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裏四麵敞開,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巨樹,三人從地下深窟裏下來,就有點暈頭轉向,不知道該走那個方向。按照孫爺的意思,拉格日王朝一定存在,雖然這老家夥陰險狡詐,他說的話半真半假,要真相信了,必定死無葬身之地。但是孫爺的高明之處就在於,他的話你如果不真正的經曆過,永遠都不能判斷到底是真是假。不過,孫爺這老小子費盡心機唆使王威和趙二麻子上古戰船破背龍陰噓,足見他必定有相信背龍陰噓存在的證據,而且孫爺很有可能也跟著他們下到地下森林裏來了。
王威對趙二麻子道:“你爺爺說過張子聰的書劄裏提到過拉格日王朝嗎?”
趙二麻子搖搖頭,說:“這地下的秘密到底是什麽,恐怕隻有見過地圖的人才知道,隻不過見過地圖的人,一個萬曆皇帝一個是馬文寧,萬曆皇帝爛得灰都沒了,而馬文寧那廝,雖然我們見過三個黃軍裝,但是這也不足以證明馬文寧還活著。”
三人考慮再三,覺得他們所處的位置,是盜墓部隊當年建築防禦工事的地方,那麽石壁前麵勢必也就是敵人攻擊過來的方向,而石壁後麵,相對來說,就是盜墓部隊的地盤,也就是馬文寧深入地下森林的方向,走這個方向應該沒有錯。
商量停當,他們就立刻出發,這地頭凶險萬分,地上的、空中的,都有東西隨時可以奪走他們的生命。趙二麻子的身體經過這段時間的恢複,已經可以自由走動,那些黝黑的根隻是捆住他的腿腳,使得血液不能流通,才導致下身失去知覺,一旦緩過來,就沒什麽大礙。
走過勢必後麵的落葉枯藤空地,又是一片巨大的森林,林子裏樹葉極端濃密,樹與樹之間的距離也小,三人走得非常吃力。王威一馬當先,在前麵清理荊棘和藤條,密林裏怪蟲非常多,蚊子都能長巴掌那麽大,蟄人一下,身上就是一個大血包。趙二麻子沒有王威和楊懷玉那麽好的裝備,吃了幾次虧,脖子上腫起了三個大包,癢得他亂罵娘。不過這種蚊子沒有毒,蟄人一下,隻是劇癢難當,難以承受,沒有大的傷害。
黑暗中的密林非常安靜,除了踩在枯葉上發出的脆響和撥動樹藤發出的聲音之外,密林裏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們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大環境裏聽起來,被放大了很多倍,三人聽著自己走路的聲音,眼中全是幾個人都沒法抱的大樹,有意無意的就流露出渺小之感。
趙二麻子叫罵了一陣,脖子上麻癢的感覺就減輕了許多,慢慢就閉口不言了,王威突然說:“你們說說,石壁上那東西會是什麽?”
趙二麻子一愣,道:“什麽?你是說把我推下來的那玩意?”
王威走在最前麵,他點點頭,用槍托撥開一片荊棘叢,低下身子,從撥開的那個小洞口鑽進去,趙二麻子和楊懷玉急忙跟著鑽。
趙二麻子搖搖頭,道:“我隻看到模糊中好像有一個個東西,手電還沒照到,背上就被推了一下。”
楊懷玉最後一個鑽出來,她拿火把朝四周照了一下,樹幹樹枝上爬滿了各種蟲子,手臂粗的毛毛蟲隨處可見,匍匐著慢慢蠕動。而且這些蟲子表皮上天生的隱蔽色,不仔細看,很難分辨出到底是活蟲還是樹幹上長的東西。楊懷玉雖然脾氣火爆,但到底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對這種東西都是深惡痛絕,她一瞅見那些玩意就皺緊眉頭。
王威衝兩人道:“我當時離那東西最近,它就隱藏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中,我似乎看到它的一張臉,感覺非常的模糊,但是朦朦朧朧的輪廓都在,那張臉的模樣,非常像佛像的臉。”
趙二麻子摸摸王威的額頭,說:“長官,你一向都是很嚴肅的人,不要開這種玩笑行不行?”
王威瞪著趙二麻子和楊懷玉,臉上肌肉微微**,道:“這都是真的,那東西的臉的確是一張佛臉,但是奇怪的是,我隻能看到它的臉,卻看不到他的身體。”
趙二麻子瞪大眼睛,他自己是風水地眼秘術的傳人,所通一路應該是中國傳奇古術中最為玄妙的東西,但是王威的說法,讓他不能接受。他考慮了一會兒,說:“這麽說起來,你當時隻看到半空中的一張佛臉?”
王威點點頭,道:“不會有錯的。”
楊懷玉接口道:“我離那東西比較遠,隻看到模糊的一團,如同隻是一張臉的話,怎麽會遁去的時候帶起呼呼風聲?”
趙二麻子靠在樹幹上,歪著頭喃喃自語道:“還真邪門了,怎麽說都說不通啊,有什麽東西能長出一張佛臉呢?”
王威自打那東西逃遁而去,心中就一直懸著,他心裏也曾反複質疑過,道理上那東西不可能長著一張寺廟裏的佛臉,但事實是他仔細回憶每個細節,都沒有錯,的確就是一張佛陀臉。那東西來去如風,看不清楚到底是何物,隻能依稀看到一張輪廓,而且隻有一張臉,太不靠譜了。
這一路上,他不斷的推測那東西可能是什麽玩意,但是推測來推測去,都得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在道理上來說,那東西應該是不可能存在的活物,但他偏偏就出現了。
趙二麻子沉思了一會兒,抓了抓他的麻臉,道:“哎,我說假洋妞,木船從地下河掉下來的時候,你和官長爭什麽來著,你說你看到一張佛臉?”
楊懷玉最反感趙二麻子這麽叫她,偏偏趙二麻子這人嘴賤,看人家越討厭她越來興致。楊懷玉瞪了趙二麻子一眼,道:“沒錯,是張大佛臉,非常的大,跟石壁上那東西沒關係。”
趙二麻子撚著他的山羊胡子道:“說不好——說不好——”
王威突然指著趙二麻子身後的大樹,吃驚道:“那是什麽東西?”
趙二麻子眼睛半眯,猶如老生入定之態,被王威這麽一叫,嚇得從彈出幾米開外,回過頭來,尚驚魂未定。他看那棵大樹,跟剛才沒有什麽兩樣,他還是專門挑這棵沒有蟲子的。趙二麻子一跺腳,道:“王長官,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都啥時候了,還耍咱老趙——”
王威沒理會趙二麻子,他走到大樹麵前,仔細的摸了摸樹幹,道:“原來是這樣啊!”
趙二麻子也走過去,學著王威的樣子摸了摸,一下子明白過來,道:“他娘的,是誰在這裏種了一棵泥巴樹?”
楊懷玉聽趙二麻子這麽一說,也走上前,摸了一下,果然這樹質感粗糙,乃是泥沙塑成,這密林中的參天大樹居然是假的。
王威又摸了摸附近其它的樹,其它的樹倒是貨真價實的千年古木,唯有這棵樹不同。這棵泥塑大樹顏斑紋,跟其它的大樹沒有任何區別,而且經年累月,也沒有褪色的跡象。王威當時看到不對勁,隻是因為其它的大樹上到處都是肥碩大蟲,小的猶如孩童手臂,大的則壯似成年人的軀體,在樹幹樹枝上爬來爬去。但唯有這棵樹上沒有那些怪蟲,他起初也沒有在意,可是當他看到不但是樹幹上,就連樹枝樹杈上,都沒有任何一隻蟲子,這就非常不對勁了。
王威當時非常緊張,自從進入昌都藏區以來,他們遇到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這不得不讓王威更加的小心。一旦稍有大意,這僅剩的三個人隻怕是有來無回了,所以王威大喊趙二麻子趕緊跳開。
楊懷玉說:“連樹幹都是假的,那這些樹枝樹葉也不會是真的了,到底是什麽人願意花費那麽大的人力物力來造出這麽大的泥塑樹呢?”
王威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低聲道:“這裏恐怕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我們得上樹去看看。”
這棵泥塑大樹非常粗壯,比鄰近的其它樹木都要粗出一倍以上,十來個個成年人手拉手都未必能把樹幹圍一圈。王威等三人從荊棘叢裏爬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想那麽多,這種巨樹他們在地下森林裏一路走來,也見過不少,隻不過這片林區裏這種樹倒是很少。
王威借著巨樹上的木頭疙瘩奮力朝上爬,趙二麻子和楊懷玉也不閑著,他們也手足用力,跟著王威攀了上去。樹幹十多米以上,才有成型的巨大樹枝,下麵隻有零星錯生的一些小枝葉。那樹枝之粗,王威幾人是爬上去了才注意到的,幾乎是幾個人的身體合在一起那麽粗,王威這輩子見過催粗的樹枝,當屬這棵泥塑樹了。
王威翻身上了樹枝,果然這棵泥塑巨樹上的樹枝樹葉都是泥沙所塑。趙二麻子很奇怪這些樹葉曆經風吹,居然還是這麽茂密,試圖摘一片下來,卻怎麽也摘不掉。
王威道:“別白費力了,泥塑巨樹能屹立不倒,八成是裏麵鑄有鋼芯鐵骨,這些泥塑都是附著在鋼芯鐵骨上麵。”
趙二麻子若有所思,放棄了摘樹葉。三人圍著樹幹,以泥塑巨樹的枝葉來借力,不多久就爬了幾十米高。但是火把能照到的範圍裏,還不知道這棵巨樹的盡頭在那裏。三人在樹上休息了片刻,吃了點幹糧補充精力,又加緊朝上爬。
這次又爬了幾十米,王威自小練習功夫,手腳有力,而且力氣不輕易衰竭,尚可以支撐。但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就不行了,這麽一番攀爬,就爬了上百米的高度,兩人氣喘如牛,坐在樹杈上休息。
趙二麻子全身都躺在樹杈上,舌頭伸得老長,他看著王威和楊懷玉道:“這樹真他娘的詭異,怎麽爬來爬去就沒看到個頭呢?”
王威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感覺,我們這才隻是開始。”
趙二麻子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生生咬掉,他瞪著王威說:“官長,您老說話最近越來越不靠譜了,不是在這地下大環境裏嚇傻了吧。”
王威看了趙二麻子一眼,說:“我認為這種可能性非常大,你注意到沒有,我們從下麵朝上爬,這樹幹是在瞧瞧的變粗,跟正常的樹木完全倒過來了。”
趙二麻子臉色大變,他也想起來了這個問題,剛才那樹幹還是十多個人合抱來自,他再一看這樹幹的幅度,爬得幾十個人合抱了,他娘的這太不對勁了。
楊懷玉也難以掩飾內心的驚恐,泥塑巨樹的做法完全違背常理,這就說明,這棵外形酷似巨樹的東西,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一棵樹。但是如果這東西不是樹的話,它又是什麽呢?更直接一點就是,建造巨樹的人他的目的不是建造泥塑樹,那他造這東西的目的是什麽?
趙二麻子漸漸就有了退意,這東西這麽詭異,不知道上麵還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人爬上去很難說不是送死,他就要勸王威下去。
王威帶著趙二麻子打了這麽多年仗,這舉手投足,就連放屁沒聞到味兒就知道他趙二麻子放的是什麽屁了。王威看了趙二麻子一眼,不等他張口,就說:“我們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沒道理退下去,而且密林茫茫,沒有一絲線索,再這麽走下去就是等死。”
趙二麻子聽王威這麽一說,隻得閉嘴。
三人休息妥當,又朝上麵爬去,這次一爬,就又爬了一百多米,但是泥塑巨樹的葉子濃密如故,樹幹變得越發的粗壯。趙二麻子先是兩眼發黑,心裏暗罵這麽爬下去何時才能是個頭啊。但是他很快就相通了,這座地下森林深入地下數千米,而且來路已毀,如果泥塑巨樹真的能長達數千米,是不是已經通到地麵上去了呢?他這麽一想就順了,腦筋順了氣也順了,他就想這條通道比起地下深窟來,要安全不知道多少倍,這次下來弟兄折損了不少,不過知道了路怎麽走,出去再帶足人手和裝備下來,也不愁下麵的東西。
三人有朝上麵爬了一段,王威在最前頭,他突然驚叫道,“上麵怎麽有霧氣?”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急忙爬過去,果然樹葉中間飄著一股濃霧,奇怪的是濃霧區與非霧區分割得非常明顯,上麵有霧氣,下麵沒有,這著實讓人覺得奇怪。
王威怕霧氣裏有問題,讓趙二麻子和楊懷玉先呆在下麵,他一個人上去。上去了一段時間,王威確定沒問題了,才招呼兩人上去。
他們爬了一段距離,楊懷玉突然爬到王威身邊,在他耳邊悄悄說道:“你注意到沒,我老感覺我們附近有什麽東西在窺探著我們。”
王威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說實話,他對楊懷玉做不到百分之百的信任,畢竟這假洋妞的背景太過複雜,他又沒辦法證實。孫爺那老家夥不知道藏在那個角落裏,這假洋妞看起來脾氣暴躁心地不壞,但是凡事總有一萬種可能,特別是像楊懷玉這麽複雜的女人。
王威道:“怎麽這麽說?”
楊懷玉咬了咬牙,道:“我總感覺白霧裏藏著什麽東西,它一直跟在我們後麵,可是我每次回頭用火把照,卻照不到那東西。”停了一下,楊懷玉看王威沒反應,又道:“請你相信我,因為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強烈。”
王威點了點頭,道:“我們處在這個境地,撞上什麽東西都有可能,我當然信你。大家準備好家夥,白霧裏有東西衝出來,管它什麽東西,先子彈伺候。”
趙二麻子也跟了上來,他答應了一聲,把背上的衝鋒槍子彈推上槍膛。
王威爬著爬著,心裏突然緊張起來,他多年征戰沙場,對危險有著直覺性的敏銳。他們現在置身於茫茫黑暗和霧氣之中,個個都是睜眼瞎,但是那種危險逼近的壓力,讓他沒來由的出了一深冷汗,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起來。
王威攀爬的速速逐漸減慢,他知道那東西就在他身邊,躲藏在霧氣中,好像隨時在準備著衝出來。王威沒有告訴另外兩個人,他怕打草驚蛇,讓白霧中的東西察覺了。王威是排頭兵,他一慢下來,趙二麻子和楊懷玉也都跟著慢了。
趙二麻子平常都是笑嘻嘻的沒正形,一到危機關頭就變得特別敏銳,他明顯的感覺到王威的不對勁,將背上的槍解下來,握在手裏。
三個人聚在一起,站在樹杈上,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每個人手裏都握著槍,盯著白霧和黑暗。
楊懷玉突然壓低聲音,驚叫道:“你看——”
王威和趙二麻子都看到了,在火把能照到極限邊緣,霧氣快速的轉動翻湧,一個東西的輪廓漸漸顯了出來。那輪廓非常的模糊,隻是依稀感覺到白霧有斷斷續續的層次感,但是看不清楚霧氣後麵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三人都盡量沉住氣,手裏的槍握得汗水亂冒,他們等那東西露出麵目,否則黑暗中胡亂射擊很有可能驚動了那東西,後麵將會非常棘手。
霧氣翻湧了一會兒,又慢慢歸於平靜,那個依稀的輪廓,也漸漸消失無蹤,那東西居然就這麽無聲無息的走了。
三人都鬆了一口氣,全身大汗淋漓,熱氣直冒。趙二麻子道:“官長,這玩意是不是你在石壁上看到的東西?”
王威道:“沒看清楚它的樣子,沒辦法確定,不過那東西出場的氣勢有點像倒是真的。”
趙二麻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三人看那東西沒再出現,又朝上爬過去。
他們這麽一爬,就越來越覺得有問題,樹幹是變得更粗沒錯,但是樹幹旁邊又多了一部分泥塑出來,泥塑上麵又長滿了樹枝和葉子。
王威道:“這樹倒真是奇怪,怎麽橫著又橫著長出樹幹來了。”
趙二麻子也愣了,說:“乖乖,他娘的這不是事兒啊,你看那橫著長的玩意,比我們這樹幹可粗多了,那有這麽個長法啊。”
楊懷玉把那棵樹幹仔細瞧了一會兒,說:“這東西未必是樹幹,即使是真的,這棵豎的樹幹怎麽撐得起這棵比它還粗出那麽多的橫樹幹呢?”
王威也想到了那一點,趙二麻子撚著胡須沉思了一會兒,說:“難不成跟這棵豎立的樹幹還對著一棵樹幹啊,那棵橫著的樹幹被兩顆豎立的樹幹撐著,是不是這麽個理?”
王威和楊懷玉都點頭趙二麻子的看法,趙二麻子越說越激動,道:“他娘的,這泥塑果然不是樹啊,看這架勢,它就是一尊塑像才對。”
楊懷玉奇怪的問,“怎麽這麽說?”
趙二麻子道:“你看這泥塑樹不是越往上越粗壯嗎?有什麽玩意是這樣的,那就是活物啊,我們現在就是從泥塑的腳朝大腿根上爬。這橫著的也不是樹根,是泥塑的上半身,合著這尊泥塑一雙腿就有幾百米啊。”
王威腦子裏電閃火石的轉動,是這麽回事,從地下河裏掉下來的時候,楊懷玉不是說看到一尊大佛的臉嗎?這麽說起來,當時他們用手電照到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這尊泥塑。不過讓他想不通的是,楊懷玉看的的佛臉沒錯,那他活生生看到的一隻鳥嘴,又是怎麽回事?
三人一邊爬一邊分析這尊泥塑,王威身後突然襲來一陣疾風。王威反應何等的快速,他大喊一聲不好,扭頭就看到一團黑影迎麵撲來。那東西實在太快,他隻能一眼掃過,根本就沒來得及開槍,那東西就從他身邊疾馳而過,消失在霧氣和黑暗之中。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的槍聲跟著響起,全部打了空,兩人看著王威,一時之間都愣了,這東西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他們跟王威一樣,隻看到一個黑影衝過去,其它的什麽都沒看到,那東西帶起的大風將樹葉吹得還在嘩啦啦的響。
三人驚魂未定,都暗自加了幾百倍的小心,慢慢的朝泥塑上爬。他們越爬越吃驚,能夠在地下造出這麽巨大的一尊泥塑,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啊。就連四川樂山大佛,也高不過七十一米,花了大量的財力物力,曆時九十多年的時間,才告完工。這麽巨大的泥塑,先不說要花費多少財物,單單是建造起來,那恐怕不是人能辦到的。
不是人建造的,那這東西又是怎麽造起來的呢?三人都想不通這個問題。
三人一邊爬一邊想著這些問題,楊懷玉突然拍累拍王威,王威扭頭看她,隻見楊懷玉指著泥塑中央的方向,小聲道:“你看,那上麵好像有燈光。”
楊懷玉的聲音雖小,但是在場的兩人都挺的十分清楚,王威和趙二麻子扭頭就朝那邊看,果然看到白霧中間隱隱有一絲光透出來。
這就怪了,難道還有別人爬上了泥塑,三人滅了火把,小心翼翼的朝泥塑中央爬過去。他們爬得不緊不慢,一來是怕動靜太大,驚擾了那燈光;二來在這濃霧中燈光能透出來,就證明那燈離他們不遠。
三個人的距離稍稍分開了一些,呈包抄的勢頭圍攏過去。沒想到他們爬到泥塑中央的位置,卻發現那一絲燈光,悄無聲息的消失了,黑暗中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三人彼此之間都有一段距離,他們沒點火把,就隻能借著那一絲燈光來指方向,那絲燈光沒了,三人也就變成了沒頭蒼蠅。在這關鍵時候,很容易打草驚蛇,如果對方是人的話,他們點燃火把,很容易招來一頓子彈蒙頭亂射。
三個人就憑著感覺在黑暗中攀爬,沒了光源非常吃虧,泥塑上樹杈非常多,可以保證不會輕易摔下去。但是黑暗中如此多的泥塑也有個缺點,就是人一動就會被刺到掛到,更何況是這種泥塑的東西,硬度非常高。
三人被紮得不行,隻能小心翼翼地先摸清楚情況,再往上爬。
王威爬得異常艱苦,黑暗中突然感覺到後麵有風湧過來,他奮力一躲,翻到另外一根樹杈上。王威暗自吃驚,難道那東西又趁著黑暗潛過來了?
他把槍握在手裏,硬是不敢開。那陣風過去之後,四周就沒了動靜,王威正納悶,突然在他對麵,傳過來一陣呼吸聲。那聲音很淡,但是在這靜謐的黑暗之中,卻變得非常清晰。
王威的身體僵在那裏,不敢亂動,聽那呼吸聲似乎對方是個人。但是如果是人,對方接近他,不可能沒有任何聲音,而且在這枝葉繁密的泥塑上,很容易就弄出動靜。
王威站在樹杈上,一動不動,那呼吸聲卻在悄悄地朝他逼近過來,呼啦啦噴出的氣體吹到他的臉上。王威再也忍不住了,他伸手朝那東西推過去,摸到一張冰冷的臉。那臉幹淨光滑,不可能是野物的臉,但是也可以肯定不是人,王威把那臉推到一尺開外,全身僵硬。那東西的鼻子噴得他的手心癢癢的,但是它的臉卻冷如堅冰,手摸上去就凍得生痛,十分詭異,王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把手縮回來,突然槍托倒豎,一個槍托就朝那臉上砸了過去,他這一下砸過去,就砸了個空。王威縮手提槍托的動作,隻不過是電閃火石的一瞬間,那東西居然無聲無息地不見了。但是王威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還在附近,就是確定不了那個位置,非常的詭異。
王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暗想那東西飄忽不定,這裏不必平底,稍有不慎從幾百米的高空掉下去,有死無生。那東西九成是引誘他追逐擊打,想引他掉下去。王威暗罵一句,那東西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居然這麽狡詐。
他想明白了,就不再理會那東西,小心翼翼地朝樹杈上麵爬。他朝泥塑上麵爬,那呼吸聲就不遠不近地跟著,像幽靈一樣,在王威身邊飄**,但是王威卻總沒辦法判斷那東西的具體位置。
王威心中駭然,猜那東西八成是個鬼,千百年前,修建這座巨型泥塑,死的人自然不會少,有多少冤魂附著在這泥塑身上。
王威爬著爬著,突然看到前方有了一絲光亮,那光亮在濃霧之中,顯得非常的不真實。王威心中一喜,加快速度朝那絲光靠過去,按照他的想法,先幹掉那個提燈的人,沒有了作為明靶子的可能,他再點燃火把,就不怕黑暗中那張詭異的臉了。
那一絲火光從霧氣和黑暗的縫隙中滲透出來,隻有淡淡的一點,王威也顧不上他跟在他身後那如影隨形的呼吸聲了,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霧中的那一絲光亮上。
王威爬了一段,突然聽到在他上頭又冒出一陣呼吸聲來,不過上頭那呼吸聲與跟在他後麵的東西完全不同,一個非常粗重,他後麵的那個則是很淡的那種。
王威心中發狠,漸漸就有了殺機,心中暗道,若不殺幾個震懾一下對手,這些幽靈一樣的東西越聚越多,倒是非常麻煩的事情。縱然他們都是鬼,但是他們的臉麵都是活生生的,先毀了臉再說。
王威主意一定,就瞧瞧湊到上麵去,手指聚力,家傳斷門指的力道能夠捏瓦碎石,一指下去,鋒利如同刀劍,隻要點中要害,八成當場斃命。王威捏準上頭那東西的方位,一指就點了過去,黑暗中那東西一躲,但是沒躲過去,王威的手指點中他的雙目,那東西突然低聲吼道:“長官,是我——”
王威嚇了一跳,急忙收力,就勢身體一轉,一雙手指點在樹幹上,沒入半截。他突然發現黑暗中那呼吸粗重的東西,就是趙二麻子,皺起了眉頭,這小子一下子怎麽爬這麽高,這一不留神,差點讓他給廢了。
趙二麻子低聲道:“長官,我剛才上去看了,上麵那燈有問題。”
王威一楞,道:“怎麽回事?”
趙二麻子緊張的說:“我看到那盞燈好像不是人提的,它懸在半空中,燈旁沒別的人。而且那燈樣子非常古怪,上麵長滿了銅鏽,外形像是一尊佛,佛肚子上開了一個口子,裏麵放著燈芯和燈油。”
王威一聽,也覺得很奇怪,道:“這麽說是一盞銅燈在空中飄?”
趙二麻子壓低著聲音,說:“有這麽一說,就是銅燈在那兒飄著,他娘的這兒真是個邪地。”
兩人正琢磨著,突然從泥塑上麵撲下來一陣惡風,兩人急忙翻身躲避,好像是一個很大的東西衝過來。王威躲閃不及,那東西迎著他的頭麵就撞過來,王威心中駭然,一雙手指發力,斷門指迎麵就點了上去。沒想到他那雙被練得捏瓦碎石的斷門指點在那東西的臉上,居然毫無反應,如觸金石一般。緊接著,還沒等他縮回來,背上突然就遭到重擊,人被掃出好幾米,撞在一根樹枝上,渾身骨骼欲裂,頭腦發昏。
他人才被撞飛,那股惡風又撲過來,王威大驚,看架勢他不是那東西的對手,就急忙溜著樹幹向下滑。他滑了十多米,那惡風才告停息,黑暗中的怪東西不知的去向了。
趙二麻子也從上麵溜下來,道:“長官,你沒事吧?”
王威說了聲沒大礙,心中卻暗暗發寒,那東西老無影去無蹤,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泥塑不知道有多高,被那東西盯上了,可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現在既然肯定了泥塑上麵的燈不是人提的,那就不怕有人放冷槍,先點上火把再說。
王威掏出火折子給自己和趙二麻子的火把點上火,火光一亮,他就看到不遠處的樹杈上,一團模糊的影子潛藏在白霧之中。王威一頓火起,掏出槍就打,趙二麻子見王威開槍,也是一番掃射。
那段模糊的影子晃了一晃,就消失無蹤,兩人的子彈全都打了空。
趙二麻子罵道:“他娘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子彈都不怕?老子的槍法也不賴,這麽近的距離,沒道理打不中啊?”
王威心中也很奇怪,他的斷門指點上去,隻感覺那東西臉上非常硬,觸手冰冷異常,非常詭異。
落在最後的楊懷玉看到王威和趙二麻子的火把,就爬了過來,她一聽兩人的一番遭遇,也是震撼得厲害。霧氣中的那東西這麽一直窺探著他們,而且刀槍不懼,力大非常,的確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現在三人之中,王威憑借他處事的果斷是鎮定,建立了威信,趙二麻子一向為他馬首是瞻,楊懷玉也是從古戰船那段遭遇之後,對她的敵意逐漸減少。他沉吟片刻,就對兩人說:“黑暗中的那東西雖然可怕,但是我們現在還拿它沒辦法,倒是泥塑上麵有一盞怪燈,據說身形像佛陀,渾身長滿銅鏽,而且沒有人提,自己在泥塑上麵上下來去自如,這事兒詭異得很。”
楊懷玉一聽,非常詫異,問王威該怎麽辦。
王威說:“先上去看看吧。”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都沒意見,三人舉著火把,就朝上麵爬去。王威一馬當先,在泥塑的肚腹上爬了幾十米高,卻並沒有看到趙二麻子說的那盞銅燈。
趙二麻子又舉著說罷把左右幾十米範圍內都看了一遍,那裏有銅燈的影子。楊懷玉質疑道:“你真的確定你看到了燈?”
趙二麻子火燒火燎的,一聽楊懷玉的話,破口大罵道:“老子又不是瞎子,那麽大一盞燈還看不清楚?他娘的假洋妞腦子也不聽使喚,這個還要懷疑?”
楊懷玉大怒,她火爆脾氣被激起來就不得了,提起槍就朝趙二麻子打過來。趙二麻子這十多年混跡戰場,殺的人也不計其數,應對危機的身手不差,身子一貓,就從樹枝上**下去,躲到葉子中間去了。
王威顧不上管他們,他又朝上爬了十多米,火把能夠驅散黑暗,卻難以驅走濃霧。霧氣中的能見度非常底,銅燈的燈光肯定比火把弱,能穿透白霧的距離有限,而且趙二麻子說看到銅燈自己在枝葉中間緩緩移動。他們剛才跟霧中潛藏的東西一番撥動,銅燈很有可能移到其它地方去了,茫茫霧氣,很難看到它微弱的光也是有可能的。
王威正在仔細查看附近情況,突然聽到樹葉中間傳來一聲慘叫,那叫聲無比淒厲,正是趙二麻子所發。王威大為吃驚,從樹幹上滑下去,提著槍也一頭竄進趙二麻子藏身的一團樹葉之中。
楊懷玉已經貓腰鑽了進去,隻見裏麵枝葉亂抖,跟遭了暴風一樣,胡亂搖擺。楊威也竄了進去,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劃過去,那東西來去如電,看不清楚麵目。楊懷玉被掛在高處的樹杈上,手上都是血,而趙二麻子已經不知去向。
王威心中駭然,他扭頭四處張望,突然背後襲來強風,現在回頭已經來不及了。王威身子一縮,反手使出家傳絕技斷門指,掃中一個東西。接著他的耳中就響起一聲風雷一般的怒吼,幾乎把王威的耳朵震裂,王威就地一個打滾,腰部突然被抓住,他借著下滾的勢頭奮力掙脫。人滾到枝葉叢中,他用手一抹腰部,滿手都是鮮血,那東西當真厲害,一碰就掉下來一坨肉。
王威擔心趙二麻子的安危,也顧不上別的,撥開濃密的樹葉,迎麵就看到一張臉貼過來。王威全身都僵了,身上冷汗亂冒,那張大臉跟他的臉距離不倒一尺遠。隻見那臉上全是凸疤,咋一看上去,像極了寺廟裏的笑彌勒。大臉上有一對銅鈴那麽大的眼睛,眼珠跟長長的睫毛都是一片血紅,猶如烈火在燃燒。
王威那裏見過這種東西,在它麵前,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從心裏飆出來,他手裏有槍,在那東西的逼視下,卻喪失了舉槍的勇氣。王威跟那張大臉大眼瞪小眼了看了半天,那東西突然一眨眼睛,喉嚨裏響起一陣嘶吼聲。王威距離它如此的近,這一聲嘶吼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王威嚇得火把脫手,雙手緊緊捂住耳朵。
沒了火把,眼前重新恢複了黑暗,黑暗中枝葉亂搖,王威捂著耳朵,蹲在樹杈上,就是沒辦法站起來。過了半晌,楊懷玉和趙二麻子打著火把走過來,王威才稍稍鎮定下來,那東西早不知在什麽時候就溜不見了。
趙二麻子背上被撕開一道口子,並不是很深,他剛才慘叫,是被那東西抓住後背,在枝葉中間胡亂竄動,他以為那東西要吃他,才忍不住呼叫出來。楊懷玉雙手都受了傷,一隻手上被撕掉一塊肉,血還沒止住,袖管裏還在往下淌著血。
趙二麻子說話的聲音也有點顫,他衝王威道:“長官,你看到那玩意了沒?”
王威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緩緩說道:“我看到了,看到一張大佛臉——”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都吃了一驚,敢情這東西果然是石壁上那玩意,這數百米的泥塑,它也能追上來,真不簡單。
王威衝兩人道:“你們看到別的東西沒有?一直以來,我都隻能看到它的臉,真是詭異。”
趙二麻子和楊懷玉都是搖頭,他們都隻看到一團黑影衝過來,那東西來勢風馳電掣,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撲倒在地。
王威道:“我自幼學習江湖之學,長大也上了洋學堂,他娘的說不上博古通今,但好歹也算有點見識了,這張一張佛臉的活物,還真是想不明白。”
趙二麻子道:“先不說是否想得明白,你看那東西一直都跟在我們後麵,隻是傷我們,卻不殺我們,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王威點點頭,那東西每次出現,都是惡作劇一般在眾人身上掛點彩,卻並不致命,確實讓人摸不著頭腦。眾人包紮好了傷口,撒上止血藥,在樹杈上稍事休息,又開始朝泥塑上攀爬。
有了上次的教訓,三人再也不敢隨便分散,一邊爬一邊仔細觀察周圍動向,隻要一發現那裏有異,就立刻開槍。子彈雖然傷不了那東西,但是卻可以驅趕它。
三人又爬了幾百米的高度,泥塑身上的枝葉就漸漸稀落,直至完全消失,他們根據泥塑身上的斑紋判斷,已經爬到了泥塑的胸口部位。
這一路爬上來,三人無比的小心謹慎,生怕白霧中的那張佛臉會衝出來。那東西實在嚇人得很,沒有任何辦法奈何到它。不過這幾百米爬上來,那東西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再無蹤跡。
泥塑胸部以上,隻有泥疙瘩一類踏腳借力的東西,沒有樹杈枝幹,就非常難爬,一旦稍有不慎,很容易跌落下去。從這麽高的地方落下去,肯定是屍骨無存,三人爬得都是萬分的小心。
由於王威受的傷比較嚴重,他漸漸落在楊懷玉的後麵,楊懷玉匪盜出身,為人行事一向彪悍非凡。她見這一帶逐漸沒有白霧中那東西出現,爬的速度就漸漸快了起來,將王威和趙二麻子甩出了十多米遠。
王威和趙二麻子爬得異常艱難,突然聽到楊懷玉在前麵喊道:“你們快上來,我好像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兩人急忙爬上去,看到楊懷玉攀著泥塑的胸線上,呆呆出神。兩人湊過去一看,原來楊懷玉看的是泥塑胸線兩邊的線條斑紋,她見王威和趙二麻子上來了,就指給他們看,說:“這些斑紋,好像是文字,你們看出來了沒?”
王威看得一頭霧水,這些線條歪歪扭扭的,那裏像是文字,倒是有點像放大了的壁畫,但是這麽大的壁畫,人在上麵根本看不了全貌,無法看明白。
趙二麻子對這些線條非常感興趣,他爬上爬下的看了半天,肯定的對王威和楊懷玉說:“這的確是文字,而且還是藏文。”
王威瞪了趙二麻子一眼,道:“忽悠誰呢?咱在川中打了十幾年的仗,藏文還沒見過?”
趙二麻子急忙擺手道:“這種藏文應該是最古老的藏文。一般藏文可以反為三種,即藏、康、安多三大方言,川中藏地屬於康區藏文,跟其它地方的藏文很有區別。不但如此,而且古代藏文經過三次大規範和變遷,稱為三大厘定。第一次是中葉墀鬆德讚時期,當時還編譯了一本辭典,叫《梵藏詞典》,這本辭典規範的藏文跟最初藏人七大賢者排第四的吞米·桑布紮創的藏文有非常大的區別;後來吐蕃讚普墀祖德讚又集藏、印兩地著名的譯師僧人進行了第二次厘定;最後一次厘定是在一千多年前,吐蕃末代讚普達磨的五世孫阿裏古格王意希沃之子大譯師仁青桑布率領天竺著名的譯師,花了九十二年的時間,才將第三次厘定做好。這三次厘定,使藏文產生了非常巨大的變化,無論是發音還是文字書寫方法,都有很大的出入。這泥塑胸線上的藏文,我看著跟藏文造字大師吞米·桑布紮最初造成的文字非常的像。”
王威咽了口口水,道:“最古老的藏文?沒這麽神秘吧?”
趙二麻子撚著山羊胡子道:“我現在就是看著想,你們在這裏等著我,我把這一行文字都看完再說。”
藏文是從右到左的書寫順序,趙二麻子把火把往手臂上一綁,趙王威要了一支筆和幾張白紙,就從右邊爬過去。那文字分幾行,在胸線左右兩邊都延伸了幾十米的距離。趙二麻子來來回回的爬了幾趟,把那些文字一一記錄在白紙上,這麽折騰了半天,才全部記錄完成。
三人找了在泥塑胸線附近找了一塊非常大的凸出石塊,那裏容納三個人坐下來沒有什麽問題。趙二麻子把那寫滿藏文的幾頁紙看了又看,山羊胡子都撚掉好幾根,才緩緩說道:“這段藏文說的是我們身下的泥塑不是一座佛像,而是一個人的塑像,他應該接受所有藏人的朝拜和供奉。”
王威道:“這麽多藏文就這麽一句話?”
趙二麻子點點頭,道:“長官,你誰都可以信不過,但是對我趙二麻子,你得一百個相信才是。”
王威擺擺手,沒接趙二麻子的話,卻道:“你能不能猜出來這尊泥塑是個什麽人,誰給他造出這麽大的一尊泥塑?”
趙二麻子搖搖頭,道:“在藏地影響最大的一是吐蕃王朝的鬆讚幹布,後來藏地政教合一,活佛就是藏人的精神領袖。但是無論是讚普還是活佛,都沒聽說過有人給他們建造這麽巨大的一尊泥塑啊?”
王威點點頭,藏地影響深遠的人物他在川中也聽到過一些,藏民經常把這些人物編成歌謠來唱,聽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一些。不過趙二麻子自打進入川西藏地,就對藏人文化非常有興趣,經常到寺廟去趙喇嘛活佛切磋佛經,讓當時一幫隻知道吃喝嫖賭的同袍弟兄嘲笑不已。
趙二麻子道:“我們爬上去看看,說不定上麵還留著其它藏文呢,可以找到更多的線索。”
三人又朝上麵攀登,爬了一段,泥塑的脖子已經遙遙在望。這尊大泥塑非常奇怪,他的腿和身子都非常的長,但是脖子卻很短。濃霧到了這裏就變得稀薄起來,視線開拓了好幾倍。三人攀上泥塑的肩膀,稍做休息,就爬上了泥塑的脖子,王威對趙二麻子說:“要不了多久,我們應該就可以攀上泥塑的頭了。”
趙二麻子點點頭,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咆哮,三人驚得臉色大變,不用說,白霧中的那東西又出現了。隻是他們現在處在泥塑的脖子上,這裏光滑異常,而且非常險峻,沒有任何打擾的情況下,都隨時有可能從一千多米的高空墜落下去,那裏受得了白霧中那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西。
三人都槍械在手,盯著身後的白霧,隻見不遠的地方,霧氣凝聚成一團,在那裏胡亂翻湧。三人也不多想,兩半微型衝鋒槍一把手槍,對著那團白霧亂射。但是這次霧氣中的那東西好像有點怪,槍聲並沒有驚退它,那團白霧翻湧得反而更加厲害。
趙二麻子一梭子子彈打完,趕緊去裝填子彈,王威看那東西在白霧後麵攪開了花,朝四周瞄了瞄。這裏形勢太過險要,沒有牢靠支撐身體的東西,那東西隻要衝擊過來,三人都沒辦法躲避。泥塑的脖子距離頭部至少還有二十多米的高度,憑借火把的光,隻能看到上麵有一團模糊的大東西,王威猜那就是泥塑的頭沒錯。要是爬上去,肯定還需要一段時間,看這形勢,隻能先朝下溜,下到泥塑的肩膀上再說。
王威招呼一聲,讓兩人趕緊跟溜下去,槍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趙二麻子子彈上膛,忍不住又是一頓掃射,他不開槍還好,子彈一響,那一團白霧突然裂開。一團黑影子閃電一樣劈過來,王威和楊懷玉已經滑落下來,仰頭就看到黑影子將趙二麻子撞落下去。
王威大聲呼叫,趙二麻子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跌進白霧之中,下麵響起了幾聲悶哼聲,應該是砸到什麽東西上了。趙二麻子跟王威的感情,豈能用語言來描述,王威麵色發青眼圈發紅,他奪過楊懷玉的衝鋒槍,衝那團黑影胡亂掃射。
那東西速度之快,簡直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它將趙二麻子撞落再返回濃霧之中,就留下一團黑影子。王威和楊懷玉睜大眼睛,愣是沒有看到那東西的模樣。那東西鑽進濃霧之中,就再也沒出來,過不多久,濃霧就逐漸消散,變得稀薄起來。
王威心中一陣發急,他在泥塑的肩膀上橫著走,走了一百多米,就慢慢的朝下滑下去,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趙二麻子死了都沒個全屍,那不是兄弟。楊懷玉這次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在泥塑肩膀上拖著王威,就是不放他下去。
王威朝她怒吼,她都不理,楊懷玉大叫道:“趙二麻子已經死了,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去,屍體都不可能是完整的,你醒醒吧。”
王威奮力將楊懷玉甩開,楊懷玉隻知不顧一切的拖著王威,沒有任何防備,王發起怒來的一甩,力氣何等之大,楊懷玉沒站穩,撞到泥塑的脖子上。
王威也不看她一眼,轉身溜了下去,楊懷玉渾身被撞得生痛,她這次很意外的沒法脾氣。冷靜的看著王威溜了十幾米,也跟著滑了下去。這座上千年的泥塑,爬上來不容易,滑下去更加的艱難。人的眼睛是長在上麵的,下麵的疙瘩縫隙很難看到,而且是地底下的空間,失去了火把就伸手不見五指,腳下的地方火把也隻能照得很模糊。從上麵滑落下去非常的不方便。
王威沿著趙二麻子摔落的斜線,緩緩的滑下去,楊懷玉距離王威有十幾米,始終不緊不慢的跟著。王威心裏悲憤難當,一邊朝下滑溜,一邊壓抑不住的嘶聲怒吼。那聲音在死寂沉沉的地下空間聽起來,特別的難受,如同野獸的咆哮。
兩人下了三十多米,楊懷玉突然在上麵叫道:“王,你看那裏——”
王威停了下來,順著楊懷玉指的方向看過去,忍不住“咦”了一聲,隻見不遠處好像有一塊凸出的平台。那地方距離王威有個七八米左右的距離,王威隻能看到茫茫白霧中的一角,而且依稀非常的模糊。
王威遲疑了一下,又向下溜,楊懷玉看他這樣子,估計是要一直溜到地下森林裏去,急忙叫道:“你看看那裏,說不定趙二麻子被那個東西給阻止住了——”
王威一想,也是這麽個理,說不定趙二麻子這廝人賤命大,閻王爺都不收,被什麽東西掛住了,沒死成。王威嘴裏大聲呼喊著,“是這麽回事,趙二麻子一定沒死,這小子命打著呢,跟了老子十幾年都死不成,那這麽容易栽?”
他就在泥塑的胸口橫著爬過去,一邊爬一邊高聲的呼叫,“趙二麻子命硬,死不了,他家祖上五百年都是研究風水地眼秘術的,祖墳葬得好,斷不了這一脈單傳的風水。”他叫著喊著,眼淚就奪眶而出,吧嗒吧嗒地掉下去,人也慢慢地挪到那一塊地方。
王威翻身就上去了,抬眼一看,卻嚇了一跳。那不是一塊石台,而是一條回環曲折的馬路,馬路連在泥塑的身上,另外一頭消失在茫茫霧氣之中。
馬路回環曲折,寬大約有個三四米的樣子,人走在上麵,如果不是碰到坡度非常高的地方,基本上可以說是如履平地。
王威攀上那條詭異的公路,想起楊懷玉還在上麵,就拿著火把朝他招手,楊懷玉見王威突然轉變了態度,急忙爬過來。
楊懷玉攀到馬路與泥塑相連的地方,王威蹲下身去,把她給拖了上來。王威看到楊懷玉頭發蓬亂,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這都是剛才她為了阻止楊懷玉拖著他不放撞成這樣的。幸虧這假洋妞也是練家子,在大海上長大,身板不同平常的女人,否則早就吃不消了。
楊懷玉爬上馬路,吃驚的把 長成O型,一點沒錯,這裏的的確確就是一條寬敞的馬路,開軍車都可以。
楊懷玉疑惑的看著王威,王威搖搖頭,道:“隻能先過去看看了,這裏什麽邪事兒都能發生。”
兩人走在馬路上,還是非常小心,趙二麻子剛才掉下去的慘狀他們過目難忘,而且馬路上沒有欄杆,這裏目之所及的又是茫茫白霧和黑暗,稍有不慎,就會跌入上千米之下的地下森林。
他們在馬路上走了一百多米,楊懷玉突然尖叫道:“你看,那裏有燈——”
王威也看到了,霧氣之中,有一絲微弱的燈光透出來,恍恍惚惚如同鬼火。這情景與他們還在泥塑的腿上爬行時看到那盞銅燈非常像,趙二麻子說那是一盞非常詭異的燈,沒有人提著,卻能自己緩緩移動。
兩人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王威心中滿是疑惑,暗暗下定主意,一定要把鬼燈的原因給找出來。兩人離那一絲火光漸漸近了,卻真的看到那火在逐漸遠去。兩人都瞪大了眼睛,無論火光是自己飄動,還是有人提著,在這條莫名其妙的馬路上出現,都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馬路的距離並不長,隻有一百多米,在馬路的盡頭,有一座非常廣闊的平台。那平台長和寬都看不到,但是很明顯那火光就在平台中央。兩人提著槍,朝火光發出的地方走去,漸漸走近了,他們才肯定那確實是一盞燈。
那盞燈懸在空中,果然是滿身銅鏽,大概有人頭那麽大一塊,下麵有一根手臂似的銅把手,那銅把手非常的長,一直隱沒到霧氣之中。
那銅燈被銅把手操縱著,正在上上下下的移動,在黑暗中看起來,猶如鬼火一般。王威順著銅把手的方向走過去,火把的光驅散黑暗,那隻銅把手居然有十多米長,王威走到平台的正中央,才看到那隻銅把手的源頭,那是一個巨大的鐵架子,橫在平台中央。
王威繞著那隻龐大的鐵架子轉了一圈,心中忍不住驚歎,這麽大一個鐵架子是幹什麽的?那鐵架子滿身都是鐵鏽,匍匐在平台中央,長寬都有十多米,高七八米的樣子,最奇怪的是鐵架子背上還有一對收縮起來的鐵皮翅膀,看起來似乎是一隻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