的地方。這種魚在水中速度極快,一般都隻是單獨行動,在地下暗河中驚鴻一瞥,就消失不見。如果有人能夠追蹤到地陰魚的巢穴,勢必就可以找到背龍陰噓的雙龍眼的位置。而張子聰養育血母,就是為了吸引大批的地陰魚的出現。他將血母隱藏在一間巨大的隔離船艙裏,船艙外麵是將士休息的房間,一旦到了將士睡覺的時間,張子聰就打開鐵壁上的密封機關,鐵壁上的縫隙大開,隔離船艙裏麵的水就會流出來。血母的觸手可以伸縮自如,它們順著水流動的方向爬行,沾到活物,觸手立刻五花大綁,觸手上的洗盤抵住人身血脈,能瞬間將人吸成一具幹屍。隨著時日漸長,五千將士不斷死去,那隻血母長的越來越大,那觸手甚至能在幾十丈上百丈的範圍內自幼伸縮。張子聰等血母身體長大到一定程度,就在隔離船艙地下挖了一口豎井,將水母的身體塞在豎井中,這樣水母的觸手夠長,可以吸取地下河中生物的血液。隻可惜張子聰算盡天機,他原以為這樣可以保存下來部分將士,沒想到血母越長越大,需要吸取的血液也更加的多,地下河畢竟處於地下深窟之中,河水來自唐古拉山雪山流上的積雪融化,水下生物非常有限,無法滿足這隻巨型血母的需求。五千將士全部死絕,而算盡天機的張子聰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將士一個個死去,自知回天乏術,到了最後,精神崩潰,才會在遺言函件中寫出那些不知所雲的東西,最後連他自己也死在血母手裏。”

王威和楊懷玉聽得目瞪口呆,這麽說起來他們在鐵皮屋裏遭遇的人手襲擊,都是由血母的觸手在控製了。想起那東西五百年來,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取了多少生命的血液,王威就有點起雞皮疙瘩。

趙二麻子說到這裏,抿抿嘴,突然指著黑暗中說道:“長官,你小心一點,背龍陰噓的雙龍眼馬上要出現了。隻有幽靈眼才能看到那玩意,你注意一下,破背龍陰噓的時候到了。”

趙二麻子的話點醒了王威,這三人裏麵就隻有他能看到背龍陰噓的雙龍眼了。既然血母已死,它吸入體內的血液勢必全部流入地下河,這麽多的血液勢必造成地陰魚成群結隊的遊過來飽食。追逐一條地陰魚非常難,但是追一群地陰魚就變得容易許多。

王威正思考著,突然眼前一亮,隻見黑暗中兩團巨亮的光球正朝這邊緩緩遊來,那光球渾身透著綠油油的光芒,似乎就是他之前看到的背龍陰噓的雙龍眼。王威暗自吃驚,以前雙龍眼隻能看到混沌的一片,甚至不能分辨真假,這一雙龍眼之大,簡直大如火球。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還茫然的盯著河麵,王威悄聲道:“準備好開船,雙龍眼出現了。”

趙二麻子一聽王威的話,急忙返回船艙,拿起船槳就準備讓王威指方向。王威接過楊懷玉的手電筒,對著雙龍眼出現的位置一照,當時差點嚇懵了。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雖然看不見雙龍眼,但是手電筒下的水麵還是看得清楚,隻見水麵上浩浩****的遊過來無數大魚。那些大魚身體藏在水下,又高又長的背脊露出水麵,由於背脊麵積太大,河麵上被劃出一片一片的水花,形式蔚為壯觀。

龐大的地陰魚隊伍將古戰船沉沒的位置緊緊圍起來,整個河麵都被血水染得通紅,地陰魚一見血,紛紛浮出水麵。三人在木船上看得仔細,地陰魚果然是在這深入地下數百米的地下暗河裏長大的,一個個麵目猙獰青麵獠牙,張著嘴巴瘋狂的吞咽血水,看得人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從古戰場中漏出來的血水非常的驚人,地陰魚吞了幾個時辰,才結隊慢慢的離去。王威暗暗心驚,張子聰果然是絕頂聰明,他算準了地陰魚嗜血貪婪,一旦飲血過飽,勢必遊動緩慢,追蹤到背龍陰噓就更加容易。隻不過張子聰再聰明,也有失算的時候,到最後他非但沒有機會解開背龍陰噓之迷,反而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地陰魚分開水麵,在地下河上緩緩遊動,王威隻需要打著手電筒,跟著地陰魚遊動的方向,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就去操槳,跟著手電光走。

木船行駛得不急不緩,王威的心思也稍稍平複下來,他最疑惑的是趙二麻子這廝是怎麽進入地下深窟的,而且對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此熟悉。王威越想疑心就越重,他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根本就不了解趙二麻子,眼前的趙二麻子與那個跟了他十多年的趙二麻子完全是兩個人。

他想了一下,終於強忍著讓自己平靜下來,對趙二麻子說道:“你是怎麽進入隔離船艙的?”

趙二麻子正在悶頭操槳,聽見王威的話,忍不住一愣,抬頭正好看到王威狐疑的眼神。

王威冷冷地道:“你一直跟在探險隊後麵是不是?當日大舌頭說看到你,我還不信,現在想起來那個人肯定就是你。”

趙二麻子收起嬉皮笑臉,道:“長官,我沒有瞞著你的必要。那日你被孫爺的探險隊擒獲,我就一直躲在密林裏看著,當時我本該出來救你們,但是我看到孫爺之後,就放棄了這種做法,轉為暗暗跟著你們。”

王威納悶了,“孫爺?”

趙二麻子抬頭看了看王威和楊懷玉,說:“從隔離船艙裏再次遇到你們,我就一直在質疑孫爺,你們也有千般疑問,那現在我就把我跟孫爺之間的恩怨跟你們講一講了。”

趙二麻子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跟孫爺都是風水地眼秘術的傳人,論輩分,他還是我爹的師兄。但是這門中華傳奇古術,艱澀難懂,風水之說,本就虛無縹緲,要想窮極大河山川構造之理,若沒有過人的悟性,那能辦得到啊?我爺爺是民間一代高人,到我爹那一代,我爹不爭氣,連皮毛都沒學到。後來我爺爺在江湖上遇到一窩土匪,被土匪所擒,偏巧另一窩土匪來劫山寨,把那幫土匪都給打散了。孫爺就是救我爺爺的那幫土匪的頭領,他見我爺爺穿著一身破衣衫,知道沒什麽油水好撈,就把我爺爺給放了。我爺爺一生,最好知恩圖報,他跟孫爺一說上話,就覺得這漢子雖然出身草莽,但是在風水上確實是個可造之材,就說為了報答孫爺的救命之恩,要傳他一門傳奇古術。我家祖傳的這門風水地眼秘術,一向是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的,到了我爺爺手上,他看我爹就不是研究風水地眼的料,思來想去這樣一大把年紀了,也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撒手人寰,那這祖傳的秘術還不得失傳了?他一見孫爺,就立刻產生了愛才之心,再加上孫爺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老爺子就將趙家祖傳的風水地眼秘術傾囊相授。”

“孫爺對風水地眼秘術極有天賦,拜師三年,便有小成,我爺爺看著高興。沒想到,三年後的一個晚上,孫爺仗著他在綠林裏的那些入室本事,闖入我爺爺藏書的地下室,竊走了我們趙家祖傳的一本書劄,從此杳無音信。那本書劄有多重要,我爺爺最清楚,他連對我爹都沒說過,隻是偶然授藝的時候,說漏了嘴,讓孫爺那廝給聽去了,讓他起了歹心。孫爺盜走書劄,我爺爺就氣的一病不起,當時我還年幼,我爺爺在病**躺了一年多,他估摸著自己不行了,我爹是指望不上了,就將那書劄和我們趙家祖傳的風水地眼秘術全都告訴了我,讓我能記多少記多少。”

王威道:“那書劄裏記著的,莫非跟這地下深窟有關?”

趙二麻子點頭道:“不錯,你們也許想不到,我們趙家五百年前跟張子聰大將軍還有一段淵源。”

王威大吃一驚,難怪趙二麻子對張子聰和古戰船的湧出如此熟悉。接著他心裏的疑慮就更深,孫爺深入地下深窟是別有目的,那趙二麻子跟他闖**川中,是否也是有所用心?

他這麽一想,心裏就掠過一絲恐懼。趙二麻子跟他出生入死十幾年,兩人一起死裏逃生過不知道多少次,應該說王威這輩子不信趙二麻子,那就沒別的能信的人了。但是就衝著趙二麻子帶著目的在他身邊潛伏十幾年,他就有點不寒而栗,而且他一路上神出鬼沒,行蹤詭異,說王威不懷疑他,王威自己都不信。

趙二麻子道:“五百多年前,我們趙家祖上出了一個將軍,叫趙昭,他當時是震東大將軍張子聰的副將。張子聰與趙昭年輕時就相識,後來相繼從軍,張子聰一路青雲直上,趙昭前來投靠張子聰,幾場仗打下來,趙昭有勇有謀,很受張子聰器重。張子聰率領大軍南征北討,在軍中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就屬趙昭,一來二去,張子聰就將他的風水地眼秘術傾囊相授。趙昭悟性過人,不到幾年就與張子聰不相伯仲。張子聰被萬曆皇帝派遣到川藏之時,趙昭正率領大軍在外征戰,這才避過一劫。張子聰在地下深窟修築大壩,建造戰船,曆時十多年,中間曾寫了一份書劄送了出來,交給了趙昭,他將他的全盤計劃都寫得清清楚楚,問趙昭是否可行,如果可行,就讓趙昭奏明皇帝,再調派一萬兵馬過來。可惜當時萬曆皇帝已經垂垂老矣,他隻顧縱情聲色,早忘了十幾年前的大將軍張子聰和老喇嘛。”

趙二麻子說得盡興,楊懷玉卻聽得愁腸百結,她一向視孫爺如生父,她不是笨蛋,相反這麽多年的海上匪盜生涯早已把她曆練得心智非比常人。她對孫爺隻有表麵的認識,孫爺的心到底有多深,隻有他自己知道。不過十多年來與孫爺一起生活,對比趙二麻子剛才說的,她也能夠判斷出趙二麻子說的都沒錯,她很有可能被孫爺利用了。隻不過孫爺將她養大,即使趙二麻子道出了孫爺的種種問題,她還是擔心著孫爺的安危。

三人各懷心思,趙二麻子和楊懷玉機械的操船槳,王威突然大叫道:“快看,魚都沉下去了——”

王威的這句話對趙二麻子來說,無異於一顆炸彈,他急忙從甲板上跳起來,奔到王威身邊。王威將手電光照向水麵,隻見地陰魚紛紛在這裏潛入地下,水麵上浪花亂翻,後麵的地陰魚也跟著湧過來。

趙二麻子道:“沒錯,這裏應該就是背龍陰噓的雙龍眼,我們得趁著地陰魚全部潛水之前跟下去。”

他說完話,就從背後的行囊裏翻出一個小型水下炸藥包出來,敢情這小子早有準備。他拿著炸藥包就要跳水,被王威從後麵拖住。

王威道:“我看這種地陰魚是一種食人魚,你這麽下去很危險。”

趙二麻子衝王威嘿嘿一笑,道:“現在沒時間了,張子聰耗費了五百年的時間才創造出這個機會,一旦沒有抓住,這輩子就別想破背龍陰噓了。地陰魚喝爆了血水,攻擊人的可能性非常小,我得趕緊下去。”

他不等王威再說什麽,就摟著炸藥包跳下水去。水麵上翻騰了幾個水花,就慢慢的恢複了平靜。

地下暗河的水流到了這裏,水勢變得湍急,楊懷玉拚命地操槳,穩住木船。

王威也協助楊懷玉撐船,盡量讓木船在原地打漩,這一段時間王威隻覺得度日如年,他盯著水麵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從水中鑽出一個血人,正是趙二麻子。

王威急忙扔了船槳,一甩斷門指,將咬在趙二麻子胳膊上的兩條地陰魚打飛。趙二麻子爬上船,呼哧呼哧地喘氣,王威知道他遊得太急,岔了氣,一時難以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緩一下。

趙二麻子卻比劃著讓他趕緊去劃船,王威突然明白過來,趙二麻子點燃了水下炸藥。他急忙拿起船槳,楊懷玉也明白是怎麽回事,兩人揮舞著船槳,擊打出陣陣水花,木船接著水勢飛速朝前衝過去。

可是為時已晚,水下響起轟隆隆的巨響,水下巨浪騰空而起,跌進木船。王威和楊懷玉發瘋一樣操槳,水麵上波濤洶湧,水麵的聲音愈演愈烈,仿佛整個山體都被炸裂開了一樣。與此同時,地下深窟四周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山洞上方亂石紛紛掉下,水麵突然朝下降了下去。

王威大叫不好,整個山體都被趙二麻子給炸垮了,這次玩大了,他狠狠地瞪了趙二麻子一眼。趙二麻子也是滿臉驚悚的表情,顯然他沒想到這個水下炸藥包有這麽大的爆破力。

他們眼看著水位突然下降,木船跟著落下去,四周山體崩裂,巨石亂飛,到處都是如同驚雷一樣地轟響。他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木船在往下掉落,簡直就像置身雲端,沒有任何反抗和可供借力的東西。

三個人死死抓著木船的船舷,能供他們抓的也就剩木船了,木船的甲板上被洞頂上落下來的石頭砸出好幾個窟窿,這個時候保命要緊,也顧不上別的了。

王威對趙二麻子吼道:“我們這是要掉到哪裏去?”

趙二麻子也是一臉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

木船失去水麵的支撐,在空中搖搖晃晃地亂擺,王威怎麽都站不起來,否則他真想一腳把趙二麻子踹下去。

楊懷玉到底是個女人,無論在地麵上多麽凶悍,到了這當口,也被嚇得麵色蒼白,目瞪口呆,大家都知道,如果下麵不是水域,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去,他們難逃一死。

趙二麻子雙手抓著船舷,嚇得臉色赤紅,閉著眼睛哇哇大叫,“救命啊——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救命啊——”

王威被氣得想笑,這禍是趙二麻子闖的,他自己倒是被嚇得要死,其它人反而比較鎮定。突然一個巨大的影子從木船麵前劃過去,王威心頭一震,衝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吼道:“剛才你們看到什麽了沒有?”

趙二麻子閉著眼睛顫抖著道:“沒——沒——長官我一直閉著眼睛呢——”

楊懷玉卻鎮定的說:“我看到了,那東西好像是一尊佛像,是一尊非常大的佛像。”

王威回憶剛才的情景,手電筒的光一晃而過,他看到一個巨大的東西劃過去,好像是一張巨大的鳥嘴。那張嘴巴比他們乘坐的小木船要大出許多倍,但隻是手電的光一晃而過,看得非常模糊,王威聽楊懷玉這麽說,便道:“你確定那是一尊佛?”

楊懷玉點點頭,說:“我看清楚了它的臉,它肯定是一尊佛沒錯。”

王威立刻想起他們在鳥人俑的那間船艙的遭遇,因為一扇門到底是誰關的彼此產生懷疑,但是這次王威看那東西的輪廓,似乎真的就是一張鳥嘴,怎麽可能是佛臉呢?

王威正奇怪著,木船突然撞到了什麽東西上麵停了下來,接著是“啪——啪——”的亂響,幾根木頭從木船的甲板上穿過來,木船倒著翻滾下去。木船一翻,船上的三人也跟著滾落下去。

王威手忙腳亂的亂抓,抓到一根樹枝,他下落的勢頭太急,剛抓住樹枝就把那根手臂粗的樹枝給壓塌掉。王威大駭,慌亂中又抱住那棵樹的樹幹,才穩住身體下墜的勢頭。

幸好慌亂中沒把唯一的手電筒弄丟,王威打著手電把附近照了一圈,原來他們正棲身一棵大樹的樹幹上。木船被三根手臂粗的樹枝刺穿,崩裂成三塊,掛在樹葉中間。這是一種叫不出名字的樹,樹葉非常的大,就像南方夏天用的蒲扇。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都沒了動靜,王威衝下麵叫了兩聲,趙二麻子從他頭頂上的那根樹枝上滑到樹幹上,衝王威道:“長官,沒事吧?”

王威擺擺手,道:“那個家洋妞不見了,我們找找。”

王威才說完,楊懷玉就在樹葉下麵叫道:“我在這裏,你們怎麽樣?”

王威急忙和趙二麻子滑下去,沒想到這棵樹別看幹不是很壯,隻有兩個人合抱那麽粗,但是卻非常的高,兩人滑到沒有樹葉的地方,距離地下還有十幾丈左右,楊懷玉正站在樹下朝上麵張望。

兩人從樹上下來,楊懷玉對他們說道:“這裏好像是一座地下森林,你們看森林上空漆黑一片,沒有任何的光。”

趙二麻子笑道:“我們本來就是從山洞裏下來的,上麵肯定不可能是敞口的,楊大小姐不會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吧?”

楊懷玉怒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王威瞪了趙二麻子一眼,說:“是你炸的背龍陰噓,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趙二麻子搖頭道:“我隻知道我爺爺教我怎麽按照張子聰的法子破背龍陰噓,炸了背龍陰噓會怎樣,也沒人告訴我。”

楊懷玉氣急,要不是王威奪了她的微衝,她早就一梭子彈打過去了。

三人心裏都清楚,這地下森林,才是真正的未知世界,按照他們下墜的時間估算,這裏至少深入地下數千米還不止,是真正的凶險之地。

根據趙二麻子的說法,他爺爺當年並沒有看過全部的書劄,後麵有一部分內容有破損,一直沒有得到修複。孫爺盜取了書劄,以他縱橫東南亞的本事,倒是很有可能將書劄的內容看完整。趙二麻子當年也沒想過要找到張子聰遺骨,他爺爺隻是說務必尋回被孫爺盜走的書劄,對得起列祖列宗,其它的也沒什麽交代。在川藏交界的密林裏偶然看到孫爺,這才激起趙二麻子跟蹤孫爺的興趣,就這麽一路折騰,到了這裏。

不過令大家覺得奇怪的是,孫爺既然知道破背龍陰噓的法子,血母死亡之後,血水漫入地下暗河之中,他為什麽不趁機炸了背龍陰噓的雙龍眼?或者說,這老小子無故失蹤,是也來到了這片地下森林,還是去了別的地方?

這是個謎題,現在沒有孫爺的任何蹤跡,這老頭就是一個迷局。但是三人現在深陷絕地,也沒辦法想別的東西,倒是先想想該如何脫困再說。

三人整理好行裝,在樹下休息了一會兒,就朝原始森林裏麵進發。這地下森林在地底下存在了千萬年,沒有人類活動的跡象,密林裏樹木叢生,亂草錯結,根本就無路可走。三人隻得拿槍來排開擋在前麵的東西,很多時候一撥開攔路的植物,裏麵就橫著一隻大型動物發臭的屍體,讓人幾欲作嘔,非常難受。

他們走了幾公裏的路程,趙二麻子當頭,王威和楊懷玉跟在後麵,為了解約電池,三人在森林都用的是枯木做的火把。趙二麻子鑽出一團裹在一起的葉子,突然驚叫了一聲,這一叫把王威和楊懷玉嚇了一大跳。

兩人急忙跟著鑽出來,連樹葉上的蟲子鑽進脖子也顧不上清理。他們跑出來一看,他們和趙二麻子一樣,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

隻見橫在他們麵前的,居然是一做木房子,那木房子看起來應該很久沒用,房子周圍長滿了亂七八糟的藤條灌木,將房子籠罩了起來。如果不是看到露在外麵的屋頂,一般很難發現灌木叢裏會藏著一座木房子。

三人都帶著萬般好奇,小心的繞過灌木叢中的荊棘,走到木房子麵前。繞到前麵,他們才發現這樣的木房子不隻一間,居然是前後左右都有,也就是說這裏是一個種族聚居的部落。

是什麽人會住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下呢?實在是讓人費解得很。

王威站在一間木房子麵前,就要去 推門,趙二麻子突然拉住了,鬼鬼祟祟的說:“官長,你看這裏是不是有點眼熟?”

趙二麻子的動作和話語,都讓楊懷玉狐疑不已,她盯著王威和趙二麻子的臉,一對眼珠滾來滾去。她現在是一個人,沒了孫爺就沒了主心骨,兩人情形有異,她得小心提防。

王威仔細的把這些木屋的格局又看了看,心中一震,臉色立刻就變了。他盯著趙二麻子的臉,道:“這些木屋我們以前都見過,對不對?”

趙二麻子凝重的點點頭,他們同時想起了在川藏交界的密林裏的一番遭遇。那座石台下麵的木屋格局,居然跟這裏的一模一樣,他們一想到這一點,冷汗就在背脊上亂炸,端得是詭異非凡。

王威見楊懷玉對他和趙二麻子滿臉狐疑,他對這個假洋妞沒什麽敵意,而且一路上曆經艱險,這妞兒雖然脾氣暴躁,但是沒那麽多壞心眼,他也就沒把她當外人了,於是就把在密林裏的一番經曆對她講了一遍。

楊懷玉根本不相信這樣的事情能發生,她強調一遍說:“你們確定沒有看錯嗎?這兩個隔了上千裏的地方,怎麽會有一模一樣的木屋子?”

王威嚴肅的說道:“如果是我一個人這麽說,你還可以懷疑。但是趙二麻子當時跟我在一起,我們都見過那些木屋子,那屋子裏建造格局跟這裏真的是一模一樣,毫無二致。”

楊懷玉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事兒當真詭異得很,甚至毫無解釋的理由,難道是住在川藏交界密林中的某部落的人,又來到這地底下不成?

王威加了小心,他一手打著火把,一手端著槍,推開了木屋的門,隨著“吱呀”一聲響,王威的心突然就提了起來。木屋的黑暗被撕開,王威推開門就看到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他,他大吃一驚,立刻就叩響了扳機。

根據王威十多年的用槍經驗,這麽近的距離,百發百中是毫無疑問的,但是他這一槍打出去,居然偏了很遠。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感覺到裏麵情況有異,也跟著鑽進去,楊懷玉打亮手電筒一照,赫然看到木屋中央站著一具一人高的鳥人俑。鳥人俑的一雙眼睛在燈光火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就像活人一樣露出鮮活的光澤。

趙二麻子忍不住罵道:“他娘的,這兩個地方果然大有聯係,連鳥人俑都是一模一樣的。”

王威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你有沒有見過古戰船上的那具鳥人俑?”

趙二麻子道:“見過——當然見過——怎麽了?”

王威道:“你知不知道張子聰為什麽要在戰船裏放那具鳥人俑?”

趙二麻子想也沒想,道:“據說是為了鎮住地下深窟中的邪物,使戰船在地下河上不受邪物侵擾。”

王威瞪著趙二麻子,那眼神就好像要將他一口吞進腹內一樣,趙二麻子嚇了一跳,道:“長官,你怎麽了?我沒說錯吧?”

王威一字一字的說道:“張子聰當年來過這裏,你們發現沒有?”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都嚇了一跳,張子聰當年窮盡心思都沒有辦法破解背龍陰噓的雙龍眼,怎麽反倒進了地下森林?

他們正準備問王威這是怎麽一回事,王威卻對他們說道:“我們分頭去每間木屋看看,是否所有的木屋都有這樣的鳥人俑。”

他說完話,當頭就衝了出去,一間一間的推開門看。森林中的這塊空地上隻有不到十間這樣的木屋,他們最後在最後一間木屋裏再次撞在了一起。

果然不出王威所料,每間木屋裏都有一具這樣的鳥人俑,每具鳥人俑都是一樣大小,一樣的神態,而木屋裏除了鳥人俑,就沒有別的任何東西。

王威站在最後一間木屋裏,臉色表情有些僵,他說:“你們發現沒有,古戰船上的那具鳥人俑的眼神,跟這些鳥人俑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當你與它對視的時候,就會有一種恐懼的感覺粘著在身上,老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在盯著你。但是我們在川藏交界的密林裏發現的那具鳥人俑,跟這個完全不同,我斷定古戰船上的鳥人俑不是張子聰建造的,而是原本就來自這裏。”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都很懷疑,僅僅是通過這些,要證明張子聰來過地下森林,根本就沒有任何說服力。

王威看到他們臉上的疑惑,繼續說道:“鳥人俑的樣子可以仿造,但是這種詭異的眼神卻沒辦法模仿,你盯著他們的眼睛看,一定能看到這裏麵的不對勁。我在古戰船上與那具鳥人俑對視,發現他們的眼神與這裏的鳥人俑眼神一模一樣。”

王威的說法在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兩人看來,沒有很好的說服力,但是他們都知道王威行事的方式,說話做事都是沒有虛的。王威這話一說,他們心頭就蓋上了一層陰影,看著木屋裏的鳥人俑,隱隱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趙二麻子在王威說話的當兒,繞著那具鳥人俑轉了幾圈,把鳥人俑身上的每個細節都看得特別仔細。

楊懷玉也瞪著鳥人俑,現在所有的疑點都集中在這些沒有生命的鳥人俑身上,他們需要找出更確切的證據來證明張子聰真的來過這座地下森林。她的目光跟著趙二麻子移動的火把,突然楊懷玉驚道:“你們看,鳥人俑流淚了。”

她這一句話把王威和趙二麻子的目光都吸引到鳥人俑的臉上,鳥人俑的眼眶裏,果然緩緩的流出細密的**,一絲一絲的往外滲透。

王威道:“這好像是血淚。”

趙二麻子點頭同意,說:“鳥人俑的體內肯定不是實心的,裏麵有蹊蹺,我們砸開看看。”

王威從木屋門前找到幾塊石頭,一人一塊,三下兩下就將鳥人俑砸裂。鳥人俑是一具密封起來的石頭殼,石頭殼被砸開,裏麵露出一堆碎裂的血肉,腦袋手腳都有。而且血肉之間都是粘合在一起的,創口的地方結了一塊一塊的冰,一堆碎裂的屍體就是靠著這些冰塊連接在一起。

趙二麻子驚道:“屍體還沒有腐爛,這些冰塊是怎麽回事?”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鳥人俑裏麵會藏著人屍,而且這些屍體依舊鮮活,應該是新死不久。但是屍體上結著冰塊,這就難以判斷死亡的時間。不過最奇怪的,當屬這鳥人俑裏的冰塊,這裏地處原始森林之中,氣溫比地下深窟裏要高出許多,地下深窟裏都不會有結冰的情況出現,更何況這裏?

而且石俑是密封的,也就是說這些屍體是在石俑之前就被分解了的,如果說張子聰在五百年前就來過這裏,那麽這些石俑至少在五百年前就存在了,難道屍體能在石俑裏能保存五百年不腐?這事情非常的不正常。

三人退出木屋,其它木屋中的鳥人俑都是一樣,石俑中勢必一樣都藏著被分解的屍體。王威心中一片茫然,因為他還看出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屍體的樣子,跟當日藏在懸棺中的大舌頭和趙二麻子是一樣的,似乎真的是被禿鷲撕成了碎片,然後又被人粘合在一起。但是他們為什麽會被禿鷲撕碎?又為什麽會被密封在鳥人俑中?這些都是難解的謎團。

一想到禿鷲,王威就想起那個在川中流傳極廣的傳說,給馬文寧送地圖的老喇嘛與石棺鎖在一間屋子裏,馬文寧炸開石棺之後,居然發現老喇嘛被禿鷲肢解,密封在石棺之中。這麽多年來,老喇嘛的死一直是個解不開的謎團,也成了掛在人們嘴邊,十多年傳送不衰的恐怖傳說。

但是現在王威看到的一切,卻跟老喇嘛的傳說離奇的相似,如果換一個角度來看,這些屍體是否都跟老喇嘛一樣,被活生生的天葬,慘死在密封的鳥人俑裏?

王威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存在,否則這些屍體在地下森林中密封了不少於五百年的時間,早已腐爛成一堆枯骨,那裏還會流血淚?可是如果這個設想存在的話,那就說明在張子聰之後,有人來過地下森林,最後卻離奇的死去?

鳥人俑裏隻有一灘血肉,分辨不出死者是哪個時代的人,所以這些設想都無法得到確證,但是王威隱隱覺得是這麽一回事。這座地下深窟中的世界,處處透著詭異,他們尋找的拉格日王朝還杳無蹤跡,但是這些神秘的東西,卻能夠很輕易地殺死他們。

王威對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道:“大家都要小心,這地方邪得很。我們先到前麵去看看,也許能發現什麽東西。”

說罷,他一馬當先走在前麵,滅了火把,用手電筒照路。出了木屋區,前麵又是一片密林,巨樹高聳,灌木錯雜,中間沒有任何小徑,非常難走。

王威隻顧盯著腳下的路,突然趙二麻子對楊懷玉道:“小洋妞,你看那裏,是一麵牆壁。”

楊懷玉對趙二麻子這麽稱呼她非常憤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沒說話。他們的對話吸引了王威的注意力,他順著趙二麻子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不遠處,聳立著一麵高達數丈的牆壁。

三人快步走過去,那牆壁建在眾樹之間,有多處坍塌。牆壁是用山石和泥土所建,立在這密林之中,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無所依靠,呈一個半仰的姿勢,如果遇上山洪,勢必立刻垮塌。

石壁周圍長滿雜草,人根本就沒法子走到石壁麵前去,三人駐足遙望,實在看不出這東西有什麽奇怪之處。

趙二麻子攀上樹幹,爬了十多米高,他嘴裏叼著唯一的手電筒,在那裏看了半天,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索性爬上樹枝,從樹枝上了臨近的一棵樹,接著那棵樹爬上石壁。

王威在樹下高聲問趙二麻子看出什麽名堂了沒?

趙二麻子半天沒反應,手電筒在樹葉中間胡亂搖晃,王威以為他撞上什麽東西了,又高聲吆喝了兩聲。

趙二麻子翻到石壁的另一麵去了,他隔著石壁鬼鬼祟祟的說:“官長,這石壁原來是個戰壕——”

“戰壕?”王威有點想不明白,誰會在這沒有人跡的地方打仗呢?

突然,趙二麻子在石壁後麵鬼叫一聲,聽聲音,是從石壁上滾下去了,王威和楊懷玉對望一眼,都覺得不大對勁。

王威大吼道:“你小子怎麽了?”

趙二麻子半死不活的答道:“他娘的,嚇死老子了,戰壕下麵有一把步槍。”

王威和楊懷玉都非常吃驚,事情看來越來越棘手了。他們以前一直覺得這座地下森林被背龍陰噓困著,連張子聰這種窮盡天地造化之功的高人都破不了背龍陰噓的雙龍眼,更何況別人?王威斷定張子聰來過地下森林,也隻是在與鳥人俑對視的那一刻,那種感覺就像從內心最深處迸發出來的一樣,事後他再仔細一想,從理智角度出發,這事情又有點不靠譜。

突然之間,聽趙二麻子在那頭說看到一把步槍,他的心就懸了,急忙和楊懷玉爬樹過去。

趙二麻子這麽當啷一下,把唯一的遠距離照明工具給摔壞了,石壁有好幾丈高,火把根本照不了多遠,隻能看到下麵黑乎乎一團。王威聽趙二麻子在黑暗中哼哼唧唧的呻吟,估計是摔傷了,就朝下麵吼道:“你怎麽樣了?”

趙二麻子答道:“你們小心點,石壁上有東西,老子剛才就一心看下麵那把槍了,著了道。”

王威狐疑地看了一眼楊懷玉,石壁上的風倒是挺大的,火把照到的範圍內,哪裏有什麽活物?王威用手電照過,這麵石壁非常的長,一直延伸到密林深處,石壁的寬度幾個人站在一起也沒問題。趙二麻子的身手如何,王威非常清楚,斷然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摔下去的可能,他忍不住朝黑暗中望了幾眼。

火把照亮的範圍非常有限,王威衝黑暗裏胡亂一看,就看到光圈模糊的地方,隱隱藏著一張臉。他隻看到一個非常模糊的輪廓,其它的都看不清楚,非常的詭異。他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麽,也不敢亂動,另外一隻手就偷偷的掏出槍,突然對準那張臉連開兩槍。

黑暗中惡風亂掃,王威聞到一股腥風撲麵而來,石壁晃動了幾下,那張大臉突然消失不見。楊懷玉瞅著王威看半天,她臉色一片慘白,估計被嚇得夠嗆。

趙二麻子在下麵喊道:“怎麽了?你們發現了東西了?”

王威和楊懷玉都提槍在手,黑暗中的那東西已經遁去,山風朝人的脖子裏亂灌,吹得人渾身冒涼氣。王威在石壁上中間一段找到一排石墩,石墩比石壁矮了幾米,他和楊懷玉跳上去。站在石墩上,才看到對應的石壁上果然有一排垛口,那垛口有有兩個拳頭大小,是標準的近代工事標準。

王威和楊懷玉都是明眼人,這垛口是供士兵隱蔽射擊用的,難道說有人在這地下森林中打仗?而且能夠修築起這麽巨大的工事,肯定是大規模的衝突,能在地底下大張旗鼓拚殺的人,到底是什麽人?

兩人心頭懸了無數個疑問,都沒辦法解答。石墩下麵有木梯子,還沒有完全腐爛,兩人順著梯子滑下去,看到趙二麻子正躺在草叢裏,估計是給摔到了。

王威和楊懷玉走過去,張口嚷道:“你怎麽樣?能不能站起來啊?”

趙二麻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接王威的話,王威暗道不好,石壁說高不高,不會這麽一下子掉下來就把人摔死了吧。

他急忙走過去,距離趙二麻子還有幾步遠的時候,趙二麻子突然氣若遊絲的說道:“別過來,也別動——”

王威一愣,急忙止住步伐,楊懷玉也機警的停住,兩人小心翼翼的盯著腳下落葉枯藤蓋了不知道有多厚的地麵,地上卻沒一點動靜。

王威疑惑的問:“你撞上了什麽東西?需要我們怎麽幫你?”

趙二麻子道:“我踩上東西了,下身被那玩意捆住,正把我朝下麵拖呢。那東西附近有不少,你們小心點,這玩意就跟地陷似的,一踩上就掉下去了。你們慢慢的挪過來,拖我上來。”

王威這才注意到,地上隻有趙二麻子的半個身子,下半身陷入枯藤落葉下麵,不知道怎麽樣了。他跟楊懷玉小心翼翼的湊過去,一前一後的靠近趙二麻子,火光照到找二麻子的一張麻臉蒼白得嚇人,眼睛也不像以往那樣咕嚕嚕的亂轉,全然一副蚱蜢被拍了的樣子。

王威和楊懷玉抓住趙二麻子的胳膊,就要向上拉,兩人猛地一使勁,卻發現趙二麻子紋絲不動,就像被釘在地上,連番使力都沒用,這可把王威嚇到了。他再看向趙二麻子,眼珠泛白,比剛才情況更差,再這麽使硬招恐怕人要受不了。

王威把火把插在地麵上,用雙手刨落葉。地上的落葉經年累月的厚集而成,加上常有地下水滲入,底層的落葉腐爛硬化,導致地麵硬得像沙土一般,刨得非常費力。王威先用槍托砸,砸鬆了地麵,再用手亂刨,楊懷玉也在一邊幫著。這小洋妞其實骨子裏不壞,隻是這些年跟著孫爺幹一些殺人越貨的勾當,脾氣暴戾。現在跟著王威和趙二麻子,知道三人同舟共濟,也很自然的來幫助趙二麻子。

王威越刨越吃驚,落葉腐爛層這麽硬,下麵那東西是怎麽把趙二麻子拖進去的,也沒看到有鑿洞的痕跡。兩人刨到趙二麻子的腿肚子,突然看到幾根拇指粗的樹根纏在腿上,那樹根通體黝黑,腐爛落葉一刨開,樹根就像有靈性一樣,縮到地下去了。

王威和楊懷玉都很吃驚,加緊的刨幹硬的落葉,一直刨到腳跟,分開落葉土層,兩人嚇了一跳,隻見趙二麻子的雙腳上爬了一層蛆蟲一樣的細小樹根,細小樹根上麵又纏著拇指粗細的樹根,將趙二麻子牢牢捆住。

那些東西發現土層被刨開,匆匆忙忙的縮進地下,動作之靈活,就像蛇蟲一般,極端駭人。兩人使勁,把趙二麻子拽出來,王威掀開他的褲管,隻見趙二麻子的雙腿上有數道血痕,深深的凹陷下去,就像被皮鞭抽過。

趙二麻子被拖出來,趴在地上喘氣半天,才拉著王威的腿,道:“長官,哦——不——兄弟,這次得謝謝你了,不然我趙二麻子這次就被活埋地下了。”

王威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二麻子翻了下白眼,說:“我從石壁上掉下來,腳還沒沾地,人呼嚕一下就下去了,下半身就沒了知覺。”

王威對楊懷玉說:“楊小姐是打外國來的,你聽說過哪裏有這種怪東西沒?”

楊懷玉搖了搖頭,王威暗自吃驚,地下枯葉層如此幹硬,那些黑樹根怎麽能把人一拖就拖地下去了?真沒法想明白。那東西雖然一眼看過去有根有須的,但是通體黝黑,沒見過那種樹木根是長這樣的,看它這般靈活,是活物也未可知。

趙二麻子趴在地上給雙腿揉搓活血,揉了半天,雙腿漸漸恢複了知覺。好在那東西趁他掉到地麵之前就把他拖入地下,避免了從高處落下來傷筋動骨,經過一番折騰,他漸漸能站起來走路了。

幾人小心地將這塊蓋滿落葉枯藤的地方搜了個仔細,那玩意再沒出現過,王威分析是那東西懼光,把它們遮麵目的土層一刨開,那些東西就嚇得亂躲,不敢出來傷人。王威從石壁上掉下來,手電被摔壞,沒了光,那東西就立刻肆意亂來,差點要了趙二麻子的小命。

石壁下的這塊地對比密林裏,算是非常開闊的,直來直去都有數十丈,地麵上都是那種落葉枯藤的硬土層。不過讓王威覺得奇怪的是,這塊地上密林環繞,巨樹參天,這裏沒可能是一片荒蕪,啥都不長。

趙二麻子道:“官長,你還別說,你摸這硬土,他娘的冷的跟冰塊似的,哪有這麽冷的土,太他娘的邪門了。”

王威和楊懷玉刨土刨得滿手是血,當然知道這個問題,不過他們當時被趙二麻子的情況嚇到,發瘋了一樣胡亂刨土,也沒想過這個問題,被趙二麻子這麽一說,也感覺到不對勁。

王威蹲下身翻了翻土,發現越下麵的土,越冷得厲害,落葉枯藤土層這麽硬,其實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跟這土是凍土有關係,土裏的水分一被凍,就得發硬。王威又刨了一會兒,居然在土層裏麵刨出夾著冰渣子的硬土出來,三人看的麵麵相覷,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同時想起了木屋裏那些被凍住的鳥人俑。

難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

趙二麻子道:“地麵上的溫度,要遠遠比地下的高,一般來說,隻有大冬天才會有地麵結冰的事兒發生,是外部的氣溫凍住了地麵才對,怎麽出這一茬了?”

王威擰著眉頭,突然對趙二麻子和楊懷玉說:“你們注意到木屋子周圍的氣溫了沒有?從密林裏走進去,好像木屋周圍的氣溫都非常的低。”

他們進入唐古拉山脈的時候,本來就越過了雪線,穿的衣服都是大棉襖,探險隊在這些裝備上舍得花錢,做工精細,大棉襖裏還縫著貂皮的裏子,非常暖和。而且這雪山地下的世界,溫度都非常的低,在這樣的環境裏走來走去,如果不仔細辨認,很難查出一些細微的溫度差異。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聽王威這一提,立刻就想起來了,木屋子裏陰森森的透著一股涼意,他們與鳥人俑對視的時候,一眨眼就飆出一身冷汗,當時隻道是木屋子裏邪氣太重,現在一想,那些木屋子裏的溫度當真比密林中要低。他們站在木屋子裏,能夠感覺到冷氣從地下冒出來一樣,冷森森的。

趙二麻子思索了一會兒,說:“我猜這地下,會不會埋著寒冰?隻有這樣才會導致地下溫度高於地上的?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王威點點頭,按道理來說,隻有這種法子說得通,但是接著該怎麽驗證就是個問題,地下的硬土結冰,就更加的難以挖掘,總不至於還是拿手去挖吧。

趙二麻子知道王威的心思,他一拍王威背上的大包裹,笑道:“長官,你忘了,你這柄大刀用來挖土不是挺好的嗎?”

王威被趙二麻子這一舉動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怒道:“這個肯定不能用,先想別的法子。”他的戰刀當時在古戰船上的時候,就被弄丟掉了,現在背的這把,乃是在雪山上撿到的那把獸形戰戟。現在楊懷玉在場,他到底對這洋妞有所忌諱,不願意當麵拿出來。

趙二麻子向來跟王威沒大沒小慣了,見王威臉色不對,心中奇怪,但是他是何等樣人,心裏都是空的,知道這裏麵有事兒,王威不願意吐露,自然有他的原因,也就嘻嘻哈哈幾句,沒再提到這個問題。

王威想岔開話題,突然道:“你在石壁上看到的那隻步槍在哪裏?”

趙二麻子一指上麵,說:“在哪兒呢,就那塊石墩上,斜躺著呢。”

趙二麻子嘴裏說著,他一抬頭就想起來,火把的光有限,照不倒那麽高的地方,唯一的遠距離照明手電筒也不知道摔到那裏去了,在地上是沒法看到那隻步槍了。

找到那隻步槍可以說明很多問題,王威按照趙二麻子指的方向,用牙咬著火把的把手,攀著腐朽的簡陋木梯,嗖嗖就爬上了一個石墩。他從石墩上再跳到其它其它石墩上,這樣跳了幾個石墩,果然在最後一塊石墩上看到一把生滿鐵鏽的步槍。

步槍完全朽爛得不像樣子,槍托爛透了一半,看來這支步槍在地下森林裏呆了有些年頭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跟這座石壁防禦工事是一個年代的,因為石壁的建築風格完全是近代的方式。

王威把步槍扔下來,又跳到有木梯的那塊石墩上,“嗖嗖”兩下滑了下來。這時趙二麻子正拿著步槍反複擺弄,用袖子把鐵鏽擦了又擦,步槍已經爛得不像樣子,怎麽擦都沒用。趙二麻子擦著擦著,突然說:“這槍我見過啊——”

一邊的王威和楊懷玉都吃了一驚,盯著趙二麻子的嘴,等著他石破天驚的下文。

趙二麻子眯著眼睛,把步槍反複看了又看,說:“一點沒錯,這支步槍跟我在大峽穀裏看到馬文寧部隊用的步槍一模一樣。”

馬文寧當年在川西藏地坐大的時候,軍備大多是向北洋軍閥購買的,北洋軍閥的槍械都是來自日本,日本造的步槍比一般步槍要短小精悍一些。王威和趙二麻子常年征戰,川中地區偏於落後,許多軍閥的軍備用的都是當年北洋軍閥從日本購置的軍火,這種步槍在川中戰場上隨處可見。王威當時也看出這支步槍是日本造,但是他對馬文寧部隊的軍備不了解,倒是被趙二麻子一語道破。

王威疑惑的問道:“我們見到的馬文寧盜墓部隊都沒有發現武器,你是怎麽知道他們用的是日本造步槍的?”

趙二麻子咳嗽兩聲,道:“我在地下深窟裏撞上三個穿黃軍裝的盜墓部隊的兵,跟他們幹了一仗。”

王威狐疑的看了趙二麻子一眼,那三個黃軍裝他並不陌生,當時他就是跟著他們找到墓穴的入口,但是後來那三人被孫爺的人追進地下河,就不見了,從此在無蹤跡。後來孫爺自稱看到整船的黃軍裝,這事情非常離譜,可以說是離奇,王威和楊懷玉上了那隻船,沒有發現黃軍裝的半具屍體,船上甚至沒有黃軍裝的一絲痕跡。

王威判斷孫爺那一番說法很有可能就是一出戲,先不說這事兒有多離奇,他說這麽離奇的目的,就是慫恿王威和楊懷玉上船去一探,再把他們鎖進古戰船底艙,破解背龍陰噓的秘密。目的這麽明確的話,沒有相信的可能,倒是那三個黃軍裝,是他們活生生見過的人,這三人確實是一個謎團。

楊懷玉聽完趙二麻子的話,說:“這樣看來,馬文寧也來過這裏,那進地下森林肯定並不是隻有背龍陰噓一條途徑,王官長判斷張子聰也下過地下森林,就很有可能了。”

趙二麻子也深表讚同,這支步槍很有可能是馬文寧部隊的,那這麵巨大的近代工事,勢必也跟馬文寧有關。不過幾人想不明白的是,馬文寧的部隊在這裏修築這麵戰壕石壁工事,是出於什麽目的呢?他們到底是跟誰在大張旗鼓的打仗?

王威想不明白,趙二麻子也直搖頭,他們心裏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一時找不到答案,就隻能先朝前走著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