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盛夏,驕陽似火的午後。

顧蔓蔓挺著9個多月的肚子坐在陽光花房內,不過花房頂部已經被覆上了高科技的遮光膜。

她坐在陸修遠為她親手打造的吊椅中,掰著手指計算著卸貨時間。

距離預產期還有20幾天,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一手在圓鼓鼓的肚子上揉來揉去。

“兒砸,你就不能早點出來麽?”

身旁的茶席上,正在給她剝葡萄的陸爺幽幽看了她一眼。

“早產可不行!”

“再不出來我就快不行了,身子重得我連路都走不動了!”

“我什麽時候讓你走過路?”

陸修遠最近看她身子重,上下樓都是他抱著的。

而且每次去產檢,他都用小車推著她。

聞聲,顧蔓蔓轉頭朝他看了過去,口中被塞進一顆去皮去籽的葡萄。

將葡萄吞下後,她才不滿地開口:“我就是不想過殘疾人的生活啊!照這麽下去,我的雙腿功能可能都要廢掉了!”

“就是為了防止你有殘疾人的想法,我才特意給你找的小推車,而不是用輪椅推著你!”

“嗬嗬噠,有區別嗎?”

“當然有。”

“掩耳盜鈴!”

旋即,陸修遠開始舉出一大堆證明自己不是掩耳盜鈴的例子。

顧蔓蔓突然捂著肚子發出“哎喲”一聲,隨即表情也變得痛苦起來。

“怎麽了?”陸修遠緊張地站起來問道。

“肚......肚子疼!”

“不會真的要生了吧?”

顧蔓蔓齜牙咧嘴,從牙縫裏擠出聲道:“所以你還站在這裏幹嘛?”

可是陸修遠什麽經驗都沒有,此時一臉茫然的同時,手腳也無比慌亂。

幸好這個時候電話響起。

溫婉芯過來給兒媳送滋補湯,結果在樓下按了四五分鍾的門鈴都沒人響應便給兒子打電話。

陸修遠接起電話,“媽,可能要生了!”

溫婉芯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驚道:“蔓蔓要生了?”

“她肚子痛!”

“哎呀,那你趕緊下來給我開門啊,叫救護車了嗎?”

“我不記得急救號碼了。”

電話中,陸修遠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急躁。

溫婉芯趕緊撥打了急救電話,又打電話通知了陸良平。

正在開會中的陸良平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跑出了會議室。

半小時後,醫院。

顧蔓蔓被送進了一間單人病房,陸修遠滿頭大汗地坐在床邊,麵上依然驚魂未定。

病房外,溫婉芯看到丈夫腳步匆匆正往這邊趕,便連忙迎上前。

“怎麽回事?不是預產期還沒到麽?”陸良平問。

“沒事了,這丫頭就是貪嘴,吃多了!”溫婉芯說。

“......”

雖然這次隻是虛驚一場,但產科醫生還是建議顧蔓蔓入院待產。

上了年紀的女醫生說:“雙胞胎早產的幾率還是比較高的!”

溫婉芯回病房囑咐了幾句後,便回家準備待產的東西了。

......

八月初,距離顧蔓蔓的預產期還剩一周。

一早,顧蔓蔓下床到陽台稍稍活動了一下,隨後便覺著有些不太對勁。

那一陣陣劇烈的腹痛與她上次吃多時的腹痛感覺特別不一樣,她立刻大叫:“老公,老公......”

然而,一大早驅車20公裏去給她買某家老字號的燒餅的陸大爺還沒回來。

“啊喲我的媽呀......”

顧蔓蔓扶著腰緩緩靠著陽台護欄坐下。

好在這裏是醫院,過幾分鍾就是醫生查房的時間。

不過比醫生最先進病房的是Seven,他帶著唐予來做最後一次產檢,順便關注一下他老妹。

一進門,聽到陽台傳來的呻吟時,Seven幾個箭步衝了過去。

“哎呀我去,妹你怎麽了?”

顧蔓蔓咬著牙,“你瞎嗎?快特麽給我叫醫生啊!”

“哦哦哦哦哦,我去我去......”

唐予挺著肚子走進病房,隻見Seven像陣風似的刮了出去。

她一驚,連忙循著陽台的聲音走去,這才發現顧蔓蔓的羊水已經破了。

好在她有生孩子的經驗,便連忙走過去教對方調整呼吸。

很快,幾名護士匆匆忙忙地跑進來。

顧蔓蔓被抬上推床時,渾身都已經被汗濕。

此時陸修遠不在,所以Seven作為家屬跟隨醫護人員一同將顧蔓蔓送去產房。

唐予大著肚子走不快,便讓他們先下去了。

產科專用電梯內,顧蔓蔓疼得差不多將陸家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旋即,她似乎聽到身邊的護士說:“你還愣著幹嘛,沒見你老婆疼成什麽樣了嗎?還不過去抓著她的手?”

Seven想說他不是,但又覺得解釋多餘,便聽話地抓住了他妹的手。

顧蔓蔓疼到麻木,哪有心思去判斷這隻爪子是她哥的還是她老公的,直接用力抓緊。

下一秒,電梯裏多一個男人的慘叫。

Seven覺著自己的骨頭差點被捏碎。

緊接著,顧蔓蔓又抬起另一隻手一把揪住男人的頭發。

Seven:“啊啊啊......啊喲哇啦......”

等他將妹妹送到產房門口時,陸修遠拎著一袋燒餅跑了過來。

其實顧蔓蔓被推進電梯的瞬間,陸修遠剛從隔壁電梯出來。

他回病房時碰到唐予,這才從樓梯跑了下來。

Seven衝他一通亂吼。

“你這個老公怎麽當的?老婆都要生了你還有心思去買燒餅吃?你是有多饞啊?要不是我去病房發現我妹......”

話還沒說完,走廊上出現的聲音打斷了他。

“修遠,蔓蔓怎麽樣?生了嗎?”

匆忙跑來的是溫婉芯,她方才上樓的時候接到了產科主任的電話便直接過來了。

可能走得有點急,一時沒收住腳步,所以剛好將Seven撞到了一邊。

Seven:“......”

陸修遠搖搖頭,“剛進去,沒那麽快!”

沒過多久,接到通知的陸良平和陸修遇也從公司趕了過來。

......

與此同時,另一間產房也被送進一名產婦。

走廊上更為嘈雜的聲音取代了陸家人的對話聲。

陸修遠下意識地朝聲源看去,隻見蕭曄穿著一件袖子與肩膀處脫開的破襯衫站在走廊上,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懵圈,發型倒是和Seven一模一樣。

下一瞬,蕭曄也朝這邊看了過來。

相互了解情況後,蕭曄居然打起了娃娃親的主意。

不過陸修遠卻幽幽道:“不合適!”

蕭曄:“為什麽?”

陸修遠:“我女兒,你是不是得管她叫姑姑?那你兒子得管她叫什麽?”

蕭曄咬著後槽牙開口:“你大爺!”

一個多小時後,顧蔓蔓所在那間產房門開啟。

護士滿臉笑容地出來報喜——

“母女平安,兩位小千金體重分別是三斤八兩和四斤二兩,很健康!”

陸良平夫婦樂壞了,當場就開始商量起小公主的名字來。

沒過多久,顧蔓蔓從產房被推了出來。

她看起來有點虛脫,但還是不忘衝著身份剛升級的男人說:“陸修遠你個混蛋,老娘再也不生了!”

陸修遠走上前,滿眼疼惜地看著她,俯身在她盈滿汗水的額頭落下一吻。

“不生了!”

他覺得自己在產房外的一個多小時,簡直就像是經曆了幾世的生死輪回。

鬼知道這短短一個小時內,他腦子裏產生的成千上萬種想法是什麽。

如果迎接一個新生命需要讓他的女孩承受這樣的痛苦,他寧願不要孩子。

溫婉芯在一旁笑眯眯地說:“蔓蔓,等你看著你的小家夥慢慢長大,天天黏著你時,你就會覺著自己所受的這些苦是值得的!”

......

顧蔓蔓被送回病房後,陸家二老稍稍坐了一會兒便隨護士看孩子去了。

陸修遠在床邊坐了下來,拿著冷掉的燒餅問她要不要吃點。

“不行啊,蔓蔓剛生完,吃東西還是要注意一些。”唐予在一旁開口道。

聽到這個聲音,顧蔓蔓這才察覺到原來Seven也在病房。

她有些詫異地問道:“江藤,你怎麽也在?”

Seven湊上前,指著自己的一頭亂毛說:“我要是不在,誰給你虐?”

顧蔓蔓皺著眉,似乎想起了什麽。

“哦......原來方才我抓的是你的頭發!

說完,她又小聲嘀咕道:“我說手感咋這麽差!還油膩......”

Seven:“......”

顧蔓蔓:“唐予生的時候,你記得洗個頭!”

Seven有種想要打人的衝動。

幾人在病房聊得正歡時,陸修遇怪笑著走了進來。

“哇哈哈哈,哥呀,你女兒的發際線實在是太感人了!

“哈哈哈,長得真是太喜感了......”

“......”

顧蔓蔓翻了個白眼沒理他,而是問陸修遠有沒有想著給女兒起名。

“從你從產房出來那一刻我就想好了!”陸修遠笑著回應道。

“嗯?”

“陸念念,陸思蔓!”

了解到這兩個名字的涵義後,身為單身狗的陸修遇被猛塞一頓狗糧。

“哥,你真土!”

Seven倒是在一旁笑了起來。

“妹夫這起名模式絕對是跟我學的!”

“......”

當天下午,顧崇明在沈重的陪同下從安城趕了過來。

一是為了看望女兒,另外的意思是想和陸家商量一下孩子的滿月酒和補辦婚禮的事宜。

等到出院那天,顧蔓蔓聽溫婉芯說起這件事時連忙拒絕了辦婚禮的提議。

溫婉芯問為什麽,她隻是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回到家後,陸修遠問起她拒絕辦婚禮的緣由時,她捏著肚子上的一圈贅肉說:“你覺得,我這樣穿婚紗好看嗎?”

陸修遠卻捧著她的臉吻了一下,笑著說:“不管你是什麽樣的,我都覺得你是最好看的!”

Emm......

顧蔓蔓小心髒中了一箭,老公嘴巴越來越甜了!

......

一個月後,陸家大擺酒席,兩位小公主的滿月宴驚動了整個南市。

由於安然和顧蔓蔓是同一天生的孩子,兩家的滿月宴選在了同一家酒店,分別占據了一樓和二樓的宴會廳。

事實上兩邊宴請的嘉賓其實都差不多,後來幹脆就合並到一起辦了。

安然生了個兒子,大頭大腦,很是可愛。

兒子隨媽,宋靜抱著孩子逢人就說這孩子和安然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不過安然卻總是跟在身旁補充道:“我的鼻子沒那麽大!”

小家夥的小名叫“草莓”。

據說是因為安然在懷孕的時候一天最高記錄狂炫了十幾斤草莓,這個小名在那天就誕生了。

顧蔓蔓抱著孩子問安然:“大名叫什麽呢?”

安然露出怪異一笑,隨後回答道:“蕭爾!”

“哈?”

這個名字讓顧蔓蔓覺得怪怪的,“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嗎?”

安然:“爾,你也!寓意:削你!”

顧蔓蔓一頭黑線。

這麽隨意的取名,不怕孩子大了削你嗎?

當然,這個名字並非真的像安然說的那個意思,而是蕭家太爺按著孩子的五行八字取的。

宴會廳外,兩位孩子他爹跑到大堂聊天。

在身份升級後,二人的幼稚程度似乎也升級了。

顧蔓蔓和安然找出來的時候,猝不及防地聽到了一段堪稱奇葩的對話——

蕭曄:“老陸,你不行啊,第一胎怎麽也該生個兒子給你老陸家續個後啊!”

陸修遠:“我女兒一樣能續後,將來讓你兒子入贅!”

蕭曄:“呸,我兒子英俊瀟灑,還未必瞧得上你家兩個禿瓢公主呢!”

陸修遠:“也是,我兩個貌美如花的閨女肯定瞧不上大蒜鼻!”

蕭曄怒了,“你說誰是大蒜鼻呢?”

陸修遠也不服氣,“你說誰是禿瓢公主呢?”

說著說著,兩人像是真生氣了似的,竟然相互揪起了衣領。

不遠處,兩個女孩相互對視了一眼,臉上寫著大寫的“無語”二字。

“安呐,這倆貨是不是該送去精神科瞧瞧?”

“我看行!”

......

滿月宴過後沒多久,南市進入了金秋時節。

長假過後的某一天,顧蔓蔓早上醒來時發現兩個孩子沒在嬰兒床內。

她以為是陸修遠抱孩子下樓了,便急匆匆地跑到樓下。

客廳裏安安靜靜,保姆季姐從院子裏走進來同她道了聲早安。

“季姐,陸修遠沒起來嗎?”

“先生還沒起呢!”

顧蔓蔓皺了皺眉,而後又跑回樓上。

她從書房找到客房,愣是沒見著男人的身影。

想了想,她又跑回臥室。

這時,陸修遠拖著兩隻行李箱從衣帽間裏出來。

他輕笑著開口道:“剛就喊你了,你沒聽到。”

顧蔓蔓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又看看他身旁的行李箱,“你幹嘛呢?要去哪?”

“婚禮你現在不想辦,蜜月是不是該補一補?”

“蜜月?”

看著女孩滿臉的錯愕,陸修遠忍不住上前圈住她的腰,溫柔地在她耳邊開口道:“我們多久沒二人世界了?陸太太!”

顧蔓蔓臉一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