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洞老爺子說走就走,榮華的心情很不好吧。

回皇都的路上,冉慕彤坐馬車裏悄悄看榮華,他閉目小寐,眉心又一直顰著,久久不見鬆開。

思前想後,她還是不要說話,不要自討沒趣。

天空下起大雨,路過一處客棧時,宮奴鬥膽停下馬車,榮華沒有穿著象征著身份地位的赤紅華袍,宮奴就稱他為公子。

“公子,雨太大了,客棧避避再趕路。”

他嗯了一聲,這才掀開深瞳。

在客棧吃了些東西,天空仍然雲層低矮厚重,大雨半點不見收斂,看來是要在客棧住一晚了。

客棧老板娘是位四十來歲的女人,客人多小二忙不過來,客棧老板娘代為送來熱茶,一見榮華的容貌就愣了神,活了半輩子,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驚為天人。

“公…公子要住下嗎?還有兩間客房。”

她搶著說:“不住了,雨停就走。”

兩間客房意味著宮奴們住一間,她和榮華就要一起住另一間。

她和他之間發生過的種種暫且不論,現下他心情不好,不宜跟他獨處一室,可惜榮華遞個目色給宮奴,宮奴就把銀錢拿給老板娘,“兩間房我家公子都要了。”

她還能怎樣,隻有先下手為強,這就讓老板娘帶她去房間。

果不其然。

房間裏隻有一張臥榻。

不想打地鋪就要先把臥棍給霸占了。

暗想榮華身份貴重,但不至於仗著是太子殿下就要她把臥榻讓出來,上回他受傷,她給他包紮他都沒吭一聲,打地鋪和受傷比起來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他應該能克服一晚。

可她完全想錯了。

宮奴端茶來放好,擺放上老板娘贈送的鮮果,榮華走進來,一抬手,宮奴趕緊退下,順帶帶上房間的門。

她蹬掉鞋子爬到榻上,“臥榻歸我,唯一的被子和枕頭歸你,你打地鋪將就將就。”

他冷了她一眼,去到窗邊遠眺雨中山色,思緒飄遠。

他一出生就是嫡長子,最有可能成為太子殿下,他就曾年少輕狂過,國師才會遠赴千裏之外請師父出山把他給收了。

他的確越大就越不搭理人,對師父也是如此,但不是沒有師徒情分。

從小到大,唯一打過他的人就是師父,而且下手很重。

他是旁人眼中的太子殿下,父皇眼中最優秀的江山繼承人,母後眼中最牢固的依仗,皇祖母眼中最讓人放心的皇孫。

但在師父眼中,他隻是一徒弟。

做錯事又不聽說教,師父就拿竹條子打他,打到他明白錯在哪裏才會停手,哪怕打得他皮開肉綻。

師父教給他足以保全自身的武功,讓他明白了太子之位的背後除了責任還有凶險,容不得他行差踏錯半步。

他的冷靜與理智都是師父一條子一條子打出來的,否則他早就死在陰詭難防的權利爭鬥裏。

當他經曆的事越多,越發感激師父讓他明白的有多麽及時。

此恩此情,他必須銘記一生,曉得他單獨出宮給師父送藥會有被人盯上,他也義無反顧,現下師父留下字條說走就走,他難以接受,如若被師父拋棄一般。

冉慕彤窩榻上霸占一下午,他就在窗邊站了一下午,吃過晚飯,她繼續霸占臥榻,睡意來襲,她翻出換洗衣衫當被子蓋,躺下快要睡著,他又把她抱起來往地上扔。

他明確告訴她,“你打地鋪。”

她顧不上揉揉摔疼的小屁股,爬起來就往臥榻上擠,“憑什麽呀,我先睡在臥榻上的。”

“就憑本宮是太子殿下。”

“呃……”

他他他,他當真拿太子身分睥睨她!

她偏不依,被他推開也往榻上擠,“凡事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

“本宮先進客棧的。”

“但是是我先睡在臥榻上的。”

“本宮付的銀錢,管了你吃飯,管了你有地方避雨,你又憑什麽非要本宮把臥榻讓出來?”

“憑…憑我是你的將來的太子妃,不把臥榻全讓給我,至少也要讓一半!”

他把被子當作一半甩給她,“拿去。”

她揉成一團不客氣甩還給他,“還給你,你抱著打鋪去,臥榻是我的。”

“冉晴紫,”他看一眼掉地上的被子,沒有一絲絲溫度的目光就停到了她的小臉上,然後說著同樣沒有溫度的話,“是不是急著給本宮侍寢?本宮不是做不到成全你一回。”

“你想多了,這輩子不給你侍寢我都樂意,我們各取所需,但不包括睡在一起,你為你的目的,我為我的娘親,我沒有得寸進尺,你就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又怎麽了?”

“你敢!”

他寬下外袍放在榻邊,走近她不疾不徐掀唇,“你是知道的,本宮現在心情不好,一定要惹本宮,本宮保證,後悔的人一定是你。”