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三

美女護士擱在護士裙上的手驀地扭住裙擺,眼眸中光芒閃爍,完美的偽裝正在點點碎裂,露出她的本來麵目。這個男人難道就這麽冷血,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不行,病chuang上的女人沒有生育能力,遲早會被別人代替。她的同事裏已經有不少人相中了這個儀表堂堂的年輕才俊,她今天好不容易找到這個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必須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用盡一切辦法賴定他,絕不能就這麽敗下陣來!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眨了眨眼向金昊拋出一個媚眼,在喉嚨裏嬌媚的嚶|嚀一聲,扭著柔軟的腰肢,豐滿的臀部左右搖擺著,緩緩向金昊邁了兩步。

“滾出去!”金昊陡然暴喝出聲。

正在走廊巡查監控設備的程小鵬聽到這聲怒喝,一個箭步衝了進來,他剛一搭眼便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挑著一個揶揄的笑意對嚇傻了的護士說道:“沒聽見嗎?首長讓你出去!搗什麽亂?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美女護士怏怏不樂的離開,房間裏仍充斥著她留下的濃鬱香水味。

林若蘭籲了一口氣,金昊已經拿了一塊溫熱的濕毛巾替她拭去臉上的汗,他緊繃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顯然還在生氣:“明天所有的護士會全部換掉,換成有經驗的年長護士。”說著他扔下毛巾,輕輕抱住她,伸手在她背上拍撫著。

“其實沒必要,反正你也看不上她,有什麽關係呢?”林若蘭的聲音有些低啞,安靜的臥在他的懷裏。

“你隻負責把傷養好,其他的事,有我。”金昊吻吻她,替她拉高棉被,“睡一會兒,輸完液我抱你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嗯。”林若蘭安心的閉上眼睛,有他在,自己又何必操心呢。

劉新傑的工作效率很高,剛吃過午飯,他就帶著民政局結婚登記處的同誌來到醫院。

“女士請笑一笑,男士再靠女士近一些。”攝影師還是第一次來醫院給一對新人拍照,他努力的想拍好這張照片。劉新傑抖開一大塊特意帶來的紅布,和羅捷一人牽住一個角,襯在一對新人的背後,權充照片背景牆。

隻是一張結婚證上的照片,林若蘭卻緊張的不能動彈,一顆心怦怦亂跳。金昊淩厲的視線掃向攝影師,示意對方不要再多嘴,一隻手安撫的輕拍她,用低沉得語調輕聲跟她說話,逗著她笑。

聽著從那寬闊胸懷傳遞來的穩定心跳,她緊張得情緒漸漸平複,終於,她對著鏡頭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民政局的同誌以最快速度把兩人的結婚證辦好,嘴裏說著“恭喜恭喜”,雙手遞上結婚證,林若蘭捏著兩本新鮮出爐的結婚證,細細的摸著封麵,那火紅的顏色刺痛了她的眼睛。不敢想象,十幾分鍾前,她還是單身女人,現在她已經為人妻了。

作陪的劉新傑一迭聲的說“恭喜”,又問金昊:“你們的婚禮打算定在什麽時候?我和我老婆商量過,這是咱們獵豹大隊建隊以來最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操辦操辦。”

“等她把傷徹底養好,一定辦。”金昊俯頭看著靠在他懷裏的新娘,滿臉的溫柔寵溺。

“對對,等林參謀傷好了。不過事先說好,咱們這次可得熱熱鬧鬧的大辦,一輩子就這一次,不能委屈了人家林參謀。”劉新傑一臉眉飛色舞的樣子,倒象剛領結婚證的人是他一般。

站在一旁的羅捷悄悄抻抻劉新傑的袖口,低聲道:“林參謀傷還沒好,不能太勞累,大家都出去吧,也好讓她躺會兒吧。”

“對對,你看我這記性。”劉新傑打著哈哈又說了兩句場麵話,引著民政局的同誌出了病房。

羅捷正準備跟在他們身後離開,金昊忽然問道:“劍峰呢?跑哪兒去了?”

“民政局同誌來的時候他說要去走走,大概去對外醫療區了。需要把他叫回來嗎?”羅捷回頭看著金昊,有片刻的怔忡,認識這麽久,他似乎從未曾在金昊臉上看到這般燦爛的笑容,這笑容撕去了終年的冷酷與淡漠,彌漫著從未有過的溫柔和輕鬆。

“不用,我半天沒看見他,所以隨便問問,你去忙吧。”金昊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他何嚐不明白陳劍峰的心思,隻是,林若蘭是他第一眼就認定的人,是他絕對不會放棄的女人。

關上房門,金昊扶著林若蘭躺回病chuang,替她蓋好被子,:“你累了,睡一會兒吧。”

躺在chuang上,她大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不太確定的問道:“金昊,我們真的結婚了嗎?我怎麽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金昊以拇指輕撫她的臉頰,“是千真萬確的,結婚證不是還捏在你手裏嗎?”

林若蘭舉起有著火紅封麵的小本仔細的看了又看,低聲道:“我不會是快要死了,出現幻覺了吧?”

“胡說!”金昊低聲吼了她一句,眼神中透著萬般的無奈,撫摸她臉頰的動作卻象在對待稀世珍寶,“蘭兒,你沒有做夢,也沒有出現幻覺,而且我保證你會健康快樂的一直活到老。現在聽話,閉上眼睛好好睡一會兒。”他說著就要從她手裏抽走結婚證:“這個先和其他證件放在一起,回去再交給你。”

林若蘭死死的把結婚證壓在胸口,說什麽也不肯放手,“不,我要拿著它。”

金昊俯頭看著她,嘴角噙著的溫柔的笑容,仿佛是在縱容著她的任性,即便是縱容,於他而言,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他靠在chuang頭摟住她,“好,你拿著它,閉上眼睛睡覺。”

林若蘭安靜的靠在他懷裏,呼吸裏盡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耳旁依稀還能聽到他渾厚的心跳聲,她覺得分外安心。一直以來,她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這麽個溫暖的懷抱罷了。

……

高幹療養區的綠化搞得相當出色,幾十棵高大的樹木圍著林若蘭所住的醫療樓,鬱鬱蔥蔥的常綠灌木環繞在樹下,擋住了療養區外的視線。綠油油的草坪修剪的整整齊齊,其間看似隨意的種著幾棵玉蘭樹。通向醫療樓的道路兩邊種滿了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南寧的春天來得很早,這時候,花朵已經競相開放,呼吸之間帶著說不出的甜甜香氣。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蜿蜒的通向草坪中間的涼亭。

陳劍峰圍著花園轉了一圈之後,信步走到對外醫療區的門診樓頂樓,揮手製止了潛伏在樓頂的武警狙擊手向他敬禮,隻是簡單的下令:“繼續潛伏。”

他走到樓頂另一側,俯望著腳下的芸芸眾生,漆黑如墨的眼眸裏氤氳著誰也看不懂的情致。他轉頭去看遠處林若蘭所住的醫療樓,在那棟樓裏,金昊和林若蘭正在結為法定夫妻。“金昊,若蘭,祝福你們,生生世世永為伴侶!”他的嘴角終於綻出一朵飄緲的笑意,如霧籠紗,如雪飛煙,既夢幻又美好,仿佛世間一切虛幻不真,眨眼即逝的事物。

陳劍峰隱隱覺得,一把無形的利劍正在來來回回的淩遲著他的心,縱然他擅長隱忍性情堅韌,此時此刻,他的眼中也終於微微露出痛楚神色。連思緒都已破碎成一條條一縷縷,無可遏製的痛苦象是要將他絞碎一般,然而,在這樣無邊無際的痛苦之中,他的心髒卻有那麽一小塊地方,始終堅定溫暖。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從紛亂的思緒中猛然醒來,急忙轉身看向來人,一隻手已經搭在腰間的槍套上。

“以你一貫的靈敏反應,怎麽會在執勤時這樣缺乏警惕性?如果我是你的敵人,還能容你拔出槍來嗎?”陳澈宇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嚴厲,他緊盯著兒子蒼白的臉容。“你媽媽對你很不放心,一定要催我來看看你。結果我剛到就看到你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去了那邊遇到劉新傑,他告訴我那個小姑娘已經和金昊領了結婚證,峰兒,該收心了。”

“爸,你放心,我不會去打擾他們的生活。”陳劍峰微微垂下頭,目光沉靜悠遠,嘴角浮起一抹奇異的笑容,“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從金昊手中奪走她,作為男人,金昊比我更適合給她幸福。”仿佛絲一樣漫長的寂寥,隨著他的話語氤氳的散開來,許久之後才重歸平靜。

陳澈宇帶著滿臉的不以為然:“天涯何處無芳草!那個女孩子已經結婚了,他的丈夫還是最好的戰友,你該當機立斷斬斷情絲了!”

陳劍峰的眸底寫著刻骨的冷靜,他凝望著街市,街麵上人頭攢動,偶爾會起一些小小的紛爭,如同水麵上一個個的小漩渦,眾生百態盡在眼底。思緒在百轉千回之後,他微微一笑,輕輕地舒一口氣,坦然道:“我愛她,這一輩子恐怕是不能再愛上別人了,來生我若沒有遇見她,一定會找個女孩兒好好生活。”

說出了深藏於心的話,他突然變得坦然而輕鬆。不管他從前承認與否,甚至不論他曾經如何竭力抵抗逃避,這個無法否認的事實卻始終擺在眼前。看到她,他的心頭便會充滿柔軟的溫情,那個外表柔弱優雅、內心堅定勇敢的女子,已經深深的刻進他的生命裏,就算到了人生的盡頭恐怕也無法抹去。

“既然這麽愛她,又為什麽不去積極爭取?那個女孩子為什麽不接受你,卻接受了金昊?你有哪點兒比不上金昊?”陳澈宇越說越氣,嗓門兒不自覺的提高了,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音量又自動降了回去。

“因為,她從來都不知道我愛她,從初見麵的一刻,她的目光就停留在金昊身上。”思緒忽然在這裏打了一個結,再也接不下去,刻意不去思及的一幕毫無預警的浮現於腦海,他清晰的看到林若蘭打開了自家的房門,一雙美麗沉靜的黑眸牢牢的停駐在金昊臉上……他猛的按住了胸口。若蘭,若蘭,現在隻需要想到這個名字就能在他的心裏灼出一個鮮血淋漓的洞。

陳澈宇喟歎一聲,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兒子,隻能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

陳劍峰的臉上突然出現了懶洋洋的笑意,笑意之中帶著無限的春|光明媚,思緒已經飄到他與林若蘭同在山頂看星空的夜晚,回憶,因他的不斷溫習而更加鮮明,她和他之間,過往的一切,都被濃縮在他深黯的眸中,任何人都難以深入,更無法知曉。

“愛情,不是我願意付出就一定會有回報,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輸了。我和金昊是那樣相似的兩個人,我了解他就如同了解自己,他的堅持就如同我的堅持,他的絕望就如同我的絕望。隻是,我沒有金昊的隱忍和堅強,沒有金昊的沉穩與睿智,更沒有金昊的那份執著,所以我隻有祝福的份兒。”

愛一個人不容易,尤其是默默的愛著一個心裏根本沒有自己的女人。看著兒子那張溫和的俊顏上一抹無悔的微笑,陳澈宇如同墜入永不回暖的寒冬,周身徹骨的寒冷,心中充塞著絕望,好半天,他空芒的眼神逐漸有了聚焦,低聲叫了一句:“峰兒……”叫過之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陳劍峰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爸爸,不必為我傷心,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愛的方式,我不後悔。我會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不需要憐憫,也不會動搖!”

勝固欣然,敗也從容。

他凝望著遠方,喃喃自語:“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遇見她,愛上她,傷痕累累而理所當然。前塵如煙,喝不到忘情水,往事依舊曆曆在目。無奈情深緣淺,愛上容易,忘卻太難。是否需要千年陌路,才能換來今生的忘情?不想問,什麽是三生情緣,什麽是驚世愛戀,隻想讓這絕世的深愛,永續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